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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新娘子接来后,人们拥着新娘新郎进入新房,丁衔瑜远远地看着八哥一身红彤彤的,喜气洋洋,他自己笑得更像是跟个弥勒佛。新娘子出乎意料地长得很娇小。想着这么一位娇小的八嫂,在知道婚事不成,当机立断就把八哥骗走私奔,可见不是一般的人物。待他们喝完交杯酒,走完所有的礼仪流程后,八哥被拥着出去喝酒了。而丁衔瑜则是跟着她的大嫂二嫂三嫂四嫂,还有新娘子的娘家妇人一起留下来陪新娘子一会儿。
“新娘子好漂亮,阿九看着是不是羡慕了?”大嫂调笑道。大嫂本来就是农家女,因为生了两个女儿家,一直底气不足不敢来将军府,索性将军府事情多,丁老大也不想老婆孩子去将军府添乱。
丁衔瑜笑笑,把目光投向了新娘子,新娘子现在的装束是新娘妆,看着实在是惨白吓人,完全不知道这面上抹的是什么,也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样貌是如何。丁衔瑜这么看着,身边的二嫂插嘴道:“新娘子,我是你二嫂,她是你九妹妹,别紧张,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二嫂跟二哥一般都是穿着金光闪闪,一副富贵人做派。
在这厚重的妆容下,新娘子似乎笑了笑,丁衔瑜看着好像是掉了些□□,看着有点吓人。
三嫂出身武道世家,但人看着实在是温温和和的,慈眉善目的模样,并没有过于英气,跟丁衔瑜比起来,她倒是更像大家闺秀。而四嫂则完全不同于四哥,四哥是个文弱的读书人,最典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形貌,而四嫂虽然看着也瘦,却是一副极其精明强干的模样,说话利落。并且,丁四虽然没说入赘到四嫂家,却是跟岳丈一起居住的,形同入赘了。不知道阿爹是实在不在意这些,还是真的不知道,但从八哥的婚事上来看,阿爹确实是对儿女没什么要求,只要儿女想,他都无所谓。丁衔瑜都是前几日才看到这些嫂嫂们的,唉,看来兄嫂们确实是丁点不想回将军府居住。
“诸位太太姑娘,老妇看着新娘子有些累了,咱们就先出去吧?”新娘子的娘家人提议道,大家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都与新娘说一声都离开了新房。
已经是晚上,走廊一旁已经挂上了灯笼,丁衔瑜与几位嫂嫂边走边随意地聊着,便遇到来找她的吴玉燕。
“你们小姑娘去聊吧,我们去母亲那里帮衬着。”二嫂开口说,其他的嫂嫂都笑着说去玩吧。
“嫂嫂们,那就稍后再见了。”丁衔瑜看着吴玉燕跟着她眨么眼示意,一脸迷惑。
两人看到四位嫂嫂离开后,丁衔瑜把目光投向了吴玉燕,问道:“前厅的酒席也快散了吧?你这会儿跑过来干嘛?”等酒席散了,吴玉燕就要跟着吴公子一起回府了,现在将军府中人多杂乱,她这样跑来跑去的,很难找到人的。
“还没到时间呢,我一会儿就去找大哥,今天看你一直忙,也没时间跟你聊聊。”吴玉燕笑容满面的。下午的时候,虽然她大哥搞砸了,但她想着以他哥哥京中素有才貌双全的美名,应该不会让丁九讨厌。吴玉燕想得很简单,大哥好不容易摆脱了悲伤,转而对她的密友丁九有了心思,她是十二分的赞成的,并且不惜努力地撮合。
丁衔瑜听着就笑了,吴玉燕这个小姑娘看着挺凶悍尖锐的,她是那种一旦认为你跟她是一伙的,就是实心实意地跟你交朋友。丁衔瑜说不上多喜欢吴玉燕,却是觉得这样的吴玉燕很可爱。想了想她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需要继续聊的,她边说:“你想看新娘子吗?现在不行了。新娘子化着妆呢,你看也看不出模样来。”
“谁要看新娘子啊,新娘妆我见过的,怪可怕的,你说咱们成亲的时候也化这个妆吗?根本一点也不漂亮,吓到夫君怎么办?”吴玉燕忧愁起来,不过,她忧愁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她的本意。
“阿九,你以后想嫁给什么人呢?”吴玉燕她已经订亲了,虽然李家的公子没有很高的才学,也没有俊美的样貌,但她母亲说对方家风很好,没有纳妾的传统。吴玉燕看着阿九,即使在她哥哥的婚礼上,她的衣着打扮还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并不十分像个女孩子。原本吴玉燕觉得丁大将军那样长相的人,女儿不定怎么难看呢。但阿九一点也不难看,甚至是……嗯,也不是漂亮,阿九不白,也不是那种特别窈窕柔美的美感。吴玉燕在夜月下,灯笼旁看着目光沉静地听着她说话,又沉静地思考着的丁九,真真切切觉得这样的阿九真是好看,看得她好心痒呢。
“嫁给什么人?小燕,你脸怎么红了?”阿九眨眨眼,确定是没看花眼也不是灯笼照的。
“你别顾左右而言其他,我没脸红,你说说嘛。”吴玉燕撒娇道。
“哦……你让我想想。”说来也奇怪,从七岁开始,她就知道今后的一切事情,这导致了她对很多事情没有什么好奇心。只要循序渐进,总是会有其该有的结果的。就像静宜长公主的案子,她告诉了叶军师不要去管这事情,然世事就是这样,你不想插手,它也会借着你的手去解决事情。所以,当丁夫人驾车出了将军府后,丁衔瑜就知道她要怎么做了。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是身处险境到何种地步的阿爹,还是凉城出现多少危机战报,她都是一如既往地镇定,并给出最恰当的建议。叶军师其实不知道,他总以为身为祈命师的她是在对抗天意,泄露天机。天机是无法泄漏的,她每次的提示,不过是让人们少了绕弯路,选择一条直达的路走向的目的地。然而,如果前方无路可走,她也是无力扭转一切的。
就是这样的生活,令丁衔瑜并不怎么期待未来,期待她未来的夫君。而今天有一个小丫头问她,你以后想嫁给什么人?
想要?
想要有什么意义吗?无论她怎么想,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的。所以重点不在于她怎么想,而在于她将会嫁给什么人。
这么想着,丁衔瑜看到手腕上的珍珠手链,珍珠不大,但却是颗颗大小均匀,丁衔瑜喜欢这种均匀的物品,所以在收拾首饰的时候,就把它拿来了。现在它正好派上了用场,这么想着丁衔瑜指甲微微用力,便将穿着珍珠链子的绳子掐断,顷刻间,珠珠落地。
吴玉燕正在等着丁衔瑜的回应,看她摸着珍珠手链思考着也不好打扰,谁知道转眼就见到了珍珠流散一地。
“呀,怎么会这样啊。”吴玉燕后退几步,眼睛大睁着望着丁九。
而丁衔瑜看着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珍珠,心里咯噔一下,茫然了起来。这又是什么意思?阵盘凌乱,卦象不明。自七岁她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阵盘是卦象的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看不明白的卦象。
“阿九,你……”吴玉燕小心翼翼地躲开珍珠颗粒,走到丁九旁边,她看丁九的表情不对,明明刚刚还是一脸笑意,唇含微笑,怎么转瞬间变成了寒霜了?
“没事,不用在意。”丁衔瑜想到了身边还有个小姑娘,安抚道。
“这个手链对你很重要吗?要不叫几个下人来帮忙捡捡吧。”吴玉燕看着有些跌入了黑暗中的珍珠,真的觉得想要找齐所有的珠子挺难的。
丁衔瑜笑笑,摇了摇头,她还记着吴玉燕的问题,本着有问有答的原则,丁衔瑜回答说:“想要嫁的合该是我要嫁的人啊”
想要嫁的合该是我要嫁的人。
……
吴玉燕听完后,有些绕晕了,她心中反反复复地念着这句话,也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合该是的?”不懂就问的吴玉燕小姑娘。
丁衔瑜听着她问,露出大大的微笑说:“小燕妹妹,合该是,就是等你姐姐我嫁了,你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吴玉燕瞪大眼睛,而后恼羞成怒起来,“阿九,你糊弄我,你怎么这样!”小姑娘立时装着不高兴起来。
“好好好,那你说,你想要听什么,我就说什么。”丁衔瑜无奈地说。
“你觉得我哥怎么样?”抓住机会,吴玉燕小声地问。
“你哥……?”丁衔瑜重复道。
“嗯嗯。”吴玉燕眼睛亮晶晶的。
“你哪个哥?今天上午的那个吗?”丁衔瑜回忆着问。
“你又认识我几个哥啊,快说快说,就是我大哥啊。”吴玉燕断定丁九又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呀,那边有人喊你了,应该是宴席散了。”丁衔瑜笑着看着吴玉燕,依旧没有回答对方。
“哼!那我就走了。狡猾!过阵子我叫你去城外跑马,你答应过的。”说着小姑娘就颠颠的跑了。
丁衔瑜看着对方跑远了,心中默念出了刚刚没有说出的话:腹有诗书,却悬空于地,容易摔啊。
而后她又看了眼脚下的珍珠,弯腰慢慢地捡了起来。而在走廊之上的房顶上,两个青年趴着没动。互相眨了眨眼睛,轻巧而没有痕迹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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