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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眼里,太皇太后是在官家面前,被气的很喷出一大口血的,黑红的血液凝结成块,粘连在地上。
尚带着滚烫的茶水白瓷杯,砸在了赵煦的额角上,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上一丝鲜红的鲜血耀目的可怕。
太皇太后砸下杯子的时候,他没有躲。
在郡城安排人手之时,赵煦就想到了这一天。崇文馆不仅仅是当初为了推行新的选官思想而设立的,也是赵煦真正的亲信渗透地方的根据所在。
那些名义上教学的夫子,带着官家的口喻,在地方之上堆积力量,等到赵煦收回宋衍手里的兵权后,开始了大兴的改革。
赵煦直接令人废小郡而并大州,改地方第一级为州,下自为郡,再下为县。废弃了传承数百年的郡县之制为州郡县,也未予中央前朝的大臣、未予太皇太后有任何的商议。
一改了自前朝起一直被当权者忽视的,地方长官统握军、政、财三权的混乱情况,使三权如中央一般独立行政,相互牵制。
新设州长司政、州尉司军、财政司长管制地方经济,听命于州长。
刺史仍在,监督地方官员。
可以说赵煦管制地方行政的混乱之处,乃是好事,但其虽是帝王,但是越过了当局的众臣而行事,实在不是一个明君所为。
是以,在暗卫回禀太皇太后之时,第一时间赵煦被传唤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被生生的气出了一滩子黑血,喝骂:
“一肚子的圣贤书,你都读进了狗肚子吗?竟然还敢叫影卫拦住哀家的消息!”
“又让影卫挑在这个时候,放哀家的人回宫,你是想着是不是可以活生生的气死哀家,好可以直接拿到虎符吗?”
赵煦未有一言辩解,他的确是想要虎符,他也认为,虽是做法欠妥,可是经过前朝的商议,明年地方都不可能得到有效的改革。
而且,他必须要掌握全部的郡县兵权,才可以开始真正的改革!这点上,他赌了一把,太皇太后会愿意交还帝之虎符,是以,方才令影卫放了太皇太后的暗卫归京。
只是,没想到啊,太皇太后的反应竟如此之大,虎符没有拿到,反而在额上,添了一道崭新的伤疤。
见赵煦还是直直的站着,一如很多年之前私下处理军饷案瞒住自己,之后认罪跪在长乐宫沉默不言的样子。
无声的抗拒着,认定了自己是正确的。
满肚子的责骂都未说出口,太皇太后突觉眼前一黑,直直的躺倒下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一直伺候身边的苏嬷嬷反而是一直寡言挨训的赵煦。
抢在太皇太后倒地之前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一叠声的叫着惊呆了宫人——
“还不快去传太医!”
扶着没有多少重量的身子,赵煦想着,是不是该再瞒的久一点,一直未成注意,华服之下的身子,是早就被病魔掏空的骨瘦如柴的样子。
不论后续如何,太皇太后被官家气的吐血昏迷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传遍了禁宫内外。
官家不孝的传言,一时甚嚣尘上。
攸宁赶到的时候,太皇太后其实已经转醒了,只是听着被赶出的太医所言,情况并不是太好。
只想立马冲进临华殿内殿中,好叫还在里面的赵煦别直接把太皇太后给气死了!
没想到,却被苏嬷嬷给拦在了外面,太皇太后有与官家相商,一干人等都不准靠近半步。
在外面急的团团转的攸宁,不由的埋怨赵煦起来——真是,前面的账还没算完,赵煦又给自己找不痛快!
而里面,昏迷醒来的太皇太后一直咳嗽着,没有继续训斥赵煦,而是问其拿到虎符之后的打算。
“当今郡县,倍多于古,或地无百里数县并置,或户不满千,二郡分领,具僚以过,资费日多,吏卒又倍,租稠岁减,清干良才,百分无二,动须数万,如何可觅?”
“是以孙儿想要‘存要去闲,并小为大,乃置州郡’。此为第一步,后面孙儿想着,便于中央管理,想要去郡,只留州县二级。”
即使太皇太后颔首幅度很小,赵煦也看懂了太皇太后其实是支持着地方的改革,也认同了他的方法。
果然,不一会儿,赵煦便听到了太皇太后极奇虚弱的声音,他需要以耳俯在其口上,才能勉强听清太皇太后所言——
“此法甚好。”
在被下的,枯瘦的手,哆哆嗦嗦的拿出了一个绣法精致的荷包,劲瘦的竹子活灵活现,并不陌生。
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太皇太后做起来也是十分的吃力。
赵煦赶忙接过,只觉告诉他,这个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原来一直在太皇太后的身上挂着。
“虎符,物归赵家了。哀家,也可以,瞑目了。赵煦,哀家也不要求你什么难做的,不要将哀家葬在皇陵,哀家已经选好百年之处了,攸宁知道的。”
赵煦点头,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明眼之人都能看出,太皇太后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了。
正待他起身要出去,唤攸宁进来见太皇太后最后一面时,又听身后虚弱的声音说了句:
“国家不是帝王的,而是百姓的。治理国家的也不是帝王一个人,也要群臣合力。这样独断专行之事,希望是官家最后一次了,切不可再瞒过三公与众多的朝政大臣!”
“单单帝王一人,再如何的圣明,也治理不出一个锦绣帝国!”
是最后的劝告,用着最真诚的语气,恍若一个担心着孙儿的祖母在离世之时对最不能放心的孙儿最后的嘱托。
赵煦回身,对着太皇太后真真切切的拜下去。自他懂事以后,就明白自己与威严的长乐宫太后之间始终都存在着一个跨越不了的隔阂。
可是,发现隔阂的同时,也忘不了幼时亲切教导自己的那个慈祥的祖母,可以将最生涩的大道理用最浅显的语言描绘出来使自己明白,会给自己挑最适合的老师。
记忆中的祖母,在她将要离开的时候,从新的重叠在了一起。
有多久呢?他的皇祖母,面对他之时,再也没了笑脸,只剩下严厉的斥责。
满满的回忆冲进脑海,赵煦跪的诚心诚意,生前,所能送祖母的最后一程。
在赵煦出来之后,攸宁根本顾不得赵煦是何样的表情何种的心情,飞速的掠过他就冲了进去。
看见攸宁后,刚刚还对赵煦表现慈爱的太皇太后立刻换上了一副被气的要死的样子,加上她本就垂危的身体,可信度直接提高了十个档次。
攸宁握住太皇太后的手,劝着:“外祖母,我叫太医进来好不好?让他们进来吧,母亲也带着近来寻的好药赶进宫了。外祖母你听话好不好?”
另一只手盖住攸宁的小手,太皇太后安慰的笑:“外祖母老了,也是时候了。这宫中的生活啊,有外祖母这样长寿的可是很少的,外祖母啊,是活的太久啦!”
“哪有嫌自己活的久的......”攸宁低泣,她心中也清楚,太皇太后此翻是真的要,永远的离开了,离开禁宫这个磨人伤心地。
“你啊~~”太皇太后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轻松的样子,其实本就是轻松的,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被关了几十年啊!
“外祖母最后告诫你,你也看见了,赵煦为了拿回虎符,连哀家将死的这些日子都不肯等着,可见其心思之狠。这样的人适合当帝王,不适合当夫君,你便是为着哀家,也不能将心交给他,可知?”
听着外祖母气虚的声音,攸宁不禁问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管住自己去不爱,是不是真的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大周国母,贤良淑德,不嫉不妒?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的太皇太后,激动的拍着床沿问:“为什么不回答哀家!管住自己的心有那么难吗?你能放心自己爱上一个气死哀家的人吗?”
呼吸急促,连连咳嗽。
吓得攸宁赶忙答应着,同时,开始正式的思考着,自己与赵煦的感情到底属于何种的形势。
以前她总是想着,不管是青梅竹马的过去还是结发夫妻的现在,她总是当赵煦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大哥哥的存在。
其实很多时候,赵煦肩膀对她并不牢靠,更不能依靠,可是她还是愿意去相信他,相信他还是幼时的那个大哥哥。
看来,真的是,她,一直以来想佐了。就算以前有再深的感情,对帝王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帝王是女子在世最不能依靠的人,不是吗?
虽然攸宁一直到昭阳大长公主赶到宫中,也未答应太皇太后的话,但是从她细不可查的面部表情来看,攸宁的内心已经产生巨大的波动了。
而太皇太后在看见昭阳大长公主后,喉间吊着命的最后一口气也松了开去,像小孩子一样的对昭阳说:“母后,母后就睡一小会,昭阳带着弟弟到外面玩去......”
这一睡,便再未醒来。
就在太皇太后合上眼的那一刻,攸宁看着自己一贯坚强骄傲、从未落泪的母亲,情绪彻底的崩溃下来,抱着太皇太后的尸首嚎啕大哭着,如幼小的孩童,声至喑哑也未停止嚎啕。
两母女抱在一处,黄昏日暮,不曾止歇。
远处不知是谁在效法着庄子,妻死饮乐,引吭高歌。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似,拖体铜山阿。
原本被雪覆盖着的上京城,满满的挂上白帆,分不清是冬雪哀悼着亡灵还是白帆祭奠着世间悲情。
大周老国母的丧事,举国同悲。
庙宇庵堂也要挂上素色的白幔。
所有人都在哀伤着太皇太后的崩逝,也有人在心中偷乐,不敢表现出来罢,挂着假面具,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欺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当然,也有喜悦着不加掩饰。
丢了小尼姑要挂上自己佛堂的素幔,很久没有笑的酣畅的妙真,很久没有饮酒过的妙真,破天荒的要了酒,兴奋的要灌醉自己。
那个老婆子,总算是死了,但愿她有脸下去见她儿子。
当初为了自己的一口执念,生生的让自己儿子的身体被拖垮,若不是被繁重的政事压迫,还要面对老婆子的刻薄刁难,她的丈夫何至于那么年轻就走了!
年轻的小尼姑们不懂皇室里的那些恩恩怨怨,干看着师叔疯疯癫癫的灌着自个酒,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的。没有一个敢上去拉上一拉,又不敢贸然离开。
师叔身份特殊,万一出一个什么事的,清远庵上下数十条人命也不够陪葬的。
最后还是听到消息赶到的主持解救了小尼姑们——
“心中的怨气,这样能发泄出来也好,你们快去做功课罢!”
妙真心里的确一直都是怪自己的婆母的,怪她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又见过武懿太后对小姑子昭阳事无巨细的关心之后,她甚至还怀疑过,赵邡不是武懿太后亲生。
否则,为何武懿太后对着仁宗的要求,完美的变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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