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自食恶果

洛长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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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出西南,青年疾步赶行,数米回看,那尾随刺仕借树为掩,他早已备好玉石俱焚。

    “彭……”

    眼前一树,生得巨木盘天,腰阔数人环抱。仅有几里之距,一柄长斧横空破降,忽见巨木之上,壮汉稳坐,眼聚寒光,杀机渐起。

    “交出凌凰,可留你全尸”

    紧随刺仕拦断后路,那壮汉单臂提斧,迈步身前,青年仗棍迎战,如临大敌。

    “鼠辈,看你爷爷是谁……”

    青年揭开面纱,无畏无惧。受他玩弄,壮汉紧牙大怒,手握巨斧斗转泥中,臂膀青筋随之清显。

    “扑……”

    青年抬步为劈,那巨斧刚猛,他只得摆棍硬扛。手中虽是木棍,那招招全力,尽展龙绝枪威。

    “你……”

    壮汉本是百雀门四大堂护之一,其武功何等精湛,数十回合反而越战越勇。青年举木强忍,虽知难逃此劫,却无半点退意。

    梁州刺史府。男子面戴百鸟之王,手抚瑶琴,音弦袅袅。身前香炉,烟升渺渺。

    “主上,京都秘信。刑兵吏三位尚书几次请见,家奴多以主上抱恙婉拒……”

    待得曲终音止,门外守将方敢上奏。男子接过信函,无声无应。

    “浮而乱事,躁必乱谋”

    片刻回神,他拨动琴弦,却催急刺耳。

    “门主将马忠打伤,已乔装出城”

    守将低首,眉目紧皱。

    “这些年,终是养虎为患”

    指尖旋律越急反之更稳。其实男子早有料到,但他更想从别人口中得知,只有大局越险,人面兽心之徒,才能彻彻底底暴露出真实的模样。

    “尊上,鬼鹂请见”

    外门侍者轻禀。

    “让她进来”

    男子收住琴音。

    “尊上,后患皆除”

    娇女扶裙而进,侧身揖礼,那面具下的明眸皓齿终是展现。她将手中黑色裹布举过额头,玉洁般手骨还沾有血色。

    “可曾找到武士彠遗笔?……”

    身旁侍卫将黑布解开,露得女貌秀容,渗人发麻。

    “属下正尽全力搜寻……”

    女子俯首而答。

    “亦罢,若无凌凰枪,那封绝笔只不过是无稽之谈”

    男子道。

    “沛鸿,你我即刻启程回京……至于宁秀全,李仕贤要查便由他,弃车方能保帅”

    男子拂袖起身,面朝墨彩。

    “那门主?”

    守将问。

    “密传云鹫,即刻起鬼鹂便是百雀门门主”

    允诺之间,赫赫威名的百雀门主即能轻易改变,男子真正相貌,却让众人更加好奇。

    “鬼鹂”

    男子轻轻安坐,将手扶于琴上,好事总要配上优曲。

    “属下在”

    女子伏地。

    “三日后,我要见到凌凰枪与落天衡手中那份信”

    先宫、挑商、剔角、刺徵、勾羽、锁文、拂武(文武七弦),他将一切控于掌心,哪怕偏离半分,即能瞬势扭转。

    “遵”

    女子应答后转身离去,自房走出那颗绷紧的心,终于卸下。趋利避害本就是人性的本能,只不过有人选择了顺从,有人选择了不甘。

    而荆州街头,风云骤变。薛怀义孤身彳亍,人影串流,鼎沸喧哗,抵不过百念俱灰。

    街巷声传,一眼即能见到高挂匾额,风雨久摧,已显粗陋。

    “何谓武!”

    壮师训坐院中,睁目严视。

    “嗯?……”

    薛怀义紧握那封遗信,见字如面,字字诛心。

    (当年我与你父冯云山、落天衡三人拜天为义,同行江湖,痛斥尘世难公,百官不仁。即有鸿浩之志,难撼贵权深根。你父丛兰欲秀,却得秋风败之。冯家上下十三口,满门绝尽……吾痛心避悔,此而十年愧怍。鄙师无颜,瞒欺于你,自知命似残虹,白驹过隙,唯盼昭雪得反,黄泉再安)

    “武非莽非强非力非攻,而以保国安民,止暴平乱也!”

    那五六少年握刀练式,雨水浸透衣背,声声刺耳,若振屋瓦。

    “保国安民”

    薛怀义静留门前,或是触动,或是痛思,或是领悟,或是重生……

    林间雨落嚯嚯,两人势惊苍穹。

    一式翻江覆海,好比龙争虎斗。

    “噗……”

    那长斧之下,区区木棍何以当胜?赤鵟旋握铁血直指胸膛,青年紧牙竖棒,而退数步,他倾尽余力稳站敌前,口中鲜血涌喉喷洒,命悬一线。

    “残命将死终何惧,但留肝胆扶天正!”

    青年笑哉!分秒间做出生死抉择,踏步长驱,光赋锋刃,虽是成败已分,却九死未悔!他仰天长叹,那一叹,流水惜,雨落曲,鸟雀啼,马长嘶……

    “噔……”

    一枪一人,一马一心!枪尖接过重斧,雨中少年,英姿轩昂。

    “凌凰枪!”

    赤鵟稳扎脚步,看那枪身鸟雀朝凤,展翅云空,栩栩如生。

    “嗯?来者何人!”

    薛怀义摆枪扫去未等多言。一枪奋力猛攻,愤则全神注入,怒则势如破竹!赤鵟唯有逢招退守,难有分毫松懈。

    “龙绝枪?”

    赤鵟聚收瞳目,手中长斧震得生疼。薛怀义近身迅动,上挑斧柄,欲要卸去冷兵!

    “螳臂当车!”

    赤鵟单手持斧,莽撞其身。薛怀义提枪斗避,乘势突刺胸前,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哼……”

    赤鵟驱转急护,那手中长斧催急显乏。数十回合,虽是不分伯仲,薛怀义却不急不乱,步步为营。

    “叮……”

    横斧咄来,薛怀义仗枪下腰,确使斧钺扑空,他撑柄弹起矫若惊龙。两兵碰触发出脆响,赤鵟年迈体衰,亦是愈战愈急,薛怀义随机即边,招招全力!

    “鬼鹂!”

    赤鵟瞪眼拧眉,突感胸口剧痛难忍。那杯茶!未等反应,银枪已直喉前。

    “嗯?”

    赤鵟陡握板斧,劈开银枪。薛怀义怎会罢手,他纵身贴撞,借力撼力,那赤鵟毒气攻心,手中铁斧跌落,嘴角溢流黑血,傲立难稳,霎时双腿跪地,声嘶力竭。

    “我便是我”

    见他如此,薛怀义收枪冷斥。战便要堂堂正正,磊落光明,即是血海仇恨,焉能乘人之危,暗使鬼蜮伎俩。

    “……”

    赤鵟倒下,再无还手之力,那种狰狞伴随愚昧的执着消失殆尽。薛怀义走近青年,他倚树而靠,乌发湿亮,稚嫩的轮廓没了丝毫生机。薛怀义不敢触碰,甚至不敢扰乱本该属于他的安逸。

    鲜红色的血液将泥土印透,雨水笼罩整片树海,好似天公泪落两行。薛怀义冰冷的脸上虽是满挂笃定,又怎料那心中却已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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