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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两害相较取其轻,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漫漫可耻的屈服在了李格非的淫威之下。
她选择了前者,永远待在这间屋子里,永远不出去。
“真乖……”
李格非含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奇异的韵律。他就知道她会这么选,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漫漫手指不安的在他腰间抠来抠去,过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哥哥……”
“嗯?”
“可……可以开灯吗?”虽然有人说话,但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她仍旧是不安。
李格非笑了起来,打开小灯,宠溺的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他说话算数,今天晚上真的没有走,他陪漫漫一起睡了。
她被关了半个月,对黑暗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恐惧,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不敢关灯,李格非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目光,只好收回了准备关灯的手,顺势揽住她的肩膀,“睡觉。”
漫漫老老实实的依偎在他怀里,但是眼睛却没有闭上。
逆境使人成长,安逸让人软弱。这话说得极是,用在漫漫这种温室的花朵上也一样。
李格非的敏感扭曲迫使她学会了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学会了使用心机。
她想要出去,想要感受风雨和阳光,想要触摸流水和嫩芽,想要坐在湖边的秋千上倾听风吹过的声音……
她不敢将这些话说出口,但是这渴望却不会有丝毫的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积越多。
而横亘在心中更深处的订婚之事,更是被死死的压在心底,无声的发酵。
终于有一条,漫漫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要出去,趁哥哥不在的时候跑出去,然后在晚上回来之前回来,这样哥哥就不会知道自己偷跑出去过。
钥匙不是李格非的指纹吗?她也复刻一个同样的指纹,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李格非不允许漫漫出去,却不限制她学习,只要不出这个门,她做什么都好。这样,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也不会无聊。
漫漫开始看书,李格非不允许她和外界联系,所以也不许她上网,倒是实体书籍并无限制,他几乎将整个皇家图书馆都搬到了漫漫的房间里。
她看得很杂,诗词歌赋、笔墨篆刻、最新科技、生活常识,全都包括在内。
不过李格非只许她看书,不许她实践,有些学科太危险。
李格非闲了也会和她探讨一二。他发现漫漫聪明极了,几乎过目不忘,完全承袭了零的优秀,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李格非心中升起强烈危机感的同时,也忍不住自豪。他的漫漫也是如此优秀,一点儿也不比零差。
这天夜里,漫漫的计划开始正式实施。
她等李格非睡着之后,轻轻拉起李格非的右手。
太子殿下真的长了一副极好的皮囊,微弱的灯光下,这只手美丽得不可思议,手指修长圆润,骨骼细致笔直,肌肤滑腻,指甲圆润饱满,泛着微弱的光泽。这只手恍如青玉雕刻而成,被拥有神技的工匠细细打磨而成,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藉着微弱的亮光,漫漫翻开他的手,掌心朝上,手掌上复杂的纹路隐约可见。
熟睡中的李格非无声无息的睁开眼,看着这一切。
门锁是指纹锁,里面只录入了李格非一个人的指纹,并且还能通过皮肤分泌物检测DNA,想要开启只有李格非亲至,否则谁也没办法。
过目不忘的优秀本能在这时候起到了作用,她将李格非手指肚上的纹路仔细记下来,闭上眼回想一遍再做一遍对照,确保一丝不差。
记下来之后,漫漫回头,看到李格非依然睡得正香。她悄悄地松了口气,呼气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明显,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小心翼翼地重新躺回李格非怀里,然后抱着小布熊慢慢陷入沉睡。
等她睡着之后,李格非竟然睁开了眼,神志清醒,毫无睡意,他举起自己的手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端详,刚才漫漫在看什么?自己的手上,除了掌纹还有什么?
她看的是掌纹吗?
李格非摸了摸漫漫光滑的脸蛋儿,勾起一抹凉薄的微笑。
路漫漫闭着眼控制自己的呼吸,装出一副已经熟睡的样子,她本以为李格非马上就会躺下睡死,谁知道他竟然好似上瘾了一样,在自己的脸上来来回回的摸来摸去,麻痒一阵阵的从皮肤上的神经末梢传入中枢系统,她真的好想笑啊!
路漫漫几乎用尽而来全部的自制力才没笑场,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有完没完了?!
怀中的女孩睫毛微颤,似乎被自己骚扰得有些受不了了,哼唧一声翻了个身,被自己摸过的脸蛋儿在自己胸膛上一阵乱蹭,然后呼吸重新变得舒缓。
李格非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收回手闭上眼,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六六:“宿主,你说李格非能猜到你要干什么吗?”
路漫漫回答得模棱两可:“你说呢?”
六六:“……”
路漫漫:“好好看戏就是。”
被当做一只宠物养在华丽的金丝笼里,漫漫似乎接受了这种对待。
两个人仿佛有了某种默契,漫漫不再吵吵嚷嚷着要出去,李格非也不再提那天订婚的事情,他们刻意的忽略了所有的隔阂,每天都幸福甜蜜的待在一起。
漫漫会为早起出去处理政务的太子殿下整理好衣服,会为忙碌了一天回来的爱人准备好他喜欢的茶水,插上美丽芬芳的鲜花,将两人生活的地方布置得温馨甜蜜。
他们像这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生活在一起,漫漫甚至开始学会了臭美。
除了看书,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折腾李格非和她自己。梳妆台里摆满了饰品,各式各样的珍宝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她每天换一套首饰,换一个发型,然后打扮给李格非看,乐此不疲。
这天,李格非从外面回来,见她坐在梳妆台前愁眉不展,于是关心的问:“漫漫,怎么不开心了?”
漫漫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落寞的垂下眼帘,手里拿着一对儿蓝宝石的耳钉,她说:“我喜欢这对耳钉。”
李格非笑了:“我当是怎么了。喜欢就戴啊,明天我给你再带回来几个更好看的。”
漫漫仿佛没听见,入迷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蓝宝石,“和哥哥的眼睛很像,很漂亮,我好喜欢。”
李格非这次的微笑真诚多了,他亲了漫漫的额头一下,“漫漫也漂亮,比谁都漂亮,来,哥哥帮漫漫戴上。”
漫漫摇摇头,委屈极了,“我不好看,戴上很丑。”
“怎么会!”李格非不信,“让哥哥看看再说。”
李格非铁了心让她戴上试试,像自己眼睛的蓝宝石戴着她的身上,想一想就让他兴奋不已。
漫漫摇头,脱口而出:“我戴上很丑的,刘小姐那样的戴上才好看。”
此话一出,屋子里有了瞬间的安静,漫漫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头不吭声了。
但是她说的是实话,漫漫是典型的东方美人,而这对儿耳钉的造型则偏西化,尤其适合金发碧眼的北欧人种,刘小姐虽然姓刘,但是却是个掺杂着极少东方血统的北欧人,和混血儿李格非极为般配。
漫漫看了李格非一眼,低声说:“我没有蓝眼睛,也没有金色的卷发,戴上不好看的。”
女孩偷眼看他,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醋味儿,小心眼儿的模样别提多可人疼了。
李格非蓦地笑了起来,“这容易,头发染上就是了,卷发可以烫,眼睛的话不是有美瞳吗。”
“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漫漫现在这个样子。”
漫漫脸上的失落和醋意瞬间消散,她展颜笑了起来,“哥哥,我要染头发,明天戴给你看,好不好?”
这个世界科技发达,早已淘汰了依靠高温加热定型的落伍方法,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新型的离子塑型仪。
它能打乱人体的细胞结构,用在头发上,能打乱构成发丝的主要成分——角蛋白的构成序列,使其恢复成不规律的松散状态,角蛋白经过重新排列组合,就会改变发丝的走向,塑造任意发型。而松散状态下的角蛋白则是平滑的直发。
这个东西可以用在任意部位,例如,头发,也例如,皮肤。
她这是能想到的,最容易获得的设备。
女孩子,打扮给喜欢的人看,李格非不会拒绝的,即使他心里怀疑,也不会拒绝。
第二天,就有造型师来为漫漫服务。造型师被提前交代过,不允许看漫漫,更不允许和她说话,再加上李格非就在后面看着,没有人敢触太子殿下的霉头。
先剪发型,再染色,最后才是烫出来大大的波浪。
漫漫乖巧的随造型师摆弄,无论在任何年代,做发型都是一个极为耗费时间的工作,李格非耐心算不错的,到了现在,也忍不住开始分心。
系统随时观察着他,一旦有机会就会第一时间通知路漫漫。
而且李格非毕竟是太子,很多事情需要他出面处理,他智脑上的消息就没有停过,这时候又接到一条视频申请。李格非无奈的叹了口气,接通了。
就在他的注意力转移的瞬间,路漫漫伸手朝盯了很久的离子塑型仪上面□□的那一块摸去。
一种无法形容的疼痛从大拇指腹传来,疼得漫漫脸色微微一变,她飞快的收回手,正对上镜子里造型师惊恐的视线。
碰到那个东西有多疼没有人比造型师更清楚了,这个女孩竟然……
自己该怎么给太子殿下交代?
正在她恐慌无措的时候,她竟然看到女孩对着镜子朝自己做了个口型:“你别怕,我不会告诉殿下的。”
造型师强自镇定下来,深吸口气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路漫漫摸了摸自己变得一片平滑的拇指指肚,微微笑了一下,自己的指纹已经消失了。有了篆刻的模子和磨好的印章,现在只用在章面上刻好模子上的内容,然后上印泥就好了。
造型师离开的时候李格非跟着一起出去了,送她上飞机走之前,李格非问:“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她来之前李格非就交代过,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一定要告诉他,造型师犹豫了一下,说:“有件事情不知道算不算不寻常,小姐摸了一下离子塑型仪,其他就没什么了。”
离子塑型仪?
摸这个干什么?
李格非暂时想不明白,不过漫漫怕疼,如果真的摸到了离子塑型仪却没有声张,一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
李格非微微眯眼,杀机四溢,根本掩饰不住。
他的漫漫,真的开始有事情瞒着自己了。
有了欺瞒,背叛还会远吗?
所有人都离开了,路漫漫从梳妆台上找出来一根精致小巧的发簪,走到窗边。
宫里的建筑将东方的木质装潢和西方的岩石风格完美得结合起来,华美中透着质朴,窗台统一用一种硬度极高的石头砌成,表面打磨得十分细致,是一种温润的磨砂质感,摸起来非常像农村用的磨刀石。
路漫漫捏着发簪的尾端用力在窗台上划了一下,石头的材质几乎能媲美金刚石,发簪没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她笑了一下,可以打磨刻刀了。
李格非回来的时候,看见漫漫拿着一支簪子在自己头上比划。
听见声响,她随手将簪子放到梳妆台上,站起来转了一圈,问:“哥哥,好看吗?”
漫漫的脸是傅宁的审美,美得张扬锋利,但是漫漫单纯无辜,身上就少了那种摄人的味道,被乖巧可爱代替,但是现在毕竟底子在那儿摆着,无论怎么折腾都好看。
那对儿蓝色的宝石耳钉已经安稳地在漫漫的耳朵上安家落户,李格非看着它们,满意地笑了,由衷赞叹:“很美。”
为了应付李格非,路漫漫顶着一头她自己并不喜欢的造型煎熬了好几天。
时间平静如水的从指间流过,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所有人都在为太子殿下即将到来的十八岁生辰翘首以盼,全国上上下下齐齐动员起来,为华国未来的帝王庆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生日。
而这一切都和漫漫无关,她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全部身心都在李格非身上。
他将她囚禁起来,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切。
然而,看似温馨甜蜜的表象背后却是令人生畏的血淋淋的现实。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回望你。
环境迫使漫漫迅速的成长起来,无人之时,她就会拿出自己挑选好的簪子在窗台上打磨,渐渐地,圆柱形的簪柄末端被磨出了一道锋利的刀刃,形状类似于篆刻专用的刻刀。但是这把“刻刀”要雕刻的“印章”却是漫漫的手指。
在这把微型“刻刀”之下,李格非手上的指纹缓缓在漫漫的指腹上形成,如果不是和背面的纹理不太搭,谁都看不出来这个指纹竟然是假造的。
完成之后,“刻刀”被销毁,重新变成一根精巧的发簪。
路漫漫笑眯眯地欣赏自己的作品,“印章”已经完成,还差新鲜的“印油”。
李格非的生辰终于到了。
这一天举国欢庆,尤其是宫里,气氛格外热烈,但是囚禁漫漫的金丝笼里依然如同往常一样,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太子殿下今天起得格外早。
身边突然一空,惊醒了还在沉睡的漫漫,她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问:“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
李格非给了她一个惯例的早安吻,说:“今天事情比较多,你继续睡。”
但是漫漫却睡不着了,她跳下床,和往常一样帮他整理衣服,上衣,裤子,皮鞋,手表、袖扣、领带……
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是漫漫搭配的。
但是今天情况特殊,虽然中西文化已经大融合,但是生辰这样的场合还是需要穿华国的传统服饰,有皇家御用的造型师来为他设计搭配,但是李格非想起今天会发生的事情,便不忍心在这种小事儿上让她伤心,和往常一样穿上漫漫准备的服饰。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李格非正准备出门,漫漫拉住了他。
女孩本能的感受到了今天的不同寻常,她有些不安地踮起脚捧住李格非俊美的脸,“哥哥,你今天还会回来吧?”
李格非笑得理所当然:“当然,不回来我能去哪儿?”
这样一个美少年对喜欢的女孩如此温柔宠溺,谁能想到他今天竟然会和另一个女孩订婚。
漫漫用手指细致的描绘他精致的五官,大拇指从英挺的眉,湛蓝的眼滑到微翘的唇上轻轻抚摸。她有些不安,皇宫内起居有规定,哥哥第一次起得这么早。
李格非捉住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就像是漫漫初来的那天一样,“乖孩子,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好吧。”漫漫嘟着嘴,把自己的手指从他口中解救出来,后退两步乖巧地冲他挥手,“哥哥再见。”
李格非笑了一下,关上门走了。
路漫漫看着自己的手指露出微笑,“印油”到手,好戏就要登场了。
今天是太子殿下生辰,未来的太子妃人选早已经确定,是财政大臣家的小姐,陛下准备趁机为殿下和刘小姐举办一场盛大的订婚典礼,宫里的所有人都在为此事忙碌,太子宫的宫人也都忙得晕头转向,哪儿还顾得上被锁在房中的漫漫。
况且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宫人不免大意了。
慢慢的手指按上指纹锁的扫描仪,人体的温度、李格非的指纹、能够检测出李格非DNA的唾液,所有的条件全部符合,门锁无声无息的打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漫漫抱着自己的小布熊鬼头鬼脑的从里面溜了出来,自从想到这个方法以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跑出来,没有生命不热爱自由,漫漫也不例外。
而且哥哥今天很不对劲儿,她想知道原因。
一出门她就惊呆了,原本就华美的皇宫被装饰得更加富丽堂皇,到处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宫人川流不息,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微笑,他们目不斜视,从漫漫面前走过也毫无反应,根本不曾注意到这个抱着小布熊的女孩。
浑身僵硬的漫漫终于放松下来,她想,只要自己在哥哥回来之前回去,不让他发现就行了,以后她就可以天天如此。
漫漫发现人群全都往一个方向涌去,乍一得到自由的她几个人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可去,只好跟着人群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听见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在窃窃私语,漫漫听力非常好,她清楚的听到他们在说太子殿下生辰和订婚之事。
听清楚的那一瞬间,女孩的脸色刹那间苍白下去,这一刻,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出来过,还是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虽然没有自由,但是至少不会感受到外界的残酷。
她想起那句被自己刻意忘记的话,自己被关起来的那天,哥哥说,在他十八岁成日时会和刘小姐订婚。
今天,就是哥哥的成人礼,也是他和另一个女孩订婚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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