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入V第八章

甜茶不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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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月,夜凉如水。

    顾眉生站在窗前, 依稀可见院落里的百年古树,树干粗硕,枝叶如盖, 一如宽袍大袖的隐居高士俯视人寰, 暮色苍茫里,偶有夜鸟飞蹿, 翅膀惊起扑棱棱的声响。轻风掠过, 有阵阵饱满的呼啸声,倒与这寂寥的气氛分外和谐。

    宁静中, 忽来的“哐嘡”声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守门婆子的惊呼声“啊, 你是什么人?”

    然后, 就是脚步声, 纷乱中,有人呼出:“这…这人晕倒了, 快去告诉小姐!”

    顾眉生刚从窗前走到门前,奶娘于妈妈就如一阵风似地卷过来, 慌张里已失了平日里的讲究。

    “小姐, 有人闯进来了!”

    永庆寺供香客休憩的这所院子并不大,往前走了几步,跨过门槛,顾眉生一抬眼,就能看到院子影影绰绰中,躺着一个人,面朝下,一身黑衣,守门婆子并大小丫鬟都有些惊惧的躲开那片地。

    顾眉生敏感的嗅到空气里丝丝咸腥味,是血的味道,她不自觉就抬手去触摸脸颊,滑若凝脂,没有伤口,也没有黏黏的血,完好如初。

    “姑娘,姑娘……”于妈妈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姑娘,自从老爷太太去了,自家姑娘大病一场后经常会有些神情恍惚。

    “丢出去,让人去禀了寺里的师傅!”冷清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院内的人听到。

    她们并未注意到,一队正要迈入院内的人马停住了脚步。

    “可,可是这都是血啊,总得救人吧!”下面有人不太情愿的出声。

    不等顾眉生出声,于妈妈拔高嗓音说:“姑娘说的话没有听到是吧,养你们是做什么的,赶紧抬出去!”

    又低头劝着自家姑娘:“外面凉,姑娘先进屋吧!”自从老爷太太出事后,这下面的人也是心散了,万幸礼国公府马上要来人将小姐接入京了,有礼国公府照顾,这以后啊老爷太太在底下也可以放心了。

    毕竟是一个血淋淋的人,丫鬟婆子们踟蹰着正要凑上去,从阴暗的廊下走过来一个婆子,径自抓起躺在地上的“尸体”,朝院外走去。

    是蔡妈妈,顾眉生知道这个人。

    “福气,怪不得世人皆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这外表越是好看的人,心越恶毒!”低沉的声音从院门口处传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

    一列人进入院子,领头之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肤色黝黑,眉峰上挑,唇角噙着邪魅的笑花,丹凤眼里满是讥诮,整个人透着高傲。

    听到声音,顾眉生回望过去,有丝愕然,竟是他。傅斯年,镇北王府世子爷,两年后二皇子上位,他被刺身亡。不过也是,二皇子想要掌握傅家军,又怎么会留镇北王府嫡支存活呢!不过也只是心念转了下,身边的人并没有发现她眼底闪过的那抹可惜。

    既然他们要抓的人就在那里,顾眉生并不想横生枝节,转身便要进屋。

    傅斯年眼神何等犀利,即使只有那么一瞬间,依然被他看在了眼里,“福气”嗓音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掌控感。

    “这位姑娘请稍等下,我们世子爷还有话要问!”很是狗腿的小厮福气接收到自己主子的命令,马上快速出声。

    顾眉生微不可察的叹息了声,轻拧眉头,若是早知道能平添这麻烦,刚才她肯定是不会出屋的。这世间,有人讲的是理,而有人讲的是心情,今天这人,便是那后者。

    “公子要找的人就在那边,可直接带走!”顾眉生转身,眉眼淡淡,不觉那原有些松垮的肩提了起来。

    “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本世子?”极为不悦的责问声。那是什么表情,可怜?叹息?愚蠢的女人,竟敢用这种眼神看本世子。

    顾眉生也知道不能与傅斯年这种人硬碰硬,于是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一些:“我不明白公子是何意思。既然人已经还给公子了,那若无事,先告退了!”静立在那里,平静的面庞上这会看不出任何,心想这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敏锐的神思,刚才是自己大意了。

    “不明白?”傅斯年闻言挑了挑眉,看向顾眉生的眼神有些不善,不知所谓的女人,心眼太多。他踱着步子,朝顾眉生靠近。

    来人这架势,护住的于妈妈赶紧站在了顾眉生前面,有些不安的低声道:“小姐,你先进屋!”

    “想逃?”傅斯年闻言,不屑的看着顾眉生,这会他离顾眉生只有一步之遥,而于妈妈也被那叫福气的小厮推到了旁边。

    顾眉生咬咬牙,心里有些气了,这就是个瘟神,“逃什么?我又没做违法乱纪的事,何来逃这一说?就是不知小女子何德何能让世子爷如此咄咄逼人?”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语气冰寒刺骨,傅斯年被奉承惯了,接受不了这样的态度。

    “世子爷看错了!”有点恼羞,要是可以,这会顾眉生真想直接开口,为什么那么看你,那是因为再过两年,世子爷的小命就没了,我是在怜悯呢!

    “说实话” 傅斯年低头看着顾眉生,如墨沉般的眼睛紧紧盯着顾眉生,更像是一只搏击待发的噬人猛兽。

    原本顾眉生是想装傻混过去的,可是现在被傅斯年越逼越紧,心里自打醒来后憋着的火也烧了起来,嗤笑一声,没好气的说:“说什么?我不知道世子爷再闹什么脾气。世子爷想要的人也已经找到了,莫不是还想治我一个窝藏刺客的罪名吗?”

    傅斯年听完顾眉生的话,怒火中烧,还从来没有人敢跟自己这样说过话,好,很好,身体快速移动,手一伸,卡在了顾眉生的脖子上。

    “小姐”“世子爷”几道声音同时响起,而蔡妈妈想飞身过来,也被两个侍卫出手缠住了。

    “不想死的话就老实交代!”傅斯年眼里满是威胁的出声,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直到看到顾眉生越来越不舒服的表情时才稍稍放松一点,却还是没有移开手。

    于妈妈脸色一变,打算扑上去解救自己家小姐,却被一脚踢开,“嘭”的一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大力的撞到了门上,跌倒地上,头磕在门槛上,她痛得卷缩成一团。其他人就更不敢上前了。

    “放开”恼怒的某人。

    “说实话。”傅斯年微俯下身,沉沉的盯着顾眉生的眼睛,眼底的戾气似乎直直的射进了她的心底。

    “不放便不放吧!”顾眉生看着傅斯年的眼神,冷笑一声,思绪有些恍惚起来。说实话么?可惜吗?不过是早死而已,自己是昏了头才会可惜他。这就是那些人,从来都是残忍无情的,为了利益,相互吞噬残杀,怎么会把人命当回事呢?上一世她是多么可笑,才会相信那些如狼似虎的人,最终落得那样下场,也不过是自己天真罢了,怨得了谁。

    那么,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呢?爹爹、娘亲已经不在了,依然是自己一个人,也许,这么结束吧,一点一点,脑子里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嘴角带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世子爷,周统领已经到外面了!”有护卫强忍着寒意大声禀报,实际上他们更怕这样下去闹出人命来,回了京城,王爷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顾眉生已是面白如纸,而傅斯年的眼神复杂万分,终究没能看到她服软的样子,拿开手,顾眉生软倒在了地上。

    福气赶紧奉上丝质手帕,傅斯年拿过仔细的擦拭双手,扔掉,带着人离开。

    这边蔡妈妈已经飞奔到了顾眉生身边,将她打横抱起,送到了内室床榻之上,查看一番,除了勃颈处的淤痕有些骇人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果然,半刻钟后,顾眉生便缓过神来,慢慢抬头:“蔡妈妈?”

    蔡妈妈走进了一步,恭敬道:“小姐有何吩咐?”四十多岁的年纪,长眉细描,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腰板笔直。

    “于妈妈怎么样了,请了庙里的师傅过来看看,那人一脚力道不轻!”于妈妈呢唠叨,蔡妈妈总是一副绷着脸的样子,不过顾眉生心里很明白,这两人倒是真心为自己着想,这世上,也就只剩下这么两个真心待她的人了。

    “已经让人去请了,她现在歇在西屋,小姐先歇着吧,这法事也结束了,明天要收拾回府,事还多着呢,得养好精神!”这番言语间倒多了几分温度。

    “是啊,外祖母派的人也快到了吧?蔡妈妈,外祖母他们真的会对我好吗?”顾眉生直直看着蔡妈妈。上一世,她并不知道妈妈的本事,母亲安排她在自己身边,原是做教养嬷嬷的,只不过因为于妈妈的私心,她一直无法和蔡妈妈亲近起来。后来,礼国公府来人后,妈妈便和其他奴仆一起被放出府。可是自己在宫里的最后那些日子,却是蔡妈妈陪着渡过的。

    她心里清楚,自己原来行事没有主见,很多事都是听着于妈妈的意思来。于妈妈倒也是个忠心耿耿的,只不过眼界不宽,私心挺重,害怕蔡妈妈抢了她的体面,便一直唆使着自己不亲近别人。

    既然这世清楚了蔡妈妈的本事,这话也就问了出来。

    蔡妈妈却顿了下,看着顾眉生那和夫人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明媚脸庞,就想到两年前自己被夫人所救,留在顾家,才有了栖身之所。现在唯一能报答的就是替夫人看着小姐平安长大嫁人,稳稳当当过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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