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 107 章

幕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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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支持正版~蟹蟹~(*^__^*)   叶灵书心中不安, 下意识地在中定府中转了一圈,想要同闻景汇合, 然而一整圈下来,却是连闻景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是在那里吗?那个不安的气息传过来的地方?

    叶灵书迅速锁定了气息传来的位置,在另两个修士全然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直奔白眉山而去。

    白眉山上。

    剑光如虹, 卷起冷风如刀。

    周遭的一切都在这样的狂风下乱舞, 几乎要形成风暴, 然而被这剑光所指着的人, 却是游刃有余,脚步游走间,轻而易举就闪躲掉了闻景的攻击。

    “太脆弱了。”陆修泽将手背在身后, 脚下每一次轻点, 他的身形都会轻飘飘地向后飞开,他盯着闻景的脸, 甚至没有回击,淡淡道,“这么脆弱的剑, 你真的有保护别人的决心吗?”

    此刻的闻景依然是满脸的泪痕,但他已经没有再哭了。他拿剑的手虽然还在颤抖,但已经不会再松开了,他的眼里仍然没有杀意, 但却不会在躲闪了。

    闻景终于长大了——就在他拿剑指向陆修泽的那一刻。

    陆修泽心里其实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那个会全心全意信任他、喜欢他的小混蛋。

    但陆修泽却知道, 那个可爱的小混蛋的消失是必然的。

    道不同, 不相为谋。

    世上道有万千,但闻景所走的道,却赫然是“人道”。

    就像闻景十年前对贯日真君说的那样,他首先是人,然后是豫国子民,最后才是他自己。

    闻景出身人族,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所以他爱护回护着自己的族群,并以自己人族的身份而自豪。对于人族来说,这样的闻景无疑是正义的。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在闻景坚守自己人族立场的同时,也没有失去对其他族群的爱和保护,会在不涉及人族时尽力帮助和保全其他的族群,这样的闻景无疑又是道德的。

    然而陆修泽虽然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但在必要时刻,屠戮起人族来也决不会手软。

    而闻景却不可能不去保护他们。

    闻景看似想得很少,但他实则想得太多,因为他在意的东西太多,想要保护的东西也太多;陆修泽看似想得很多,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在意的东西,所以他从不保护,从不珍惜,也从来不会去想自己会对别人造成什么伤害。

    ……曾经闻景,或许是例外的。

    但从今天以后……

    今天以后——

    “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陆修泽心中微叹,脸上却是笑着,蓦然欺到闻景身边,夺过了他的剑。

    “永远不要对敌人放下自己的武器。”

    陆修泽手上挽了个剑花,长剑便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刺进了闻景的胸口,从心肺间穿了过去。

    “永远不要对自己的敌人心软。”

    体力随着剧痛和血液,从胸口流逝出去。

    闻景踉跄两步,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手中死死地抓住陆修泽刺进胸口的剑,剧烈地喘息着,但这又将胸口的剑伤拉扯得更大,也更痛。

    闻景一身所学,都来自陆修泽。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杀得了陆修泽?

    他又怎么会杀了陆修泽?

    但是……

    闻景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尽管他用力捂住了嘴,可是血沫依然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陆修泽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景,目光在刺眼血渍凝滞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向着淮建王走去。

    淮建王像是自知生还无望,直接吓晕了过去,但闻景却依然没有放弃,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陆修泽的衣服,一边咳嗽一边道:“别……别杀他……”

    陆修泽望着横在地上的淮建王,几乎要忍不住问出声来。

    ——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这么努力?

    他们有被救的价值吗?

    他们活着或死了,对偌大的世界有什么影响吗?

    既然如此,他们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救他们?

    闻景几乎要抓不紧手中的衣角,哑声道:“大师兄……”

    陆修泽沉默。

    “求你……”

    陆修泽轻叹一声,转过身来。

    “阿景。”

    陆修泽弯腰,疼惜地摸着闻景的脸。

    “我总是拿你没有办法。”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就算心软也没有关系,因为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闻景惨笑道:“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大师兄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你要走了。”去往没有他闻景的地方,也没有再见他的打算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

    说着这么温柔的话,做这样残酷的事?

    天已经微微亮了。

    陆修泽强大的神识覆盖了整个白眉山,自然也发现越来越近的叶灵书。

    但陆修泽并没有理会靠近的叶灵书,而是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陆修泽拿开了闻景捂住嘴的手,又擦去了他嘴上的血渍。

    “阿景……我是喜欢你的。”

    闻景咬着牙,眼中却忍不住再次蒙上了水雾。

    陆修泽一生只喜欢过三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贯日真君,还有一个,就是闻景。

    是的,直到这个时候,陆修泽才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明白那些在心头盘恒的、徘徊不去的情绪意味着什么。虽然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刻,他就要丢弃它们了。

    陆修泽的确是喜欢闻景的。

    但这样的喜欢不足以让他停下脚步,不足以让他改变立场。

    他要做的事,必然不会让他容于择日宗,容于正道,所以他必将是魔。

    他选择了魔。

    所以,跟闻景告别的时间到了。

    陆修泽仔细地看着闻景的眉眼,看着他一手养大的小混蛋。

    他喜欢这个小混蛋神采飞扬的样子,喜欢他笑得跟个小太阳一样。

    但最后,他却亲手将悲哀和痛楚交到了这个小家伙的手上。

    “每次在你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会想,你大概是会明白我,会理解我的。”

    闻景的观念,虽然跟陆修泽有些许出入,但是很多地方都是契合的。这总是让陆修泽忍不住高兴。

    “但是很快我又明白,你其实并不理解我。”

    立场二字,在他们之间划下了巨大的鸿沟。闻景的观念与陆修泽再像,也终究无法统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像天空的鹰不明白鱼为什么能生活在水里,就像陆修泽不理解闻景对生命的珍重,而闻景也不理解陆修泽对生命的漠视——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然无法相互理解。

    “但,就算你不理解,我还是喜欢你的,阿景。”

    “因为你值得,而世上也不会再有更好的人,比你更值得我的喜欢。”

    闻景用力闭上眼睛,但泪水依然从他眼角滚落下来。

    陆修泽温柔地笑着,亲昵地在闻景的眉心亲了亲。

    “这是最后的告别。”

    这就是最后的告别。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了。所以,记住了阿景,下次见面的时候——”

    陆修泽捉起闻景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就在这里。”

    如果要杀他,一定要杀的干净利落。

    不然的话,他是不会死去的。

    闻景看着陆修泽,泪水潸然而下,但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发出半点哭音。

    陆修泽看着闻景,笑了起来,转身离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陆修泽的身影,闻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发出无声的呜咽。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叶灵书才犹犹豫豫地走上来,盘膝坐在闻景身旁,垂眼看了闻景好一会儿,拔除了闻景胸口长剑,又给他贴上一道灵符,这才叹息道:“何以跟陆兄走到这个地步呢?”

    叶灵书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沉浸在伤心中的闻景却并没有发觉,心里满是见到了亲人后的委屈。

    “大师兄丢下我了……”闻景抽噎了一下,胸口痛得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陆修泽的那一剑,还是因为陆修泽的那些话。

    叶灵书也是沉默了一下,无奈又惆怅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爱情总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想到陆修泽最后对闻景说的那些话,就算是喜欢姑娘的叶灵书,也不由得为了陆修泽的爱情动容。

    陆兄他,大概是很早之前就喜欢闻景表弟了吧。只不过闻景表弟对陆兄的喜欢,却不是陆兄对闻景表弟的那种喜欢。然而闻景表弟这个家伙却老是把“喜欢”挂在嘴上,每次都让陆兄燃起希望,以为闻景表弟是明白他的喜欢的,但每次闻景都会让陆兄失望,因为闻景表弟他真的是没有开窍。

    陆兄他,想必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吧?不然又怎会与他深爱的人刀剑相向,自己逼走了自己?

    唉,都是闻景表弟作孽,无意中就辜负了那么深情的陆兄。

    叶灵书又是一声叹息。

    “表弟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大师兄的爱呢?”

    闻景直觉叶灵书话说的古怪,抽噎的声音都忍不住顿了顿:“表哥……你说什么?”

    叶灵书恨铁不成钢,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闻景:“???”

    “你大师兄都说那么直白了——是爱情啊!他爱你啊!”

    闻景:“!!!”

    你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闻景胸口那剑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却也不轻,本就不太好受了,再被叶灵书语破天惊的话一激,当时一口气就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叶灵书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误解,也没想到闻景是被他气晕过去的,只以为闻景是接受不了现实。

    叶灵书摇头叹息:“本以为表弟对陆兄情根深种,没想到情根深种的实则是陆兄……唉,世间最磨人之事,无非求不得,放不下……”

    叶灵书向大殿内瞥了一眼,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大殿里死了两个人,但这个不要紧,闻景醒来后他就知道了。

    于是叶灵书左手拎着吓晕过去的淮建王,右手扛着闻景,就这样施施然回了中定府,半点都不紧张。

    “陆兄就是太含蓄了,下次见到陆兄,还是告诉他几招追人的办法吧。”

    “不过表弟这种榆木脑袋,可能霸王硬上弓比较有效?”

    叶灵书嘀咕着,心态十分轻松地远去了。

    三天后,一个意料不到的人,拜访了陆修泽。

    当那人的声音在思过崖响起时,便是陆修泽也不禁感到了三分诧异。

    “大……大师兄……”

    腼腆羞涩的声音从山洞外传来,陆修泽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墨灰色布裙,发鬓上只是意思意思地戴上了一支铜钗的少女站在山洞口,拘谨又紧张地将自己的手交握在身前,好像只要陆修泽稍稍大声些,她就会像兔子一样蹿走。

    老实说来,这个少女的打扮瞧起来灰扑扑的,不起眼极了,甚至衣裙的颜色还会给人一种肮脏的感觉,但世上偏偏有一种美人,就算穿着再邋遢不堪的衣衫,也难以掩盖她半分姿颜,因为即便是再繁复的华服,在她容貌的衬托下,也会如同地上的污泥一般肮脏。

    而这个少女,陆修泽的师妹秦汀芷,正是这样的美人。

    只见秦汀芷远远地站着,连抬头来看陆修泽都不敢,只是细声细气地传达着贯日真君的意思:“师尊说……让大师兄你去观真殿一趟。”

    陆修泽微微笑着,温和道:“师尊可有说他是何意?”

    秦汀芷摇头。

    陆修泽一顿,又道:“说起来,今日怎的是来唤我?三师弟呢?”

    秦汀芷欲言又止,最后抬头飞快地瞥了陆修泽一眼,后又低下头,小声道:“师弟他……昨日便下山历练去啦。”

    下山历练。

    是了,一月前的争执之始,本就是贯日真君同弟子三人,送门下最小的三师弟下山历练,怎料途中遇上狼群袭村,后又是他被罚思过崖,这才叫三师弟把行程耽搁了下来。如今,想来贯日真君的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所以想起途中折返的三师弟魏谌后,便叫魏谌继续他的历练。

    ——逻辑很对,但时机却不太对。

    然而陆修泽实则并不是很关心这些事,于是稍稍想想后,便不再理会,起身向秦汀芷微微一笑,温声道:“那我们便走吧。”

    虽说这一遭是秦汀芷带着陆修泽离开思过崖,然而最后却是陆修泽走在前头,秦汀芷低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陆修泽身后,咋一瞧去,倒像是被关禁闭的是秦汀芷而非陆修泽。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的大火将外头散漫历练的弟子召回不少,一路上,陆修泽路遇的同门比平日里多多了,凡是见着陆修泽的择日宗弟子,够身份的无不上来见礼,不够身份的也远远停下脚步,向着陆修泽微微低头,待到陆修泽远去后,才匆匆离开。

    对于这一切,陆修泽早就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但他身后的秦汀芷却在这时微微一叹,道:“大师兄……果然很受尊敬啊。”

    陆修泽没有在意,道:“不过是因为我们是师父的弟子罢了。”

    “不一样的……”秦汀芷抬眼,悄悄看了陆修泽的侧颜,又赶紧低下头去,脸上飞起两片晕红。

    大师兄他……真好看啊……

    秦汀芷艳羡地想着:大师兄果然是宗门里最好看的人,难怪听说大师兄今日解禁后,师兄弟们都纷纷来偶遇大师兄了……咦,等等,为什么来偶遇大师兄的是师兄弟呢?

    秦汀芷陷入了谜之沉思,而这时,观真殿也到了。

    观真殿坐落于离择日峰最近的观日峰上,虽然只称作“殿”,但却占据了观日峰的大半个山头,是仅此于宗门主殿的建筑。而这个山头和这座观真殿,竟是完完全全属于贯日真君一人,可以任由贯日真君处置,由此足以见贯日真君在择日宗中的地位。

    来到观真殿前,秦汀芷无声退下,陆修泽则是推门而入,独自穿过几进的前院,走向正殿。

    正殿的大门敞开,叫陆修泽远远地就看见了端坐在蒲团上的贯日真君,以及跪在贯日真君身前蒲团上、背对着陆修泽的小孩儿。

    陆修泽既然已经看到了贯日真君,那么贯日真君不可能看不到陆修泽。但贯日真君偏偏眼皮也未曾向陆修泽抬一下,反倒是看着自己身前的小孩儿,道:“你要拜师,可老道我偏偏已经不收徒很多年了。”

    拜师?

    陆修泽脚步微顿,随即又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向贯日真君走去。

    “老道长,你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要跟小孩儿耍赖吗?”小孩儿急了,跐溜一下从蒲团蹦跶起来,属于孩童的软糯声音带上了气鼓鼓的情绪,大声道,“你明明跟我说好的了,只要我回答上你的三个问题,你就会破例,收我当弟子的!”

    “呿,谁说老道我要耍赖的!”贯日真君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在小孩儿面前将为老不尊这四个字诠释得十分透彻,然而陆修泽却知道,一股莫大的威能却越过小孩儿,降临在他的身上,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陆修泽心中不悦,脸上表情却分毫不露,遵照贯日真君的意思,安静待在了原地。

    贯日真君继续道:“你不是还有一个问题未答么?若你连这个问题都能答上来,我自然收你为徒!”

    小孩儿拍拍胸脯,豪气云干:“你说!”

    贯日真君差点要被这小孩儿给逗笑了,咳嗽一声后,这才板好了脸,道:“我问你,有一个以打猎为生的村庄,遇上了狼群袭村,你是帮还是不帮?是帮人还是帮狼?”

    “这还不简单!”小孩儿脱口而出。

    贯日真君捻着胡须,道:“小心点儿,小家伙,如果这个答案不让我满意的话,你前两个问题答得再好,也是没有用的!”

    贯日真君遥遥望向了陆修泽,而早已明白贯日真君之意的陆修泽不动声色,心中漠然。

    原来,这就是贯日真君叫他来的意图么?

    让他来看一场好戏?

    看就看罢,左右他也是无事,不过奇怪的是,为何这戏的另一个主角,却是这么个小孩儿?

    被贯日真君这样一恐吓,原本想要直接说出答案的小孩儿果然卡了壳儿。他低头想了想,约莫盏茶功夫后,这才抬起头来,道:“我已经想好啦!”

    贯日真君点点头:“说罢。”

    小孩儿认真道:“我要帮人。”

    贯日真君道:“为什么?猎户平日里吃狼,这时候也不过是被狼吃了,一报还一报,有何不对?”

    小孩儿不但没有反驳,反而点头道:“的确没有不对。”

    贯日真君不太高兴了:“那你又为何要帮人?”

    “世上有很多事的,但更多的却是大大小小的圈子。狼群是一个圈子,被狼吃的羊是一个圈子,吃狼的人也是一个圈子。而在这些圈子里,无论是狼吃羊还是羊吃狼,无论是狼吃人还是人吃狼,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都是吃饭,都是为了活下去,本质上是一点区别都没有的。”小孩儿将手背在身后,小小的身影分明还带着几分圆滚滚的可爱,但话语中却已经显出了几分庄严肃穆,“是的,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但对我来说,帮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不是狼,我是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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