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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曰: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太后,先帝的女人,今上的母亲,中国古老的传统,皇后、嫔妃不得干政,因为这很容易政治更加复杂化。但是,事情都有意外,一旦旧帝归天,新帝幼小,其立即成为新皇权最为坚定的捍卫者,而太后临朝听政便顺理成章。
太后临朝的初衷是保证新君安全,防止大臣作乱的临时性措施。可不能因为你是一介女流,外国势力就不来攻伐,国内重臣、门阀就安心办事,最终他还是得治理国家,想着如何能与自己丈夫手下这班文臣武将一起把江山社稷稳稳传递到下一代,不负丈夫和儿子的期望。正所谓做女人难,做皇帝的女人更难,做太后更更难,做临朝的太后更更更难。
那是不是每个太后都是治国的高手呢?答案是也许。她们在担任皇后或嫔妃期间能不能积累参政经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们和丈夫的关系。一个钟情的丈夫可能愿意让妻子参与朝政,一个病秧子也有可能,那么有了丈夫御案边的学习,聪明的女人便早已深谙政治权谋之道。但并不是每个太后都有这样的机缘巧合……
杨太后是度宗的妃子,现在小皇帝赵昰的生母,初入宫时只被封为美人,在后宫中地位很低,十年前虽升为淑妃,但也是皇帝四妃中品级最低的。在元军大举入侵江南,临安陷落的前夜才在太皇太后的诏令下携两位皇子和部分大臣出宫避难,此后又在福州众臣的拥戴下立自己的儿子为帝,她才成为太后。
杨太后自入宫中便身居后宫、地位又低,也没有机会触及朝政,对执政十分生疏。而她也没有吕雉、武则天那样夺取权柄,号令天下的雄心。因此让这么一个从未有过从政经验的妇人替幼帝听政、决定国家大事,其实也够为难她的。
“国家落到如此地步,奴家……奴家愧对先帝,愧对太皇太后……”杨太后想到自己出宫后,历尽艰辛才逃到福州,于国难之时扶植自己的儿子登基,却一直无所作为,在敌军的追逼之下东躲西藏,甚至不得不避难海上。而现在敌军又至,自己却无能为力,不免心中悲戚,在朝堂之上嘤嘤地哭出声来。
“太后,皆是臣等无能,上不能报君王之恩,下不能救民于水火,真是罪该万死!”见太后当着众臣啼哭不止,陈宜中作为朝廷的首辅不能不做出姿态,他出列跪伏请罪道。
“臣无能,有负太皇太后重托,不能拒敌于外,光复国土,请太后降罪!”江万载也撩衣跪倒。
“臣等无能!”……呼啦啦,窄小的正堂中转眼跪了一地的人,而堂外的人也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儿,看着都跪下了,想着自己跪下总不会有错,也跟着跪倒一片。
“唉,要是杀了你们能复国,打退蒙古人,估计早将你们宰了,还能留到现在!”赵昺左右瞅瞅,御座上的皇帝可能被这阵仗给吓住了,撇着嘴想哭又不敢哭,无助的瞅瞅帘后哭泣的母亲,又瞅瞅殿下的一帮人无助的蜷缩在御座上。而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跪好,还是不跪好,可心中却极为不屑,有事说事,动不动就跪着也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啊。
“太后、殿下,今敌虽再举进攻,但我们尚有兵三十万,州县数十座,各地义勇无数,只要陛下振臂一呼,响应者何止千万,切不可轻言放弃。”赵昺回头看看,身边的陆秀夫还站者,他手捧笏板眼含泪水正色道。
“母后,陆大人言之有理,只要君臣一心,何惧那些鞑子!”赵昺心中暗叹,忠臣就是忠臣,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他跳下绣墩站在陆秀夫身边挺起胸脯大声道。
“七郎,朝堂之上商议的乃是国家大事,不得喧闹。”
“儿臣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胡闹……是,儿臣错了。”赵昺话刚说完,便遭到太后的训斥,想要争辩,又听到帘后传来太后愠怒的冷哼声,他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说,当堂顶撞太后可是大不孝,这点他还明白,赶紧请罪讪讪退下。
“太后,臣以为卫王殿下虽年幼,但所言不无道理。”刘黻又出班言道,“文相独领一军苦苦支撑,朝廷却不发一兵一卒,不给粒米束草,一旦战败江西不保,对朝廷又有何益?今大敌当前,文相领兵勤王又有何不妥?军情紧急,我们依然争论不止,没有定论,岂不贻误军机。”
“刘大人你所言我等岂不知,可督府军有五万人马,到此仅粮饷如何解决?”刘黻话音刚落,便有人急了,出班言道,赵昺看看不认识,但他听话音应该是户部的官员。
“孙大人,你户部负责国家统筹开支,采粜征调是你等职责,却来问我吗?”刘黻反问道。
“刘大人,当时撤离临安之时,国库便以亏空,全仗内库之财开支。在福安之时虽筹集了些税银,但朝廷有三十万军民随行,而现在石米三贯,纸钞百贯也不可得,而朝廷仅每日最少也要米三千石,潮州虽有些存粮,但又够吃上几日,又需多少银钱?府库早已入不敷出。”老孙并不怕刘黻,开始向他倒苦水。
“我们在泉州不是征用了不少财物吗?”刘黻算是听明白了,户部是在叫穷,意思是户部没钱了,买粮得向太后要,他想到在泉州撤离时曾征用不少商船,船上那么多的财物也不会没了吧。
“嘿嘿,刘大人,户部却没有收到多少。”老孙瞥了眼张世杰苦笑道,他的意思很明了,抢的钱上哪去了你去问其吧。
“刘大人,你尚且不知,如今潮州各府县府库已空再难征调,而各敌军已经进入广西和广南两路,调配的粮草无法突破重围,现全仗海路从琼州转运和就地征用和粜。”
“朝廷粮食本意供应不足,再来五万人马,如何就食?弄不好还要酿成大祸。”……
“诸位所言极是,官兵无粮无力征战……故还要请刘大人向百姓晓以大义,确保军粮供给啊!”各人纷纷发言后,张世杰对刘黻拱拱手说道。
朝堂上争论不休,赵昺也听的大概明白,大家的意思是说此非常时期,粮食那是比黄金还金贵的东西啊,黄金能当饭吃?不能嘛。所以说民以食为天,军队更要以食为天!一个没有粮食的国度是可怕的,一支没有粮食的军队那他奶奶的更可怕。但转念一想,话听着是个道理,细琢磨之下可不变了味儿啦!
现在国库已经空了,除了宫中内府的私房钱,就只有在泉州抢得那些财物了,可这些东西却都由张世杰控制,户部也插不上手,那没钱买不来东西也就赖不到他们头上了。而张世杰压根不想文天祥回朝与自己争权,更不想从自己兜里掏钱。说出的理由也无法让人辩解,反手还把问题推给了刘黻,你不是能吗?能,你就向老百姓做思想政治工作,要他们暂时勒紧裤腰带,宁可自己饿肚子,也不能让官兵饿肚子。
“殿下……”刘黻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怎么能忍心将把百姓手中的最后一粒粮食收上来,那将民心尽失的局面,正当他有苦说不出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人在拉他后襟,扭头一看正是殿下,他疑惑地问道,可殿下却只轻轻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刘黻叹口气退回班列。
那些文臣们嘴皮子利索,赵昺早有领教,而现在说武人都是粗鲁少智之人,现在打死他也不信了,而刘黻为人虽正直,但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少,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最好还是暂时闭嘴,免得尴尬,先听清楚他们怎么说再计较。
“众卿,国库无钱,奴家内库中尚有些从临安中带来的珠宝珍玩,金银器物,一并拿去充作军饷吧!”大臣们说来说去,都饶不过一个钱字,杨太后见众人哭穷,叹口气说道。
太后把家底儿拿出来了,也一下在朝堂上激起了千层浪,相关官员一个个按部就班地发言。互相攻击、幸灾乐祸是没有了,但却是出口千言,离题万里。有人建议当务之急是把市面上的流通的每一粒粮食都控制起来,要确保军粮供给;有的人要求带兵前去买粮,已解粮荒;还有人则突然大发善心,要求朝廷收养流散的老弱病残人士,免得战乱时这些弱势群体会受到伤害;甚至有人张罗着要彻查军中是否有人虚报兵额,冒领粮饷,私藏战利品……
朝堂上应是在讨论军国大事,是要拯救大宋于危难,可现大朝会已开了近两个时辰,众臣们还在忙着争权夺利,将国事扔于一旁,相互推诿责任。而陆秀夫、刘黻等几人虽有心,可位置还低点,话没说两句,便遭众人的围攻,干着急没办法。
“报,八百里军情急报,广州于昨日失陷!”正当朝廷上屁话连天之时,突然有小黄门捧着军报慌慌张张地跑进殿说道。
“母后,鞑子又来啦!”在御座上打瞌睡的小皇帝被惊醒,他惶恐的回头喊道,而此刻朝堂上已陷入死静之中,只有小皇帝悲凉的喊声在殿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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