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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晋江独家发表 王阿姨帮着她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就走了,姜宏川原意是要继续雇王阿姨在这边给她洗衣做饭, 被姜妗婉拒了。一来姜妗本身就不喜欢身边有外人打扰, 二来王阿姨不肯在姜家继续干下去倒不是因为对姜妗有多深的感情,纯粹是被姜家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给吓坏了。
王阿姨心软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 姜妗却不忍心为难这个善良的女人, 就托叔爷爷另外给王阿姨找了个别的工作。
虽然从家里搬了出来, 姜妗却有预感南地邱家的事很可能只是个开始。上一世在大峪市扎根数百年的姜氏家族数年间覆灭,族人死的死散的散, 姜妗一直以为真的像外界所说一样, 是因为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克尽了亲族,现在看来, 却极有可能是别有隐情。
深夜两点钟, 躺在床上的姜妗准时睁开了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 之前咬牙坚持也需要四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不到三个小时就跑到了,到了平时练功的地方,姜妗却蓦地感觉哪里不对, 脚步突兀的停了下来, 下一秒,人已经敏捷的闪身躲在了一颗两人合抱的老树后!
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密密匝匝的林中, 一个窈窕的身影双脚脚尖着地站在一颗树前, 阴冷的山风呜呜咽咽的刮来, 阴森的万千树叶齐齐摆动, 乍一眼看上去颇有些恐怖。姜妗也是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个女人被绑了双手吊在一枝粗壮的枝丫间,应该是被吊的时间久了,女人粗重的呼吸听上去十分痛苦。
黑暗中的姜妗觉得被树木遮掩了大半的女人背影有些眼熟,不待她细看,一道沉重的踱步声突然响了起来,警觉如姜妗之前竟然也没察觉出林中还有第三人,心里顿时一阵警铃大作!
贺峥赟手里拿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鞭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摇摇欲坠的姜皎,姜皎一双胳膊疼的快要断掉,勉力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也快没了知觉。她一时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一道凌厉的鞭影毫不留情的朝着她甩来!
“唔!”
酸麻的双腿火辣辣的疼起来!可姜皎一旦发出吃痛的声音,如影随形的鞭子就会毫不犹豫的抽过来,姜皎疼的眼泪不停往下掉,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声音。
这样的折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不管姜皎怎么躲,这个可怕的男人总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她掳走,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管她受了多重的伤,再回去时看上去仍旧和平时一般无二。而从这个男人出现的第一天起,姜皎就发现自己再也联系不上邱家的人,她甚至试过报警,可除了让她在第二天受到了加倍的折磨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姜皎心里万分绝望,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一号人物。
“想好了吗,废了一身修为我就放过你。”
贺峥赟居高临下的看着颤抖如风中残叶的姜皎,姜皎嘴唇早被咬出了血,头发凌乱,脸色如鬼,哪还有平时的半分美丽和风光,可即使到了这步田地,她仍旧不肯点头。要她废了修为从今以后不可再碰任何跟玄术有关的东西,还不如让她死了来的痛快!
姜皎这样一幅视死如归的坚贞模样,不但没有让贺峥赟脸上有半分动容的神色,一双深如静湖的双眸反而更加阴森了几分。贺峥赟身量极高,一身熨烫整齐的黑色制服衬的宽肩窄腰的他身材挺拔修长,制服的袖子被挽到了肘腕处,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如果不是修长白皙的右手里握了一条黝黑发亮的长鞭,这样的男人像极了从书里走出来的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贺峥赟面容阴翳的抬了抬手,姜皎抖的更厉害了,恐惧的闭紧了眼睛,眼泪滚珠般顺着脸颊往下落。贺峥赟却只是用鞭尾抬了姜皎的下巴,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令人战栗的肃杀和恶意,“很好,那你可撑住了。”
姜皎手腕处陡然一紧!身子又被一股蛮力往上提了提。本来还能堪堪将前脚掌放在地上,这一提就让她只能靠着最高的一点脚尖支撑整个身体,剧烈的疼痛陡然袭来,姜皎再控制不住,立刻痛的尖叫出声!
毫不留情的鞭子再次甩来!同时传来的还有让人齿间发颤的醇厚男声。
“夜还很长,不急。”
姜皎崩溃的哭喊出声,“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贺峥赟不紧不慢道:“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够了。”
说到‘够了’两字时,尾音里隐约含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戾气和恨意。
姜皎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说的话,犹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姜皎抖着声音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姜青莲的传人吗,我,我不是的,我还有个妹妹,你找的应该是她,求求你放过我吧…”
贺峥赟阴冷的看着她,“放心,我不会认错人。”
他梦里的那个姓姜的女人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却跟姜皎年龄相仿,绝不会是个还没长大的丫头片子。
突然!一道几不可闻的树枝断裂声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传来,贺峥赟凌厉的眼风立刻扫了过去,“谁在那里!”
随即空气发出一声脆响,漆黑的鞭子倏然朝着树后甩去!
下一刻,贺峥赟已经出现在了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漆黑的鞭子安静的落在地上,树后空无一人。贺峥赟危险的双眸眯了眯,不动声色的朝着四周看去,阴森的密林中安静如初,别说人影,连鸟雀虫鸣都没有。
姜妗无声无息的趴伏在树繁叶茂的树杈间,后腰被鞭尾扫到的地方刺骨的疼,黏腻的冷汗顺着鬓角缓缓的往下流,她放缓了呼吸,只当自己是个死人。直到捡起鞭子的贺峥赟又回了姜皎那里,她还是半点声息不敢发出来。
一直到了天际隐隐泛白,才有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密林中,两人负责将早已昏死过去的姜皎从树上放下来,其他数人则是拥簇着贺峥赟出了密林。一行人消失后,在树上屏息凝神了一整夜的姜妗却仍旧没有从树上下来,果然,两分钟后有几个军装大汉又重新转了回来,在林中又仔细的搜寻了一遍无果后,这才再次离开。
一动不敢动的趴了一整夜,姜妗四肢早已经麻的没了知觉,这会儿没了危险,姜妗才敢慢慢的活动起四肢,蹒跚着往树下爬。
直到四肢着了地,姜妗胸腔里那颗小心脏仍旧狂跳不止,饶是重生过一世,姜妗此刻心里也是一阵凌乱。想起昨晚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的贺峥赟,再联系起听到的那些只字片语,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蓦地窜进了姜妗的脑海里!
“不会那么倒霉吧…”
姜妗眼角直跳的自言自语。
上一世贺峥赟可不认识任何一个姜家人…除了她。他这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姜皎?姜妗咽了咽口水,恨成那个样子,总不可能是把姜皎认成她了吧。
是的,一定是她多想了,姜妗努力的自我催眠,她跟姜皎长得可一点都不像!姜妗心虚的想了想上一世她对贺峥赟做的那些事,不可能点子那么背正巧这变态也带着记忆重生了,不然她绝对没机会囫囵个儿的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姜妗心里七上八下的回了市区,等上了楼一摸裤子才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原本放在裤兜里的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姜妗暗叹了一声倒霉,另一把备用钥匙她放在了小婶婶那里,半夜出门练功又不可能随身带着手机,眼下竟然被困在了门外。
想起公寓的构造,姜妗只能敲隔壁邻居的门。两户的阳台紧挨着,如果隔壁的人还没出门,她倒是可以跟人商量一下让她从阳台翻过去。
万幸,门铃不过响了两声就传来走动的声音,接着一个磁性悦耳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谁?”
姜妗扬声道:“我是你隔壁的邻居,钥匙忘家里了,能不能让我借用一下…”
门陡然从里面拉开,一个头发湿润,身上披着白色浴袍的男人眉目冷冽的站在了门口。
“…你家阳台。”姜妗干巴巴的说完,眼神一飘,果断转身,“算了,没事了。”
“站住。”乔裴刀劈斧裁的眉微微下压,透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姜妗嘴唇蠕动,替他补充。
看啊,她这一生,多像一个笑话。
……
玄学中人易五弊三缺,姜巡便占了五弊中的“独”,子嗣缘淡薄,年过四十之后便和妻子商量着领养了个孩子,取名姜皎。
“爻”,皎也,一指日光,二指月光,饱含了夫妻两个对姜皎的疼宠和期许。四年后,崔兰九却突然怀孕,生了个小女儿,姜巡欣喜之余亲自给女儿卜了八字,结果却得了个克尽亲族,天煞孤星的结果。崔兰九当时就哭晕了过去。
姜巡愁苦之余,给小女儿取名姜妗,“女”和“今”即为家族中外姓人的意思,又把姜妗寄养出去两年。每次姜妗回家,崔兰九都会大病一场,妗过了十二岁命坎,姜巡才把女儿正式接回家。
可惜十二年不在身边教导,姜妗养成了极为骄纵顽劣的性子,让姜巡夫妇头痛不已。幸好大女儿姜皎善良可爱,又天资聪颖,夫妻两个心里宽慰很多。
姜妗最近又闯了个大祸。
乔家老爷子七十古来稀整寿,请了大峪市最有名望的几位术士做醮祭,姜家虽然风光不在,但在大峪市也有着数百年积累的声望余威,姜巡自然在受邀之列。
姜妗就是在醮祭进行到娱神阶段的时候闹起来的,她从三楼露台摔下去的时候还扯了乔家小女儿乔欢一把,不省人事的两个小女孩把乔家人骇的连回神都没让术士们做,草草散了寿宴。结果乔欢折了一条腿在医院里住着,闯了祸的姜妗昏迷数天,昨天醒了过来,身上却连层油皮都没破。
姜巡气的大发雷霆,崔兰九则是又病了起来,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姜皎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紧紧的拉着,大白天里昏暗到几乎看不清屋里的摆设。姜皎开了灯,靠墙两米宽的大床上,果然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妗妗,吃点东西吧。”
听到专属于姜皎轻柔温软的嗓音,姜妗才迟疑的从墙角坐了过来。姜皎叹息着摸了摸姜妗带着青黄病态的脸,熟练的一勺一勺的喂着浓香四溢的米粥。
“我已经劝住爸爸了,你也别怪他发那么大火,你昏迷那么多天,把大家都吓坏了,爸他也是担心你。”
姜妗吃力的咽着粥,泪珠掉落在碗里,却还是点了点头,姜皎心疼的给她擦了擦眼泪。
“小妗乖,是不是委屈了?”
姜妗抽了抽鼻子,摇摇头。
喝完粥,姜妗依恋的抱着姜皎,姜皎的身上香香的,暖暖的,像是抱了一团云朵。她已经有十几年没能像现在这样依偎在姐姐怀里了…姜妗鼻间的酸意又开始往上窜,怕姜皎察觉出来,她忙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
“姐,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姜皎一愣,姜妗很黏她,但随着日益长大,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提过要跟她一起睡了。
姜皎只能温柔的抚着姜妗的背,“姐姐陪你到睡着好不好?一会儿我还要去爸爸那里…晚上都不知道几点能休息了。”
姜巡一直都遗憾自己资质不好,于是对很有灵性的姜皎的教导就加倍严格。无论严寒酷暑,朝五晚九,有难学的课业的时候甚至会彻夜都不许她休息,幸好姜皎本身也好学,这些年来姜巡对她一直都很满意。
姜皎果然等姜妗呼吸平稳之后才端着碗站起身,匆匆离开的姜皎没有看到,熟睡的姜妗在她背过身之后就悄悄睁开了眼睛。
骤然重生,身为玄学中人的姜妗却怕透露天机给身边人带来灾祸,只敢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才露出激动的神情,她近乎贪婪的看着姐姐的背影,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纱。
姜妗的爷爷姜震川曾经说过,活了七十多年,只有两个人的面相他看不出来,一个是姜妗,另一个就是姜皎。当初年过四十还没有孩子的姜巡夫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收养了姜皎。
但姜皎无疑是极美的,雪肤花貌,黑发像是上好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即使是背影,也让人恨不得将一切美好的词语都拿来堆砌在她身上。
玄学中有相由心生一说,如果说姜皎的气度相貌都注定了她会是一个聪颖纯善福德深厚之人,那姜妗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对照组。姜家夫妻两个对小女儿感觉亏欠,对她极尽溺爱,养成了姜妗嚣张骄纵的脾气,又好吃懒做,十五岁的小姑娘就脸肿身圆,小时候还能称一声白胖可爱,现在就是满脸横肉了。
姜妗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青黄的脸上缀着几颗青春痘,大而无神的眼睛,惨无人色的嘴唇,她自己都厌烦再看第二眼,更何况除了一脸的病气外,疾厄宫还泛着一层淡淡的灰气。
等等,灰气?
正要转开视线的姜妗以为自己眼花,再凝神去看,镜子里的景象却让姜妗一脸震惊!除了印堂之下鼻梁将要高起的山根处笼罩着淡淡的灰雾,双耳的地轮(耳垂)处也萦绕着两团浓重的黑雾!
“夫精者,身之本也”,胎儿通过自身完全敞开的百会囟门和会阴穴“无为而为”,可以直接吸收天德地气藏于肾内,就是通常我们所说的元精,在玄学上又叫做元炁(qi),地轮正是肾藏精的部位。元精分为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姜妗天生就有天目,上一世修炼勤勉,临死前靠着后天之精勉强也能用上几次天目,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天生先天之精匮乏…
这明显是有人在她胎儿时期就种下了恶煞!
先天之精分为胎婴养虚,幼儿养性,少年养正三个阶段,姜妗现在正是处于少年养正的阶段,浓郁精粹的先天之精还没有彻底被煞气侵袭。再种上几年,姜妗怕是会恶疾缠身,暴病而亡。
谁这么恨她…将来的那些仇家都还没有出现,为什么会有玄术中人对她一个小姑娘中煞?还是从胎儿期开始,十数年来不曾间断,要不是姜妗先天之精浓厚异于常人,大概生下来就会耳聋眼瞎。
最可怕的是她上一世她完全没有察觉!
姜妗掐了个手诀,以指为笔在额间轻点,疾厄宫的灰雾慢慢散去,地轮上的黑气却是暂时无能为力。
“你看看她干的好事!姜家已经有十几年没能主持醮祭,她非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找麻烦吗?还对那么小的姑娘下手,那可是乔家!还有多大的祸是她不敢闯的!”
姜妗沉思间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姜皎着急道:“小妗也病着呢,有什么事爸你也等过几天再说,别吓着她。”
姜皎一个没拉住,姜巡已经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开了门,“姜妗你还准备在床上躺到什么时候?既然没事了就跟我去乔家道歉!”
姜皎着急,“爸!”
姜巡这次却连一向宠爱的姜皎也训斥起来,“你给我闭嘴!”
姜皎咬唇不敢说话,一双美目担忧的看着妹妹。
姜妗皱眉,“你骂姐姐干什么?”
姜巡气笑了,“你还有功夫管别人?看来病是全好了,好了就给我滚出来!”
姜妗脸一扭,“我不去。”
姜巡的火气蹭的就又冒了上来,“你反了天了是不是?”
姜妗眉头皱的更紧了,“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我去道歉?”
姜皎见姜巡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忙上前打圆场,“小妗你少说两句,有什么委屈慢慢跟爸说。”
姜巡气结,“她还委屈?乔欢的腿现在还折着呢!是不是非得等哪天闹出人命了她才会知道害怕?”
姜妗想解释,姜皎却一直给她使眼色,“别跟爸犟了。”,姜妗无奈,姜皎却已经硬扯了暴怒的姜巡出去了,“你没看小妗还一脸病色呢,爸你小心再把妈给惊动起来…”
两人走的远了,还能听到姜巡饱含失望的痛斥声。
姜妗其实没有说谎,这次的事情真不是她的错。
娱神在民间又称跳大神,跳神时,巫师们统一着花红马甲和裙子,头戴网子(一种专用的黑□□帽,装有假长辫)。乔欢当时偷笑姜巡年纪大,看上去又丑又滑稽,姜妗气不过就跟她争执了几句,推搡间乔欢差点摔下露台,姜妗想拉她却被她反扯了下去。
毕竟是乔老爷子的七十整寿,乔欢应该是怕说出实情挨骂,就歪曲了事实。上一世姜巡不信她,姜妗倍感委屈,撒泼打滚不肯去跟乔欢道歉,后来还是姜皎陪着备了重礼的姜巡去的乔家。
姜巡本来就于玄学一道上没有天分,不过是靠着姜家数百年的声威余韵才在大峪市有一席立足之地,至此之后更是无人问津。幸好还有长袖善舞的姜皎在,姜家才没有因为得罪了乔家彻底没落下去,后来姜皎和乔家交好,名声慢慢打了出去,才有慕名而来的人再度拜访姜家。
只是这时候请的就是姜皎了,姜巡受了姜妗累害至此,姜妗却仍旧不知悔改,后来父女间的感情几乎降至冰点。
阴煞的事暂时无迹可寻,这件事却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姜妗自然不愿意受这种平白之冤,想了想,还是起了床。
姜皎眼中闪过嘲讽之色,再抬眼脸上却依旧是一派柔和温善,“老爷子不用麻烦了,妗妗该不是忘了咱们姜家是做什么的吧?一应用具家里都有,在其他地方再另外寻找就要费一番周折了。”
姜妗圆润的脸上带了点儿不自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姜皎顺势善解人意的给她解围,“妗妗身体还虚着,即使想做法事,这种情况下也撑不下来一整场,还是我来吧
姜妗在乔老爷子要再问些什么之前抢先道:“对啊,还是让姐姐来吧。”
乔老爷子还有些犹豫,乔梁却看出了点儿端倪,轻咳了一声,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乔老爷子这才恍然。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惠,乔老爷子当然不会让姜妗下不来台,没再继续追问姜妗,可也是在姜家两姐妹来了乔家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姜皎。
乔老爷子又派了乔梁亲自送姜家姐妹两个回家准备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姜妗却突然捂着头靠在了墙上,姜皎忙去扶她,“妗妗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姜妗尴尬的笑了笑,“没吃早饭,可能有些低血糖,歇一会儿就好了。”
法事要赶在正午之前,姜皎好容易得了乔老爷子的青眼,自然想赶紧把水破之煞的事情给解决掉,语气就有些急,“那你还能走吗?”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就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句,“撑一下好不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妗只管摇头嘟囔着身上没力气,乔梁上前,“先让姜妗留在这里吧,乔欢的房间空着,让她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姜皎没办法,只能同意。
乔梁和姜皎走后,乔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送些点心茶水过来,见姜妗吃的香甜,老爷子心事重重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他一项喜欢这些活泼的小辈,姜妗也不过跟孙女乔欢一样大,却比乔欢懂事多了,胖乎乎的长得也讨人喜欢。
“慢点吃,还想吃什么了就跟他们说,让厨房给你做。”
姜妗想说话,却因为吃的急噎住了,乔老爷子看着好笑,给她递去了茶杯,姜妗灌了两杯才把糕点顺下去,“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老爷子见姜妗没什么事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姜妗听着乔老爷子的脚步声远了,立刻翻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困乏的模样!
姜妗这会儿撑的快吐出来了,她早上在叔爷爷那里吃的肚皮溜圆,要不是为了骗过乔老爷子赶紧打发他走,哪里愿意再往肚子里塞那么多吃的!
姜妗背着背包三拐两拐,没一会儿就到了在露台上见到的泳池边,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姜妗仔仔细细的围着泳池转了一圈,泳池四面有几处还没干的水泥痕迹,应该是乔裴刚让人封上的。果然有人在这里引了活水!
在心中结合九宫八卦推演了一番水流在这里汇集后的轨迹,阴毒的符篆痕迹缓缓在脑中成型,姜妗疑惑的低喃,“好熟悉的起局法。”,脑中有景象一闪而逝,姜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布篆之术。
姜妗来不及细想,她有意支走了姜皎,却拖不了乔家人太长时间,来填泳池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姜妗拉开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鼓囊囊的背包里放的正是她之前推诿时说不好搜集的一众法器!
这些东西在姜妗很早之前就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乔家气运磅礴,可以说是集大峪市风水佳局之大成处,姜妗现在修为不够,想要彻底解决掉侵蚀她先天之精的恶煞,来乔家是她迄今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况且乔家还是那个男人生活过的地方,他有着致盛的顶级大气运命格,姜妗打了借他气运的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正好回国归家!
第一眼看到乔裴的时候,要不是想到他现在还不是十年后那个引得玄术中人退避三舍的阴狠杀星,心虚的姜妗险些想要掉头就走!即使重活一世,姜妗仍旧想不通,乔老爷子那样一个深重玄学又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玄术中人深恶痛绝的孙子,上一世不少厉害的玄术大家都折在了他的手里,有关他的各种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据说乔老爷子去世后,为了争夺家产,乔家被他害的支离破散,几位叔伯不是锒铛入狱后死在监狱里就是突遭横祸非死即残,连最小的妹妹乔欢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小小年纪就因为意外横死。据姜妗所知,最后乔家还囫囵着的就只剩下了乔裴一个人,彼时已经成为国内金融巨头的他豢养了一批术士,专门用来清洗玄术中人,彼时对姜妗退避三舍的人多,害怕被乔裴盯上的人更多。
名头在当时已经十分响亮的姜妗就是其中一个。
压下思绪,姜妗担心再撞上乔裴,速战速决的从背包里取出了黑色的海青长袍披上。玄法所用礼服分为三级,海青是最初级的服装,单色、协靠、没有装饰刺绣。一般的驱邪避煞不用着道衣,这次的施法却攸关她的小命,姜妗不敢轻忽。
姜妗取出狼毫笔在十尺大小的土地上虚虚铺设象征九重之天的罡单,诵咒宜正心,宜垂睫,宜一气贯注,罡单设好,姜妗面上已经是一片古井无波。
口念咒,手掐诀,脚步罡,姜妗脚步快速移动,禹步、步罡与九宫八卦相一致,称“三步九迹,迹成坎、离卦。”。狼毫蘸了松烟墨,随着念咒声,掐诀的手凌厉的向空中洒出标黄纸!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纸张竟稳稳的定在了半空中!
起笔收势一气呵成!
“叱!”
姜妗厉呵一声,泛着红黄异光的符纸突然火光大胜!带着火焰的纸张飞快的压向了泳池下方,原本毫无异状的泳池四壁有灰色的雾气凭空冒出,见火光压来,灰雾不停的翻涌试图挣扎遁走!姜妗飞快的捏诀又笔书了几张符篆,白日里一道道火光飞快的划过空中,狰狞的灰雾宛如被烧灼,滋滋冒着白烟,瞬息后终于渐渐淡去。
姜妗已是脸色泛白,冷汗涔涔,可这时候才是刚到了重头戏,她哪里敢休息,狼毫尖虚空划篆后毫不犹豫的割向指尖!
“以精元为祭,魂丧以祀…”
指尖的血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绵延不绝的从血管中争涌而出,诡秘难懂的符篆定格在空中,竟然缓缓泛起了暗金色的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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