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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清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他看向了艾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艾雨颤抖得更加厉害:“小主人, 我和姐姐是不一样的。我只是犯了这一次错误。您不能……不能……”艾雨颤抖得太厉害了,说到后面口齿都不清楚了。
“你去警局吧。”
“什么?”艾雨不可置信地看着杭清,她从来没想过, 这个词会从杭清的口中说出来。
“去自首啊,你杀了那个英语老师, 不是吗?”杭清微笑道。
“可、可是……您……”
“怎么?你要去警局供出我吗?”
“不!当然不会。”艾雨斩钉截铁地道, 这下口齿倒是渐渐恢复了起来, “您一定要让我去警局吗?”说完,艾雨隐晦地看了一眼宋惩之, 目光冰冷。
宋惩之讽刺地看了回去。这些加害者, 恐怕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们也会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吧?
杭清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你不愿意吗?如果不愿意,那就只有……”
艾雨害怕他说出更残忍的话,忙道:“愿意的!”
大厅里突然间沉寂了下来。
艾雨过了会儿, 才低着头道:“为了您,我愿意的。”
艾雨虽然也是表面看着好, 内里却黑透了, 不知道折磨过多少个孩子, 但她比艾菲儿好一些的是,除了那个英语老师,她还没有动手杀过人。既然这样, 杭清也没必要一定杀了她。而且处理尸体真的很麻烦, 哪怕这里的警察再智商下线, 他这样频频动作也总归不好,引起龚添关注就糟糕了。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法律去裁决他。
虽然一个变.态反派要将手下人送往警局,让法律来裁决听上去很可笑。
当然,敢将艾雨送去警局,杭清也是有把握的。艾雨对边姽的爱慕病态到了骨子里,就像是当年边姽母亲一心恋慕边父,甚至愿意为他去搜罗女孩儿一样。艾雨同样也是如此,她对边姽的决定从不置噱,无论边姽要做如何变.态的事,她都会尽心尽责地在一旁配合。
一旁的靳刖已经呆住了。
倒是宋惩之脸上的神色看上去晦暗莫名。
杭清扫了一眼他们,然后微微弯下腰,将艾雨温柔地扶了起来:“乖女孩儿,你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再去。”
艾雨点了点头,看着杭清的目光恍惚了一瞬,随即就被深深的爱慕所填满:“好。”她轻声应了,还真就乖乖上楼去了。她身上的伤口还在滴血,但是她自己却浑然未觉一样。
等到艾雨离开。杭清才将目光又落到了宋惩之的身上:“跟我来。”他脸上的温柔退去,换成了冷漠。
宋惩之看着他的脸庞,不自觉地想。什么时候,男人脸上的温柔才会是出自真诚呢?宋惩之低下头,跟着杭清往楼上去了。
靳刖紧张地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像是担忧杭清对宋惩之动手一样。
等进了杭清的卧室,宋惩之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这几天去做什么了?”
杭清取出医药箱,然后寻了椅子坐下,他掀了掀眼皮,懒懒地看了一眼宋惩之:“这不是你该管的。”
宋惩之心中有些憋闷,但他脸上分毫都没有表露出来。宋惩之走上了前,然后在杭清面前跪坐了下来。杭清单手挑起了他的下巴,还转动两下瞧了瞧:“男孩子,皮怎么这么薄?”
宋惩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脸颊竟然忍不住红了红。不过他那半张脸紫涨得厉害,倒也就不太能看得出来脸红了。
杭清松开手,拿起药瓶,取出了医用棉:“自己抬着头。”
宋惩之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将头抬了起来。做完这个动作以后,宋惩之自己都有些惊奇。因为换做以前,他是一定会觉得屈辱的,但是这个时候,他的心底完全没有了这样的感觉。
是我变了吗?
宋惩之恍惚了一瞬。
因为背光的缘故,杭清有些不大能看清宋惩之脸上的伤。杭清皱了皱眉,也懒得起身去开灯了,因为此时宋惩之还靠在他的膝盖边上,要起身的话就得先将宋惩之推开。
杭清就干脆凑近了些。
宋惩之突然对上对方那张凑近的脸,差点本能地想要后退。不过他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
窗外些许的光落在男人的脸庞上,让宋惩之恍惚间看出了几分莹润如玉的味道。宋惩之的目光不自觉地缓缓描摹过男人的五官。以前他刚被男人救出来带到别墅的时候,他被男人好看的容貌震住了,加上那时候他自卑极了,骨子里还带着小山村的怯弱,他不敢抬头直视男人的脸,后来他憎恨极了这个男人,就厌恶得不想看见男人的脸。所以这么久过去了……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近的,这样清晰的,来看男人的这张脸。
真好看。
宋惩之不自觉地想。
为什么世界上一个魔鬼也能拥有这样迷惑人的美丽面孔呢?
哦,或许就因为是魔鬼,所以才需要一张迷惑人的面孔吧。
宋惩之缓缓垂下了目光。
“好了。”杭清收回了手,根本不知道反派攻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东西。
宋惩之有些茫然,好像明明才一会儿的功夫,这就好了?
宋惩之还靠着杭清的膝盖没有动。
杭清挑眉:“怎么?”
宋惩之摇了摇头,马上站了起来。
“这几天你们在家好好学习,我要离开几天。”杭清一边收拾手边的医药箱一边道。
宋惩之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
“别让我失望。”杭清看着他道。
宋惩之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他闷闷地点了点头。
杭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反派攻不像是会这么安静的人啊,是今天被艾雨吓住了吗?也不对啊,艾雨还不如艾菲儿凶狠,反派攻怎么可能被吓到?
杭清想问他怎么了,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立场,杭清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态度冷淡地道:“你可以走了。”
宋惩之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青春期到了吗?杭清看着他的背影想。但这青春期会不会来得太早了点?
杭清摇摇头,没有再往下思考。
宋惩之走出去以后,靳刖就立刻迎了上来,两人都沉默着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坐下来之后,宋惩之突然道:“他还要出门。”
“什么?”靳刖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刚才他让我们好好学习。”
靳刖愣了愣:“还说了什么?”以边姽的性格,不可能只说这样的话。
“他说我们不要让他失望。”
靳刖听了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那一刻,他们的心情都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就像是突然间发现,你原本厌弃的那个人,其实也拿你当苍蝇一样,你在他的心里无足轻重,就好比玩具一样。
但是,这一点,他们不是早就发现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会觉得心里不大痛快呢?
靳刖打散了心底复杂的情绪,低声道:“他为什么要把艾雨送警局,他疯了吗?”
宋惩之摇摇头:“他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也是。”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尴尬地别开了脸,迅速装作没事人一样,上床去休息了。
只是这一晚两人又没睡好。
等到第二天清晨起来,他们就发现别墅里没有了艾雨的身影,而就连边姽的身影也不见了。
杭清坐着车回了那边小区,就在车子刚在别墅外停下的时候,杭清猝不及防地听见了一声:“反派好感度增加五点。”
杭清顿在了那里,连步子都忘了挪动。
那瞬间,杭清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宋惩之竟然这么快就给出了好感度?
“主人?”身后的手下诧异地看了看他,小心地出声叫道。
杭清回了神:“进去吧。”
手下立刻就噤了声。
进门以后,杭清就收到了之前订购的书。杭清改带着书去了小亭子。刚一踏足,杭清就发现里面还有个身影。还挺眼熟。瘦长的个子,套着宽松的运动服,躬着腰在亭子里做作业。
是龚城邶。
这一回,龚城邶听见脚步声就立刻扭头看了过来。
“果然是你啊。”龚城邶笑了笑说。
“嗯。”杭清对正牌攻没什么兴趣,所以只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挑了个地方坐下。
“这次不带笔记本了吗?”龚城邶看着他掏出书来,低声问。
“不了。”
龚城邶却好像对他兴趣很浓,竟然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杭清问:“你是大学生吗?”
杭清摇摇头,态度依旧冷淡。
“高中生?”
杭清有点烦,正牌攻少年时怎么这么聒噪?杭清抬头看向他:“小孩儿,我已经二十六了。”
龚城邶掩不住脸上的惊讶:“不可能!”他脱口而出。
杭清没再回应他。
龚城邶也察觉到了杭清的冷淡,忙笑了笑,说:“你看起来很年轻……”就杭清还是不搭理自己,龚城邶只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握着笔继续做作业了。
只是他心底还是忍不住嘀咕:“看起来明明就和我一样大啊。”
一想到对方口中说自己二十六,龚城邶就觉得什么心思都被打散了。不过虽然是这样……龚城邶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偷看了对方好多次。
杭清这边心满意足地看完了一本书,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龚城邶居然还在亭子里。
他怎么还在?
龚城邶见对方朝自己看了过来,忙笑着道:“今天周六。”
哦,难怪没见他离开去学校。
“外面天气好,我喜欢在外头待着做作业。”
杭清:“……”我并不关心你为什么在这里做作业。
龚城邶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冷淡,他收起了作业,转而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两条长腿大咧咧地抻直了。“你为什么总来这里啊?你既然二十六了,不用上班吗?”
“和你一样的理由。”
“哦,因为这里风景好是吗?”龚城邶顿了顿,突然问:“你叫什么啊?”
杭清连看也没看他。
龚城邶倒是很会自己找台阶:“抱歉,是我唐突了。”
之后龚城邶就识趣地没再多问了,他掏出了手机,没一会儿那头就传出了游戏声。虽然龚城邶已经将声音调低了,但杭清还是被这个动静撩得有些心痒痒。
不如明天他也带手机来好了。
龚城邶玩了会儿,突然抬起了头,杭清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和龚城邶撞了个正着。
龚城邶冲杭清笑了笑:“抱歉,声音打扰到你了吗?”
看在对方还算礼貌体贴的份儿上,杭清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见杭清总算肯搭理自己了,龚城邶捏了捏掌心的手机,低声问:“每次见你,你都是一个人,就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杭清看了一眼亭子外的手下。
这么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是被龚城邶给吃了吗?
杭清转头问龚城邶:“每次……?”
“嗯每天我都能从窗户……”说到一半,龚城邶猛地顿住了,大约是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每天从窗户?”杭清冷冷地看着他。
龚城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刚好坐在亭子里啊,又那么醒目,我一眼就看见了。”
杭清也没为难他。
与其说是龚城邶每天在打量他,倒不如说是龚添在打量他。那天他诡异的行为,还是引起龚添的注意和防备了。
杭清低下头,随手翻动着腿上放着的书。
龚城邶忙道:“我真不是偷.窥.狂……”
“嗯。”
龚城邶摸了摸鼻子。
杭清突然听见了一声“Defeat”。
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龚城邶竟然还充满歉意地看着自己。他很想提醒对方,你游戏输了……
龚城邶年少的时候,是很阳光大男孩儿的长相。而他这时候的脾气,应该的确很外向。因为龚城邶还冲他傻笑了两下。
杭清站起了身:“我先走了。”
“诶……诶好!明天再见。”
杭清刚走到亭子外,就听见龚城邶大喊了一声:“哎操,输了……”
杭清挑了挑眉,突然觉得也还挺有意思的。他能见到年少时的主角受、正牌攻和反派攻……多有意思啊。
这天杭清早早地回到了别墅,而没有再等龚添下班回来,看着他进屋。
因为龚城邶在他面前的一系列犯蠢,最终让杭清转移了目光,突然间觉得交给龚城邶是比龚添更好的选择。首先,龚城邶似乎对他印象很好,有意无意地想要接触他;其次,龚城邶还是个少年,不是日后那个敏锐聪明的警察队长;最后,龚城邶会带书包来,要塞进去的话应该比往龚家塞要容易。
既然选定好新目标了,那也就不用在乎龚添了。
杭清很满意地用了些水果,然后就上楼歇息去了。
他还是很满意现状的。
边家钱财无数,产业有专业的经理人负责打理,他坐在家中负责数钱就好。也难怪边姽能天天宅在家里,就顾着满足自己的变.态癖好了。
杭清靠在床头,一手翻着黑皮书。
女佣小心翼翼地将食物和红茶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她瞥了一眼杭清手里的黑皮书,顿时满怀敬畏地退了出去。
实际上,杭清手里摆的是本言情小说。
毕竟干一行爱一行。
杭清觉得自己也该多学着点儿套路。
只是才看了半小时不到,杭清就抱着被子睡着了。
……
龚添如往常一样,顶着落日的余晖回到了家门外。只是刚准备要进门的时候,龚添本能地转头朝亭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亭子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今天那个边先生换地方了?
还是说因为什么事不能来了?病了?
面前的门突然开了,露出了龚城邶那张高兴的脸:“爸,你回来了?”
“你今天去亭子里写作业了?”龚添低声问。
“是啊。”龚城邶应了一声,紧接着就道:“我又看见那个人了。”
龚添放东西的手顿了顿:“又见着了?”
“嗯。”龚城邶根本没发现龚添脸上复杂的神色,自顾自地往下道:“我就顺便和他说了两句话。他说自己二十六,爸,你信吗?”
“他也这么跟我说的。”龚添扔了个苹果给他:“拿去洗了。”
龚城邶却捏着苹果没动:“爸,我觉得他不像是京城来的。他对我态度太冷淡了,就是那种……那种……”龚城邶绞尽脑汁想了会儿:“就是那种看着我,就跟看什么嫌弃的玩意儿似的。一点也不想搭理我。我费了老大劲,也没从他嘴里问出来几句话。”
龚添嘴角忍不住抿了抿,想到了那天这位边先生打量他很久,微笑着说在电视上看过他的时候……
态度不一样。龚添心里说。他对他们的态度不一样。
“我知道了。”龚添说。
“这就完了?”
“完了。”龚添挽起袖子进了厨房,“今晚吃什么。”
·
第二天是周日,杭清估摸着龚城邶还要过去,他也就轻装简行地过去了。只是他的手下肩上扛着小桌子,手里拎着红茶、点心。另一个手下还捏了把扇子在手里。
今天天气有些热。
两人的模样看上去好笑极了,一路上还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杭清到亭子里的时候,龚城邶还没有来。
手下们将桌子摆好,食物和红茶也摆好。捏着扇子的那位站在了杭清的身后,就跟古代伺候的小丫鬟似的,扇动起了手里的扇子。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
龚城邶还没出现,不过从亭子外经过的人倒是不少,每个走过的,都会惊奇地回头来看一眼。
也亏得杭清对这些打量的目光向来很能免疫,所以才能坐在那里,插着耳机打游戏……巍然不动。
可惜边姽这具身体足够聪明,更会一些变.态的技能,却独独是个游戏手癌。
杭清打了几盘都输了个垮。
杭清只得意犹未尽地收起了手机。
还是换言情小说吧。
杭清摸出来看了一会儿,困意就袭上心头了。
杭清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抬起眼眸。恰好就瞥见了两个身影。
是龚家父子。
两个人一块儿出现了?
如果说之前杭清很期待龚添出现在视线里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极其不愿意看见他了。他还打算今天就找机会将册子塞进去呢……
“边先生。”龚添一个大步跨进了亭子,高大的身影就这么直直挡在了杭清的跟前。
“龚局长好。”边姽微微一笑。
龚城邶在后头瞥见这一幕,心底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怎么见着他的时候就爱答不理的。
“又见面了。”龚添打量了一眼,“边先生在这里看书?”
杭清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里的书:“嗯。”
龚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瞥了一眼杭清身后还在扇扇子的手下,笑了笑:“边先生身边的保镖倒是有心。”
那个手下看都没看龚添一眼,只专注地挥动着扇子。
只是风好像大了一些,杭清的发丝微微飞了起来,发尾直接扑到了龚添的脸上。
痒痒的……
龚添却没动。
这会儿杭清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他端起杯子,低声问:“难得见一次龚局长,我很好奇警局里是什么样的,龚局长介意和我讲一讲吗?”
龚添心说,哪里难得见一次。
我天天都看着你。
但他嘴上说出来的却是:“你想听什么?”
那头龚城邶见插不进话,只能取出来了作业,规规矩矩滚一边儿去了。
“讲一讲那些凶杀案啊。”
“你居然喜欢听这个?”龚添有些惊讶。
毕竟杭清的外表看上去,让人本能地想要将黑暗污秽与他隔离开来。
“嗯,喜欢。”杭清又是温柔一笑:“我就喜欢看惊悚电影,凶杀故事。”
“……品味很独特。”
“谢谢夸赞。”
龚添虽然觉得那些东西跟眼前的人不大相搭,但他还是真的开口给杭清讲了起来。讲的都是景市传得神乎其神的一些凶杀案,从龚添的角度来讲,当然就少了很多神秘的成分,倒还不如民间传得有意思了。
“没意思。”杭清说。
龚添笑了:“这些本来就没意思……”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不过这两天局里来了个有意思的姑娘。”
“怎么有意思了?”杭清转头盯住了他。
被对方那双绿眸突然注视着,龚添顿时有种仿佛有珍贵的宝石放到了他掌心的感觉。龚添的嗓子紧了紧,声音低沉地道:“就是有个姑娘来报警自首,说是自己杀了人……”
杭清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自首?竟然还会有人来自首吗?”
“当然,有些人犯下杀人案时多属激.情杀人,一部分人会干脆走上犯罪道路,而还有一部分人抵挡不过内心的煎熬,会选择自首。”
“哦,所以这是很平常的事?”
“也不算。”发现到对方眼底的兴味之色,龚添顿时就觉得有了劲儿,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道:“这次的凶手就很不平常的。因为她来自首的时候,分明是半点愧疚感都没有的,听她描述作案过程,一点都没有惊慌,更没有内疚,她条理分明,语气冷静,就像是在讲述自己今天怎么切掉了一块猪肉,怎么将这块猪肉烹调成了美味。”
杭清微微眯起眼:“听起来让人背脊发凉啊。”
“这种人多半具有天生的反.社.会人格。”龚添顿了一下:“而这种人恰恰也是不会主动认罪的。他们视人命为草芥,视社会法则为烂泥,他们多数又自卑又狂傲,他们喜欢卖弄智商,却独独不喜欢自动投案。”
杭清微微作出惊讶的表情:“……啊原来这类人是这样的啊。”
啊,其实坐在你对面的,就是你口中的反.社.会人格啊。
“所以,这个姑娘很奇怪。”
“那她描述作案过程的时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是她代人自首?”
“不是。”龚添斩钉截铁地道:“她就是凶手。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会主动投案?而且还有一点很怪异。”
“什么?”杭清微微歪头看着他。
这个动作显得杭清离他更近了,发丝又一次飞到了龚添的脸上。龚添不自觉地扬了扬头,顺便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龚添顿了一下,才接着道:“这是具体案情了……”
杭清眨了眨眼,使得那双绿眸变得更加清澈动人了:“所以是不能往下说了吗?”
“也不是。”龚添低声道:“你要听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
杭清内心复杂:………………
警局副局长,就这么轻易地就抛弃了原则?
当然,杭清的确是想继续往下听的,毕竟他要确认艾雨的确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她描述自己的作案动机是,看见那个男人对小学生猥.亵。”说到这里,龚添不自觉地又顿住了。
因为好像在这个人面前说到“猥.亵”这种词的时候,都会有种莫名亵渎对方的感觉。
这会儿杭清心底都快笑死了。
小学生?
指靳刖吗?
这头龚添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而事实上,我们观察发现,这个姑娘属于共情缺失症的那一类人。这样的人,缺乏同情心,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动手杀人。她撒谎了。再结合她前来自首的怪异行为,我们推测她应该受人指使。”
杭清:“……”
作为正牌攻的父亲,龚添的智商还是很在线的。
“……那就太可怕了。”杭清低声道。
“是啊,因为这也许代表着,她的行为是有组.织.性的。这类人虽然可怕,但毕竟占社会的少数,可如果形成了组.织……那就可怕了。”
“因为他们很可能会策划一些恐.怖.活.动?”杭清反问。
“是的。”
“那你们要好好调查她吗?”
“当然。”
杭清在心底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等龚添拿到册子以后,艾雨的怪异行为就暂时排不上号了。毕竟那个册子里隐藏的东西更震惊,更直观。而不像是这样还仅仅只是推测。
“能够指使这个姑娘的人很可怕。”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不过龚添的口吻并不显得凝重,反而很轻松。毕竟对于他这样出身的人来说,很少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可怕的。
杭清在心底点了下头。
是啊,这个很可怕的人此刻就坐在你的身边。
“能让她这样的人坚定自首,死心塌地,拒不暴露他的半点信息。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信仰。很多组.织都会借用这个东西来对成员进行洗.脑。”
杭清心说,这回你可猜错了。
边姽手下的人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因为边姽只是将一群变.态聚集了起来而已,而不是将普通人洗脑成变.态。艾雨那么死心塌地,是因为她看上了边姽的脸而已。
见杭清突然不出声了,龚添马上打住了话头,低声道:“吓到你了?”
“不,没有。”杭清马上道。
龚添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害怕了?
“不说这个了。”龚添却坚定地认为,刚才自己讲的东西吓到对方了:“你也不用担心,警察不是摆设,如果真有这样的组织存在……我也不会让你有见到他们那一天的。”
杭清心底再度很复杂地应了一声:“嗯。”
“你一个人住这里吗?”龚添突然问。
“是。”
“没有其他家人吗?”龚添惊讶地问。
杭清微微眯起眼,端起手中的红茶送往了嘴边,抿了一口后,他才低声道:“没有,我父亲早早就犯案入狱了。我母亲也早早就死了。”
“抱歉。”龚添马上道歉。
“没关系。”杭清脸上神色又温柔了起来:“虽然他们都不在了,但给我留下了大量的财富。嗯就包括这里的宅子。至少我的未来不用愁吃穿了。”
龚城邶终于插上了话:“难怪你不用去上班啊。”
“是啊。”反派上什么班?你见过哪个凶杀电影里,boss还一本正经上班的?反派的职业就是不遗余力给你们制造麻烦的啊。
龚添看着杭清脸上温柔的神色,忍不住跟着温柔地笑了笑:“能享受生活是很好的事。”
龚城邶在那边低声说:“爸,十一点了。”
龚添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是有点晚了,不知不觉就这个时候了。边先生平时吃什么?”
他的话题转得太突然,杭清还楞了一下:“嗯?平时……请的厨师做饭。”还吃快餐。
后面半句不能说,说出来太掉气度。
“总是碰见边先生,也很有缘分,不如一起吃个饭?”龚添问。
“好啊,刚才辛苦你给我讲了那么久的故事,我请你吧。”
“不,我下厨,请你。”龚添的口吻带上了一丝强硬的味道。不过这应该只是他的习惯。
“嗯。”杭清站起了身,“把东西收拾回去。”杭清对手下说。
手下马上开始收拾东西。
杭清什么都没拿,唯独拿了那本黑皮书。
龚添瞥了一眼,问:“边先生很喜欢看书?”
“没什么学问,随便看一看。”
“那就是很喜欢这本书了?”
杭清粲然一笑:“对,很喜欢。”
对方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过耀眼,龚添不自觉地别了别目光。龚城邶在那头不满地收拾好了作业……上午一个字都没写。光听他爹和边先生说话去了。
杭清没想到龚添说下厨,还真的就亲自下厨。
龚添带着他走向了龚家的宅子。
没想到蹲点这么久,最后却这么轻松地就站在了龚家的门口。
龚添先进了门,然后弯腰取了拖鞋放到了杭清的脚边:“新的。”
杭清点了下头,伸手想扶住旁边的门柱换鞋,谁知道一伸手就刚好杵到龚城邶肩上。
龚添从旁边伸出手扶住了杭清:“换吧。”
杭清掩下心底的尴尬,快速换好了鞋,然后就踏入了龚家的大门。
因为里面住的都是男性的缘故,装修很简洁。不过里面倒是没出现袜子乱丢的迹象,处处都是干净的。发现这一点以后,杭清就放心了。
龚城邶将他引到了一边坐下,然后起身殷勤地去给他倒茶了。
杭清摸了摸怀里的黑皮书。
册子就夹在里头。
要不要趁这个时候放出去呢?不……警察的警惕性很高,说不定他们家里会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还是再观察一下好了。
杭清将黑皮书暂时放到了一边。
那头龚添进了厨房就没见出来。
龚城邶倒是端着茶水过来了,他笑着说:“边先生还是第一个到我们家做客的人。”
杭清:“……那我该说很荣幸吗?”
龚城邶笑得更灿烂:“不不,我们家头一次有这么好看的人来做客,是我们很荣幸。”
杭清:“……”所以正牌攻其实是个颜控吗?
见杭清又有些爱答不理,龚城邶内心也很沮丧。对他和他爸,还真是两个态度啊。
“你要看电视吗?”龚城邶越挫越勇地问。
“不看。”
“那我给你切点水果?”
“……”杭清很真诚地觉得,要是哪一天龚城邶发现自己在年少无知的时候,竟然殷切地表示要给他这个反派boss切水果,一定会恨不得回到过去打死那个自己。
“不用了。”杭清说。
龚城邶献殷勤失败,也不觉得尴尬,他自己掏出了作业,蹲在桌子边上就做了起来。
杭清:“……”
一言不合就做作业……真是三观正直的正牌攻。
龚添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饭菜就上了桌。
“好了,边先生,快过来。”龚添低声道。
杭清从沙发上起身,转身就看见了龚添围着围裙的样子,他脸上的严肃之色褪去,看上去还多了几分铁汉柔情的味道。
杭清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想到了蒋墨阳。
蒋墨阳也总喜欢亲自下厨,尤其从宋茗开了先例之后,蒋墨阳就几乎没停下过。不过……
他们不一样。
蒋墨阳的脾气和龚添的脾气差异很大。
杭清微微一笑,慢步走到了桌边。
龚添亲手给他盛了饭,盛了汤,围裙也没取,就这么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还低声给杭清介绍着那是什么菜。
“好吃吗?”
“很好吃,谢谢。”杭清微笑道。
龚添放下了心,心底还有点说不出的满足感。毕竟天天做给龚城邶那小子吃,也没见他夸个半句。但面前的人夸赞起来,一下子就带来了极其强烈的满足感。
杭清很快吃完了饭。
这期间,他也的确从龚家发现了摄像头。
幸亏之前没急匆匆地将册子拿出来。杭清暗地里松了口气。
龚家有摄像头,又该怎么办呢?
杭清暗暗皱了皱眉。
要不是反派好感进度太慢,杭清就恨不得直接将那个册子砸出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等杭清擦了擦嘴之后,龚添站了起来。
“啊,好。”
龚添取下身上的围裙,又恢复了之前高大英武的气质。他送着杭清出了门,但却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他送着,哦不,跟着杭清到了杭清住的别墅外,龚添这才出声说了再见。
杭清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龚添这是还没打消对他的疑虑,所以前来探一探吗?
杭清转身进了别墅:“拿笔记本过来。”
他今天还没看边家别墅的监控录像。
杭清打开来坐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拧起了眉。
怎么回事?宋惩之和靳刖看起来似乎精神都不太好,好像还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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