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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王晴岚一个人在后院继续为她的武侠梦努力, 两位堂哥还有小八叔都去了县学,因此, 除了假期, 就没人陪她了。
因为家里添了好几个孩子,王家的女人们几乎整天都在围着孩子打转, 不小的院子里,除了留下走路,凡是能晾晒的地方都被小孩子的衣服和尿布占据。
王英文和王英奇在为过几日的出行准备,王英卓在书房,王英杰的腿, 现在已经能够行走,只是不能干重活,所以,还是和王大虎父子俩在做屏风。
四个既不能走又不能爬的孩子, 被几个女人放在摇篮里,在院子里晒太阳, 大头和小头两兄弟满院子地爬,赵氏跟着儿子们后面看着。
四岁的王伟荣到处捣乱, 夏雨霖母女三人在准备一大家子的中午饭。
“碰!”
开着的院子门,被人用力一踢,发出巨大的声响, 受惊的四个小婴儿直接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惹得院子里的大人纷纷用不满的目光看过去。
此时, 十来个长相凶狠,身材魁梧的汉子大咧咧地走了进来,院子里晾晒衣物的绳索被他们直接用到砍断,刚才还迎风飘荡的干净衣服尿布,这个时候全都铺在了地上,沾上了尘土。
“你们干什么!”
宋氏等人抱着孩子哄的时候,王大虎手里拿着锯子,沉着声音开口吼道,厨房里的夏雨霖母女三人,后院的王晴岚都跑了过来。
王英文兄弟三人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出现。
“干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看看,认不认识这人。”为首的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笑容和煦 ,只是从他一路踩过那些衣服,留下一串脚印的行为,就看得出来不是善茬。
随着他的话落下,两个大汉上前,把一个浑身都是伤痕的人扔到了王家人面前,即使这人现在的猪头脸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可王家人还是一样就认出对方,那就是早上出门说是去庄子查看的王英武。
“相公。”
宋氏抱着孩子,颤抖的声音表明她的害怕,原本因为她安抚哭声小了许多的孩子也因此再一次大声地哭了起来,连带着另外三个孩子也跟着大哭。
整个院子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馨,安宁。
“小涵,小韵,带着你的三个嫂子和几个孩子到屋里去。”夏雨霖看着王英文上前查看过王英武的情况,得到对方没有大碍的答案后,对着两个儿女说道。
“嗯。”
宋氏有些不愿意离开,“大嫂,你放心,有爹娘在,大哥不会有事的。”
王诗涵在劝宋氏的时候,那位长得还不错的年轻男子目光也在王诗涵身上,这让王英卓和王晴岚不由得心生警惕。
等到几个女人和孩子都离开后。
“我姓张,是□□赌坊里的一名管事,这事令公子在我们赌场输掉的票据,请过目。”姓张的管事说话文绉绉,慢条斯理,说完,甚至让后面的人端了个凳子,悠哉地坐下。
王大虎结果那一叠票据,上面最开始的日期是在正月底,所欠的银两数目也越来越大,看着这些,他的表情也越来越吓人,直到最后一张,王大虎整个人都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那目光,可比刚才进来的那些大汉凶狠得多。
夏雨霖和王英文微微侧头,随后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英杰,把这个畜生给弄醒。”
王大虎直接开口说道。
“嗯。”王英杰点头,直接去了井边,打了一桶水,现在也才二月底,天气还有些凉,一桶井水下去,趴在地上的王英武一下子就被冷醒,待看到四周的人时,一脸的灰白,也顾不得湿哒哒的一身,忍着身上的疼痛,乖乖地跪在王大虎和夏雨霖面前。
这个时候,王英卓和王晴岚也看到最后那一张纸的内容,即使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们不得不怀疑,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针对他们家的陷阱。
“你给畜生,我今天要打死你。”
王大虎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多半是真的,二话不说,就想上去揍他。
夏雨霖,王英文,还有王英奇,甚至连一向老实,心软的王英杰都没有阻止,在他们看来,王英武的行为确实是该打的。
“爹,等等,先问清楚。”
王英卓一把抓住王大虎,开口说道。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王大虎还是依着小儿子的话,反正教训儿子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大哥,你输了钱,借高利贷我能够理解,可六妹是怎么回事?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是赌疯了还是真的没救了,你有什么资格卖她。”
王英卓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
最后的那张纸上面,写的就是王英武若是还不了钱,就用王诗涵做抵押,王英武做出这样的事情,王家人能不生气才怪。
“六妹,跟六妹有什么关系,五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王英武完全不知道王英卓说的是什么。
“那你看看这个是怎么回事?”
王英卓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张管事,将那张纸拿到王英武的面前。
王英武瞪大了眼睛,看着上面的内容,眨了眨眼睛,底下的落款确实是他的字迹,可上面所说的,他完全不知道啊,“五弟,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爹,娘,你们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拿六妹来抵债,我就算是卖了自己,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王家人看着王英武的表情,知道他并没有说谎,纷纷松了一口气,虽然赌博已经很糟心了,可比起后面那丧良心无药可救的行为要好得多,至少还有救。
王英武看着自家人都不说话,整个人都慌了,他怕家里人不相信他,更怕六妹真的出事,急得不行的他,脑子终于转得快了一些,“是他们,肯定是他们陷害我的。”
这一点,王家有好几个人都已经想到了。
张管事听到这话,笑着的脸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看向王家人,“所以,你们打算赖账。”
王英卓真的很想当面就挑明了,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明明知道,对方一开始就是冲着六妹来的,他也不能冲动,现在的他们,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化解对方的针对,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
从第二月每次都只派下人来对付他们的行为看来,现在的他们在对方眼里依旧还是无足轻重的,若是一冲动,反而引起对方的注意,不说尽全力对付他们,哪怕是用两三成的心思,估计他们一家子都应对不了。
“四哥,一共多少银子。”王英卓开口问道。
“不多不少,五万两。”
王英奇直接回答。
“怎么可能那么多,我记得我只借了八千两的。”听到五万两的时候,王英武脑袋都有些发晕,赶紧说道。
“闭嘴。”
王英文直接甩给王英武这两个字。
这个时候,王英武摆不起之前大哥的架子,只用愤怒地目光看着张管事一行人。
“所以,你们是还钱还是交人。”
张管事笑着问道:“交人的话,我们要的可是娇滴滴的大姑娘,你们若是舍不得,你家这儿子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自然是还钱的。”
王英卓也不恼,开口说道:“二哥,准备银票。”
这一下,倒是张管事有些意外地看着王英卓,他一直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对付这么一家子完全不起眼的人,就算是王英卓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又如何,在京城之中,这样的人并不少。
王英武和王英杰都很是意外,他们都没想到家里能拿出五万两银子出来,不过,意外之余,更多的就是高兴,至少家里人都不会有事。
张管事看着手下的人将银票点好,笑着站起身来,看着王英武,“我们赌场随时欢迎你。”然后带着他的人直接离开。
事情虽然解决了,可院子里的气氛却再也恢复不到刚才的轻松。
王英卓的拳头直接就攥出了鲜血,王晴岚也再一次体会到身为炮灰的悲哀,没有权势背景的悲哀,明知道这就是对方故意弄的陷阱,她们除了忍着,什么法子都没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憋屈的两人直接狠狠地瞪着王英武,可看着他浑身的伤,又冷得瑟瑟发抖,也算是得到了教训。
“相公。”
宋氏一直心神不安,在堂屋里把两个孩子交给小姑子,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整个过程,她是害怕,生气,愤怒,焦急等等的情绪不断地交替,好不容易等到人走了,第一时间跑出来,看着王英武的模样,所有的恼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心疼了。
“我没事。”
王英武懂得脸都在发青了,颤抖地说道。
“爹,娘。”
宋氏跪在王英武面前,跟着求情。
“你先带他去换身衣服。”夏雨霖冷着一张脸,显然心里的火气并没有消失。
宋氏连忙点头,扶着王英武回了房间。
没一会,两口子就出现在大堂,王英武再一次跪在地上,“爹,娘,我错了。”
“我和你爹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赌场和青楼是绝对不允许你们进去的,英武,你都忘记了吗?”夏雨霖开口问道。
王英武摇头,脑袋低着,不敢抬头,就怕看见自家亲娘失望的表情,“娘,我没忘。”
“英武,你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大道理我也不想跟你讲了,两个选择,一是我们出钱,你们一房人分出去,该有的我们也不会少你们的。”
夏雨霖开口说道。
王英武抬起头,“娘,你不要我了。”
“分出去以后,你还是我儿子,不过,我和你爹就不用你养老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长子撑门户养老,这话不对,你靠不住还有英文他们呢,我相信他们也能把我和你爹照顾好的。”夏雨霖这话说得相当无情。
王英文点头,“娘,你放心吧,这五万两银子我们也不问大哥要了,大哥,你以后别再赌了,跟大嫂好好过日子。”
母子俩的话让王英武整个人都呆住了,虽然分了家娘还是亲娘,兄弟也还是亲兄弟,可他清楚,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因为一家人变成了两家人。
“爹,娘,我知道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分出去。”王英武哭得一脸的眼泪鼻涕。
夏雨霖看着王英武,“既然如此,还有另一个选择,当初我就说过,你们几个,谁要是敢踏进赌场和青楼一步,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娘,不要啊。”宋氏跪下来求情。
“娘。”王英杰也跟着开口,“大哥他知道错了。”
在许多的事情上,夏雨霖可以说是相当的宽容,只是,有些事情她却是从来都不留情面的,赌博这样的事情,若是轻易原谅,她担心大儿子还会再犯,所以,必须狠下心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你闭嘴!”王大虎对着王英杰说完,“不分家,就准备挨板子吧,我是你亲爹,不可能真把你的腿打断,但也得让你知道疼。”
夏雨霖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爹,娘,我愿意挨打。”王英武现在浑身就疼,可好不容易爹松口,想到那五万两银子,又能买好多的庄子,他都心疼得不行。
“以为挨完打就算了吗?农庄的事情不用你管,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又跑去赌场,从今天起,你就只用做两件事情,我不能把你送到大牢里去,所以,空闲的时候你就在房间里待着,好好反省思过,其他的时候,就伺候村子里的田地,这也算是惩罚,让你知道这些银子来得有多么不容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去赌。”
王英武哪里敢反驳亲娘的话,连连点头。
“至于这样的情况要维持多久,等到我们全家人都觉得你不会再进赌场,彻底改掉赌瘾的时候,有一人不同意,你都不能出来。”
王英武再一次点头。
夏雨霖将目光看向家里其他人,“你们也要以此为鉴。”
接着,王英武在王家众人的目光下,被自家的两个弟弟打得屁股鲜血直流,宋氏哭得差点都晕过去了,王大虎看着差不多的时候,才让人停手。
最后请了村子里的杨大夫来看,杨明瑞在听说王英武挨打的原因后,擦药的动作多重了几分,“该打,赌博那样的东西,也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沾的,你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为这个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
王英武苦着脸点头,当初他也是被人激的,才走进去的,开始赢了不少,最后才会越陷越深,现在想起来,他都有些后怕,幸好家里老二和老四经商赚了不少银子,不然他的命恐怕都保不住。
这天,正巧王伟业他们放假回家,在知道自家亲爹所做的事情之后,王伟业看着趴在床上的亲爹,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爹,你是不是傻啊,活该。”
原本进赌场是想赢点钱,在几个越来越出息的弟弟面前争面子,结果,现在别说他因为这事再也不能拿老大的身份说事,似乎在儿子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了。
“行了,你爹都这样了,你还说他,他这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宋氏不满地对儿子说道。
这一刻,王英武觉得还是自家媳妇最贴心。
“知道错了要改才是最重要的。”
王伟业说完这话,想到这人到底是他亲爹,说话就婉转了许多,“爹,吃晚饭的时候,我看着爷爷和奶奶的脸色有些不好,别给气出病来。”
“呸,你说什么呢。”
宋氏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王英武爬在床上,沉默不语,他觉得他真是不孝,这么大了都还要爹娘为他们担心。
这天晚上,王晴岚他们再次聚在了夏雨霖的房间里,王英卓将第二月可能要对付王诗涵的事情说出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六妹不受伤害。”
其他人点头。
只是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谁能想到,下一次会出什么事情。
夏雨霖想着儿子被算计,女儿还有危险,冷着脸看着桌上的油灯,“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们不能总挨打,一点都不还手。”
王晴岚点头,这样会被憋出毛病的。
“娘,你先怎么做?”王英文问道。
“□□那样糟心的地方,还是毁了算了,上次他们不是准备防火烧死我们吗?这次,我们还他们一把火,其他的地方没有办法,可要烧掉富阳县的这个□□,我想你们还是能做到的。”
夏雨霖说完,想着那里面有许多无辜的人,终究狠不下心肠,“给里面的人留条活路,不要弄出人命就行。”
“嗯,这也是个法子,能过拖上一段时间,他们的人在富阳县没有落脚点,要再像算计大哥那样算计我们家的人,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王英文点头。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决定,会引来一波杀手。
这天晚上,富阳县的娱乐场发生火灾,里面的人惊慌逃出,可那富丽堂皇的□□却化成了灰烬。
京城里,第二月皱着眉头目送愤怒离去的妹妹,她不明白,明明之前都阻止了娇儿和那穷书生的相遇,为什么娇儿还是一样就看上了对方。
想着前世娇儿成亲后的各种不幸福以及悲惨的结局,她怎么能够再眼睁睁地看着她跳进火坑,就算那书生才高八斗又如何?她绝对不会再让亲妹妹嫁给他的。
只是,想着刚才妹妹瞪着她时,眼里闪过的怒火,就觉得身心疲惫,娇儿怎么就不明白,她是为了她好。
“小姐,你别担心,二小姐会想明白的。”
红袖一边替第二月揉肩,一边柔声劝道。
“我只怕她会执迷不悟。”第二月一脸的疲惫,“第二仙那里,一定要让人看好,有什么风吹草到第一时间通知我。”
“小姐,你放心吧。”
这个时候,青玉手里捏着一张纸条走了进来,“小姐,这是富阳县那边传来的消息。”
第二月拿过打开,原本因为妹妹的事情,心里不顺的她更添了几分焦躁,她想着在王家还没有发迹之前能拉拢就拉拢,不能的话就毁掉王英卓和王诗涵这两兄妹,原本以为是挺简单的事情,没想到拖了这么久都没有解决,还横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挥手让红袖停下,拿起笔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微微犹豫了一下,就让青玉将纸条带走。
狠毒吗?那也被逼的,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想夜长梦多。
三月末的一个深夜,天上是一丝光亮也没有,一道道黑影迅速地窜进了王家村,直奔王大虎的院子而去,轻盈地落到院子里,为首的人一挥手,黑衣人就分成两拨,朝着王英卓和王诗涵的房间去了。
整个王家,第一时间醒来的是王英卓和赵氏。
即使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可这些人冲到他们家的行为,还是把王英卓惹火了。
原本在床上躺得好好的赵氏,像一只惊弓之鸟一般,一下子就坐起生来,看着院子里,“怎么了?”
“有坏人。”
赵氏对着王英杰说道,迷糊的王英杰一下子就醒了。
第二批醒来的是王英文和王英奇两兄弟,“看好孩子,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兄弟两人对着身边的媳妇说着意思差不多的话。
打斗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宁静的夜晚,就显得格外突兀,特别是在赵氏出手之后,来自异世的赵氏,性子很是单纯,直白得甚至有些傻。
不过,她除了力气大之外,还有另一个优点,那边是野兽一般的直觉,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她怎么会感觉不到。
“三嫂,不用省力,往死里弄。”
王英卓走出房间,就对上直面他而来的武器,看着第一个走出来的赵氏,直接开口说道。
然后,噗通一声,一个黑衣人被赵氏一脚就踹了出去,那人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院子依旧没有停下,而是把院墙撞出一个洞。
众人看过去,除了一个黑漆漆的洞之外,已经找不到黑衣人的身影。
所有人的动作,包括王英文兄弟三人都因此而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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