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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以后, 海哥本来还想邀宁宁去宾馆坐坐, 呵呵,进了宾馆就只是坐坐?
“不了,我明天还有工作呢。”宁宁拒绝接受接下来的激情戏, 并且试图转移话题, “对了,小柯后面怎么跟你说的?”
两父子之间的争吵,宁宁只听了一个开头,到了后面, 他们两个就用上了家乡土话,那是一种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 对宁宁来说宛如天书或英语六级听力考试!
“他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了。”海哥得意洋洋道,“不然老子就断他的水!断他的粮!没有老子, 他一包旺旺雪饼都买不起你信不?”
我信!来自爸爸的经济制裁!
“还要把他送老家去!那里畜生比人多, 他可以转行当兽医!”
“等等!”宁宁惊道, “他是个医生?”
“嘿, 少个字,医学生。”
医学生!救命!十大最危险前男友职业排行第一!
宁宁惴惴不安的回到家里,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她按下灯具开关,明亮的光芒驱逐了她眼前的黑暗, 她吓了一跳!
因为她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你……”宁宁惊得退了一步, 正要问你是谁, 劫财还是劫色, 就看见他愣愣看着她,右眼落下一行泪水,不破不碎,珍珠一样坠了下来。
这是个美少年,还是一个看起来跟她认识的美少年——他脖子上挂着一串吊坠,坠着的不是水晶不是菩萨,是宁宁家的门钥匙!
于是宁宁中途改口:“……你怎么不开灯?”
“怕看见你的脸。”美少年冷冷道。
胸口忽然一疼,宁宁低下头,看见一把手术刀用力扎在自己胸口……
慢慢抬起头,她颤声问:“小柯?”
“别用你的脏嘴喊我。”小柯狠狠的骂了一声,把手术刀□□,“你居然跟我爸爸有一腿!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心的女人!去死吧!!”
没等他将手术刀再□□去,只听见啪的一声,小柯楞了。
只见宁宁左右开弓,不停往自己脸上甩巴掌,用力过猛,胸口开始往外飙血,飙得小柯一脸都是,小柯呆傻的看着她,她一边掌掴自己一边大吼:“医学生!十大最危险前男友排行第一的医学生!什么不好招惹,偏偏要招惹医学生!你信不信他扎你三百刀,刀刀不在要害上,最后还给你判个轻伤……”
人设崩溃!
重回开头!
宁宁气喘吁吁的站在家门口,手里一把钥匙,已经□□了钥匙孔里。
这门开还是不开?
……算了这家不要了,里面的人她也不要了!哦不对,她都被杀糊涂了,里面根本不是她的人,是张心爱留下的黑锅,她不背啊!
宁宁转身就走,走的时候一只手一直按着胸口,上面的洞现在已经被重新填上了,但她还是觉得隐隐作痛,甚至下楼的时候还会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怕手心一张,又能看见一片血。
下了楼梯,抬脚跨出大门,宁宁忽然脚步一顿,盯着前方。
前方不是车水马龙的接道,而是一扇大门。
门上挂着一串门钥匙——是她家的钥匙,她又回到了自家房门口!
宁宁不信这个邪!她又重新跑了好几次……好吧她信这个邪了!
道路的尽头永远是一个地方,她的家门口,这一场戏的开头,永无止境,无法逃脱。
宁宁别无选择的朝眼前的房门伸出手,手指颤抖着,门推开了一条缝,黑暗如潮水从缝隙中蔓延而出。
走进门内,反手关上房门。
宁宁这次没有急着开灯,她将背靠在门上,在黑暗之中酝酿片刻,忽然破口大骂:“老混蛋!你怎么还不去死!”
喊完这句话,她等了几秒……她没有回到开头!这句话是附和张心爱的人设的!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喊出来的心里话!
也难怪,海哥虽然有钱,但他太老了,不如他儿子小柯年轻漂亮。要知道不仅男人贪图美色,女人也一样,如果又美又有钱那就更好了。从张心爱脚踏父子两条船的行为看来,宁宁怀疑她起过一个念头——如果海哥死了,小柯就能继承他的财产,变成她有钱又漂亮的裙下之臣。
“……你要是死了,我跟小柯就解脱了。”宁宁叹了口气,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
她知道小柯就站在对面,手里拿着手术刀,屏住呼吸,眼神冷酷,像处刑台上的刽子手,随时准备着对她的脖子来一刀。
阿弥陀佛没法让他放下手里的刀,求饶没法让他放下手里的刀,过往的旧情也没法让他放下手里的刀……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我只想跟小柯在一起……”她盯着眼前的黑暗。
“呵。”一声冷笑忽然从黑暗中冒起。
宁宁沉默片刻,试探着问:“小柯?”
“恩。”
“你怎么不开灯?”宁宁问。
“怕看见你的脸。”
这话让宁宁骨子里一片发冷,她猜只要灯一亮,之前的事情又会重演,对方手里的手术刀会再一次扎进她的身体里。
怎么办?快想想办法!
既然张心爱能活到周末,说明她今天成功把小柯忽悠了过去,她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我是张心爱。”宁宁扪心自问,“我会怎么做?”
她不喜欢张心爱,这女人的生活方式以及所思所想跟她格格不入,但此时此刻,为了活命,为了能成功将这个剧情顺利的推进下去,宁宁不得不放开身心,去接受这个角色。
黑暗中,仿佛有一个女人张开怀抱,从身后拥抱宁宁。
“脚踩两只船有什么难?”她在宁宁耳边轻轻的说,声音又慵懒又妩媚,“难的是这两条船是认识的,是父与子,是兄与弟,是左邻与右舍。啧啧,真是又快活又刺激。”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我可是个谨慎人,他们发现不了。”女人笑了起来,自信满满,“就算被他们发现了又怎样,只要方法得当,他们就会原谅我,比如眼前这个小鬼,看看他的年纪,再想想他跟他爸爸之间的关系……”
女人说着说着,嘴唇勾了起来。
如果这时候屋内有光,便可看见,勾起嘴唇的不是女人,而是宁宁自己。
“这么巧,我也怕看见你的脸。”她笑着说,“咱们就这样说说话吧。”
小柯:“……”
小孩子就是叛逆,啪的一声,灯被他打开了,灯光照亮了他,也照亮了她,两张哭泣的脸。
小柯楞了一下,他听见她在笑,却没想到她在哭。
“都说了,别开灯。”宁宁抬手捂住脸,笑着说,“我现在这样子不好看。”
如果小柯的行为像个孩子似的叛逆,她的样子就像个成熟的大人,永远保持微笑,连哭都不被允许。
“……”小柯沉默片刻,忽然问,“我爸怎么你了?”
“没什么。”宁宁说,手依然捂在脸上。
“没什么,你干嘛又是骂他,又哭得这么厉害?”
“你不要问了。”
小柯的态度本来已经缓和了不少,见她一再推脱,渐渐恼火起来,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将手术刀紧紧一握,语气森冷:“你刚刚不少喊喊着要老家伙去死的吗?怎么现在当着我的面,什么都不说了?怕我告诉他?”
宁宁:“恩。”
小柯脸色一白,眼中流露出一股杀意。
“小柯。”宁宁忽然放下手,对他笑,“你想杀了我吗?”
小柯闻言一愣。
“都写脸上了。”宁宁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臂,他没有准备,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一下子就被她拉了过去,连带着手里的手术刀也暴露在她面前,她却只是看了一眼,就对他笑,带着宠溺带着无奈,“看,你就是这么藏不住事的一个人,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我……挺羡慕你的。”
小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他是个简单直接的人,连杀人计划都做得很简单直接,他关灯,她开灯,杀——仅仅三步而已。然而宁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只迈出了一步,接下来的两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坐吧。”宁宁背对着他,走向冰箱,似乎一点也不怕他背后冲上来,冰箱门打开,冷气飘在她身上,她问,“要喝点什么?果汁?酒?茶?”
“……我不是来你这吃东西的?”小柯说。
关上冰箱,宁宁抱着一堆啤酒回到客厅,将怀里的啤酒全放桌上,她自己拉开一罐,喝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你不喝我喝,据说喝醉的人,被杀的时候不会感觉到痛苦。”
小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桌子上的空啤酒罐越来越多,她的脸也越来越红,正要拉开下一罐,一只手从她身旁伸来。
“够了。”小柯握着她的手,眼神又愤怒又心痛。
宁宁慢悠悠斜睨了他一眼,她脸也红,眼也红,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里汪着泪,欲坠不坠,惹人心疼。手被他用力一握,整个人如同一朵风中柳絮,水中飘蓬,柔弱无力的朝他的方向一歪,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
她靠上去的时候,只觉他浑身一僵,几经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抽身而去。
成了,她心想。
除非是专业杀手或者刽子手,不然的话,杀人这种事讲究一鼓作气,如果没能在头脑发热的时候下手,那么之后就很难再下手了。
但她不满足于只是逃过今日一劫,她还要为日后打算,于是她倚在他肩上,柔弱可怜的说:“你爸爸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再加上他那种脾气,我怎么能反抗得了他?他就是个暴君。”
小柯没说话,但他心里肯定是这么认为的。
光看他之前跟海哥争吵的样子就知道,这两父子势同水火,骂人的时候你一句老子我一句老子,谁也不给谁面子,做老子的固然心里有气,但做儿子的心里估摸着气也不小。
“他一贯那样。”看,他果然开始冷冷数落他爸的不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跟天王老子一样,我稍微顶撞他几句,他就威胁要断水断粮,丢我去乡下去跟畜生为伍。”
宁宁笑了笑:“他本来就是你老子,也是我的衣食父母。咱们两啊,就是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飞去外面就活不了拉,所以咱们可不能违抗他。”
她越是这么说,小柯越是面色不郁,听到最后,甚至发出阵阵冷笑。
宁宁故意的。
跟父亲的激烈对抗,喜欢大自己很多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偏偏是父亲的女人——俄狄浦斯情结,又称恋母情结。小柯有没有恋母情结?她不确定,但有一件事她是确定的,那就是有些事,越禁越多,有些话,越禁越说,越是禁忌的东西,越是充满魅力,让人战栗,也让人无法抗拒。
至少就目前来看,小柯接受了她,不再因为她是他父亲的女人而发火。
“老不死的总是要死的,我看见他做的身体检查报告了,高血压,冠心病……对了。”小柯忽然转头看着她,面无表情,“你是先跟我爸在一起的,还是先跟我在一起的?”
这个问题,一个回答不好,估计又是手术刀伺候。
可她需要回答吗?小柯问了她好几句,又伸手推了推她,她才醉眼惺忪的睁眼着他:“你说什么?”
小柯怀疑她在装傻,可她嘴里喷出来的酒气,还有一桌子的啤酒罐又不能作假,就算她真装傻,他又能怎样?他这双眼睛,能看得透她的演技吗?他若是能看透,也就不会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哎。”小柯叹了口气,把她打横抱起,送回了卧室。
弯腰将她放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术刀也跟着掉了下来,刚好掉在她手边上。
宁宁握住了刀柄,将手术刀举了起来。
小柯后退两步,有点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她是真醉了,还是在装傻?
宁宁将手术刀举到自己面前,眼神茫然的看了许久,转头将刀递给小柯:“给。”
小柯松了口气,看来是真醉了。
他将手术刀接过去,还没放回口袋,就听见宁宁说:“快杀了我啊。”
小柯楞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的命给你了。”宁宁吃吃笑了起来,笑容又娇又媚,“你让我活,我就活,让我死,我就死……记得把刀带走,别让人发现你来过,回去以后把事情告诉你爸,让你爸给你善后。”
小柯闻雨更加混乱,他不懂,她到底是醒是醉,是聪明还是傻?
“我好羡慕你。”宁宁别过脸去,躺平在床上,脸上仍带着娇媚的笑容,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下来,“你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人都可以爱……我不能说,也不能爱。”
她不再说话,似在熟睡,又似羔羊在祭台上等他发落。
为什么不求饶?为什么不反抗?一刀就能置她于死地,你为什么下不了手?小柯死死握着手里的手术刀,力道之大,以至于刀跟手一起发抖。
“我不能说,也不能爱。”
是啊,她怎么说,怎么爱?她家里很穷的,一家四口全靠她一个人养活,她台上是玉女明星,台下连恋爱都不许谈,就是为了保持形象,为了拉投资还经常要赴饭局,饭局上都是老爸这样除了几个臭钱,其他什么都没有的人。
“你爸爸是什么人,我怎么反抗得了他?”
他有什么资格责备她?因为他自己也反抗不了爸爸。不同的是,除了爸爸这座大山,其他人都压不到他头上,但她不同,她不能反抗的人太多了。
“我的命给你了。”
什么都不是她自己的,她的衣服,首饰,房子,包括她的爱情,只有她的命是她自己的,现在交到他手里……
祭台上的羔羊终于等来了最终结局。
落下来的不是刀,而是吻。
行刑者放弃了手里的刀,紧紧拥抱他的羔羊。
唇分,他慢慢起身,抚摸宁宁的脸颊,轻轻说:“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当他的脚步声离去,当响起房门关闭的声音,宁宁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
她背上全湿了!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宁宁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苦笑,“那第三第四估计也差不多……你丫坑死我了。”
张心爱为什么要计划分手,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杀意?选择第四个人的原因,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真爱,还是因为第四个人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不让她死于非命?
宁宁胡思乱想了许多,直到凌晨两点才睡着,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手机里有好几条未接电话,或许是因为她昨天睡得太死了吧,居然一个都没听见。一边起床刷牙,她一边回了个电话过去。
“喂。”她说,“小柯……昨天我喝醉了,没说什么胡话吧?”
“没有。”小柯的声音淡淡冷冷,“既然你起来了,我问你一件事。”
怎么了?昨天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声音这么冷淡,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宁宁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道:“什么事?”
“你把你家钥匙给谁了?”小柯问。
宁宁想了想,以张心爱的小心谨慎,她不可能把家里的钥匙给任何人,现在回想起来,钥匙会出现在小柯身上还挺奇怪,这家伙年轻冲动,嘴上无门,还是个御前带刀医学生,是最不适合送他钥匙的人——这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没给过人。”宁宁回道,“说起来,你脖子上那串钥匙……”
她没说后面,也就模棱两可,可以理解为你脖子上那串是我唯一送出去的,也可以理解成你脖子上那串钥匙是哪来的?
“……”小柯沉默片刻,说,“我去你家的时候,钥匙就插门上,我还以为你在家,进门的时候忘记把钥匙拔下来了。”
“……然后呢?”宁宁问。
“然后我就进去找你了。”小柯说。
呵呵,什么进去找你了,分明是进去取你狗命了。
“找了一会没找着你,又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听那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你。”小柯说,“我就回了门口,关掉灯等着了。”
宁宁:“……”
“喂喂?喂喂?你还在吗?”小柯问。
“……我在听。”宁宁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没耍我玩吧?这钥匙真在你来之前就插门上?”
“废话,谁骗你啊!”小柯喊完,犹犹豫豫的问,“小爱,你说……那钥匙是谁插门上的?会不会……有人去了你家?”
宁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起床的时候犯困,进洗手间的时候只顾着刷牙,直到接电话的时候才抬头看镜子,将披了一身的长发撩到一边肩膀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脖子上一个蝴蝶形的淤青,所谓蝴蝶形,就是有人双手握住她的脖子,往死里掐掐出来的印记。
被人掐这样她都没醒来?
那么多通未接电话,她不是也没醒吗?
宁宁浑身战栗,她不知道自己卷起袖子,是不是能看见一个针孔,有人给她来了一针麻醉,真正将她变成一只祭台上的羔羊,任人宰割。
“喂喂喂?”小柯的声音变得有点急,“小爱,你还好吧?”
“挺好的啊。”宁宁继续一手电话,一手牙刷,牙刷在嘴里刷出一堆白色泡泡,她口齿不清的笑道,“我觉得你想多了,如果真有坏人进来,我估计已经被劫财劫色了。”
昨天晚上肯定有人进来了!
宁宁怀疑对方就是张心爱想要甩掉的三个情人之一!
否则的话,怎么解释对方既想杀她,最后又放过了她?
“不过你一定要来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宁宁笑着说,其实是在暗示对方,快点过来,快点过来!我昨天房间里进了人,他估计还没走!
可小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反而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现在正跟我爸谈判呢,不过你一定要我过去的话,我就过去。”
“……不用了。”宁宁笑道,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镜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后,双手蝴蝶般在她脖子后面张开,然后慢慢握住她纤细的脖子,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干涩,“你有事你先忙,我们下次再约也是可以的。”
挂断电话的同时,她向后一倒,倒在对方怀里。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她回眸一笑,说不出的狡黠妖娆。
裴玄低头对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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