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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四目相对。
老夫人的那个眼神都已经不只是怀疑了,一字一顿道:“又是你做的?”
严锦宁觉得好笑,突然就笑出来了。
“什么?”她反问。
那边凌翠一脸的讶然,随后再看向严锦宁时候的眼神就变了。
严锦宁倒是面色坦荡,只是她也不说什么。
老夫人恶狠狠的盯了她好一会儿,到底是没有武断的就在这里发作,一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走!去冯氏那里看看!”
凌翠和子君等人小跑着跟上。
“小姐——”玲珑却是想想老夫人刚才的眼神还觉得后怕,担忧的扯住了严锦宁的袖子。
严锦宁的唇角弯了弯,“走吧,我们也过去!”
“恩!”玲珑用力的点点头。
严锦宁到底有没有在冯氏那里做手脚,她是最清楚的,可虽说是问心无愧,她却也更了解严锦宁在这府邸里举步维艰的处境,心里总有种即将大祸临头的感觉,一点也不安生。
严锦宁和老夫人一行去到兰苑的时候,冯氏的屋子里正挤满了人,姜大夫也在,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有点死气沉沉的。
彼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渐亮起来。
冯氏已经醒了,靠着床柱子,面无血色,眼神也空洞木然的盯着雕花木床里面阴暗的一个角落。
她的情绪,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大起大落的波动来,反而一个死人一样。
“老夫人!”韩姨娘最先回头看过来。
“祖母!”严锦雯和其他人就也跟着行礼。
老夫人走进去,彼时姜大夫早就开好了药方,并且把方子交给了下面的人去抓药了,可是这会儿他人却没走,而是神色凝重的拿着一方素白的帕子在鼓捣着些什么。
老夫人直接走到他面前,站定,“你有话说?”
“是!”姜大夫点头。
他其实是冯氏的人,这些年也没少帮冯氏排忧解难,这一点老夫人是知道的,只是冯氏不对她下手,她就懒得理会,反正她本来就谨慎,她自己诊脉从来都是用的资历更老的齐大夫。
姜大夫也不废话,直接把手里的帕子展开在老夫人面前。
那上面,一片黑红色的污渍,应该是血迹。
老夫人拧眉看了眼床上的冯氏,冯氏却像是根本就不关心这件事一样,目光始终落在别处。
此时夜色深沉,就算屋子里点了灯,她那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看着也有点诡异瘆人。
老夫人心里烦躁,就不耐烦的道:“别跟我绕弯子,你们医家的花花肠子我看不懂,你有话就直说!”“回老夫人,这些血是夫人吐出来的,颜色很不对劲!”姜大夫于是说道,他把那抹上了血迹的帕子靠近灯下,指给老夫人看,“一般人的血都应该是鲜红色的,而夫人病了有些日子了,身体不好,血液更替
会差一些,再加上郁结于心,上回吐血就是暗红色的,这也正常,可是这一次,这血色偏黑,明显是毒素堆积过量的征兆。”
“嗯?”老夫人狐疑的看他,“夫人的病不是一直都是你在给她看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血色是夫人受了刺激之后卡在喉间的,方才小的施针强迫她吐出来的,以小的的经验,这东西都是日积月累存下的。”姜大夫道,“至少也有一个月以上了。夫人每日服用的汤药很多,是药三分毒,有人
在她的药里做了手脚。”
老夫人是深谙内宅之中的那些肮脏伎俩的,当即就明白过来了,“是慢性毒?”
顿了一下,还是觉得奇怪,“你不是每天都有过来给她诊脉?就算是慢性毒药,难道这一个多月就一点迹象也没察觉?”
姜大夫是冯氏的人,老夫人这时候也有点疑心——
是不是冯氏指使他的,要构陷严锦宁。
毕竟——
严锦玉刚死,以冯氏的脾气,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怕是恨不能将严锦宁抽筋扒皮来解恨的吧?姜大夫有些愧疚,拱手道:“说起来都是小的疏忽,小的的确是每天过来给夫人诊脉的,但是这个幕后黑手十分的高明,她不是直接给夫人服毒的,而是用了一味和夫人服用的药物相克的补药,夫人每次用
药之后,那药里面的毒物排不出去,但脉象上却显示不出中毒的迹象,但是这些排不出去的药渣废物长久堆积在血液里,慢慢的也会把人熬死的。”
老夫人听着,大约是明白过来了。
“你确定是有人在夫人的汤药里动了手脚是吗?”老夫人确认道。“是不是直接下在汤药里,小的不敢说,但绝对是有人给夫人连续多日一直在服用不利于夫人病体康复的东西!”姜大夫肯定说道,“本来小的就还疑心,为什么夫人吃了药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这样一来就
能解释了。”
“可是怎么会有人存了这么恶毒的心思……”韩姨娘听着他说,其实对他的话一直都一知半解的,但目光还是激动兴奋的闪了闪。
严锦雯知道她又要借机煽风点火,赶紧拽了她一把。
老夫人黑着脸,一时还不想做抉择,却是那边一直死人一样默无声息的冯氏突然开了口道:“母亲,这件事,能交给我处理吗?”
众人循声望去,她的目光并没有往这边移动,还是盯着大床里侧的一个角落,开口的声音却很冷静,只是声音疲惫沙哑。
老夫人皱了眉头——
她知道冯氏的意思是要借机处置严锦宁。这个丫头,居然设计逼死了严锦玉,并且还那么忤逆自己,又不听话了,看样子留着的话,后面会起到的作用不大,可是严锦玉的案子还没了结,她又怕司徒铭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少不得要推出严锦宁
去,不管他是要人还是要杀人,总之都好交代。
冯氏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没说话,就慢慢的扭头看过来。
她也不在说话,深如死海的眼睛里堆积了很厚的戾气,看的人毛骨悚然的。
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老夫人还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媳的,严锦华和严锦玉先后殒命,这个时候的冯氏,已经妥妥的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疯子了。如果她不答应,势必又要天翻地覆的闹一场。
最主要的是——
冯氏的事,老夫人自己本身也是怀疑严锦宁。
心里飞快的斟酌权衡了一下,老夫人叹了口气,直接转身往外走。
“哎!老夫人!”韩姨娘见状一愣,才要叫她,老夫人已经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屋子里,冯氏的那张脸看着实在是吓人,韩姨娘和严锦雯各自低下头去。
冯氏却根本也没看她们,直接道:“你们都走!”
韩姨娘愕然,猛的抬头朝她看去,却见她正死死盯着严锦宁在看。
“姨娘!”旁边的严锦雯反应很快,不由分说已经拉着她转身离开了。
姜大夫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也收拾了东西,告辞离开了。
苟妈妈转着眼珠子,左右看了看,然后挥挥手,打发了丫头们也都出去。
冯氏始终没说话,就是用吃人一样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严锦宁的脸孔。
“虽然我早就知道有人在你的汤药里做了手脚,并且也没告诉你,但是——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屋子里一清场,严锦宁就先主动开口。
她一句一句,把话说得很明白。
这种举动虽然很反常,但冯氏却根本没心思管这件事的始末,只是咬紧了后槽牙,质问道:“玉儿是你害死的?”
严锦宁坦然面对她,长出一口气,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是从中做了点手脚,但是人所共见,她是和萧廷玉争执的时候自己失足从楼上掉下去的。”
“你这个贱人!”冯氏突然失控,使劲的捶着床板咆哮起来。
可是她病入膏肓,已然是太过虚弱了,吼完就憋得满脸通红,大声的咳嗽起来。
“夫人息怒,息怒!”苟妈妈冲过去,一边拍着后背给她顺气一边劝。
冯氏咳得抬不起腰来,眼睛却一直阴测测的盯着严锦宁。严锦宁光明正大的欣赏着她的狼狈,继续火上浇油,“姜大夫不是说你体内有毒素堆积吗?你的身体本来也不好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熬到油尽灯枯了,那种死法,应该会比严锦玉的那种要有趣的多。
当初我没揭发那个给你下毒的人,就是因为我也想等着慢慢的看你的下场,这时候你可要息怒,可别一时情急,直接折在了这里,那多遗憾啊。”
她这根本就是有恃无恐,一心想要气死冯氏的吧?
“贱人!贱人!”冯氏一声接着一声的咆哮,但是用了全力,却声音沙哑,没多少声势,最后就挣扎着冲外面喊,“来人!来人!”
“夫人,有话好说,您可别激动啊!”苟妈妈满头大汗,尽力的安抚她,一面转身出去点了两个婆子进来。
“把这个丫头给我送回凝香斋关起来,再把她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赶走,谁也不准进去看她,更不准接济她吃的喝的!”冯氏还是直不起腰来,干脆就不徒劳的挣扎,只是捶着床板使劲的吼叫。
“不!你们不能动我家小姐!”玲珑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严锦宁,见状,连忙冲上来,挡在严锦宁面前。
“贱蹄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苟妈妈一巴掌把她打到一边,然后把她推出门去交给了外面的人,“关到柴房去!”
“你们放开我!我家小姐没害人,我家小姐是无辜的!”玲珑挣扎着,大声的哭喊,但是声音却是越来越远。
屋子里,严锦宁无动于衷的站着。
冯氏的目光凶狠的盯着她的脸,一个字一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是好折磨人吗?那我就成全你,看看你能熬过几天,咱们就看看,到底谁会先看到谁的下场!”
苟妈妈带进来的两个婆子都有点迟疑——
这夫人也太狠了吧,就算母女两个之间有什么矛盾,她这是要活活把二小姐饿死吗?
“夫人的话你们没听见?”苟妈妈看着冯氏的脸色,可是不敢怠慢,沉声斥道。
那两人也是没办法,这才上去按住严锦宁的肩膀,把人往外推去。
严锦宁却是没有反抗,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冯氏。
冯氏是真有点意外——
难道她连死也不怕吗?这是个什么表情?这时候了还跟自己挑衅?
她的眼中,慢慢浮现一点迟疑之色。
严锦宁瞧在眼里,就开口道:“你真的相信在你药里做手脚的人是我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我,结果又会怎么样?”
冯氏闻言,不由的愣了一下。严锦宁继续道:“咱们一码归一码,如果真是我做的,那以我的为人,我既然认了前面那件事,还至于不敢认这一件吗?我再清楚明白的跟你说一遍,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要关我或者折磨我,甚至是弄死
我,都没有关系,可是——”她说着,一顿,唇角就勾起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道:“那个真正想要害你的人,并且已经能顺利把手伸到你院子里来作妖的人,她还在暗处躲着呢。她能做第一次,就肯定还能做下一次,你这一次你已经被
她害惨了,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肯定就躲不掉了吧?”
其实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冯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亲自查,一则她心里认定了阖府上下就只有严锦宁最有理由这么害她,二来——
当时她还处于失去女儿的巨大的悲痛当中,一心就只想着替严锦玉报仇雪恨,那一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严锦宁死,而又偏巧这个机会送上门来了,她当然不会手软。
而现在,在和严锦宁之间激烈争吵了一番之后,她已经稍微冷静,并且恢复了一些理智。
是了,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严锦宁做的?
如果是她,反而最好,可如果不是——
诚如严锦宁所言,那个要害她的人,可还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呢。
这么一想,她就隐隐的觉得后背发冷。
严锦宁瞧见她的神色变化,就又鄙夷的笑了。
冯氏被她这种鲜明讽刺的表情刺激到了,当即又是心里一怒,“你不用在这里妖言惑众!”
说着,又严厉的看向苟妈妈几个,“你们还等什么?把她拖出去,照我的吩咐去做!”
苟妈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招招手,“走!”
两个婆子押着严锦宁从兰苑出来,直接回了凝香斋。
苟妈妈又带人把那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包括洒扫的婆子都全部驱逐赶出去,暂时安置在了花园西北角一个废弃的院落里都关了起来,前后也不过片刻的工夫,偌大的凝香斋里,就变得空荡荡的。
“进去!”苟妈妈一把把严锦宁推进了屋子里。
严锦宁踉跄了好几步,稳了稳身子,回转身来却还是神采飞扬的笑道:“苟妈妈这样对我,你就真的那么确定我再不能活着从这屋子里走出去了吗?”
苟妈妈本来是不屑与她多说的,她如今是这个处境,注定了是永无翻身之日了,冯氏要她死,而且都关起来了,又有罪名,她还能再翻身不成?
可是她脸上的这种表情太刺激人了,哪里像是个大难临头之人?
苟妈妈的心里,几乎是本能的迟疑。
“哼!”但是她又不想服软,便就粗着嗓子撂下话来,“二小姐,你还是不要耍花样了,乖乖等死吧!”
想着,又觉得她该替冯氏多出一口气,于是就使了个眼色,招呼门口的四个护院道:“你们进去,把里面的家具都搬到旁边的屋子里去,省得沾染了死人的晦气,糟蹋东西!”
“是!”四个护院冲进来,飞快的往外搬东西,跟着苟妈妈的两个婆子眼睛一亮,互相对望一眼,也主动进来帮忙。
苟妈妈也没拦着。
严锦宁就站在屋子中间,看着他们来来回回几趟把屋子里所有能挪动的东西都搬空了。
最后,两个婆子各捧着一个首饰匣子站到了苟妈妈身后。
苟妈妈的心情大好,招招手,“把门锁了!”
一个护院拿了一把大锁过来。
严锦宁依旧没动,从头到尾都没有个服软的迹象。
眼见着大门在两人之间慢慢的合上,苟妈妈从渐渐闭合的两扇门板之间看到严锦宁唇角扬起的笑容,心里就突突直跳。
“等等!”她突然叫了一声。
护院的动作顿住。
苟妈妈咬咬牙,又走进了屋子,盯着严锦宁的眼睛道:“夫人的汤药,真不是你做的手脚?”
“横竖不管怎样她都要我死,你觉得我还有必要撒谎吗?”严锦宁反问。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可是苟妈妈经过几次的事情,知道她心机深,便就对她很有些忌惮,心里举棋不定的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不是你,那还会有谁?”
如果一定要怀疑,她怀疑的是老夫人,毕竟因为严锦玉和严锦宁这两姐妹的事,老夫人也是和冯氏之间起了无数次冲突。“我当然知道是谁!不仅知道,我还有证据,能叫那人百口莫辩,乖乖认罪!”严锦宁道,却故意吊着她的胃口,后面却话锋一转,又再轻盈的笑道:“你回去转告冯氏,如果她真的怕死,那就亲自过来给我
磕头赔不是,把我哄高兴了,我就告诉她!”
这二小姐,是疯了吧?说话越来越过分。
苟妈妈黑了脸,才要说什么,严锦宁就又笑道:“不过她也许并不介意的,早点走的话……没准黄泉路上,还能陪陪严锦玉呢!”苟妈妈见她这个态度,就知道多说无益,气恼的又哼了一声,一挥手,“锁门!你们四个,轮班在这院子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接近这里,也不准任何人带东西进来,只每天早晚过来确认一遍,如果人死了
,就去兰苑说一声。把这趟差事办好了,夫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反正这些年府里就是冯氏做主,既然是她的命令——
虽说是要把如花似玉的二小姐活活饿死,实在太残忍了,几个护院也没什么话说。
外面悉悉率率一阵脚步声和响动之后,外面是院门被落锁的声音,这会儿明明才是白天,但是这偌大空旷的屋子里,还是会叫人觉得有点阴沉的感觉。
周遭都寂静无声。
严锦宁回转身来,四下里看了看这间屋子,虽然是她的屋子,可是东西搬走了之后,也变得有点陌生,几乎认不出来了。
她一个人在这里,也无事可做,就退到门边,靠着门板慢慢的弯身坐下了。
窗外有明亮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落在地面上,打落下来的光斑很美,可是她却缩在不见阳光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入裙裾当中,掩盖住视线。
四周寂静的没有一点生气,让这天光显得格外漫长,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从如日中天,一直坐到月上西楼。
期间,傍晚的时候有一个护卫进来看了一眼,门都没开,只确定她人在里面,就转身又走了。
这天地之间,就只留了她一个人,这种感觉——
她其实就是想要试试这种感觉。
毕竟天地之大,人海茫茫,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找不见亲人,也似乎没有朋友,如果暂时抛开外面的那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她想要提前试一试,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
这种感觉,她并不喜欢。
入夜之后,温度慢慢降下来。
苟妈妈没给她留被子,她人坐在门边,便渐渐地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正想要再缩一缩身子的时候,突然觉得肩上一暖,有一只宽厚的手掌落在她肩头。
严锦宁埋首在膝头,暗暗地露出一个得逞了一样的笑容。
那人的手触在她肩头,短暂的停留,然后就势下滑,落到她背后,用力一压,将她压入怀抱之中。
寂静的,空荡荡的天地间,突然充斥满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严锦宁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衣服的料子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
司徒渊半跪在她面前,窗纸上透进来的月光落了他满身,他的手指穿插入发,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开口的声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别再折腾了,行不行?”
“我不折腾,你也不会来!”严锦宁闭着眼,埋首在他胸前却是没事人似的顽皮的笑了笑。然后她推开他,退后一点,仍旧是坐在空旷冰凉的地面上,看着月色下他冷峻完美的面孔,理直气壮的说道:“你知道我没折腾,我就是想你了,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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