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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咴!~~”马挂銮铃声响,救兵果然赶到,为首之人铁甲着身威风凛凛,两鬓络腮胡子覆盖半张脸,正是此番统兵横州刺史,姚彦章。
早些时候姚彦章见前方风沙骤起,一股人马直朝己方杀来,粗略一看也有数千人,姚彦章不敢怠慢,整合兵力御敌,可是对手且战且退,似是战意不高,却又不肯撤退,姚彦章这才意识到后方恐生变故,便亲自率领人马赶往后方,结果不出所料,见刘、庞二人暂且无恙,姚彦章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咦?那个少年虎将是谁?”阿虎杀得面目狰狞,他虽是技艺欠佳,但是这股气魄,已足以震慑旁人。这股刺客也是训练有素,见伏击不成,便也不再恋战,当下拔腿便跑。
姚彦章大手一挥道,“穷寇莫追,这些个刺客绝不寻常,行动毫不拖泥带水,莫要顾此失彼,如今护送两位大人方是当务之急”说着姚彦章走到刘、庞二人身前道,“二位无恙吧?”
刘昌鲁抱拳拱手道,“托姚大人鸿福,刺客未能伤及我等。”
“哈哈,大人手下真是能人济济啊,这么个小毛孩都有这么大的能耐,刚才他发起威来连我都有些胆颤,哈哈!~~~”庞巨昭指着一旁血染衣襟的阿虎称赞道。
“哦?”姚彦章看了看在自己来之前便在这里厮杀的十数人,“尔等有功,我会论功行赏。”
众人闻言一愣,当中多是参军一两年的新兵,程大勇要算其中资历最老的了,这次立了大功不禁都喜上眉梢,可是带头的阿虎,却僵在那里,看着刺客们逃跑的方向,口中喃喃,“娘……”
就这样,岭南容、高二州附楚。
再来是春季的岐、蜀之战。
蜀王王建爱女普慈公主本为岐王李茂贞侄子之妻,却以探亲之名返回成都再未归返,自此双方绝交。
三月,岐兵进犯蜀东部边界,蜀以十二万众兵分三路伐岐。六月,王建亲征至利州,蜀各路兵屡败岐兵,王建遂返成都。八月,岐派刘知俊等袭蜀,双方交战于青泥岭,蜀军大败。岐军遂围安远军。十月,蜀派出数路援兵,小胜岐军。十一月,蜀将王宗弼于金牛谷拔岐十六寨,王宋秽等败岐兵于黄牛川。十七日,蜀各路兵力集于兴元,与安远军内外夹击,大破岐兵,拔二十一寨。十九日,岐兵解安远围,归途又遭蜀伏击。此次岐蜀交兵近一年,以蜀取胜告终。
蜀方虽是取得胜利,震慑住临界一方,但也元气大伤,河东晋王得此良机,自是不会放过,正欲集结人马,趁势拿下蜀地,可是…
人算不如天算,一个愚不可及的消息,让晋王的矛头转了方向,对准近在咫尺的燕地,卢龙的幽州城。
柏乡决战之际,河东本营空虚,刘守光自认有机可乘,便要晋王李存勖推举他为北方盟主,后者将计就计,联合其他藩镇尊他为尚书令。同时大为得意的刘守光暗中联络梁方势力,称要代他们收复河北领域,但要河北兵马都统的职位。梁帝朱晃为了安抚他,便给了他一个河北采访使的官衔。
刘守光自觉天下间除了他,没人能迫梁、晋两方如此退步,便觉得时机成熟,做出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开平五年(公元911年)八月,燕王刘守光称帝,建桀燕国,自称桀燕帝。
事发当天,梁、晋两方派出的使臣欲用唐朝太尉的礼仪来准备刘守光的加官仪式,可是刘守光心不在此,他要自改年号,行郊祀礼。
此时,刘守光身着赭黄袍,端坐正座俯视群臣,“区区一个尚书令便想打发本王?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各藩镇大的称帝小的称王,我燕地有两千里,兵马三十万,东面鱼米富饶,北面兵多将广,今日朕面南称帝,昭告天下,乃是天命所归!”梁、晋的使臣已被刘守光抓进牢房,他命人将斧子,铡刀等刑具搬出来,指点众人,“今天寡人称帝,一律有赏,可若是谁敢阻挠,这就是下场!”
刘守光自占据幽州,吞并沧州后,便自负得不可一世,还增加了许多令人发指的酷刑,如将囚犯关进铁笼用火烘烤,用铁丝制成铁刷刷洗凡人皮肤,所以其淫威所迫,似的许多有意劝阻的人不敢做声。
“慢!”一声断喝使得刚刚还阴笑连连的刘守光瞬时面有阴霾,说话之人五旬模样,面挂黑须,乃是刘守光手下最为耿直且富谋略的孙鹤,他双膝跪倒在地语出肺腑,“大王,沧州一战您对臣有不杀之恩,所以臣更不能看您自掘坟墓而不顾啊!柏乡一战晋王大捷,如今我们当与梁帝结盟,以求自保为先,此时称帝,乃是自取灭亡!”
刘守光听了这话二目圆瞪,双拳攥得劈啪作响,咬牙道,“你个老狗,上次本王要称帝就是你给他晋王和契丹涨士气,让本王担心没能做成皇帝,这次我公然要那李存勖小贼封我为盟主,他便尊称我为尚父,明明就是惧怕本王,要是一直听你这么说下去,等本王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也做不成皇帝!来人啊!~”
“大王!!”孙鹤气结,四肢伏地老泪纵横,“那是他河东小儿施展的诡计,意在让您膨胀,待你惹怒周遭势力,届时便会一同举兵讨伐于您啊,大王!~还请您再思再想!”
孙鹤喊破了嗓子,也喊差了音,可是殿内文武皆低头不语,大厅里只回响着孙鹤那凄凉微弱的劝阻。
刘守光越听越怒,用气得发抖的手指着孙鹤怒道,“把这条老狗给朕按在铡刀上,把他的肉片下来喂狗!”
孙鹤嚎啕大喊,“大王,你要再思再想!否则百日之内,敌兵就要来啦!”
“闭…闭嘴!!”刘守光被气得周身发抖,怒道,“来…来人,给我把他的嘴堵住!”
这一日,幽州城内唯一一位敢直言不讳的将领孙鹤,被众士卒乱刀砍死,余下的群臣,也再没敢阻止刘守光荒诞的行为。
刘守光黄袍加身,幽州城内大喊万岁的声音很快便传到了河东太原的晋王府内。
李存勖仰首于亭台楼阁,望着东方,夕阳打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映射出比旭日更加耀眼的光芒,他抿嘴而笑,笑容中掺有高傲,自信,兴奋,和不屑。
“去通知郭崇韬将军,停止对蜀地的一切部署,回来清理自家门户。”李存勖远眺夕阳,也不见他与谁说话。
“得令。”言罢,楼阁中的一个人影便消失不见。
“父王,您的遗愿,孩儿很快便可完成。”
“哥哥,哥哥!……”一个如同风铃般清脆悦耳的童音传入楼阁,接着是轻巧的脚步声,李存勖缓缓转身,看到了一个八岁的孩童,正是他的弟弟,李克用次子,李修碣。
孩童轻眉绣眼,五官秀气面白如玉,生得十分清秀可爱,他跑过来一把拉住李存勖的袖口摇摆道,“哥哥,修碣又学会了一首新曲子,莫爷爷刚教的,来来来,修碣给你弹一曲听听。”
“呵呵,修碣好乖,”李存勖抚了抚孩童的额头,然后把他双手抱起,在李修碣不解的注视下将他放在阁楼隔栏上端坐而后道,“修碣之曲,留在大哥破了卢龙的庆功宴上再奏也不迟。”
“哥哥又要打胜仗了么!?”李修碣听了喜笑颜开,当年李克用病逝之时,李修碣只有五岁的年纪,尽管其父生前对其是万般呵护,但是李修碣毕竟年幼,对其父的印象还是十分模糊,这使得李存勖在他这三年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着亦兄亦父的角色,故而,李修碣对他这位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大哥的依赖和崇拜,远胜于寻常兄弟间的羁绊。
“修碣真聪明,”李存勖微微靠前单臂环住他的弟弟,以免他年幼淘气跌下阁楼,而后望着夕阳沉道,“朱温,刘氏那对父子,都是父亲生前万般嘱托要除去的人,而距大哥完成父亲夙愿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那大哥你一定很得民心喽!?”李修碣眯眼笑道。
“嗯?”此言一出李存勖先是一愣,而后宠溺的笑道,“那当然喽,大哥可是民心所向讨伐贼子的,不过修碣你怎么会懂得这个的?”河东太原之狮,乃是打着匡扶唐廷的名义铲除篡唐的大梁,自可谓是民心所向,
“是莫爷爷教的!”李修碣年少好动,俯身往楼阁下偷瞄,自己明明很害怕跌下去,却又忍不住去看。
李存勖一怔,随即微微蹙眉疑道,“莫老师他…是怎么跟修碣说的?”
“修碣问莫爷爷,哥哥是不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莫爷爷说什么得民心者得天下,然后后边的东西修碣就听不懂了,也记不得了,哥哥这么了不起,所以一定会有那个什么民心的,是吧?”李修碣年仅八岁,自己眼前的大哥在这他幼小的心里,是至高无上的。
听罢李修碣的说话,李存勖面上转瞬严肃起来,若有所思,小修碣嘟着小嘴看着哥哥,李存勖微微眯起眼睛,忽地轻“哼”一声,嘴里自顾自地嘟囔道,“莫老城府很深,不过可惜人老心思更老,难不成要我步霸王后尘么…”
“嗯?哥哥你说什么?”小修碣疑道。
“呵呵,”李存勖单手把弟弟抱到肩上,宠道,“修碣,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好么?”
还在伸脖子眺望楼阁下方的小修碣一听有故事听,便高兴得拍手笑道,“好啊好啊!”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起义的将军,名叫项梁,那个时候秦朝暴-政,奸臣宦官当道,项家军借势起义,这项梁本事不大,不过他有个侄子,是位旷古烁今的将之奇才,武勇出众,气魄盖世,名唤项羽,是彼时十八路诸侯当中最具实力的一路,不过项梁担忧出师无名,便听军师范增的计策,请来放羊的楚国后裔,楚怀王的的孙子熊心作傀儡,结果立竿见影,项家军所向披靡,不过…”李存勖顿了顿摇头笑道,“傀儡也是有心思的,熊心那个废人害怕项家军的势力,便提拔一个小小亭长,虽然这个废人最后还是死了,不过那个小小的亭长却在最后拿下了江山,这个亭长名为刘邦,也就是后来的汉高祖。”
小修碣装模作样的抱着肩膀,抿着嘴皱着眉头,故作沉思状,对于他这个年纪确实是很难懂的,不过他还是故作深沉地点点头道,“那…那是不是没有那个什么亭长就没事了?”
李存勖仰天轻笑道,“民心?我沙陀人本姓朱邪,当年我们父王被唐廷请入关打那黄巢的时候便被赐姓为李,这个李姓从我李存勖落地时便挂在脑门上,复兴唐朝,复兴李家江山,我河东就是民心所向!还哪用得着什么傀儡?哪用得着出师之名?我是不会步霸王后尘的…”
李存勖踏前一步仰天长啸,“河东霸主,李氏之后,自可称王称帝,何须假借民心,天下本在我手!”
刘守光自行称帝的行径在短短数日内便引来了天下群雄的注目,其中周遭藩镇以太原为首,借着是成德与义武等地,对此行径大为不满,而幽州城内百姓本就对燕王的残暴统治怨声载道,于是一股讨伐的力量很快便得以集结。
乾化元年(公元911年)腊月,晋王李存勖派遣大将周德威会和镇、定两州兵力攻打燕国,桀燕帝刘守光向后梁与契丹求救,两国痛恨其朝秦暮楚,未尽全力来救。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显通寺的小和尚戒嗔每日参禅打坐,研习经书,识字诵经,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任天啸临行前教他的道家法门。并不是他不想研习,只是此番被送往显通寺的小和尚们虽是各不相同,但皆是资质极佳,就连平时看着有些傻头傻的福满和福气两个小胖子,也都颇不简单,小小年纪读书识字不在话下,戒嗔深深记得自己临行前悟禅师叔一行人的教导,此番他代表小寺南禅而来,不能给师兄弟们丢人,他不想被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比下去,所以他每日都把自己关在禅房里。
闲暇之余便会与慧观一起讨论些有趣的话题,可是时日久了,戒嗔的脑海里留下这么一个印象:慧观真的好聪明啊,他在这里年纪最小,也从来不见他去翻那些经书,也不见他如何用功,可是为什么他什么都懂呢?每次经书考试他都是第一,就连那个菩萨顶的道亮师兄都被他落下一截,问慧观什么他都知道…
不过当然也有许多事情慧观显得一窍不通,那就是美食。
所以近来慧观福满、福气走得很近,聊起吃的三人真的是颇有话题。
可是不知为何,慧观花时间最多的那个人,永远都是戒嗔,戒嗔有什么不懂的佛理禅题,慧观也总是能第一时间为其解答,这无疑对戒嗔的禅习有着不小的帮助。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近一年光景。
乾化二年(公元912年)四月,东京汴梁皇都内一处府邸,此时正是子时夜半,万籁俱寂,唯有此处点有零星油灯,映射出了军师敬翔的羽扇,和均王朱友贞阴冷的面庞。
“…那个卢龙的燕王,当真是无可救药,如今各路藩王联合讨伐他,若是梁帝不出兵解救,他的幽、沧二州很快便要归那晋王所有了。”敬翔此刻的语气中没了以往的运筹帷幄,而是掺有几分无力与迷茫。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朱友贞的脸色颇为难看,沉道,“那个大雪山老头子月前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早该想到,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接下来,均王你作何打算?”
“顺应天命,让违逆之人死得其所。”
“……”漆黑的屋内,掩盖住敬翔深深的一个叹息,“那预言中的钥匙…?”
“影兵们已替我打探清楚…”
此时此刻,屋内充斥着让人不适的异样气氛,两个人坐在那里,却宛如两尊雕像,毫无生机,不论是朱友贞还是敬翔,那副六神无主的状态,在这样的二人身上是十分罕见的。
在这个死寂的夜里,从院外响起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还有那不合时宜的打哈声。很快的,门口出现了一位双手捧剑,背倚门侧的身影。
“剑在哪里?”人影开口。
“剑在南禅。”朱友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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