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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瑞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如果剧本重写, 回到十几年前, 那么竞争失败者绝对是他!他哥的优秀程度远远在他之上, 当他为年级第一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哥已经捧着奥数一等奖的荣耀接受全校学生的鼓掌, 当他捧着奥数二等奖荣誉书时, 他哥已经获得全区中考第一的荣耀。
他从来都只能站在后方仰望堪称天才的哥哥,没有一次能追上哥哥的步伐,直到那年中考后, 哥哥辍学打工,他跑到了哥哥前方, 将哥哥越甩越远。
辰良的话还在继续, 辰瑞越听越恐慌。
“然后失败者就要在社会里摸爬滚打, 吃不饱穿不暖, 所有的收入都必须用来养成功者, 让成功者没有任何负担地享受幸福。失败者任劳任怨,满足成功者所有需求,因为彼此是对方唯一的血亲,必须珍惜与爱护。失败者过得越来越差,因为最好的资源都投到了成功者身上,让成功者越走越远, 终于有一天, 成功者取得了大成功, 拥有了很多朋友, 不再需要失败者。但成功者认为,失败者理应继续将所有财富贡献给自己,因为自己是他唯一的兄弟。”
辰瑞良心在这一刻承受着剧烈的折磨,很明显,故事里的成功者与失败者就是哥哥和他,他只是运气好站在成功者的位置上而已,一旦历史重写,那么狼狈的失败者就会变成他。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是失败者,他要怎么在可怕的社会里生存。
“哥,我……”愧疚感包裹着辰瑞,他很想道歉,但辰良却打断了他。
“辰瑞,”辰良冷冷地道,“我太疼你,给你太多物质满足了,我应该让你像我一样过苦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让你知道挣一分钱要流多少汗。时候不早了,那些人还在外面等你,带着你的钱,滚吧。”
“不,哥、哥!”辰瑞惊恐地用力拍门,嘶声力竭,“哥我错了,你别赶我走,别赶我走啊!”
门后很久很久没有声音,辰瑞拍得近乎绝望,夜渐渐深了,他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一个人出门来看,不被人在乎的孤独感恐惧地涌上心头,天气还很冷,他被冻得打了几个喷嚏。他突然想念起哥哥的姜茶来,每次感冒,哥哥都会心疼地帮他煮姜茶,半夜还会帮他盖被子,听说羽绒被更暖和,他哥第二天就跑遍全市帮他买了最好的羽绒被。
生活里的一点一滴关心在回忆里重放,辰瑞痛苦地捂住脸,滑坐到地上,他深深地为自己的行为忏悔着,染上赌瘾是在他上大学不久,被小贺这些狐朋狗友带到赌.场一次后,就无法自拔,为此他找了很多借口向哥哥要钱,什么获得奖学金,获得什么奖,都是骗人的,上了大学,他醉心赌.博,成绩一落千丈,根本没获过任何奖项,只是仗着哥哥的宠爱骗钱而已。
当时赌的还是小钱,亏的不多,后来他越来越沉迷,一次见手气好,就赌了大钱,谁知道全部亏本,还欠了债,于是在小贺唆使下,编出了事故的弥天大谎。
他以为哥哥疼他,会原谅他,所以一错再错,直至今日,错得不可原谅。他是被那些打手逼着赶回家的,如果拿不出二十万,他真的会被那些人打死,他真的很害怕,所以才做出了不可原谅的小偷行为。
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门外,他很害怕啊。
“辰瑞。”门后突然想起了辰良的声音,辰瑞一喜,以为哥哥心疼地回心转意了,立刻把嘴巴贴在门缝上大喊:“哥哥我在,快开门啊。”
“存折密码是你生日,这是那个男人临走前留给妈妈的,妈妈没舍得用,我也没用,打算留给你娶媳妇的,现在用完就没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辰瑞脑袋一懵,什么都听不到了。泪水再次盈眶,然后控制不住地掉落脸颊,他无助地放声大哭。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然而,冰冷的门没有回应,夜越来越沉、越来越黑。
辰瑞害怕地打抖,想起那些凶煞的打手,痛苦地抹干了眼泪,一瘸一拐地拿着存折和现金走出大门,和他们交涉。他们口气很冲,让辰瑞立了借条,只要存款到期必须立刻还钱,然后凶狠地抢走了六万现金,嚣张地走了。
辰瑞在风中瑟瑟发抖,他很怕混混,以前这条路经常出现混混,都是哥哥站在他面前保护他的,他真的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致潜意识觉得这世界有哥哥,他什么都不怕了。
他抱紧双臂,吸着鼻子走回家,敲门,祈求哥哥让他进门,但门后没有一点回应,家里的灯也熄了,以为哥哥还在生气,他黯然地坐在门前,心酸地抚摸自己的伤。小时候被哥哥打过的那次,他发烧了三天三夜,哥哥还心疼地帮他擦药喂药,现在呢,哥哥已经狠心地不理他了,他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没了哥哥的关心,他的世界一无所有。
门再也没有开过,他打了几个喷嚏,受不住地离开了,走到门口保安室,恳求保安给自己留宿,值夜的保安好心地把自己的床位让给他。
伤痛、寒冷侵袭着他,他冷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床上薄得可怜的被子,根本捂不热他的心,他才意识到,家里的羽绒被有多暖,哥哥做的姜茶有多烫。
可是,他全毁了,他毁了哥哥对他的信任、对他的爱,他成了没人要的人,只能孤零零地守着一床薄被,独自舔伤。
哥哥,我好痛啊。
他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咬紧牙关,可眼泪仍不争气地滚落眼眶。他安慰自己,睡一觉起来,哥哥就会原谅他了,就会给他上药了。
辰良在辰瑞第一次离开时,就出了家门,从小区后门离开了。
他打的到了一个地方——陈记烧烤,痛快地点了很多烧烤和啤酒,一个人坐在露天的小桌上,吃着辣到痛的烧烤,喝着苦到涩的啤酒。
心,就像被人一瓣一瓣地撕成碎片,痛不欲生。
邱瀚宇说他总给辰瑞钱,会宠坏辰瑞,这点说得真没错,可是,他别无选择,他也想将给钱的苦恼交给父母解决,他也想像普通人,陪弟弟玩闹,跟弟弟聊心事。
但是,上天残忍地剥夺了他享受这些美好的权利。他能怎么办,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自己,谁能告诉他能怎么办?
他痛苦地撬开一瓶酒,大口猛灌,明明温和的啤酒,却喝出了辛辣刺激的味道。
轰、轰,天上打起了响雷,邻桌的人看了看天空,吃惊地说:“打雷了,是不是要下雨了,赶紧走吧。”然后匆匆结了账,离开了。
辰良一动不动,喝着他的闷酒,一口接一口。
他很自责,他一定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哪里出了错,才导致辰瑞变成这样。他也很愧疚,在这么冷的时候,把被打伤的弟弟赶出家门,让弟弟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可怕的人。
可他没有办法,不狠心,只会重蹈覆辙,只会让辰瑞仗着自己的疼爱,得寸进尺。他狠心,但心何尝不是痛着的呢?听到皮带打到弟弟身上的声音,他简直就像被剜心般痛。
谁来帮助他,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谁来救救他?为什么他要承担这一切苦痛,为什么他不能享受父母给予的幸福,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让他面对不是他这年纪该面对的一切!
哗!倾盆大雨猛然落下,像锐利的箭射在他千疮百孔的身上。店家吃惊地撑起伞小跑到他身边,劝他转到室内,他不言不语,承受着冰冷的雨水,丢开空了的酒瓶,撬开新的一瓶酒,无声地喝下。
“嗨,真是疯子。”店家劝不动,唉声叹气地丢下一句,跑回店里了。
辰良苦涩地咽下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全身都像被苦海浸泡一样,难受得说不出话来。疯子?他大概真的疯了,被生活、被不幸逼疯了。淋雨多好,淋着雨就没人看到他的泪了,没人看到……
下一刻,他蓦然趴在桌上,嘶声痛哭。多少年来承受的委屈、压力,尽数释放,压抑的情感放肆地宣泄,他太需要发泄了,而眼泪就是最好的方式。
雨越下越大,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任由雨水无情地在他身上鞭笞,都不为所动。店家觉得不太好意思,撑了把伞放在他身边,挡住他的头。他用力一甩,把伞打落了,只因为他觉得被雨打的滋味,很爽快。冷意从骨头里蹿上,四肢都快冻僵了,他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嘶声力竭,一直到有人把他拽了起来,他才勉强停住泪水。
“辰良,你他妈在这发什么疯!想装逼追求雨中浪漫,是这么装的吗!”比他哭声更大的怒吼从头顶砸来,辰良愣愣地从泪水中睁开眼,只见邱瀚宇陪他站在雨中,被雨水打得全身湿透了。
“你……”他很想问邱瀚宇为什么在这,但话一出口,瞬间凝成了泪水,他失声地抱住了邱瀚宇,放声痛哭。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邱瀚宇,还有邱瀚宇。
邱瀚宇叹息地反拥住颤抖的人,帮他付了钱后,把他带到车上。他真庆幸,今晚嘴馋想吃烧烤,不然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也不会发现辰良。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缘分也是如此。
邱瀚宇把辰良带回了自己家,这时辰良酒意上了头,意识有点模糊不清了。
邱瀚宇半搂半抱地把辰良拖到了洗手间,放好热水,看着歪歪斜斜靠在墙边打盹的辰良和彼此湿透了的衣服,叹了口气,大手一捞,把辰良抱在怀里,帮他脱衣除裤,然后轻柔地放入水中。
他家浴池大得可以容下两个人,他衣服湿了,急需热水洗澡,索性也脱了衣裤,进入浴池。
辰良软趴趴地靠在浴池边,神色迷离,光洁的后背暴露无遗,邱瀚宇没心思动情,把洗发水挤压到手上,匀开,然后均匀地抹在他发上。他的头发很软很滑,掬在手里,就像羽毛一般轻柔,最近似乎太忙都没空修整,发长长了些,顺滑地贴着脸颊,结合他精致的五官一看,比之前那难看的发型更具美感。
只是发型改变就多了几分美色,邱瀚宇都不敢想象辰良真颜会怎样惊艳。毫无防备的脸就在眼前,只要邱瀚宇轻轻一撕,就能卸下辰良的伪装。
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希望有一天,辰良能坦诚地向他揭开所有秘密。
洗完澡后,他将辰良抱了起来,辰良大概是醉得厉害了,迷迷糊糊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轻声呢喃:“别留下我……一人。”
心砰砰直跳,辰良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洒在脖间,身体的清香像不受控制的荷尔蒙,肆无忌惮地四处散发,邱瀚宇呼吸一沉,沉睡的雄狮隐隐有抬头迹象,他蓦然抱紧辰良,逃亡似的迅速把辰良放到床上。
辰良似乎对此很不满,他双手环得更紧,近似饥渴地靠近邱瀚宇,紧紧贴着邱瀚宇的身躯。
他醉得不清,所有行为都是毫无意识的,邱瀚宇不想乘人之危,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克制了欲念,用力把辰良的手从自己脖上掰下来,谁知辰良突然抱住他的头一压,对准他的唇吻了上来。
轰!邱瀚宇脑袋霎时一片空白,辰良的唇他曾偷尝过几次,但非对方主动,品尝起来终究失了点味道,如今辰良主动献吻,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他的吻很青涩,不,比起吻来说,或许用“轻咬”这暧昧的词来形容他的行为更妥当,他似乎急于在邱瀚宇唇上印上专属烙印,露出不安分的牙齿寻找下嘴目标。
所有理智都化为了齑粉,微痛感更加强烈地刺激感官,邱瀚宇眼底一深,抱紧辰良,加深这个吻。辰良的嘴唇很软,带着甜甜的香气,就像一颗软糖,需得小心翼翼含着、舔着,否则一不小心就化了。
气温慢慢攀升,旖旎的气氛令空气都变成了暧昧的粉色,邱瀚宇忘我的吻着辰良,沿着他柔软的唇吻到了脖颈,轻轻在上面种下自己的痕迹。他多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停得越久越好。不知是谁先撩动对方,彼此单薄的睡袍沿着胸膛滑落,大片肌肤裸.露在空气中,肌肤相贴的触感、火热的呼吸……让彼此的理智荡然无存,让欲.念无法控制地爆发。
辰良全身上下只有最羞耻的地方有一层布遮挡,修长的双腿露到了根部,平坦的腹部下隐约可见不满的昂扬。他的神色依然处于迷离状态,轻轻咬着下唇,似乎对不能得到满足而不满,双腿焦躁地贴着邱瀚宇身躯滑动着。
这撩人的姿态根本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度!邱瀚宇喘了一口粗气,喉咙里发出饥渴的闷响,俯下.身,对准辰良胸前的红蕊轻轻一含。
“嗯……”辰良敏.感地发出一声动情吟哦。也就是这一声,让邱瀚宇惊醒过来。
邱瀚宇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乘人之危!
如果你敢继续下去,你一定会失去你最爱的人,也一定会为你的禽.兽行为后悔!
邱瀚宇愕然地睁大眼,辰良呼吸吐纳间尽是浓厚的酒气,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明早他醒来发现他们曾做过什么,辰良一定会崩溃,会更加恐惧这个世界,他怎么能毁了辰良!
他立刻抓起被子把辰良裹得严严实实,不让辰良乱动,然后喂辰良喝了很大一杯热糖水,稀释酒精,辰良逐渐安分下来,呼吸变得均匀了,没多久就沉入梦乡。
邱瀚宇如蒙大赦,满头大汗地靠坐在床边,看着不知发生什么的辰良,又气恼又无奈,恶狠狠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到洗手间解决去了。
为了避免自己受到辰良影响,邱瀚宇刻意没跟辰良一起睡,但又担心辰良会发生什么,无奈之下只能在地板上打地铺,这样的结果就是他怎么睡都不安稳,辰良翻个身他都会醒。
令人头疼的事情接着来了,辰良因为冷天淋雨,半夜发起了高烧,体温计一量,居然有40度,吓得邱瀚宇赶忙敷冰块,擦酒精,烧热水,跑到24小时药店买药,隔一小时就量一次体温,忙得团团转,心心念念着辰良的安危。将近天亮时,辰良终于退烧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昏睡过去。
看辰良这状态,别说上班了,怕是头脑清醒都很困难。于是一到早上,邱瀚宇就给杨子维发短信,言简意赅地写着“辰良请假一天”,也没说事由。
杨子维看到短信时,心情很复杂,辰良怎么了,为什么是邱瀚宇代他发的短信,他们又在一起?为什么,偏偏陪着辰良的是邱瀚宇,而不是自己?
他看着扎眼的短信,心痛地回复了一个“好”字,连敬语都没心思用上。
邱瀚宇不在乎这些礼节,他放好手机,试了试辰良的体温,好像又有点低烧,他立刻出去烧了壶热水,兑点温水,装进保温瓶里,插.入一根吸管,轻轻把辰良拍醒,抱着他喂他喝水。
干涸的喉咙得到润泽,辰良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皱皱眉头,抓住邱瀚宇的手,哑着声道:“辰瑞……”
邱瀚宇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辰瑞,也不想想自己:“你还想着那小兔崽子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他顿住了,差点就冲动地说出良辰瑞赌.博的事情,现在辰良还不宜受到刺激。
“我知道,他赌.博,”辰良硬撑着爬起来,扶着胀痛的头,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难受,表情很痛苦,“昨晚还想偷我的钱,被我发现,把他赶出了家门。”他把昨夜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
邱瀚宇一愣,没想到辰良会狠得下心,还以为辰良是耳根子软的人。难怪昨夜辰良那么伤心,疼爱的弟弟做出这么令人痛心的行为,辰良一定很自责、悲愤。
他递给辰良热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
辰良喝了几口水润嗓,精神恢复了:“他是我宠坏的,我有义务教好他。”
邱瀚宇帮他把水杯放好,架起枕头给他靠在床上,一边拿体温计给他量体温,一边问:“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打工赚钱。”辰良疲惫地闭了闭眼,“他需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
“打工他会肯?”邱瀚宇撇了撇嘴。
“他必须肯。”辰良的拳头慢慢收紧,显然作出这个决定让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我需要你的帮助。”
辰良做了一个很大胆又冒险的决定。他让邱瀚宇帮找靠谱的打工地点,要保证离赌.场、酒吧、游戏厅等所有可能让他弟堕落的地方很远,打工点最好有熟人帮盯着,避免辰瑞背着他偷溜出去玩。
要找这地方对邱瀚宇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邱瀚宇给辰良提供了五个地点和联系方式,其中一个就是路秉良的餐厅。
辰良重新誊抄了一遍相关信息,然后让邱瀚宇送他回家。邱瀚宇,但拗不过辰良的坚持,还是送他回了小区后门。
“我停好车送你进去。”邱瀚宇眼看就要靠边停车,辰良阻止了他。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以为自己是不倒翁啊?”邱瀚宇坚持,“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辰瑞看见你,”辰良眉头微皱,没有精神地握住邱瀚宇的手臂,“如果他知道我认识有钱人,我担心他会得意忘形。”
“但……”邱瀚宇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像被卡住了喉咙,说不出口,他叹了口气,摸着辰良额头试了试体温,发现不烫了才放下心来,“那我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你多喝水,好好照顾自己。”
“好。”辰良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刚要推门,邱瀚宇突然发现了什么,喊住了他。
“等一下!”
“嗯?”
“呃……”邱瀚宇看着辰良脖间明显的草莓印,尴尬地扶额,要不要提醒辰良遮掩一下,可罪魁祸首是自己,辰良明显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要是提醒辰良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没事,哦对,这个给你,”他把辰瑞的借条递给辰良,把前因后果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辰良握着借条的手颤抖起来,如果借钱的不是邱瀚宇,而是别的陌生人,辰瑞是不是要把全部家产都赔给一个不知身家底细的陌生人?简直,愚蠢得无药可救。
怒气跟着体内的热气烧到了头脑,辰良板着脸走到了门卫值班室,他知道辰瑞无处可去,肯定会来这里。
“哥,你来找我了!”辰瑞看到辰良,欣喜若狂,跌跌撞撞地扑了上去。他饿了一晚上,身上的伤痛得要命,要不是他身强体壮,现在早横躺在病床上了。
辰良推开了辰瑞,把家门钥匙和写满打工地点的纸摆在辰瑞面前,忍着怒气,冷冷地道:“回家,就要打工还钱,否则自生自灭。”
“哥?”辰瑞一懵,“你不是替我还钱了吗?”
“存折里的钱取不出来,在此之前,我可以挂失的理由补办,并更改密码。”辰良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我没理由帮你还债。”
辰瑞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哥,我什么都不懂啊。”
“我给你钱,是希望你过得好,在同学面前有点面子,别被人嘲笑是没有父母养的穷光蛋,也是希望你别像我一样,过苦日子。但你扪心自问,我给你的钱都用到了哪里。”辰良痛心地把借条甩出来,“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昨晚给你钱,是为了让你打发那些人。”辰良头又犯疼了,他不想跟辰瑞说太多,生怕自己被怒气压倒,“今天我坦白跟你说,要么你将房子应属你的房产份额转给我抵债,要么你打工还债。我没有无偿帮你还债的法律义务,自己酿下的苦果自己承担并解决。这是我找到的几家打工地点,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你自己决定。”
辰瑞捧着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手心烫得都要烧了起来,让他去打工,他怎么会做,他根本做不来啊:“哥……”他想像以前那样撒娇,可抬起头却发现他哥不喜于色的脸上满是怒气,只怕自己再说多几个字,真的会把他赶走。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表情的哥哥,他害怕极了,实在不敢在老虎须上捋毛。可让他选择哥哥还债,他就无家可归了,他昨天联系朋友想借宿,结果各个听到他被赶出来,声都不敢吭,找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婉拒,他才知道,这些所谓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
他才深刻地意识到,哥哥就是他的顶梁柱,没有哥哥,他的世界就会倒塌。而他对哥哥做了什么,欺骗、隐瞒,还有讹诈。就是到今天,还妄想哥哥会原谅他,无偿地帮他顶住所有债务。
“哥,我去打工。可是薪水那么少,我怎么还得起?”辰瑞还存着一丝丝幻想。
“做多几份,”辰良把他不该想的念头扼杀了,“我不会帮你还一分钱,这二十万由你自己来还,我……”他突然一阵晕眩,晃了一晃,顺手扶住旁边墙壁,勉强站直了。
“哥?”辰瑞愕然,赶忙扶住辰良,发现辰良体温突然烫得不可思议,他惊讶地大喊,“你发烧了?”
辰良看到辰瑞担忧的脸色,便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试探辰瑞的真心:“担心你被那些人欺负,找了一晚上,被雨淋了。”
“哥!”辰瑞愧疚得说不出话来,他突然觉得,他就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我、我,哥我对不起你,我一定好好打工还钱,再也不赌了!”
“嗯。”辰良勉强给了辰瑞一个及格分,“回家吧。”
回到家里,辰瑞一甩平时的少爷气,给辰良烧了热水,帮辰良擦汗。由于辰良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没法睡,辰瑞立刻让辰良睡自己的床,然后拍胸脯保证,辰良醒来时,一定把他房间整理干净。
辰良放心地睡了。
辰瑞身上的伤还疼得厉害,他看着哥哥的睡脸,咬了咬牙,自己去医药箱里翻出药酒,涂抹在伤口上,他忽然想起哥哥曾经跟他说过,打在他身痛在哥哥心,身上每一道伤口都肿了,那他哥哥的心是不是血流成了河?他呆呆地看着那一道道可怖的伤口,又看了看辰良憔悴的脸,心阵阵抽痛。
他咬牙擦好了药,无声地收拾东西,整理被翻乱的衣物。然后,他在床底那堆杂物中,看到了一个被撬开的铁盒。当时他随手翻找了一下,发现没钱,就没仔细看里面是什么。现在认真一看,才发现这里面放着的是他的高分成绩单和试卷,每一张都被保存得很好,底下还放着他的奖状。
奖状有点旧了,似乎被抚摸很多次,边角起了皱。
辰瑞脑海中蓦然涌现一幅画面,他哥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抚摸着那一张张奖状和成绩单,因为自己被残酷剥夺的高分机会在弟弟身上得以延续,眼里流露出羡慕又自豪的神情。
他眼里酸酸涩涩的,有什么液体在眼眶里打转,然后,他看到了几张放在一起的满分试卷,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上面用铅笔写着:再见,我的母校。
答卷人:辰良。
答卷时间:辰良参加中考、然后辍学那年。
辰瑞真的改过自新,打工去了。因为辰良提供的几个打工地点,打工时间都不一样,他选择了其中三份,在辰良指导下,联系了对方,面试过后就正式工作了。从来没干过活的他笨手笨脚,头一天就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委屈吧啦地向哥哥诉苦。
辰良没有任何波澜地说“赚钱没那么容易”,辰瑞一愣,很久都没说话。第二天,他工作做得认真了,老板夸他做得不错,他心花怒放,头一次知道得到表扬是那么值得骄傲和高兴的事。
由于他是临时打工,所以老板给他两日一结,当捧起滚烫的薪水时,他感觉手心都快烫融了,原来这就是赚到钱的感觉,太欣慰、太开心了,可当他翻开辰良勒令他写的记账本,将收入记入账册时,他看着那离20万还有一大截的天文数字,发了很久的呆。
原来他错得这么离谱,这么无药可救。他真是深深地伤害了哥哥啊。
他一定、一定要改过自新,努力赚钱还债,回报哥哥。
辰瑞的事情得以解决,辰良松了口气。休息一天,就上班去了。
“辰良。”
刚到公司,辰良就听到有人叫他,一回头,便撞上杨子维担忧的脸。
“你昨天怎么了?”杨子维不安地问,“不舒服吗,还是发生了什么?”
“昨天发烧。”辰良昨天回家后又烧了,多亏辰瑞的照料,昨晚才退了烧,但毕竟很久没生过病,病来如山倒,他到今天还有点昏昏沉沉的,不在状态。
“你脸还很红,是不是还在烧,”杨子维下意识地伸手摸辰良的额头,“如果还不舒服,就多请几天假吧。”
辰良反射性地后退一步,错开杨子维的手。
杨子维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眼里的光黯然褪去,苦涩地笑了笑:“抱歉,我忘了。”
辰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不想伤朋友的心:“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杨子维愕然停住,他目光死死地、死死地锁在辰良脖上,那里点缀着一颗鲜艳的“草莓”,讽刺般露在目所能及的地方。
“怎么?”辰良顺着他目光摸向脖子,“有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杨子维脸上血色褪尽,是什么人在他身上烙下痕迹,邱瀚宇吗?他们已经发展到这种关系了么?原来……还没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你……”他深深地闭上眼,“幸福就好。”
杨子维不说一声就走了,辰良看着他萧索的背影,莫名其妙,走到洗手间想看脖子究竟有什么,却突然被一通电话叫去邱瀚宇的办公室,回头也把这事忘了。
原来心理医生临时抽出了时间,询问邱瀚宇要不要带辰良过去。
辰良正好明天有时间,便答应了。
邱瀚宇介绍的心理医生是位很有气质的中年妇女,姓黄,她的神采并不因年纪而褪色,不但皮肤保养得好,气色也很佳,看起来就像三十出头一样。
黄医生早从邱瀚宇口中知道了辰良的信息,她愉悦地向辰良道好,很贴心地没有使用握手礼,这让辰良对她的好感大大提升。
“我在外面等你们。”邱瀚宇道,“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叫我。”
“放心,”黄医生捂唇轻笑,“还怕我拐走他不成,你就在外面安心等着吧。”
邱瀚宇哼哼了一声,叫住辰良,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叫我。”
辰良点点头:“好。”
邱瀚宇给黄医生使了个眼色,然后关门走出去,他很小心地给门留了个门缝,以方便听到他们的交流声。
黄医生的嗓音轻柔,原谅她作为一位女性,声音实在太小,邱瀚宇听得很吃力,依稀听到黄医生说了什么客套的开场白,然后听到倒水声和辰良的感谢声,接着就听不大清了,从门缝瞄进去,也只能看到黄医生神采飞扬的表情,无法分辨她说的什么,而辰良恰好坐在他目光的死角方向,对于黄医生的话有什么反应,他也看不到。他心焦气燥,只恨不得将耳朵和眼睛摘下来放到他们桌上,以免漏听漏看了什么。
这时,辰良一句话清晰地闯入耳中。
“我和弟弟是私生子。”
邱瀚宇呼吸一窒,私生子?他知道辰良的基本身世情况,但从不知辰良是私生子,究竟怎么回事?他立刻把耳朵紧紧贴在门缝边。
辰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那个男人结过婚,因为做生意来到我们老家,认识了妈妈,然后有了我和弟弟……我们老家在外省……男人后来走了,再也没回来……”
辰良就像很久没说过话,急需一个听他倾诉的人一样,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邱瀚宇的心变得异常宁静,他曾从辰良口中听过同样的故事,但他所听到的更简单得多——或许是因为诉说对象不同吧,即使他听到完整的故事,他也给不了辰良任何帮助,只能轻柔安慰,而黄医生却能从辰良的故事抽丝剥茧,找出治疗心理疾病的方法,让辰良回归正常生活。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由得嫉妒起黄医生来。
故事还在继续。从失去父亲的爱,到母亲带着他们来到这个城市发展,再到母亲的离去,故事一步一步走向高.潮。
辰良的情绪很平稳,就跟在说别人的故事似的,毫无波澜。本以为故事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突然,辰良语气一变,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我们住的小地方很多小混混,那天晚上我打工回家……夜很深……我一个人,然后……”
辰良像噎住了,声音卡在喉咙里上不来,空气里明显响起他抑制情绪的喘.气声。
黄医生说话了,不知说了什么,他情绪变得稳定了一点,但字字句句都透露出痛苦。
“很多小混混从我身后跑出来……人很多,灯很暗……他们、他们围着我。”辰良又开始喘气了,情绪比刚才更加激动,邱瀚宇甚至听到了水杯撞击桌面的声音,黄医生开口劝他,他固执地吸了口气,用手扶着额头,“……妈妈是艺术歌唱家,她很美,曾多次参加过选美大赛,获得一等奖……我长得很像她,很像、很像……所以那些小混混就对我……抱……歉……”
轰!邱瀚宇如遭雷击,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辰良的恐惧来源竟是如此丧心病狂!
可怕的故事还在继续。
“那年,我才十三岁……”室内响起了辰良痛苦的哽咽声,“他们没成功……有位伯伯救了我……但伯伯因为‘多管闲事’,被小混混打得头破血流……我一直在看着,打伯伯的人很多,血到处都是,棍子……都是血,人很多,很可怕……警察来了,我们进了医院……我在医院的公共浴室里待了一天……很恶心,我想把身上的血擦干净,把自己的皮撕下来……我再也不能跟人接触,碰到就觉得恶心,想吐……所以我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逃避现实。”
故事在痛苦的回忆声中结束了,邱瀚宇心情从一开始的愤怒化作了现在的悲痛。他多想此刻能冲进去,抱住辰良柔声安慰,更想穿越回十几年前,当个英雄拯救辰良。
他恨不得将那些小混混抽筋剥骨,让他们尝尝血腥的滋味!虽然故事被辰良轻描淡写地略过,但可想而知,过程何其可怕,辰良才十三岁啊,还正是刚懂事的时候,却遭到这样的对待,见到那样暴力血腥的画面,这种阴影就是用一辈子都无法清洗干净!
十三岁的他在做什么?还在当个小少爷,吊儿郎当地扮酷,吸引女生注意,还在打着篮球、玩着模型飞机,而辰良呢?早已步入社会,逼着自己用还稚嫩的思维去适应这个鱼龙混杂的世界。
上天的残忍远不止这些。男生女相,本来是该值得赞美的骄傲,却成为噩梦的源头,辰良从此有了抹不去的阴影,从此抹杀活泼的天性,活在恐惧和孤独的世界里。
当一切真相水落石出,邱瀚宇却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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