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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修)
挑完饰品后塞雷布斯并没有立刻把它们带走, 而是和凯丝说好, 只演出那天借用一天。这些贵重的饰品不易保存,不拿走正好也不耽误凯丝平时佩戴。凯丝还慷慨地主动提出借给他们几条绣花腰带。
神话中赫拉的形象是脚穿金鞋、头戴王冠。凯丝没有王冠, 塞雷布斯和埃斯库罗斯也借不来男子的脚能穿上的大码女式金鞋, 这两样都需要特别订制。他们找到金匠打了个铜制王冠,镀上金,又请鞋匠做了双大码女鞋,在外面裹上金箔,也非常漂亮。
雅典娜女神的形象是头戴头盔身披铠甲, 一手拿着战矛一手持着羊皮盾,盾上镶着蛇发女妖美杜莎的图案。盔甲与战矛不分男女,不用特别订做, 镶美杜莎图案的皮盾也好做,比较大的道具弯角船和马车却不太好办。
埃斯库罗斯想把真正的战车带上舞台,可是舞台太小, 战车加上拉车的马匹活动不开,没法表演。弯角船舞台上倒是能放下,可是没有水又漂不起来,无法移动。最后在塞雷布斯建议下, 他们请木匠用重量最轻的木头做了精美的战车和弯角船的模型,花大价钱漆出漂亮色彩,马用演员来代替, 弯角船底装了滑轮, 在舞台上试了试, 效果也极好。
至于演员们的演出服,大酒神节的时候天气就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演出服用的是亚麻面料,价格并不昂贵。塞雷布斯购买了上好的布料,让家中的染坊特意为这些衣料染了色,加上凯丝出借的绣花腰带,算得上尽善尽美。
埃斯库罗斯非常满意,声称这一切是悲剧舞台上前所未见的奢华,一定能震慑住那天前来观看悲剧的所有人,无论是本邦人还是远道而来的外邦人。
悲剧合唱队队长的主要义务就是提供道具和服装,这些齐全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合唱队的排练轮流在剧场里进行,不需要另寻场地,队员们全部是公民,演出是义务的,也不需要付薪水。只有伴奏的乐手们还需要付报酬,除此之外,理论上不需要队长们做什么了。
不过通常歌队队长们对自己赞助的歌队都很关心,因为如果哪支歌队能赢得桂冠,会为他的赞助人带来极大的荣耀。
城市酒神节是雅典最盛大的节日(四年一度的泛雅典娜节除外),不止有宗教意义,还是城邦展示武力与凝聚人心的重要场合。悲剧竞赛开始当日剧场里要进行十将军祭酒仪式、宣布荣誉公民名单、展示籓属贡物、烈士遗孤□□。除了本邦公民与侨民,籓属地公民与许多外邦人都会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夺冠的歌队与队长名声将会远远传扬到海外去。
在塞雷布斯看来,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广告宣传时机,而代价只是需要赞助一场悲剧演出,实在是便宜至极。
他鼓励埃斯库罗斯发挥奇思妙想,不必担心金钱,舞台可以怎么炫人眼目怎么布置,演员们造型怎么奢侈震撼怎么来,借不到的东西就专门订做,务求最后就算没有夺得的桂冠,也能使观众们也对他们这出剧印象最深刻。
埃斯库罗斯得到这个许诺高兴极了,他原本还因为马库托利斯没有露面,怕塞雷布斯做不了主,花钱很克制。再三确认马库托利斯不会反对后,大手笔地添置了许多布景道具,有众神之王宙斯与赫拉精美的王座、麦秆扎的逼真的特洛伊城、冥界黑色的白杨树……甚至还让塞雷布斯染了一幅又宽又长的蓝布,充做河流。
除此之外,每当歌队训练,塞雷布斯都遣奴隶过去送葡萄酒与食物。
在这种支持力度下,埃斯库罗斯与歌队成员们排练起来都卖力极了。塞雷布斯去看过几次,无论是主演的埃斯库罗斯,还是身兼好些配角的另外一个演员,或者是歌队的普通队员,演唱对话起来都是情绪饱满感情真挚,非常动人。
在演员们用心排练中,安塞斯塔利亚月到了。
安塞斯塔利亚月,是花节月的意思,顾名思义,这是一个百花盛开的月份。在这个月的第十二天,是安塞斯塔利亚节。没有战争的时候,安塞斯塔利亚节的庆祝时间是五到六天,这段时间雅典没有与别的城邦发生战争,因此城邦决定庆祝六天。
第一天是开瓮节。
这天是少有的奴隶与主人共同欢庆的日子,塞雷布斯给家里所有的奴隶都放了假。一大早,除了腿还不能长久行走的马库托利斯与性格持重的贡吉拉,所有的人都跑到了野外去,包括梅加娜与塞雷布斯。只不过梅加娜是与女奴们在一起,塞雷布斯与男奴们同行。
他们要到城外去采花,回来妆点房屋和酒瓮。
这天类似于中国古代的清明,雅典几乎全城的人都出蜂拥出城了,不管男女老幼。人们穿着轻薄的春装,拎着盛满酒食的篮子到郊外去玩耍,采回鲜花装饰房屋和酒瓮,为傍晚庆祝新酒开瓮的仪式做准备。
到了城门口,塞雷布斯与奴隶们分开走了。奴隶们与他在一起到底不自在,恰巧他在这里碰到了阿里斯提德,与阿里斯提德一起出了城。
塞雷布斯不知道城外哪里花多,问阿里斯提德:“我们往哪儿走?”
阿里斯提德望望他的黑发,笑着说:“我们顺着伊利索斯河走,看能不能采到一些水仙。”
塞雷布斯不了解城外哪里花多,没有意见。
两人绕到伊利索斯河,沿着河岸走,与他们同一选择的人不少。
有许多成群结伴妙龄少女,嘻嘻哈哈地笑闹着肆意行走在春风里,采来鲜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点缀在身上,脸上的笑容比春天的花朵还美。
塞雷布斯和阿里斯提德都出神地欣赏着这少见的美丽风景,雅典的女人们只有这几天会出门,她们的风姿将春光都压了下去。
有一些年轻的小伙子远远跟着她们,跃跃欲试想去和她们搭话。偶尔有人大胆地凑上去,姑娘们就爆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或者将一名红着脸的女伴推出来,让两人手挽手单独走开,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看着这样的情景,塞雷布斯想起来问阿里斯提德:“阿里斯提德,你也还没有结婚,你有心爱的姑娘吗?我是否耽误你和她见面了?”
阿里斯提德笑着摇摇头说:“你想多了,我没有心爱的姑娘。”
塞雷布斯很少和阿里斯提德聊到关于他的私人话题,这时起了些好奇之心,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阿里斯提德看了他一眼,坦率地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和姑娘接触过。”
以雅典的保守风气,这个塞雷布斯倒是不惊讶。据他所知,这边很多时候也是盲婚哑嫁。他又问:“那么你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阿里斯提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笑地问:“塞雷布斯,你现在就开始对异性感兴趣了吗?我知道你一向成熟的过份,不过你现在还不到十岁,起码也该等到三十岁再考虑婚姻问题吧?”
塞雷布斯当然不会被这样一句打趣囧到,反倒被他话里流露出来的信息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的印象里,早期文化里东西方普遍都早婚,但阿里斯提德的话里却流露出三十岁才是适宜结婚的年龄的意思——他敢肯定这是特指男性,他清楚记得梅加娜还私下议论过隔壁家的姑娘,说人家都十九岁了,再找不到丈夫就要嫁不出去了。不过即便如此也够奇特了。他疑问道:“为什么要等到三十岁?”
阿里斯提德解释道:“塞雷布斯,你这么聪明,以后一定能进入国立体育馆学习。学习完之后再服三年兵役,起码也该二十多岁了,然后作为正式公民参加几年公共生活,到三十岁左右时正好风华正茂。那才是结婚的好时候。在此之前结婚的人心性不成熟,会无法好好地教导妻子与孩子,结婚于他有害无益。”
塞雷布斯明白了,阿里斯提德的意思是说过了三十岁的人经济基础与性格相对稳定了,才好担负家庭的重担。中国也有三十而立这个说法。
这倒是挺科学的。
塞雷布斯是个独身主义者,在后世都没有结婚的打算,更别说在这里了。这个话题问过就算,没有再深究下去。比如为什么同样都有这个认知,中国古代却没有做到这么理性的决定适婚年龄。
蜿蜒的伊利索斯河欢快地哗哗流淌着,明净的河水倒映着蔚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朵。河岸边盛开着星星点点的鲜花,有水仙、蒲公英、风信子、紫罗兰……开的好的已经都被前面经过的人摘走了,只剩下一些不太起眼的。
不过阿里斯提德和塞雷布斯都不在乎这个,阿里斯提德摘花是为了过节应个景,塞雷布斯是见风和日丽的,出城来透气。两人随便摘了一些,边走边闲谈,走累了就挑了片柔软的草地坐下,享受温柔的春风与明媚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