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我欲因之梦吴越

北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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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订阅比例不足, 此为防盗章, 12小时后恢复。  “萧队, 天黑前能不能到啊?”对方抬眼看他,随口问道。

    “看限速路段有多长吧, 一小时差出二十公里,能耽误不少工夫。”萧泽把烟点着,在屋檐下吐了口烟圈, “我带陈风连夜回, 你们晚了就找地方住一夜。”

    王老师一听“陈风”便没再说话,自顾自去接开水, 萧泽也没想继续听对方说话,进入雨中径直走向了车旁。

    开门上车, 他靠着座椅抽烟, 降下车窗后钻进来一股风,把烟味儿吹散了不少。他看着细密的雨丝, 张口说道:“这烟呛得慌, 比那年在滇南山区买的蓝包还难抽。”

    他说完又吸了一口:“反正你也闻不见, 凑合抽吧。”

    最后一截燃尽,萧泽把烟头摁灭,然后侧身整了整盖在副驾上的外套, 外套底下是个骨灰盒, 里面是他的队友陈风。

    再次启动上路, 萧泽没忍住又说了一句:“你他妈救那个老傻逼干什么。”

    他们地质考察队远出做过多少次研究, 遇见过多少次危险, 受过伤也落下过病,但大家都习惯了,一腔热血常年咕嘟冒泡,那点艰苦还不至于凉了谁的心。唯独总有四体不勤的领导时不时恶心人一把,比如为了一己成绩牵累整队。

    甚至被下属豁出命救了,还他妈有心情泡茶喝。

    天气炎热,快速腐坏的尸体无法运回,家属也无法第一时间赶来。在当地火化后,萧泽作为队长和朋友,把陈风的骨灰带回了本市。

    近一个月的外出考察,家里的地面桌面都蒙了层灰,萧泽在陈家帮忙料理完后事才回来,一点收拾打扫的力气都没有了。

    扯了块干净的床单铺上/床,他倒头就睡。手臂上的伤口一直没处理,已经有些发炎,他浑不在意,没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窗外天亮又天黑,等又要天亮时,萧泽才醒。他迷瞪了片刻,然后起身去包里翻出了笔记本电脑。噼噼啪啪一通敲打,毫无停顿地写了份辞职申请。

    忽然不想干了,没劲。

    高薪厚禄但是有点恶心,那就不他妈要了。

    书房里的打印机叫唤起来,萧泽觉得那动静格外悦耳,不像在海边撒骨灰时的风浪声,总叫人眼红。他彻底醒了盹儿,把规规矩矩的三居室打扫干净,又洗澡换了衣服,去单位前还绕路洗了趟车。

    刚进研究院的大门,看门师傅打招呼:“萧队来了,考察回来不是休两天假么?”

    萧泽回道:“我不干了。”

    看门师傅乐呵呵的,以为他开玩笑。

    驶进停车区域,萧泽熄火后握着方向盘摩挲了两下,用了好几年的车,貌似还有点稀薄的感情,但也就那么两三秒而已。

    一路大步流星,他直奔办公室递了辞职报告,连句寒暄都懒得给。院长先是有些懵,随后问东问西地挽留,软的不行才来了硬的,直接给他办了休假,辞职申请被彻底驳回。

    萧泽不欲纠缠,正好手机也响了,显示着“姥姥”俩字,跟骂人似的。

    “喂?姥姥。”

    “你是不是回来啦,我昨天下飞机都夜里了,没顾上问你。”

    “你又去哪玩儿了?”

    “我去澳门赌了两把,把这月的退休金都输没了。”

    萧泽拿上休假单走人,听着老太太在手机里叨叨,他家里没米没菜,干脆离开研究院后直接打车奔了一号博士宿舍。

    博士楼的公寓是萧泽姥爷的,但是姥爷已经归西好多年了,只剩个不着调的姥姥。一梯一户,萧泽刚出电梯就听见了隐约的音乐声,开门进家,入眼就看见孟老太仰着头吊嗓。

    空巢老人不是都抑郁么,这老太太怎么成天打了鸡血似的。

    孟老太听见动静回了头,把音乐一关,接下来就要嘘寒问暖。萧泽心里门清,往沙发上一坐,二话没说直接打开包拿出来三万块钱。

    顺便嘱咐道:“省着花。”

    “我知道我知道,下个月发了退休金就还你。”孟老太把钱收好,“我也没想到会输那么多,明明头几把还挺旺的,澳门这个伤心地,我以后可不去了。”

    萧泽问:“你不是跟团去泰国了吗?”

    孟老太答:“先去的泰国,我还看了跳脱衣舞,忒热闹了,下回你也去看看。”

    萧泽无语道:“你一个老太太看什么脱衣舞。”

    “男的能看,老太太不能看啊?”孟老太瞅瞅钟表,“一个月没见,我瞧着你阴沉沉的,得喝两盅靓汤补补,晚上别走了。”

    在博士楼睡了一宿,好汤好菜伺候着,萧泽放松了不少。但他一睡着就做梦,梦见出发前点数,陈风站在最前面归置行李。

    梦见出事的时候,陈风跌进激流,直接撞死在礁石上。

    萧泽猛地睁开了眼,可梦还没结束,他背着陈风回营区,在同事的哭声里,在王老师惊魂未定地长吁短叹里。

    他染了满身的血水,鼻息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萧泽睁着眼做完了这场梦,然后了无睡意地捱到了天明。

    祖孙俩出门晨练,到附近的公园门口分手,孟老太去公园吊嗓子、跳舞,萧泽沿着街慢跑。暑天二十四小时都热,随便跑几步就会流满身的汗,萧泽跑了五公里,像淋了场雨。

    八点了,他沿着花圃往公园后门走,那边有间茶楼,他要和孟老太吃完早茶再回去。

    孟老太跳完舞心情舒畅,正和舞伴张大爷边走边聊,张大爷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29”,说:“这会儿肯定轮到我了。”

    “这还拿号呢,干吗去啊?”

    张大爷神神秘秘地小声说:“算命。”

    “真的假的,您别上当受骗。”

    张大爷信誓旦旦:“林老师就没出过错!”

    现在的老师可真不值钱,连公园外面摆摊算卦的也称之为“老师”了。

    孟老太将信将疑,跟着张大爷就从偏门出去了。其实公园外面常年有老头老太太摆摊算命,但压根儿就没人信,谁知沿着栅栏走了几步,看见一处摊位前排着长队。

    别的摊位就一张塑料纸,上面画着八卦图,算命的人坐个马扎就完活儿了。这处不同,还有桌椅,桌子上还放着地球仪,地球仪表面糊着张纸,纸上写着字。

    桌后面坐着的既不是老头,也不是老太太,居然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看着也就十七八岁。

    “林老师,到我了吗?”张大爷拿着号码坐下,从包里拿出一瓶冰镇酸梅汤,恭恭敬敬的,“林老师,这是给您带的,您解解暑。”

    那位林老师带着太阳镜,有些迟疑地伸手接过,谢道:“客气,你转一下吧。”

    张大爷转动桌上的地球仪,随后一指点在上面:“林老师,转到‘掌运’了。”

    孟老太不明所以,见张大爷伸出右手,才嘀咕道:“就是看手相呗。”

    众人围成一圈,密不透风,那位林老师握着张大爷的手摩挲,指尖顺着掌心的纹路游走,然后捋过手指,目视前方,脑袋都没低。

    这时孟老太看见桌角上还贴着个二维码,写着“林予”,合着还能手机支付。

    张大爷手心出了层汗:“林老师,怎么样?”

    林予说:“最近有家人要外出吧,是不是你也打算去?”

    张大爷惊道:“我儿子下礼拜出差,要带我顺便玩两天。”

    “你别去。”林予面无表情,“你老伴有困难向你求助,这是你们感情升温的好机会。”

    张大爷小声说:“我老伴死了好多年了。”

    林予这才笑笑:“你不是正在交往着一个新的吗?”

    张大爷红了老脸,点点头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测算。排在后面的人顶上,转到什么测什么,也就是三两句的指点,但全都测得极准。

    公园后门,萧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拎着瓶水沿栅栏溜达,隔着十几米的时候看见了人群之外的孟老太。

    “姥姥,等你半天了。”萧泽走近,朝人群里瞄了一眼,“非法传教呢?”

    这句话嗓门不小,林予听得一清二楚。其实带有色眼镜看他们这行的人多了,但这么不知遮掩的他没遇见过几个,何况还当着这么多客户。

    于是他清清嗓子,准备震一下那个二百五。

    正好孟老太凑到了前边:“小伙子,你给我也瞧瞧?”

    林予握住孟老太的手,五根手指头,三根带着戒指,有金有银有宝石。他迅速摸清了老太太的秉性和命数,甚至脑中已经盘旋起了对方的前世今生。

    插过队,下过乡,连衣裙没流行的时候就敢去蹦迪,把一个月工资全买成了桃酥和牛乳糖……

    而且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林予开口:“最近是不是破财了?”

    孟老太猛点头:“输了一大笔!您算出来了?!”

    林予忽然心跳加速,似乎想起来了这老太太是谁,但是又不敢确定,一时间有些犹豫,拖延道:“无儿无女无伴侣,您好好照顾自己。”

    这也算出来了?准极了!

    孟老太把萧泽拽到身旁:“不怕,我外孙子本事。”

    “咣当”一声!桌子差点掀了!

    林予迅猛起身,椅子翻倒在地,他盯着萧泽看,不知为什么心跳已经加速到了极限。可是脑中却空白一片,如至空无一人的茫茫大地,既望不见过去,更瞧不到将来。

    他活了十七年,从会说话就会算命,今天竟要栽了!

    不是他有问题,就是这人有问题。

    萧泽本就不耐烦,也从不信这些封建迷信,他把那半瓶水往桌上一磕,浑不在意地说:“来,算算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林予摘下了太阳镜,顿时屏住了呼吸。

    眉清目秀的十七岁少年,双目若杏核一般,却直瞪瞪的没一点神采。眼角泛潮,眼尾发红,一副凄凄然的模样。

    孟老太心一软:“孩子,你看不见吗?”

    林予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了残疾人证明。大家一阵唏嘘,一是出于同情,二是纯粹感叹。看不见都能算得准,太厉害了。

    萧泽接过,还是不太相信,抬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不料被一把抓住。林予已经眼眶潮湿,泪珠子啪嗒掉了萧泽一手背。

    萧泽莫名其妙:“操,你哭什么?”

    林予摸他的手:“我算出来了。”

    萧泽问:“算出什么了?”

    林予声音发颤,却字句铿锵:“五官六腑三庭骨骼,我已知你前半生。神清血明,气和骨坚,如参天树木不可撼动。万物有为法,勿以一美而言善,勿以一恶而言凶,我时刻谨记,所言字字真心。过往于你如露亦如电,如过往云烟,今日有缘相见,哪怕历经沧海桑田。未曾谋面缘分匪浅,句句属实天地可鉴。”

    孟老太求知若渴:“直白一点可以吗?”

    林予想赌一把,幽幽然地问:“……姥姥,你是不是姓孟?”

    孟老太急忙答应:“这也能算出来?!”

    “那就是了。”林予点点头,用瞎眼对着萧泽,泪落无声,“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相见,你就是我素未谋面的——”

    又气沉丹田:“——表哥!”

    霎时间,耳边只剩孟老太的惊呼和围观群众的惊呼,此起彼伏。

    萧泽闭了闭眼,忍不住盘算如何在不犯法的情况下当街弄死这忽悠蛋。

    带着陈风的骨灰回来那次,也是这么个氛围。

    萧泽难免想到陈风。其实陈风和立春存在许多共性,直到面临某个分岔路口,或者说忍耐值到达了某个临界点,他们才区分开来,选了不同的路。

    徒劳的是,结局却都一样。

    萧泽又关掉了音响,为避免挡风玻璃上产生哈气,只能开大了空调冷风。不消片刻,林予靠着车窗的身体蜷缩了一些,看上去很冷。

    萧泽直视前方:“后面包里有外套,自己拿。”

    林予拧着身体去够后排的背包,对上立春的目光后,勉强地笑了笑。他心情不算好,探寻不出萧泽父母去世后的境况,又听了立春残忍无奈的自剖,现在连打破沉默的勇气都没有。

    不料萧泽却出声问道:“立春大哥,你在土勘院的时候,虽然干得不开心,但好歹本职工作是你喜欢的。那调到整治中心以后没想过辞职么?”

    车厢内一阵安静,林予没传达,说明立春没有回应。

    萧泽又问:“忍了两年,忍到了极限,宁愿选择死也不选逃离框架体制里。立春大哥,但凡你退一步换条路,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

    他说完握紧了方向盘,觉得有点跑偏。

    自己并非当事人,自己更没有经历过立春面对的种种。那在这样的前提下,疑问显得有些傻逼。为什么不辞职,为什么扔下家人,为什么不换条路走。

    哪那么多为什么,谁也没立场评价别人的选择。

    萧泽微微转头:“抱歉,当我没问过吧。”

    林予安生待着,却隐约听见立春望着远山和烟雨,声音地虚无回答:“我没路走了。”

    后半程再没人出声,萧泽专注开车,林予藏在外套中发呆。中午到了市里,当猫眼书店的牌子映入眼帘,两个人才终于回神。

    萧泽一进门就被猫包围了,两天没在家,这六只流浪经验丰富的猫倒不用担心。他坐在藤椅上开罐头,老白立在扶手上喵呜乱叫,被他一巴掌呼到了地上。

    脚边围了毛茸茸的一圈,萧泽伸手摸萧名远的脑袋,摸完再摸摸孟小慧。他闻声抬头,看见林予站在门口面向人行道,估计正和立春说话。

    “立春大哥,你要去哪儿?”

    “我回我哥那儿,陪着他和我妈。”

    林予想想也是,谁死了以后魂还没散的话,肯定都要围绕在家人身边的。他这一上午被对方的遭遇弄得十分难过,问:“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书?”

    立春回答:“我也说不好。不过你们还是少接触我,谁知道会不会触霉头,毕竟……不吉利。”

    都这样了,还担心会不会给人带来霉运。林予觉得心酸,强撑出笑容:“你怎么那么迷信啊,要不我画个符,符纸上写个福字,估计就吉利了。”

    从书店门前经过的路人忍不住观望,萧泽抱着孟小慧坐在藤椅上,注意到后开口催促:“赶紧让人家走吧,别人都以为你自言自语神经病了。”

    立春回家了,林予目送了一段才进屋。往常他都会走到萧泽的藤椅旁坐下,这回却径直上了楼。他上得很慢,一点点细数,算命的都是立冬,来书店的是立春。立春去年冬天走的,只有立冬知道,他假扮立春是为了不让小花奶奶伤心。

    细细数完,正好走到了阁楼门口。林予进去坐在床边,又开始瞪着斜面的窗户发呆。

    他想起在房顶上看星星那次,三层都不到,也就两层半的楼高,差点摔下去时把他吓了个半死。立春从国土局那么高的办公楼上跳下,当时是何种心情,何种绝望。

    阁楼外响起脚步声,直到门口才停,然后是敲门声。早上没吃,萧泽说了请林予吃炖肘子,所以他上来叫人。

    “忽悠蛋,出去吃饭。”

    林予没胃口,也不想动,回道:“哥,你吃吧,我困了。”

    萧泽没多说什么,直接转身下了楼。从一路上的状态他也能看出林予心情不好,反正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他向来不是关怀备至型的家长。

    不过出门吃完,他打包了一份炖肘子,还买了个五斤重的大西瓜。

    开了一上午车,听了一上午悲情故事,萧泽着实没什么招待客人的心情。况且生意也不咋地,干脆直接挂了休息的牌子。

    就这么睡了一下午,傍晚醒过来正好躺在床上看夕阳。萧泽望着火红的天幕,想起《马太福音》里的一句话: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担当就够了。

    他翻个身下床,觉得今天的难处有些浓厚,需要喝几杯才能冲淡。

    换了衣服下楼,下到一半觉得一层安安静静的,莫非忽悠蛋还没起?他又折返回去,正好出门的话要嘱咐锁门。

    推开小阁楼的门,太阳落了,不开灯的话里面十分昏暗。仅有的一点光线照在单人床上,隐约能看清林予坐在床上发呆。

    爱发呆的人挺多,一发发一下午的萧泽目前只见过这么一个。

    林予在阁楼里闷了几个钟头,没有空调,估计再闷会儿能把人热休克。他满脸汗水,鬓角和额前的头发都潮湿了,身上的纯棉T恤贴着身体,短裤下的双腿也汗涔涔的。

    他两眼没什么神采,像以前装瞎那会儿。

    萧泽靠着门:“你消沉什么?你也想跳楼?”

    林予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哥,我就是觉得浑身没劲儿。今天陪立春大哥转了转,听他讲那些缘由,我觉得特别绝望。”

    他四处漂泊已经算不上无忧无虑了,但没想到这世上有人活得那么辛苦。

    而且是苦在心里,日复一日的沉淀,年复一年的积累。

    萧泽顶着热气进来,把窗户打开让凉风侵入。他拉开椅子在床前坐下,正对着林予,说:“他和你非亲非故,活着还是死亡都和你没关系。而且尘埃落定,这种伤春悲秋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林予歪倒在单人床上:“我心软嘛,我还心疼小花奶奶和立冬大哥。”

    萧泽伸手在林予的肋下戳了戳:“心疼顶屁用,你去给立冬看看风水,给他转转财运。以后免费给小花奶奶算命,别每回还收人家二十块钱。”

    林予有点不好意思:“小花奶奶非给我。”

    肋下的戳刺忽然变成了抓挠,痒得受不了,林予捂着上身滚来滚去,边笑边求饶。他终于没精力伤感了,奋力骨碌起来,劲儿太大甚至栽下了床。好在萧泽冲着床边,张手接了他一把。

    姿势有点奇怪,林予扑在萧泽的胸腹间,仰头就见萧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萧泽眼底情绪不明,抬手摸上他的脸颊,捏了捏脸蛋儿,又刮了刮鼻尖。

    林予不敢乱动:“哥,你在想什么?”

    萧泽回答:“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能是什么人啊,我就是董小月的外孙嘛。”林予干脆坐在地上,收回了看向萧泽的目光。他低头抠T恤上印的字母,感觉肚子饿了。

    头顶一热,是萧泽的掌心。

    “忽悠蛋,你算得准不准我不清楚,我也不信那个。何况你之前还装瞎,所以我一直觉得你是招摇撞骗。”萧泽按着林予的头,“但你金蝉脱壳实在牛逼,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林予松了口气,重新仰起脑袋:“哥,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当时也懵了,在这之前我真不知道还能这么操作。”

    萧泽逗他:“突然间就打通任督二脉了?”

    林予傻乐:“可能是吧!立春大哥是我看见的第一个鬼,还激发了我的技能,我跟他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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