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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似乎愣了一下, 重复：“不想和我睡？”
宁萌摇头, 指了指肖情玉，“我和她一起睡就好。”
怕自己忍不住改变主意，宁萌索性掀开了肖情玉那床的被子，反身问她：“你要睡外头还是里头？”
“我都行的。”肖情玉吸溜完最后一口面，起身收拾泡面的残局。
开窗户通了一会儿风, 散味期间肖情玉又去刷牙洗脸, 上床前熄灭了台灯。
她嘿嘿嘿的笑：“小柠檬，我要上来了哦。”
宁萌迷迷糊糊轻应了一声。
两人身型都瘦，挤在不到一米二的床上中间还留了些许缝隙。
肖情玉盖好被子，低声问了一句：“小柠檬，你那边还有被子吗？”
“有的。”
“好, 晚安。”
肖情玉道了声晚安便没再说话, 身边逐渐传来她绵长的呼吸声, 声音不大，宁萌却有些睡不着。
很新奇。
和一个人躺在这张不大的床上, 这感觉很奇怪。宁萌尽可能将肖情玉想象成宁宇，可似乎……有点困难。
宁宇人小, 身上肉却多, 抱起来软乎乎的，每回死命往她怀里蹭都特别的舒服。
肖情玉睡得很规矩，宁萌绷着手和脚尽量不吵到她, 呈死尸状。
夜色静凉, 她不由幻想着若是身边的人换成江昀……她心跳的声音会不会大到让她听见呢。
才想了一会儿宁萌就摒弃了这念头。
她有点太坏了。
江昀是真心实意对她好, 她对她起那种念头已经很糟糕了，她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占她的便宜。
江昀不知道她的心思，可她却对她……心怀不轨。
若是换成夏昕，江昀断然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同床而眠。不能借着朋友的借口来占她便宜，宁萌安慰自己心里那点遗憾。
还是想和她一起睡的……
无端端又想起她抓她手腕的场景。
当时，她一抬头就撞进她眼里，还以为江昀有很多话要对她说，谁知她只问了她冷不冷。
被子下的左手不由握住右手手腕，宁萌闭着眼感受手指摩挲腕骨的触感，弯了嘴角。
她不想趁机占江昀便宜的，可江昀主动来和她亲近，那就……怪不得她了。
****
半夜，正睡得迷迷糊糊，头顶似乎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睁开眼，旁边只开了盏小夜灯，光线昏暗。江昀立在床边，手里拿着保温杯，而肖情玉坐起上半身，端着保温杯的杯盖喝水，一脸餍足。
“吵醒你了吗？”肖情玉歉疚朝宁萌笑。
宁萌摇头。
她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和乱糟糟的头发，乖巧得像只猫儿。
肖情玉顺手揉了揉她的头。
“小柠檬继续睡，我也要睡了。”
“她睡我那儿去，你喝了那么多水，等下起来上厕所又会吵到她。”
“也是。”肖情玉点头。
“这么一说，我现在就想上厕所了。”肖情玉掀开被子从床那头下床，拍了拍江昀的肩膀，“谢谢小昀儿特意给我剩的水。”
宁萌被迫转移到江昀的床上，这回，她睡在里侧。
脑子里琢磨着肖情玉那句话：刚才泡面的时候，江昀不让肖情玉将保温杯里的水全倒掉，是料到了现在能用到吗？
江昀掀开被子上床躺到她身边，宁萌顿时僵做一团。
“睡吧。”她轻声道。
趁着肖情玉在厕所，宁萌小小声问了句，“肖情她晚上睡觉时有喝水的习惯吗？”
如果这样，那江昀所做的事就解释得通。
江昀之所以想拉着她一起睡觉，不为其他，只为肖情玉半夜起来时不吵着她睡觉。
“她晚上吃了泡面会口渴，半夜会想喝水。”江昀解释了一句，突然正经冲她道：“她自己还不知道这点，我们别让她知道了，怕她尴……”
肖情玉正好从卫生间出来，江昀噤声。
酒壮怂人胆，黑夜亦是。
宁萌转过身去，想要凑近她耳朵轻声应句好。
可江昀却以为她有话要说，也将脑袋凑过来。
温热的嘴唇碰上柔软的耳垂。
两人都愣住了。
宁萌忙往墙壁那边挤，恨不得彻底远离了她。
她刚才竟然亲到了江昀的耳朵……虽说不是故意的，可江昀会怎么想，她怎么看怎么像是居心不良吧。
江昀突地抓住她移动的手臂，宁萌屏息，她轻声道：“别动了，睡觉。”
“……好。”
宁萌继续呈挺尸状。
“有被子吗？”
“有。”
她应答声不小，可江昀还是将被子往她这边匀了点，道：“晚安。”
肖情玉那边的小夜灯熄了，室内再度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江昀就睡在她身边，宁萌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静心聆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也不是很大。
江昀对肖情玉所做的事……太温柔了。
让她能为之倾付整颗心的温柔。
一点儿也不嫉妒肖情玉，反倒更加喜欢江昀。
明面上找各种理由不让肖情玉泡上面，还挑刺不让她用掉保温杯里全部的水，嘴上损着肖情玉，却又默默处理好一切。
半夜起来给肖情玉送水，刻意压低至不吵醒她的声音。
宁萌整颗心因为想到这点柔软得不像话。
江昀做得这么好，还叫不会爱人吗？成为她的朋友就这么幸福，那成为她喜欢的人……会被宠上天吧。
毫无疑问，宁萌想成为这个人。
****
时间紧任务重，熟悉了一天剧本后，话剧《白雪公主》迎来了第一次排练。
要在观众都熟悉剧本的情况下表演一出话剧，吸引观众的兴趣变得困难，推陈出新便是关键。
潘晓定的剧本是改编版的，在原作的基础上加入现代化元素，使得童话故事更贴近生活。
白雪的父亲是富甲一方的富豪，在父母的悉心照料下，她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童年。
可她的幸福生活止于继母娶进门那一刻。
继母学过心理学，知道如何催眠他人。
为得知白雪父亲的财产，她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用催眠术暗示律师：“谁分割到的财产最多？”
律师每次的答案都是白雪。
一气之下，继母雇人将白雪丢在了荒郊野外。
白雪遇上生活在小木屋的七兄弟……
江昀手持剧本提意见，“既然都改了，不如改得彻底一点。”
“改成什么？”
“反正是七个兄弟，不如就改成葫芦娃吧，这样他们几个一出场就能逗观众。”
遥想，一字排开的小矮人自我介绍：大家好，大娃，二娃……七娃，给大伙儿拜年了！
潘晓嘴边漾开笑，“好像不错。”
就算是改编过的剧本还是正经了些，加入搞笑元素才能吸引观众。
激励高三学子的晚会，换种说法就是为他们高压下的学习生活减压。
逗趣才是关键。
“那后面的王子呢？”
江昀蹙眉：“爱情故事是主旨，改掉似乎有点不尊重原著。不过，王子身份可以适当调整，具体改成什么我还没想到。”
“行，那我到时候再想想，你们先排练前面的剧情。”
江昀戏份只在最后出现，可这几天她还是会陪着众人一起去排练场所。
宁萌尽力想做到最好，却有些力不从心。
公主，高贵典雅的象征，气质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她怎么模仿都模仿不出来。
怯懦，胆小，自卑，她只是想成为白天鹅的丑小鸭。
不知是不是潘晓为了刺激她，继母找的是赵紫嫣。
相比于她不自信的模样，赵紫嫣的表现可圈可点，完美诠释了一个恶毒继母该有的形象。
排练结束，宁萌拖住潘晓留在排练教室谈话。
“潘晓，要不要换人啊？我觉得我不行……”
“不换，为什么要换。”潘晓盯着她看，“赵紫嫣说你了？”
“没有，我就觉得自己演不好，怕给你们拖后腿。”
“谁说你演得不好了，你明明就演得很好。你别管赵紫嫣那些眼神，她自己就是本色出演，又不是专业学过表演的，有什么资格鄙视你！你就放开胆子去演，再说了，难道全世界的公主都一个样？我还更喜欢你这种娇俏可爱的公主呢。”
潘晓说的是实话。
宁萌平时怯懦的模样像是含羞草，叫人不敢多触碰。
可一站在台上，宁萌却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玫瑰，叫人愿意期待她绽放时的美。
刻意装出的自信强势，配上她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怯懦，恰好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公主所需要的。
“噢。”宁萌悲闷应了句。
潘晓能觉得她演得好，那光环滤镜还不知道有多厚。
公主这种角色她驾驭不了，压力太大了，她宁愿演小矮人……
潘晓揽上宁萌的肩膀安慰她，视线往桌上一扫，疑惑：“咦，这是不是江昀落在这儿的书？”
没戏份的时候，江昀总是坐在角落里看书，从来不会嫌她们吵。
宁萌扫了一眼，点头。
门被推开，江昀从外走进来：“我好像落了一本书……”
“对，这儿呢。”潘晓将书递给她。
一行三人离开排练的教室，江昀拿书的指尖泛着白。
****
排练在每天傍晚进行，宁萌次次不落，可这次却不得不请假。
宁远信在中午时分给她打了电话，称晚上有人要请他们一家吃饭，地点就在她家的酒楼。
以前也会有宁远信生意上的伙伴请他们一家吃饭，为的就是联络感情。
一家人到齐也就是个形式，宁萌和宁宇作为陪衬，坐在餐桌上光顾着吃就行，吃完后还能收到大红包。
宁萌在课间给潘晓请假，谁知她疑惑了一句，“怪事，江昀刚才也给我请假来着。”
“是吗？”宁萌往江昀那儿看了眼。
两人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兴许是她刻意与江昀保持距离的缘故，江昀对她的态度没以前那么热忱。
摸头拉手之类的动作更是没有……少了这些福利，宁萌琢磨她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就因为江昀一句‘别喜欢她’，她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怕她再误会些什么。
只有她知道，江昀并没有误会，她是真的喜欢她，只是她没勇气说出口。
说不出来，便不能站在朋友的角度继续占她便宜，就连和她相处，宁萌也存了十分的警惕在里头。
既不敢表现得太过热情，也不敢表现得过于冷淡，只能在平静的外表下掩饰住一颗狂热的心。
怕江昀发现她的感情疏远她，又怕江昀察觉她的冷淡而疏远她。
宁萌心累，她好像并不知道怎么和江昀相处。
她随口的一句话就能让她的生活一团糟，她要怎么讨她的喜欢，成为她喜欢的人。
****
傍晚五点，宁萌走进包厢。
宁萌拘谨走进去，在宁宇身边落座，点头冲对面的两人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这孩子就是宁萌吧？”一梳着发髻的女人发问。
宁萌点头，宁远信帮她应了，“是的，现在和你的女儿在一个班呢。”
一个班？
宁萌抬头多看了那人两眼，眼前的人逐渐与脑中熟悉的身影重合。
高校长，江昀妈妈。
“阿姨好……不，校长好。”宁萌站起身朝她鞠了一躬。
包厢内因宁萌的拘谨模样而笑开，宁宇拉住宁萌的手，一本正经的解释：“姐姐和我一样，看见校长之类的人就怕得要死。”
“哈哈哈哈。”
包厢门再度被推开，江昀走进来看见宁萌，吓得一愣。
江志成发问：“你们两个同一个班怎么不一起过来？关系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没有。”
眼神再度对上，别开眼却又是默契应答：“是不知道……”
声音戛然而止，包厢内再度笑开。
宁萌垂下头，一脸尴尬。
本来就是啊，请吃饭与被请吃饭，谁知道对方是谁。
“来来来，吃饭吃饭。”宁远信招呼服务员上了菜，热络道：“看来我们以后得多联系感情才行。”
“可不是。”
宁萌默默低头吃菜，耳朵却格外关注他们的对话。
原来，宁远信和高琴是高中同学。
上回宁远信去学校帮宁萌主持完公道恰好碰上，两人便聊了一阵。
学校最新建成的礼堂也是宁远信那时捐钱建的，这才有了今天这顿饭，算是酬谢。
酒过三巡，宁远信疑惑，“我记得你们家还有个小男孩啊。”
江昀和高琴抿唇不语，江志成沉敛道：“那孩子前几年去世了。”
宁萌震惊的看向江昀。
“不好意思……”戳了痛点，宁远信慌忙道歉，江志成摆摆手，“没事。”
气氛骤降，高琴笑着挽回局面，“别说我们家了，说说你们家吧，你这儿子女儿可都够讨人喜欢的，怎么养的？”
“你以前就说过这话。”宁远信嗤她。
“什么时候？”
“上回，你家那小男孩咣当一下摔地上了，不就是我家萌萌扶起来的。”
“噢，记起来了。”高琴笑，见江志成还疑惑，给他解释，“就小石头那时一直嚷着的那个漂亮小姐姐，还给了他两颗大白兔的那个。”
高琴笑着给宁萌说：“你不知道，那孩子之后就只吃这糖。”
宁萌拘谨点头，想说江昀也只吃这糖，谁知高校长又将江昀拉出来，“喏，江昀学他弟，现在也就吃这糖。”
两人对视一眼，宁萌抿唇冲她笑，江昀却笑不出来，神色怪异得很。
漂亮小姐姐给糖。
江时吃糖。
她跟着吃糖。
还让宁萌喜欢上这糖。
结果，她妈告诉她，宁萌就是当初那漂亮小姐姐。
是宁萌也不是不行，毕竟谁都可以是漂亮小姐姐，江昀心道：可她总感觉……怪怪的。
像是一根羽毛洒落在心尖儿上的感觉，痒痒的，很想挠，却挠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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