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真的醋了~

石头与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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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全县人民都在谈论薛大儒的时候,何老娘都要愁死了。

    自从知道何子衿一气儿买了五个铺子后,老太太没按捺住,不顾将将六十的高龄,硬是爬山去看了一回自家丫头片子的铺面儿,俄了个神哪,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老太太被打击的险没厥过去。

    “荒山野岭没个人烟,能做啥子生意哟~”这是何老娘的原话,何老娘简直是一韵三叹,心疼银子心疼的脸色都变了,与儿子抱怨,“买铺面儿,哪里不能买,难道县城里没铺面儿卖,非得跑山上去买那荒郊野岭。这傻妞儿,那种地界儿,哪里会有什么生意哟,全是拿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涉及到大笔银钱,何老娘连儿子面子也不给了,一并数落,“你也是做爹的人了,你说,哪儿能要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也不管管,还真拿银子给那丫头赔啦,赔死啦”

    其实何恭才是真正冤枉,他也是过后才知道老婆拿银子给闺女买铺子的事儿。当然,他就是知道,估计也拒绝不了。何恭劝老娘,“不是书院外头么,哪儿是荒山野岭啊,临书院近,就是卖些包子点心,也多少能赚些回来的。娘你就别担心了。”他闺女不是都开了一间早点铺么。

    “我能不担心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银子”一想到那些银子,何老娘便是挠心挠肝

    何恭道,“反正花已经花了,担心有什么用,我看子衿挺高兴的。”他闺女每日精神百倍,高昂着小脑袋,神采熠熠,昨天跟他说,爹我这铺子咋样咋样,今天又跟他说,我那铺子咋样咋样,甭提多招人喜欢啦。

    “担心有什么用?这次买已经买了,怕也没地儿退去,你就得告诉她,以后再不能这样乱花钱”何老娘跟儿子发威。何恭心说,你怎么不去说,你不是也发愁惹我闺女么。不过,他身为孝子,还是很体贴老娘的,何恭给老娘倒盏温茶,何老娘哼一声,不喝结果见儿子一直举着,只得再哼一声,接了继续骂,“这没脸没皮的样,跟你爹一样”

    何恭笑,“我是爹亲生的,当然像了。”想了想只得继续劝母亲放宽心,“娘,你看,咱们家里,娘你是没打理过生意的,我也对做生意的事不大明白。说来家里还稍微懂些生意门道的,除了子衿她娘,就是子衿了。我想着,她们在这上头肯定比咱们母子更有经验,是不是?娘你想,子衿又不傻,她买那铺子,肯定有她的道理。这才刚买下来装修收拾,是好是歹等等再说,娘你别急着给孩子泼冷水啊。你要实在不放心,我陪你去芙蓉寺算一卦,上回娘你不是跟我说子衿命里很有财运么。”何恭试图用宗教来安慰老娘。

    何老娘却是不吃这一套,涉及到真金白娘,就是佛祖也不能安抚何老娘那颗担忧的七上八下的心灵啊。

    当然,这些是何子衿刚买铺子时候的事儿了。

    待何子衿把那早点铺子租给章小六夫妻,每月稳稳当当的能拿到二两银子的租金时,何老娘此方略略安慰,私下对何子衿道,“倘有人买你手里的铺面儿,不赚钱也甩出去。”

    何子衿放一狂话,“不翻番儿,我才不出手呢。”

    何老娘吓一跳,“有人肯买你就乐去吧,还翻番儿,做梦呢。”

    “没做梦,我说梦话呢。”何子衿早挨过何老娘的唠叨,后来把何子衿唠叨急了,拿以后赚钱不交她置地相威胁,何老娘这才好了些。

    何老娘看丫头片子是吃了称砣,再说也无用,好在她早给丫头片子置下地了,就是这几处铺子赔了,以后也不愁一幅好嫁妆。何老娘说正事,“阿山那个兄弟叫阿水的来了县里,我托阿水给阿仁他爹带了话儿,说了阿仁在你铺子里帮衬的事儿。”

    何子衿一拍脑门儿,“唉哟,这倒是,祖母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

    何老娘斜眼看她,“你能想个甚”又问自家丫头片子,“你给阿仁开多少工钱哪?”

    何子衿道,“书铺子清淡着呢,一月一两吧。”

    何老娘敲她脑门儿,悄声道,“你是不是傻啊,清淡还一月一两”

    何子衿道,“阿仁哥倒是说不要钱,管饭就成,我真没那厚脸皮不给,暂定的,他还没支过工钱呢。不过是在铺子里放些散碎银子几吊铜板预备着找钱啥的。”

    何老娘道,“阿仁这孩子也是,你说,好好的学不上,唉……”又叹气,觉着现在的小孩儿简直个个不知所谓不服管束啊。

    何老娘唉声叹气一阵,何子衿笑,“叹什么气呀,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何老娘立刻来了精神,准备洗耳恭听,谁晓得这死丫头片子竟吊人胃口,话说一半儿,不说啦~把何老娘给憋的哟,何子衿见她爹过来,问,“爹,薛先生来咱们县书院讲学的事,你知道不?”

    何恭满面欢喜,坐下烤烤火“自然知道,县太爷都很是荣幸哪。”

    何子衿给他爹倒了盏热茶,道,“不枉胡山长去了六趟。”

    何老娘听得迷糊,“啥人哪,这么大派头,能叫胡老爷去请六遭,不是诸葛亮人家刘皇叔才去了三回么。这人难道比诸葛亮还派头足?”

    何恭润一润喉,笑,“娘,这怎么好比呢。”

    “是啊,胡山长也不是刘皇叔啊。”何子衿道,“我爹以前还去过青城山请教薛先生指点功课,祖母,你这就不记得了?”

    何老娘想了想,“是不是同阿素一道去拜访先生的那回?”

    何恭笑,“娘好记性,就是那次,还是姐夫指点我们去的青城山,不然真不知薛先生这么大学问。听说他年轻时做过帝师,后来才去了青城山隐居。先生学识渊博,智深似海,更是一代时文大家。”

    何老娘不懂学问,但听到“帝师”两字就来了精神,问,“这么说,这位先生还教导过皇帝老子?”

    何恭笑,“是。”

    “唉呀,那肯定比许先生更有学问”何老娘一拍大腿,感叹,“怪道人家都说州府是大地方,连先生都这么厉害”

    老太太主要是觉着能跟皇帝挨边儿的人比较厉害啦,至于薛先生是不是有学问,肯定啊,没学问能教得了皇帝么何老娘就是有这么朴实而准确的判断力,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儿孙们说起薛先生时,她老人家也便跟着饶有兴致的听上几耳朵。

    薛大儒当然够厉害,人亦极有学问,只是何老娘就不明白了,她家丫头片子弄这么多薛大儒的书干嘛何子衿送了她爹一整套薛大儒的著作集,古往今来,有学问的人谁不喜欢著书立说呢。薛大儒也不能免俗啊薛大儒就要来讲学了,碧水县全县的宣传不说,连带临边儿上几个县也都宣传到了,胡山长请了一些闲赋在家的旧交好友们来芙蓉书院,另外许多哪怕没被邀请,如何恭这样的敬仰薛大儒的读书人亦都不请自到,往碧水县而来。

    故而,薛大儒还未到,碧水县先热闹起来。

    何子衿琢磨着,这薛大儒的粉儿还真是不少啊。

    何子衿把买的薛大儒著作集都搬到书店,早早将牌子打出来,啥“薛大儒心血巨著”“潜心六十载之佳作”反正弄了好几块大牌子竖门口广作宣作,以至于薛大儒的人还没到呢,何子衿这书店生意就先红火了起来。

    及至薛大儒到芙蓉书院那一日,她爹她弟她家阿念均是早早起床,梳洗整齐,一个个神色肃穆,郑重至极。何子衿沈氏三姑娘彼此交换个眼色,纷纷偷笑,独何老娘不觉,嘟囔,“大早上的,怎么就拉着个脸啊晚上没睡好么?”

    何子衿笑,“祖母,今天我爹他们要去书院听薛大儒讲学了”

    何老娘点头,“哦,要去见先生啊,见先生更得喜庆些,哪里有拉着脸去的。”

    何恭理理袖口,扶老娘在餐桌的上首之位坐下,笑,“娘,哪里有拉着脸啊。”又道,“都坐吧,快些吃,吃了赶紧上山。”后两句是对阿念阿冽说的。

    何老娘倒不急,夹了个包子道,“急啥子哟,大儒先生也得吃饭哪,你们去的老早,人家饭还没吃,不也是干等着。”

    “那也得早些去,显得恭敬。”何恭坚持。

    阿冽阿念赶紧捧起粥碗喝粥,阿念百忙之中还问,“子衿姐姐,你今天还去山上不?”

    “我去看看薛大儒长啥模样。”这种日子,书院等闲是进不去的,哪怕如何恭,也是胡文安排了位置才能进去听薛大儒讲学。何子衿这种女流之辈是想都甭想了。

    江仁道,“肯定是一把胡子的老头儿样,有学问的人都一个模样。”

    何恭笑斥,“胡说八道。”

    看江仁慢吞吞的喝粥,阿念道,“阿仁哥,你也快些吃,不然一会儿赶不急。”

    江仁,“我跟子衿妹妹又不急,我们铺子晚些开门也没事啊。”

    什么叫“你们铺子”,明明是我家子衿姐姐的铺子阿念看这家伙还想单独跟他家子衿姐姐去山上,顿觉不爽,一面用调羹搅着碗里的米粥,抿了抿唇,道,“今天去山上的人肯定多,咱们早些出门,路上不挤,是吧,子衿姐姐?”

    何子衿也不喜欢人挤人的爬山,遂点头,“嗯,早点儿出门,路上清静。”

    江仁倒是无所谓,“好吧。”

    一行人急匆匆的吃过早饭,再去喊了冯家四兄弟,由何恭带队往山上去。何子衿这爱看热闹的,一直在书铺子里等了大半日也没见着传说中的薛大儒,及至日头初升,就听说薛大儒先生昨晚就住芙蓉书院,这会儿已经开始讲学了……

    何子衿天还没亮就起床吃早饭,步行爬山到芙蓉书院外的自家书铺子里,吹着十一月的小寒风瑟瑟发抖的等了小半天,就为了看一眼薛大儒,结果……脸都冻木了,也没见着。

    何子衿揉着冻木的双颊,晦气哄哄的去朝云观烤火。

    朝云道长有些意外,挑眉道,“听说你站路边儿等着迎接薛巨儒的大驾来着,怎么还有空来我这小小道观。”

    靠,这话酸的,吃饺子都不用醮醋了。何子衿才知道朝云道长原来还是一小心眼儿,她搓搓手,自己倒了杯暖茶,不就是想去围观薛大儒么,道长竟然不痛快了。何子衿自己也没咋痛快,她这冻的脚都僵了,也没见着薛大儒,心下是再不想见那老头儿啦。暖一暖手,何子衿与朝云道长道,“不就是一老头儿么,有什么好看的,要是跟人家大儒请教学问这是没的说,我真奇怪,有些明明大字不识一个,围在路边看什么稀罕呢。唉,真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朝云道长心下好笑,继续逗她,“这么说你没站路边儿等?”

    “误会,都是误会。”何子衿是死活不承认的,她喝口茶,诚实恳切地,“我站路边儿,是这几天书铺子生意红火,怕阿仁哥一人忙不过来,跟着阿仁哥忙了一阵,不想竟叫师傅误会了我。这天下之人,有才无貌,有貌无才,才貌双全者又有德行不佳,才貌德三者俱全者,少之又少,万中无一,不料却侥幸能让我遇着,我既得师傅您的指点,还用站路边儿看谁?我就不信,世间还有比师傅您再出众的人。”

    朝云道长笑,“子衿,幸而你是个女孩儿,倘是男儿,他日为官,必是花言巧语一佞臣。”

    何子衿忍不住翻白眼,不满,“我赞师傅才貌双全,师傅说我是佞臣,天地良心,难不成我是赞错了。”

    朝云道长又是一乐,说了句孔夫子的名言,“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何子衿暗暗叹息:今天这老头儿是变着法儿找我麻烦,看来是真的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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