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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儿近日如何?”重绥温问道。
“近日每日都在同钟承止和李章明做学,颇为认真,并未玩闹,昨日拿了准考证,今日参加了学子聚会。”
“那个钟承止和景曲如何?”重绥温继续问。
“钟承止和景曲几乎没离开房间,也无甚可疑行为,单纯每日养伤看书,景曲在一旁服侍,不过……”
长苑把昨日拿准考证和今日的聚会一事大概描述了一遍。
听完重绥温重熔两人对视一眼。
“看来定是钟家人。”重熔说。
“钟家人跑到阳间来显摆,真是好笑。”重绥温吹着胡子回道。
重熔想了下问:“今日据说成渊林槮一众也去了霞凌阁,你说是不是巧合?”
重绥温和重熔两人转头看向长苑。
“聚会之日早就已定,今日登楼也是二少爷授意。”长苑回答。
“这个钟承止难道是下世来玩的?”重绥温不禁蹙眉说道。
“不管钟承止意欲为何,如今却很难把他考虑到棋局之内,现在本棋路已定,如果他要入局,完全无法猜测会落子哪边,硬考虑进去,棋路就多了千百种变化,我们会全盘皆乱。”重熔回。
重绥温点了点头:“而且他入局未必乱的是我们这边,涵儿倒是眼光不错。”
重熔转头看向长苑:
“不过此人看不明白,不能轻视,你在注意涵儿之余尽可能盯着。近日是否还有刺客行踪?”
“近日二少爷和钟承止形影不离,几乎没离重府。出门两次都并未见到有刺客踪迹。”长苑回答。
“如此看来上次刺杀的目的有一部分也是想拉些人下水,一次就想拉这么多人,这着未必有点想得太好了。”重熔笑着摇摇头。
“二少爷只要呆在钟承止旁边,而钟承止身旁又一定有景曲,有这两人在,没有刺客可以下手。”长苑又说道。
“呵呵,这钟承止真是一招乱棋。”重绥温摸着胡子笑了笑。
马车缓缓地行到另一处府邸,萧正又上了马车,之后马车行到京城西边的一处大客栈,名曰——‘竹松看’。
四人入了竹松看,小二带着他们穿过庭院到了一片竹林,有一间独栋的房子在竹林深处中间,四周都是绿竹围绕,如若白天定是满眼翠色,甚是风雅。
进到房里,房内也装饰得清新雅致,飘着袅袅香烟,与霞凌阁那种琉璃华彩相比完全是另一番味道。
但待定睛一看,却发现房内坐着一个彪形大汉,满脸络腮胡子,体格魁梧,随便地靠坐在紫檀雕花罗汉床上,一腿弓起踩在床边,一腿垂落床下,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一手在用不求人饶痒痒,动作粗鲁,与周围的摆设气氛格格不入。
四人对其见了个礼,这大汉鼻子哼了下表示招呼过了,便喝起塌旁的茶来,一边说道:
“不用多礼,随便坐。我不会你们汉人那些麻烦事,我就是兀良哈图卡铁钼尔,你们读不清楚叫我乌铁就行。拜帖我也看了,知道你们是谁,有话直说。”
“不亏是鸣鸿掌门,果然豪放大气,我便也不饶圈子,如今岭东大片的区域都已归附我大华,你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大华子民,与其胡乱事主,何不归顺朝廷。”重绥温开口说道。
“呵呵,你们汉人的朝廷太多了。”乌铁继续用不求人饶着背。
“有些人是想谋权篡位,而我们这边才是真真正正的真龙天子。”重绥温继续说。
“哦,真龙天子何在?”乌铁转头看了四人一眼,拿出不求人指着重绥温一众四人。“难道你们中有真龙天子?又为何不带我入宫去见?”
“你也知阴府千百年来的规矩,虽然现在阴府的权势已弱,但也不能全无视之。”重绥温回。
“哈哈哈,别当我是傻子,你们扶山和我们鸣鸿一样,早就没把阴府当回事,说什么道义话。”乌铁说着把不求人往旁边一甩。
重绥温一时无法回答,重熔便接话道:
“乌铁掌门有所不知,钟家人又入世了。”
“哦?你们汉人不是说现在阴府阳间都已没有鬼玉了,钟家已经百年未入世了?”
“即便没有鬼玉,也不能将他们视若凡人,还是小心为好。”重熔回道。
“哈哈哈哈哈”乌铁又大笑:
“凡人也好,鬼神也罢,我只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要我归顺朝廷也行,据说皇帝是最有钱的,就把我带去给你们皇帝看,再开个价码,价高者得。”
四人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重熔问道:“李桓给乌铁掌门开价多少?”
“李桓又是谁?”乌铁漫不经心地回问。
重熔一笑接道:“大家明人不说暗话,前几日相信是李桓让贵派出人刺杀我二弟。”
“哎,我还真不知道,我派的子弟若有本事自己接到私活,自不用让我知道,可没你们汉人那么多规矩。”乌铁一边说一边拿小指捞起耳朵来。
“相信乌铁掌门也是聪明人,就这么等着两边坐地起价可不是一个好办法,而且人生在世就只为金钱未免也太过肤浅。”
“哈哈哈哈哈。”乌铁大笑,把掏出的耳屎随便一弹。
“可惜我就只懂金钱,看你们这些汉人的花花草草破玩意。”乌铁挥手指着屋内一应摆设。“难道就有意义,就叫不肤浅?我怎么见得这客栈里所谓文人雅客一样也是吃酒喝肉,抱得美女回房睡觉,难道装个风雅样子就叫不肤浅?”
重熔顿了一下,回答道:
“我相信乌铁掌门定有真心所欲之物,只是大家交情尚浅,未到可说之时。不如乌铁掌门就在京城多呆些时日,待觉得合适时我们再做商议,只要我们可以办到之事,定不负所望。若是单纯的报酬问题,李恒出多少我们便出多少,而且我们不买你们的帮手,只买你们旁观,不用损鸣鸿一人一卒,但要以此抬价恕在下无能。若谈情义,无论如何我们也是同为阴阳两间之人,自是比李桓那种纯粹的阳间官员多一份亲近,乌铁掌门不妨多多考虑一下。”
说完重熔便先行起身,重绥温和萧正也一起起身。
“我们就先行告退,改日再约。”
四人便见礼转身离开。
穿过竹林,出了竹松看,四人回到马车上。
重绥温摸着胡子感叹:“这种人也是麻烦,即便今日能收买之,来日别家出了高价,随时可能倒戈。”
“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何物,若真是单纯为钱相反好办。萧将军,如果动军队之力直接毁其据点,你认为如何。”重熔回道并转头问向萧正。
“很难,即便能成代价巨大,你这次也看到瓦剌寻常军队的战力,如果这些北蛮人有点民族之气,乌铁率鸣鸿派全门人一同出击,这战我们胜负难料,就如同拿普通军队去打我们扶山派也难以讨得好处。”
“鸣鸿派不帮瓦刺原因是首先瓦刺肯定没有给钱,也无钱可给。再者即便这几十年鸣鸿已经几乎变成北蛮子专有,但毕竟根基还是在中原,派中定有人会反对替瓦刺作战,更不可能举一派之力帮忙。”
重熔回完萧正的话,然后想了想转头对重绥温说:
“不过只要注意乌铁和鸣鸿派的去向,就知道李恒的动静。如果不能争取到鸣鸿派即便林槮已经完全投靠,他们也定不敢出手。而只要公治派在我们这边,主动权就还是在我们手里,所以目前还是宜静不宜动。”
重绥温点了点头:“恩,我们就暂时静观其变。”
……
次日。
重涵毕竟昨日喝了不少酒,睡得又晚,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下人正在服侍洗漱之时,魏老进来对重涵说道:“二少爷,老爷大少爷要二少爷起来去书房。”
重涵便想起先前还答应了重熔带钟承止去见他和重绥温。
其实重涵也没完全忘记这茬,但钟承止的各种让人起疑之处实在是个麻烦。重涵多少能感觉到重绥温和重熔对钟承止态度绝非普通,虽然也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态度,但是生怕自己爹和大哥如若觉得钟承止太过可疑会给赶出去不让其呆在重府,就迟迟没有带钟承止去见。
现在第二天就是会试,按钟承止水平起码过会试中个贡士不会有大问题,而殿试只要不是考生作答太次,是基本不刷人的,仅是排名问题。恩就是自己和钟承止的赌约问题。等过了殿试,爹和大哥再如何也不会亏待一个救了自己命的进士,到时再安排在自己身侧做事,朝夕相处……
想到此处重涵心情又大好,乐呵呵地去找钟承止。
走进钟承止的院子,发现他和景曲一起在练拳。重涵凑过去问道:
“怎么早前日子没见你练这个?”
“因为先伤没好,你又每日叫先生过来读书。”钟承止一边还在踩着步子一边回答。
“现在伤如何了?”重涵继续问。
“差不多了,无大碍。”
“我爹和大哥想见你们。”
“打扰多日早该见一下了,你一直没说我还以为你家人不想见我。”钟承止笑答。
“怎么会,你……可是我救命恩人……”重涵有点讪讪地回。
“你可是我饭票。”钟承止收了功一拍重涵肩膀说。
“我这么大的饭票也怎么没见你长胖点。”重涵一把握住钟承止的手说。“走吧。”
“不用换衣服吗。”钟承止问。
“就家里随便见个面,不用那么正式。我爹和大哥不讲究,不然养出的就是李章明了。”重涵一边说一边就拉着钟承止往抄手游廊走,景曲便跟在后面。
三人来到书房,重绥温和重熔正站在窗边说话,见到重涵一行进来便停了下来。
“爹,大哥。”
重涵给重绥温见了个礼,然后指着钟承止和景曲对着重绥温和重熔说:
“这就是救了孩儿的承止和景大哥。”
“两位重大人。”钟承止微笑地见了个礼,景曲一动不动只点了个头。重涵有点拿景曲没办法又不好说什么。
“在府上打扰多日,今日才来相见,实在心有愧疚。”钟承止继续说。
“不,钟公子是涵儿救命恩人,本早该是我们去登门道谢,只是先知钟公子伤势未愈不宜打扰,后又公事繁忙一再耽搁,实在是我们礼数不周了。早前就听涵儿说钟公子才貌俱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重熔回答。
“过奖过奖,昨天还听涵儿说自己大哥是冠玉榜多年第一,文武双全,先日在建安外匆匆一面未好好相看,今日一见才觉得果真是名不虚传。”
“哈哈,钟公子昨日在霞凌阁一事,今日一早就已经传遍京城了,只怕今年的冠玉榜定是要换人了。”重熔笑着说。
重涵立刻在一旁插嘴道:“昨日承止是被我硬要去登楼的,绝非他本人之意……”
重熔听了未置可否,继续对着钟承止说:“钟公子怎生有如此功夫可以破了霞凌阁十年没人破的楼规,据我所知即便武林高人也无几人能破。”
“本来高人都不应随便出山,坏了世间的规矩,只是近年世道已乱,便多了不少如我这般混迹尘世之人,只怕往后越来越多了也会越来越乱了。”钟承止毫不动容地继续微笑着回答。
“既然身为一方高人,更应该拿自己能力贡献世间,怎能说是坏了规矩。”重熔反驳。
“如若都如霞凌阁的黑衣男侍一般,皇宫城墙岂不成了摆设。”
“那便盖更高的城墙,换更强的侍卫。”
“那早前普通的侍卫呢,都去盖城墙么。”钟承止依然微笑着。
“……”
重熔还想反驳,但看着笑呵呵的钟承止发现此时不应该对这些多做辩论,便转了话题:
“钟公子和涵儿都要参加明日的春闱,若今次得以中第,钟公子这般才华定要好好地为我朝所用,来日与涵儿同朝为官,也请多多照顾。”
钟承止又一笑:“在下定是会为这世间尽己所能。”
一时室内无话。
重绥温一直没有开口,此时说道:
“钟公子景公子救得小儿性命,此乃大恩不言谢。而两位公子一般俗物也定不放在眼里,重府也无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请二位以后如前几日一样,在京城一概吃穿用度,皆算在重府,不用客气。如有重家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尽管开口,重家定是在所不辞。明日科考在即,老夫在此祝钟公子能金榜题名。”说完对钟承止略见了一礼,又对重涵说:
“涵儿,听魏老说你这几日甚是认真,今日就不要再多看书了,放松一下,明日好好应考。竭尽所能,若考不好爹也不会怪你,不要太过紧张,看你这样子,今晚早点休息。”
重涵听前面钟承止和重熔的对话,听得十分紧张都已挂在脸上,觉得里面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危险气氛。后面听重绥温说以后钟承止都可以留在重府顿时觉得心头一松,放心下来。便也不作多想了,和钟承止一起见礼告退。
等几人脚步声远。
重绥温摸着胡子,说道:
“这个钟承止,看来是并未对我们有多避讳,不知他到底作何想法。”
“不是说钟家人长相丑陋无比,这钟承止怎么生得如此妖异。”重熔回问。
重绥温摇摇头:“百年世间,多少东西早就以讹传讹,不可尽信。”
重熔稍沉默一会,回:
“希望这阴府没何别的以讹传讹之物。”
刚刚钟承止和重熔短短几句对话,其实一边是话中有话,一边是心存试探,都在打哑谜。不过既然重绥温后面说了那么一段。钟承止便决定这还要呆京城几个月,就暂时不挪窝了,这重府也住得挺舒服,还有重涵这么个给自己找乐的,甚好。
重涵跟着钟承止回到房间,想了想又拿出书来看,不过此时看书也确实没什么用处了,最后也就和钟承止闲聊打闹把一天混过去了。
魏老早早就嘱咐一定要早点沐浴休息,明日会试可得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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