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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昭仪暴毙,曾经怀有龙嗣圣宠一时的后妃在一夕之间连人带魂消失在了宫廷中,有人惊叹有人惋惜但也都习以为常。
温德宫的承欢公子又恢复了昔日荣宠,其中最高兴的要属元宝,趾高气昂地收拾了几个平日里见到他不行礼的宦官,暗地里收了底下不少银两。春儿觉得不妥也提醒过他谨慎行事,但元宝只道,“姐姐何必这么小心,他们孝敬的这点儿银子还不够我塞牙缝呢,谁就盯上我了”
春儿劝他不成,只得作罢,扔下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你悠着些吧,别给公子丢了脸面”
元宝不置可否。
又说转眼入了夏,今年入夏偏早,整日闷得像锅炉,屋里屋外都不畅快,就连镇定如宁卿如也常去太池旁树下乘凉,沈言之与他碰见了好多回,但宁卿如似乎是躲着他,见了面连个招呼也不打带着人就走,倒是沈言之觉得有些尴尬。
天气这样闷热,殊易心情也不好,听说近日在宣室宫经常摔折子,就连沈言之也不敢轻易上前说话,侍奉的时候亦小心翼翼。
这样的盛暑一直持续到了七月,貌似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连降了几天了暴雨。原大家都很欢喜,终于不用一把扇子从起床拿到就寝,也不必守着那一大桶冰块过日子,大雨降下来,伴着雷霆,好不舒畅痛快。可当这雨下了七八天也没停的时候,众人再也欢喜不起来了,暴雨倾下,黄河水位上涨,冲破堤坝,黄河两岸以青州最为严重,一直波及周围十六县皆被洪水淹没,据地方官员呈上来的奏报,洪水所到之处,淹没村庄,房屋倒塌数不胜数,人畜漂流,死伤百姓甚众。
因灾区情况惨不忍睹,未遭横死的百姓居无定所饥不得食,地方官员无奈之下只好先斩后奏,擅自开仓放粮,安顿百姓。
殊易当即下旨,拨款一百四十万两救济灾区,修建堤坝,并命灾区地方官员将当地受灾情况包括田地房屋人口牲畜伤亡等详细上报,立即开仓放粮于百姓以安抚民心,同时派御史亲临以防官员中饱私囊,百姓发生暴动。
沈言之到宣室宫时,正逢宁卿如从里面出来,宽大月白长袍,温润玉簪轻挽长发,在门口跟谢全嘱咐了几句,转过身,正好和沈言之对上了眼。
沈言之看了眼宁卿如身后的书影端着碗汤,不屑地嗤笑一声,不情不愿地问礼,“真是巧了,宁公子”
宁卿如倒不以为然他的轻蔑态度,轻点头以示回应,“承欢公子来得不巧,皇上他正要休息呢”
沈言之不解地看了谢全一眼,又听宁卿如再次嘱咐谢全道,“皇上最近批阅奏折经常熬到深夜,记得让膳房多做些清淡的菜”
“知道了,公子,仆都记下了”
谢全恭敬地应下,陪着笑脸送走了宁卿如,见宁卿如走远了才转过头对沈言之鞠了一躬,“公子在这里稍后,仆去通传一声”
“诶,罢了”,沈言之忙拦住了他,道,“既然皇上歇下了,那我换个时辰再来”
“皇上哪有功夫休息,这几天青州的折子如山的堆着,皇上心系灾民,就连用膳的时候也在看奏折,宁公子在里面待了好一会,一直劝着让皇上休息,皇上无奈才应下了”,谢全如是说,沈言之便在门外候着,等谢全进去了又出来迎他,这才带着元宝进去。
走到书案前,果然见殊易一手撑案扶头一手举着折子,面色难掩倦怠,桌上铺开的折子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批写。沈言之回头接了元宝手中的汤,用眼神示意他们退下,自己缓缓走到书案前。
殊易叹了口气,放下折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你怎么也来了”
“皇上批折子辛苦,臣熬了汤来,皇上喝两口吧”
殊易看着沈言之将汤放到书案一旁,轻皱眉,“也是酥酪什么的?”
“啊?”,沈言之被问得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许是刚刚宁卿如送来了酥酪,淡淡一笑道,“不是酥酪,是枸杞莲子汤,补气去疲的”
殊易思量一会,扔下奏折,勾了勾手。
莲香绕舌,齿颊留香。
喝过汤,撤下汤碗,殊易继续坐在案前批阅,沈言之静静守在一旁,或持扇或磨墨,二人一待便是近两个时辰。沈言之也不嫌无趣,没事做了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旁,生怕惹了殊易厌烦,偶尔偷偷瞧上几眼,已是乐事。
另一边,宁卿如起轿回宫,书影一脸的不快,宁卿如看得分明,他道,“有什么话就说,摆脸色给谁看?”
书影听出了宁卿如的不满,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喃喃道,“还不是那承欢公子,原毁了脸,全宫的人都以为他好日子到头了,如今莫名其妙又好了,瞧他刚才对公子的轻狂样子,公子您是不知,他身边的那个元宝平日里有多张狂,近日里更是变本加厉——”
“他身边的人,再张狂又碍着你什么了?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何必总和他人相较”
书影还想辩驳些什么,却又听宁卿如道,“我叫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正巧在云起宫落了轿,书影跟着宁卿如进了屋子,屏退了跟前的下人,奉了杯茶,待宁卿如歇过了暑气,才小声道,“宫里偶有人传,说是温昭仪暴毙那晚,有人曾在祁阳宫附近见过承欢公子,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神乎其神逻辑不通,而且那晚皇上去了温德宫,谣言更是不攻自破,再说了,这种见血的事,即便承欢公子有意,也该是命底下人去做,断没有自己冒险动手的道理”
宁卿如嘬了口茶,道,“有些话有些事,不可不信,亦不能全信,我叫你查的那御厨呢?”
书影道,“那御厨没什么古怪,不过仆倒是查出了另一人,名叫果子,温昭仪暴毙那日,他也稀奇古怪地消失了,活着吧找不到人,说死了却连尸首也不见,甚是蹊跷,后来仆听漪澜宫的宫女们说,那果子因相貌阴柔,深得温昭仪痛恨,温昭仪甚至烫伤了他的脸,终日只能戴面具示人,可到底和这事有没有关联,就不清楚了”
稀奇古怪地消失了?宁卿如忽地一顿,虽猜想到那果子和此事定少不了关联,但却还是迷迷糊糊寻不到真相,他才不相信宫中人传的那一套,他好歹在宁国宫廷里活了十余年,那些嫔妃惯用的手段他不是不知,只是……
要说果子原就是承欢的人理不太通,可若果子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替承欢卖命就更是可笑,他虽知道这事前因后果都和承欢扯不上联系,但就是隐隐觉得他逃不了干系。
宁卿如发愣,书影连叫了好几声的“公子”才把他的思绪唤回来,宁卿如回过神,听书影道,“公子,皇上登基多年,但膝下仍无子嗣,宫中已有传言,说承欢公子是狐所变,魅惑君上,祸害皇嗣,这事在坊间亦有流传,书影知公子是心善之人,但或许哪一日那承欢公子的手段就会用在公子头上,公子还需早做打算才是”
宁卿如倒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传闻传出,魅惑君上,祸害皇嗣,都是一顶一砍头的死罪,他虽不喜承欢,却看得透他的心思,分明是位风流公子,却偏偏成日里摆出那副谄媚的模样来,当真是厌恶,但他看得真切,那份对待君王的真心,一丝一毫都看得真真切切。
随即叹了口气,“我与他素无恩怨,他害我作甚,你既不喜他,平日里躲着远些就是了,耍尽手段,谋利害人,又与奸佞小人有何分别?!”
书影见劝他不成,又平白遭了好些骂,也不再言语,轻道了声“知道了,公子”,却是暗自做下了打算。自家公子无所作为,他不能也跟着犯糊涂,他在宫里是见惯了的,哪里有两不相犯的好事,他和公子的荣誉紧密相联,即便不是为了公子,也该为他自己的以后图谋。
皇上看重公子,待公子与温德宫的那位大有不同,他是看在眼里的。
转眼已过了二更天,案前烛火换了一根又一根,奏折却一本也不见少,殊易眉间的褶皱也越来越深,迅速地翻开几本后,更是摔了奏折,怒斥道,“这帮无用之臣,朕养着他们有何用!”
沈言之正发呆摇扇,殊易突然的一句怒吼吓得他没握住扇子啪地一声摔落在地,忙清醒过来,捡起地上的扇子奏折归放在案上,轻声道,“可是灾区情况不好?”
殊易冷哼一声,“上个月中旬拨款八十万两,这个月初又命国库拨了七十万两,前前后后近乎三百万两纹银,可这些地方官员上奏的灾区情况一点没有改善,这些大臣也只会一味奏请朕拨款!拨款!国库里拿出去那么多银子,究竟干什么去了!”
沈言之愣了一会,似是不经意,淡淡地说,“是啊……这么多纹银,都哪里去了……”
殊易闻言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沈言之摇摇头,“臣不懂这些,顺着皇上的话就说出口了”,看了看摇曳的灯烛,微微笑道,“已经二更天了,皇上倒是该休息了,若是事情根源不是出在灾祸上,那这些奏折,不看也罢”
“你是说,出在人身上?”,殊易倒真听了进去,却随即摇摇头,“朕派去的御史暗卫可是一点消息——”
话还没说完,殊易便怔住了。上下打通,在御史面前假装做做样子,镇压灾民,用暴力的手段让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即便是暗卫又能打探到些什么,古往今来频频发生的事情,这时候怎么就犯了糊涂?
沈言之温柔地笑了,“皇上,更深露重,还是早些休息,保重龙体要紧”
却听殊易猛地一拍案,立即唤了几个暗卫进来,交代了些事让他们马上去办,回过头,怒火更重,眠意全无。
沈言之安静地站在一旁,点上了一味安神香,待暗卫全部出去,才缓缓走到殊易面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衣袖,柔声劝道,“皇上在这里愁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先休息,养足精神,若真有人丢了皇上的脸面,皇上再处置不迟”
殊易叹了口气,又在案前坐了半晌,进了半杯茶,方由沈言之宽衣入眠。
烛火寸寸燃烧,灯芯长了,燃着燃着突然爆了一声,守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沈言之忽然惊醒,第一反应先是看身边的殊易,见还睡着,才安下心,下床取了剪刀,坐在灯火前,极其谨慎地剪着烛花,待火焰小了便歇息片刻,等一根快烧灭了再添一根,明明是宫人们做的事,却偏偏要身体力行。
其实也不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能为殊易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最近的传闻他听着不大好,魅惑君上,想他小小无名沈言之,竟给他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当真是抬举了,可是若真有一日哪位大臣闲来无聊奏上他一本,那才真是到了头,连天下人都不愿给他一条活路。
烛花一剪便是一夜,沈言之看着墙上映出的自己的倒影,无奈一笑。用心这个东西,即便是被人踩扁了踏碎了也不该用一言半语的怨言,他所做的,感动的只是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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