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奸佞当权烽烟起之分化瓦解

草海之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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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然早就觊觎中原,一听到北魏的邀请,阿那瑰可汗亲率十万骑兵,攻击破六韩拔陵,铁骑横扫抚冥镇,沿途攻击武川、怀朔,挥戈向西,直趋武原。与北魏的广阳王元深形成合击之势。破六韩拔陵的各支部队经忍不住柔然骑兵的追杀,都遭惨败。只有围团五原的嫡系部队还保留着完整的建制。就是这支嫡系部队,此时听说各部都遭柔然剿杀,军中也是人心惶惶,一片孤掌难鸣的恐慌。

    五原城里,广阳王元深率领五万人的部队,被破六韩拔陵的二十万部队团团围困已达三个多月,弹尽粮绝,外无援兵,此时更是人心浮动,畏敌如虎。广阳王元深在绝望之后,准备收拾东西弃城逃跑,南渡黄河,这样或许可以保全一条老命。

    长流参军于谨抓住几个从武川、怀朔逃难来到五原的牧民,了解到东方的战况,也知道了破六韩委派的前敌先锋主帅是乜列河。心中打定主意,直趋行台府,阻止正在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跑的王爷和他的姬妾侍婢,对王爷元深说:

    “破六韩拔陵的部队表面上强大,要以我们五万疲惫之师去和二十万精锐部队决战,肯定打不赢他们的。不过,透过现象看本质,破六韩拔陵的部队也绝非铁板一块,近一个月来,他的部队在东线战场连连溃败,如果此时派一员能说会道的外交官深入敌营,晓以利害关系,或许可以离间他们的主帅,获得战争无法取得的效果。”

    广阳王元深一听有戏,如垂死的“涸辙之鲋”听见了天上的降雨声,忙放下收拾的行李,追问:“将军有何高见?”

    “末将愿效法蔺相如,单枪匹马出使敌营。”于谨主动请樱,元深闻讯,为之担忧:“破六韩拔陵杀人不眨眼,只怕此去凶多吉少。”于谨朗然一笑,说:“末将认识破六韩拔陵的前锋主帅乜列河,他不会把我怎样的。”

    当年,于谨看破红尘,不愿出仕,在家耕读诗书。过着“采菊东篱下,带月荷锄归”的日子。一个朔风呼啸的夜晚,收救了一饥冻将死、而且被野兽抓扯撕伤,倒卧在茅棚旁的牧民。

    于谨让他吃住在家中,并为他请诊治病,疗伤达一月之久。牧民伤愈后返回铁勒部,铁勒牧民对此人未丧虎口大为惊奇,认为此人得有神助。这牧民也是抓住杆子就往上爬的家伙,大言不惭地更是骚吹自己受仙人指路,又获恩人救治,由此被迷信的广大铁勒牧民视为仙人,受到尊崇,被推为酋长。此人就是而今的铁勒酋长、前锋主帅乜列河。

    于谨昨天从被俘的士兵中听说了乜列河的大名,就打定了离间破六韩部队主将的主意。于谨告别元深,单人单骑,悠哉游哉地漫步走进前锋营寨。

    主帅乜列河听说于谨到访,急忙吩咐后堂备办酒宴,亲自跑到营寨大门迎接贵宾。拱手施礼说:“一别数年,先生怎么跑到两军交战的前沿阵地来了?”

    于谨指了指身后的五原城:“我就住在被你围困的五原城里。”乜列河大惊:“早知道先生在城里,我就下令撤军了,要是因我围城把先生饿死在五原城,那罪孽可就大了。”

    乜列河把客人向副将们一一介绍,两人分宾主坐定,乜列河快人快语,说:“先生饿坏了吧,上酒筵!”热腾腾的酒肉上桌,乜列河举起酒杯,众人边吃边聊。

    乜列河关心地问:“先生早年在平城耕读诗书,怎么跑到千里外的五原城来了。”于谨正色说:“如今四海沸腾,五州民众深受匪叛荼毒之苦,好男儿恨不跃马疆场,平叛立功,我也早就投笔从戎了,故尔随军来到五原城。”乜列河听于谨称自己为匪叛,默然变色,怅然无语。

    于谨不顾众人的忿恨之色,继续说:“我们饮血疆场是为了平息叛乱,为国为民。大帅你们扯旗造反,洒血疆场,沟死沟掩,路死路埋。这又是为什么呢?”

    有个高车将领一甩酒杯说:“我们挨冻受饿,早晚都是死,不如扯旗造反,活得热烈,死得痛快。”于谨用高车语言回答那人说:“如果说当初被逼无奈,扯旗造反还情有可原的话,而今变六镇为六州,惩治贪官污吏,人们渴望尽快恢复平静的生活,你们这样征战杀伐,害苦了家中的父老乡亲,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死于饥饿冻馁,更多的是死于兵燹弓刀。”

    一个突厥将军吼着粗嗓门说:“我们既已杀人放火,犯了下地狱的罪孽,早晚都是下地狱,何不干脆一条道走到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于谨用突厥语安慰这群突厥将领:“密多道(宗教派别)有句名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一心向善,就是已踏进地狱门坎的罪孽,也有被请出孽海而获新生的。你们如果信得过我于某人,我歃血为盟向你们保证,跟着我于某,改邪归正者,政府保证既往不咎,杀敌者立功。”

    听了于谨代表“政府”的发言,叛军将领们眼睛亮了。由土匪摇身一变而成正规军,这是目光短浅的泥腿子们所渴望的功名仕途。会场里一时叽哩咕噜,各种语言的讨论会变得异常热烈。

    有个大宛的边民不放心地说:“我们生来就是为他人卖命的贱种,为谁干都是卖命,何必改换门庭,自找麻烦呢。”大宛边民的话犹如油锅里溅进水花,会场里轰一声炸开了。安于现状的将领们纷纷表示不愿另找途径,自寻烦恼。

    于谨微微一笑,轻轻呡一口酒,不紧不慢,侃侃而谈:

    “我们人人都是在卖命。不过,卖命要看值不值,士为知己者死,我想这句古训,在座诸公都是熟知的。今柔然出兵,武川、怀朔、抚冥尽皆收复,你们所熟知的大将军乌秃列奎、阿那勋雀都已战死,变成沙海中一堆枯骨,下场难道不让人心酸吗?再说,你们所依托的明主破六韩拔陵,你们在前方拼死卖命,捞到的好处,他一家享受,出则舆马彩旌,行宫歌舞。鼓吹羽葆先导,妓*女宫姬环绕,这不是比北魏的贪官污吏还更甚一步吗,这样荒唐淫*秽的主子,你们值得为他卖命吗?!”

    于谨说的是事实,叛将们都对主子的荒淫腐败早就气恨不已。这正是数千年来的造反者所无法跳出的宿命,一旦小有成功,即贪图安逸,享乐腐化,忘记了根本。其后的太平天国就是这类造反者中的典型,所以都以失败而告终。于谨的分析有条不紊,把知识分子的风骨暴露无遗。魏晋以来崇尚风度,于谨的表演,立即让粗野的各族将领内心叹服不已,纷纷表示愿意跟着于谨一起干!

    于谨趁热打铁,再次举起酒碗,歃血为盟,组成统一阵线。酒宴之后,于谨留下乜列河及手下几名主要干将,策划行动方案。乜列河是粗人,毕竟见识短浅,对手下说:“我们明天就改旗易帜,进入五原城,接受广阳王改编。”

    于谨恢复了大将风度,挥手说:“不,不不!鄙人此行已设计了一整套方案,让破六韩拔陵成瓮中之鳖。”说完招集众将领,附耳低语,妥善安排。

    率领主力部队督阵的破六韩拔陵听说久攻不下的五原城被乜列河击破,并一举生擒广阳王元深、长流参军于谨等主帅名将,将军李叔仁等率五万魏军投降,请主帅破六韩举行盛大的入城式,受降。

    破六韩拔陵没想到此生还有如此辉煌,前方战线的节节败退。他寄希望于这次入城受降仪式能大大提升军威。第二天一早,部队就笙歌箫舞,鼓乐仪仗的准备入城。

    这时,侦察兵前来报告说,广阳王元深、长流参军于谨等将帅已经被五花大绑,跪在广阳王府门前,将军李叔仁整列队伍在城门内恭候大王入城。行宫舆车在羽葆鼓吹的前导下,缓缓启动,车上载着喜气洋洋的姬妾宫女,破六韩拔陵站立舆车上,华盖鲜亮,旌旗招展,破六韩仰天大笑,这是他一生中生擒的唯一一个王爷。

    破六韩拔陵志得意满,以皇帝的姿态微笑着向众将领招手致意。舆车缓缓驶进四周挿满破六韩军旗的五原城,刚驶进城门狭窄的门道,乜列河大吼一声:“反贼,拿命来!”尖枪一挑,破六韩拔陵鲜血四溅,被挑下舆车。行宫舆车上的姬妾宫女们从未见过血腥,一个个花容失色,失声尖叫。站立门道两旁恭候检阅的士兵们蜂拥而上,乱刀飞舞,可怜这些二八佳人,豆蔻红粉,还没等到被大王正式册封,一个个悠悠然赴向枉死城。

    乜列河尖枪一挑,把行宫舆车推倒丢弃在城门一隅角落,向城里的伏兵一声呼啸。长流参军于谨听到出击信号。在城内擂响战鼓,广阳王元深率大军冲杀出来。列队往前行走有序的破六韩大军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冲杀的骑兵部队肢解得七零八落,纷纷掉头逃跑,乜列河的三万先锋部队在破六韩军队的后方截击,一个个滚瓜切菜一般,过足了屠夫的噬血瘾。破六韩拔陵十几万大军,瞬间死伤数万,缴械投降的更是占了大半。

    被北魏政府邀请攻击破六韩军队的柔然骑兵,也配合于谨的这次“扫荡行动”,在东方战场伏击破六韩拔陵的另一支主力部队,把主将孔雀率领的五万大军团团围困。

    孔雀困兽犹斗,几番冲突争斗,双方互有死伤。正杀得难解难分时,突然听说破六韩拔陵的死讯,慌乱中无心恋战,扭身逃跑,被柔然阿那瑰可汗一刀斩杀马下。五万大军尽成柔然骑兵的刀下之鬼。至此,破六韩拔陵的二十万大军全部覆灭。破六韩拔陵从公元523年二月发动*暴*乱到公元525年六月行宫舆车在五原被弑身亡,当了两年零四个月的流浪山大王。

    北魏边疆的动乱并未因破六韩拔陵的丧命而平息,柔玄镇兵杜洛周在上谷郡(今河北怀来县)发动叛乱,仍沿用真王这个年号。“五原降户”(原破六韩拔陵等部失败被俘遣送五原安置的俘虏)鲜于修礼、葛荣等人又在定州左人城(今河北唐县)造反。北方的造反与平叛战斗再次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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