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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想要另谋出路的人,原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做好吗?"邓骘轻然一笑,蔑视一般地扫过她的脸,"如果保全你留在雒阳的人,提出的条件是要你的侍奉床榻,你预备如何呢?"
她呆了一下。这一呆,是因为她的确没有想到过这一步。
但是,看起来很像是在犹豫的神色,却让邓骘的脸彻底地阴蛰下来。
他一只手迅速捂上她的口,另一只手利落地拽住腰带上细绳结头利落地一拉扯。
嗖。
很轻的一声。
腰带上的束绳……被,被解开了?
她的惊呼声化作了惊怒的"呜呜"声,被压制着甚至没有办法痛快地喊出来
她蓦然间大力地挣扎起来,却又迅速被他压制回去。
无耻!下流!卑鄙!邓骘,你敢!
他俯视着她的眼神,看着她渐渐红了的眼眶,伸出手,开始抽出已经松散的宽扁腰带,相比之前的利落,这个动作缓慢到令人心惊。
好吧,他敢,他真的敢。
扶桑缓缓地摇着头,眼眸里渐渐染上水气。但他用力地捂着她的嘴,甚至不愿再给她说任何话的机会。
腰带完全抽出,她感觉到腰腹处漠然空浮的感觉,心中一片冰凉。
邓骘的一只手触及她的领口。
她眼眸猛然瞪到最大,几乎要撑裂眼眶,呼吸也一瞬间静止。此刻他的手只要一掀开两层里衣,她便只剩下束胸所用的亵衣了。
邓骘松开手。
"求……呜……"脱口而出的声音被堵了回去。
如同要将他肺腑里的一切都夺走,狂风骤雨一般的一个埋头深吻。邓骘吻着,却吻出了鲜血的气味,可自己却并没有痛觉。
他愣了一瞬,猛然抬手掐住她的牙关。她被迫张口。雪白如贝的牙齿被染上了血色,看起来分外可怖。
他心骤然一缩。
刚刚抛出的外衫被彻底烧着,房间你弥漫着烟味。邓骘自然不觉得什么,但是扶桑身子速来孱弱,重得空气的她猛然喘息之下,立刻起了剧烈的咳嗽,她侧过身如同婴孩一般蜷缩起来无止息地咳着。
邓骘猛然放开她。
因为用力地咬了自己的舌头,咳嗽里,带出了血意,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到脸色侧面。
他眼神一震,当即将脱下自己的外衫,将她卷着抱起,离开这烟雾弥漫的屋子。
原本就瞧着屋内火光不对劲的莫语,一直记着将军的吩咐,无论发生什么也不需上楼。因此并没有去一探究竟,但是也一直观察者情况。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场面——将军抱着衣衫不整的公子从屋子里出来了。
公子面色憔悴,将军外衫包裹之下,还是可以看到脖颈下依稀的锁骨。莫语不知为何猛然间脸红到了耳朵根,又猛然给自己一个耳朵刮子,想要扇掉一瞬间在脑子里山洪暴发一般的情景想象。
将军啊,我们公子……素来体弱,您也不是不知道,怎么……怎么就不会节制一点呢?
"快去寻孙老大夫来。"邓骘查看了一下她口中的伤势,沉声远远地便喝了一声。
莫语以为是吩咐自己,正打算快步走,却发现一抹暗紫色的身影已经在屋上一现,跃了下来,什么也不说掐住她下颚,查看她口中的伤势,然后朝着邓骘行了一礼:"没有咬到正中,只咬破了舌侧,想来无碍。"
紫衣烟罗。
"愣着做什么,去请孙老大夫来!"邓骘脸色略缓了缓,听见身后没动静,忙的又沉声对莫语道。
垂头,望着扶桑脸上未干的那一痕血色,蓦然间觉得刺目无比。
记忆深处,他在悬崖边握紧她的手。他的血,滴落在她脸颊,同样是映着这般白皙的肤色,那时,她甚至还只是个孩子,轮廓稚气,却抬起头,那般空然素静地一笑。
抱握她肩膀的那只手,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她肩膀处衣帛顿起褶皱。
到底怎么做。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可以?
往事历历在目。
曾经,青瓦旧墙下,女孩扑入了少年的怀中,笑意旖旎刺目,那真是画一般的场景。
——
-
屋房内。
陈年的旧匣打开,匣旁抖落些许灰尘,被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拂去。
木匣里的金饰已是旧色,不再耀眼。那一只手却小心翼翼地拿起它,放在发上比了比,默无声息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她仿佛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副将大人,眉目里,冷冽决绝。
然而,她青丝高高束起利落得无一丝杂发。护额上的宝石一如当年熠熠生辉,但手中的金钿,却已经旧成了这般模样。
她嘴角勾起一抹的笑意,淡若云烟,霎时消散。
记忆力的景象与声音,依旧如此清晰,却又如隔世一般。
草原上,通身雪白四蹄异色的汗血宝马在一旁默默地吃着草,豆蔻年华的少女抚摸着它的头,回过头对少年傲然炫耀:"我说过,你降不住它,不代表我降不住。"
"毕竟是窦将军送给你的马,这马虽然还算是小驹,还未完全长开,却血统纯正,当真是稀品,却不想,你两个时辰就驯服了它,我还以为,这要花上你三天三夜呢。"少年笑意里些许腼腆。
"耿峣,你记住了,我不是别人,对于我窦南筝来说,这世上没有驯服不了的烈马。"她松开马,身影一落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草地上,手搁在膝盖上。
"窦小姐乃是窦大将军的女儿,自是天赋异禀。"少年垂下了眼帘,"我的父亲一直追随大将军,却一直感慨大将军膝下唯有你一女,如今看来,此女,倒是也不输须眉。但沙场驰骋固然英武,却终不是女儿家的归宿。算上你三位叔伯之后,窦家嫡系的女儿也只有你一人,你将来可不是……"
"我自己的人生,自是要遵循自己的心意而活。我不喜庙堂之争,也知道那雒阳不算什么干净的地方。如若我可以自己选择,只愿将来遇上一个心意相当的,闲时两匹骏马,无垠青原里逐戏,而披甲上阵时,也能够脊背相依,将性命交托给对方……"
少年脸缓缓侧转,看着她扬起的侧脸,日光暄暖,将女孩轮廓那样好看。
"如若我没遇上,除了皇家帝王,我便愿意嫁给父亲大人希望我嫁的任何人。如若我成为了宫中嫔后,就再也没有办法穿上这寒铁铠衣,骑这汗血宝马,所以我最后的底线,便是不困顿于后宫。"
"那么,你是说,和你共度一生的人并非你所喜欢也无所谓吗?"少年蓦然间突兀地问了一句,然后才发现自己语气并无尊敬,竟是直呼了一个你字,连忙改了口:"臣下造次了……"
"一个怎能独占了这世间的所有好事呢?我想,情爱之事我并不是太在意,有之则好,无之亦安。倘若是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不将他放心上也就是了,我不会为无谓的人浪费气力。"她并未在意他的语气,站起来,摸了摸身后马驹的脖子,轻笑道,
"我不会去依靠任何人,所以,也必将不会要求别人什么。"
她跨上马,一拉缰绳,马儿仰起头一声嘶鸣。
女孩策马而走,远远望着,高高束起的发髻上系着的红带,被风吹得扬起。
哐铛——
盒子重重盖上。
锁住一片陈旧的金光。
那么多年过去了,世事沧桑巨变之色,令她无从言喻。
"子歌。"她轻轻唤道。
"在。"她身侧的婢女躬身上前一小步,福礼拜问,"小姐有何吩咐?"
"他回来后,如若问起,便说我去五侯爷府了。"窦南筝起身,子歌将手中的披风为她轻轻笼上,蓦然间,又回过头轻扬嘴角,"罢了,他约莫也不是会问起我的。"
子歌的手微微一滞,默不作声地为她继续拢好薄披风。
子歌原本是五侯爷府的旧人,十几年前尚且年幼时便入了窦家为婢。自小也是见惯了这位南筝小姐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见到她愈加沉默,时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便觉得心尖泛起苦涩。
在过往窦家盛世的时候,南筝小姐何曾这般委屈过。
所以说这位姑爷啊,到底也不过是一颗凉薄之心。他也许早就忘了,当年南筝小姐是如何纡尊降贵才嫁给了他的。
子歌的眼眶又有些红了。
"怎的?"窦南筝瞥了她一眼。
子歌忙地将头一低,摇着头:"小姐,夜风凉。"
南筝转过头来,打量了一下子歌低垂的脸,蓦然间指尖抚过她的眉梢:"我刚刚嫁到这儿来的时候,你也还未及笄,这么些年过去了,才觉得你也不是以前的模样。"
"我也曾有个妹妹,如若她还在的话,也不知如今是如何样貌。"
子歌惶恐地抬起头,却只看到南筝痴痴收回的指尖,已然转过身去。
"如若……"
"小姐莫要担心。若是姑爷问起,子歌定当应付得来。"子歌垂眉,却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若是端和郡主仍在,她不会愿意看到小姐如今苦累消瘦的模样,所以,即便是为了亡人,也请小姐,多加珍重自身。"
窦南筝推开窗,一阵冷风袭来。
她动作蓦然止住。
呆呆地望着门前,那连呼吸都没有分毫声音的人。
此人一袭里赤外墨的官服,穿得如此正统。眼眸却并没有看着她,而是若无其事地捋着袖口,被她定定地看了一会,才转过眸子来:"想去哪去便是了,在府里还有人敢拦你不是。只是,怎的还有吩咐个侍女来糊弄我呢?"
他嘴角的笑意如同深井之冰。
子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行了大礼不敢起身:"姑爷……"
"耿峣。"窦南筝缓缓抬头,"值此深夜,你过来做什么。"
"阿筝。"耿峣手伸向她耳畔,她定然看着他,然而,悄无声息地微偏过头,耿峣轻笑,指节一节一节收拢,"你想想你是预备做什么,便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
"看来九个月前借着洪涝为由,会兵交接而绕道已故大将军旧时封地的事情,你是早有斟酌。怎么,在那里知道了些什么风言风语吗?近些日子来,就这么按捺不住吗?"耿峣冷笑一声,眼睛微微眯起。
窦南筝眸色微微一变:"你暗察我行踪。"
"阿筝,你是我妻。窦家倾颓彼时,我便和你说过,你是我耿家人,无论窦家如何,我必护你平安。"耿峣眼眸里似乎又多了几分曾经的温柔本忠,窦南筝却心猛然一沉。
"可是啊,你嫁我整整七年。阿筝,这七年,你究竟是姓窦,还是姓耿呢?"
唰——
窦南筝利剑出鞘,寒光一闪已然将剑刃对准耿峣的喉头。
"那么,我只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耿峣嘴角笑意更甚:"我还有什么回答了,能够令你相信的话吗?"
"七年前。我……"她心中一滞,默不作声地顺了气息,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话头稳住了,刀尖却颤抖起来。耿峣垂眸,望着刀刃上冰冷的剑光。
她指节泛青。
"我借你的兵符,你,做何用了?"
"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是去救大将军去了……"
"那么,你能告诉我,我兵符上的摩葛血玉璎珞哪儿去了吗?"窦南筝缓缓地从怀中掏出血红的坠子,眼眶却猛然充血一般地红了起来。
她的指尖颤抖着。
"为什么,在封地幸存的当年窦笃叔父亲兵副将孙栋的遗孀手里,会握有这个璎珞?你拿着我的兵符出城,用它面世时,这兵符面对的,究竟是谁的兵马?"
七年来,她一直都在查这件事。
但是当九个月前,这赤红的璎珞落在她手中的时候,她却觉得仿佛握着沉甸甸的鲜血亡魂。
孙栋的遗孀哭着告诉她,就在深夜未见黎明的时分,窦笃将军的兵马,是被这兵符困于雒阳城之下,血溅城墙。
而孙栋正军厮杀时削落了兵符上璎珞,将之交给当时拼死救下的随军的亲侄,并口嘱他,这事情诡谲蹊跷,绝对不可能是窦南筝副将的意思,务必将这个为信物交给窦副将,告诉她,有谁借用她,扼制住了窦笃的的兵力。
而孙栋的遗孀却选择带着侄子避世于封地,若不是窦南筝询着线索一步一步查访过去,这事情竟然就如此掩盖得不为人知。
"耿峣。"
窦南筝赤红的眼眸里,满是罗刹一般的锐利。
"七年前,你从我手中接过这兵符时,说的是什么,你可还记得。而你一转身,却用我的兵马,将我叔父窦笃归京的兵马,堵在了城门外,是吗?"
"我兵符上,沾的……是我亲叔父的血,是吗?!!"
耿峣嘴角的笑意,终于一点一点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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