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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林滉便起身了。
他收拾的间隙，蔡硕磊在卧室叫嚷：“大早上的你轻点啊！”
林滉当下便将玻璃杯碰得更响了。
卧室让给你住，我在客厅打地铺，你还这么多事！
泄愤完，林滉拉开了门，犹豫了一秒，忍住没去打开厨房的燃气。
*
林滉赶到实验室，发现梁璀错已经在里面了。
而现在，才刚刚八点整。
梁璀错看见林滉，无奈，“不是让你先休息一天吗？”
林滉将手里的半根油条囫囵吞下，“领导一天不下火线，我就一天不敢松懈。”
梁璀错：“噗嗤……”
*
木城大学的这个风动实验室是临近几个省最大的环境风洞，能够模拟风沙流逇运动特征。
整个风洞近40米长，分为吸气段、稳流段、收缩段、实验段和扩散段五个部分。
而梁璀错他们要做的则是将缩小的模型放在风洞中，进行不同隙度和规格沙障的防风固沙的模拟实验。
*
梁璀错默默喝完手里的豆浆，然后罩了件外套，带上手套，招呼林滉，准备开始实验。
他们合力将沙障安装在了木质的模板上，然后将模板和沙障一同放进风洞的实验段。
不过做完这些后，梁璀错却不着急展开实验，她抬手看了看表，说：“再等等吧。”
“等风来吗？”林滉抖了个包袱。
梁璀错轻拍他，“少贫嘴。”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互动愈发自然。
*
等了一会儿，门被推开，接连窜进好几个学生来，男生女生都有。
他们进门后，都毕恭毕敬地向梁璀错问了早上好。
林滉：“他们是？”
梁璀错解释：“张老师的学生，过来帮忙。”
“还有学习知识！”其中一个活跃的学生补充说。
*
这波人刚进屋，实验室的门又被推开来。
梁璀错、林滉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只见蔡硕磊带着好几个人站在门口，阵势不小。
“他们？”林滉皱眉，梁璀错也皱眉，问蔡硕磊：“你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不能过来？”蔡硕磊一副主宾的模样。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女生，相貌都还挺好看，而他本人，较昨天那身随意的装扮，则是衣冠楚楚。
禽兽啊，到哪里都不忘泡妞。
林滉对其中一个女生有着模糊的印象，认出她是新加入盎然的志愿者，不由在心中感叹。
“学生们想多了解一下造林防沙的工作，我就带她们过来看看。”蔡硕磊说得道貌岸然。
梁璀错撇嘴，一脸的信你才鬼了。
而那几个女生则如同迷妹一般迅速地围住了她，纷纷表示她们都是因为看了她的报道才加入的盎然，可培训期间却鲜少见她，这才要求蔡硕磊一定带她们过来。
好吧，有用的没用的，总归都到这了，也不能往外哄。
梁璀错笑得略为尴尬，给蔡硕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下次再乱带人过来，我就砍了你！
——切，谁怕谁啊，我甚至可以为你提供砍刀！
眼神交错的瞬间，简直是火花四溅。
*
正在所有人以为这下总可以开始实验的时候，门又被推了开。
只是这一次，这动静声很是细小，明显是怕打扰了里面的人。
而当门完全被打开，站在外面的人现了身时，梁璀错不由一惊。
“你怎么……”
她讶异，同时更有些慌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方。
她将他拖入黑名单，以为就此断了联系，也断了他的念想，却不想他竟然如此执着。
林滉看出梁璀错的不对劲儿，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长相精神，气质也很出众的男性，心里咯噔一下，只面上还故作云淡风轻，扬了扬下巴，问：“这是？”
只是梁璀错却没有给他回答。
倒是门口的人先张了嘴，“一直联系不到你，所以过来看看，最近还好吗？”
他声音温柔，充满了怜惜，林滉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心中忽然有了猜想。
这人，该不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前未婚夫吧？
梁璀错语气却是冷淡，“我都好。”她回，顿了顿，又说：“那个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是比较忙，没法招待你，或者我们改天再约。”
蔡硕磊也隐约猜出了这人的身份，故意道：“不用等改天，今天就挺合适，你看这么多人给你当助手，你不用怕忙不过来。”
林滉内心：大爷的！
梁璀错稍微低垂了眼，然后目露凶光，扫向蔡硕磊，“你今天很闲吗？不用去和肖珂他们再确认下树苗的种类、数量和比例吗？”
蔡硕磊：“……”这就发飙了？
梁璀错继续，“你走吧，去忙你的事情，别在这里添乱。”
蔡硕磊：“……”惹不起惹不起。
这道逐客令后，何方沉思了几秒，把手里的鲜花和果篮放在了门边，往后退了一步，“是我疏忽，没挑好时间，那你先忙，改天我再来看你。”
梁璀错忽地内疚，张了张口，想解释，却又作罢。
而这两人，很快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
这下，实验总算是能够开始了。
林滉在刚才本想跟着落井下石，嘲弄蔡硕磊一番，却怕弄巧成拙，自己也被逐出实验室，所以一直压抑着心底的喜悦。
而眼下，跟在梁璀错的身后，又摆脱了那位冤家恼人的声音，他终于止不住地嘴角上扬。
梁璀错看他，“你笑什么？”
“就……开心啊。”林滉答，继续笑。
*
在实验开始之前，梁璀错先向蔡硕磊带来的那几位志愿者普及了一下有关沙障的知识。
虽然在专业上并不能倚靠她们，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向尽可能多的人普及有关治沙的知识。
“沙障是指在流沙上设置具有阻滞风沙流以及固定沙面的障碍物，具有先导与保护作用，是生物固沙措施实施的辅助措施，非常重要……”
而面对张老师的学生时，梁璀错则也是极尽耐心。
“用柴草、柳条制成的沙障在流沙防治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却容易腐烂；用高分子固沙剂、土壤凝结剂等制成的沙障则有着不耐高温的缺陷……”
“那我们今天用于实验的这种沙障呢？”
“这叫geogrid，也就是聚丙烯薄板，寿命长、防护作用久、抗老化、耐高温而且造价低，还能拆卸重复使用。”
“这么优质的话，为什么还要测试呢？”
有人又提出疑问，梁璀错笑了下，回：“因为作为一种新型的固沙材料，我们对它的固沙机制、沙障规格和防风固沙的效益都缺少系统的研究，而这就需要实验去模拟它的防风固沙的效应。”
……
众人点头，纷纷在笔记本上记录下重要的知识点。
模板上的沙障已在刚才安装完毕，接着梁璀错指导几位学生在模型前平铺了流沙，以供给沙源，然后一边设置实验风速，一面向大家解说等等如何去计算积沙量和积沙厚度。
这期间，林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梁璀错，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叫他心动。
见过她那样多的面孔，好像还是她认真工作时的模样最叫他着迷。
总让他想起在非洲大陆时，她对着撒哈拉沙漠，说沿着这蜿蜒曲折的线路，会建起一道树墙，以抵御气势汹汹逼近而来的荒漠化。
她那坚定又勇敢的模样，像极了一位指点沙场的将军，而他只想做她最虔诚的守卫者。
一旁有人认出他便是竞拍那日挡在梁璀错身前的人，不由竖了竖拇指，顺道给他加油，“要快些下手哦，没看到刚才那两位强有力的竞争者啊！”
林滉：“……”沉默的同时又不禁暗自下定了决心。
*
而另外两位强有力的竞争者，走出实验室后，并没有立马离开。
蔡硕磊总是能够迅速地单方面地跟一个人热络起来，这一次，何方也没能逃脱。
“前未婚夫啊？”
“想破镜重圆？”
……
接连几个问题后，何方有些站不住了，礼貌地说了告别，准备去开车。
蔡硕磊却蹭上去，“捎我一段呗。”
何方：“……”
*
车行驶在路上，何方思绪混乱，他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蔡硕磊，觉得什么都不说似乎不太礼貌，于是挑了个话题，“你和璀错是……”
“同事，原来一起在非洲工作过。”
“哦。”何方有印象，毕竟那时梁璀错在维杜只有那么一个同胞。
“刚才那个男生，就是穿白色衬衫，一脸假纯情那个……”蔡硕磊又开口，“也是phoebe在非洲时认识的。”
“嗯。”何方没太大印象，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蔡硕磊则忽然正了正声色，说：“你想破镜重圆啊，还真挺难的！刚你也看到了，三个人，咱们两个都被out了，只有他留了下来。”
“所以呢？”
“没什么所以，总之你跟phoebe不合适。”蔡硕磊无味地舔了下嘴唇，说：“至少不会比刚才那个小孩合适。”
何方愣了下，想问为什么，可一思量，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实验期间，林滉将手机撂在外头，颜栀子在接连的忙音后挂断了电话，有些无奈地冲对面的林桥落笑了下，“没人接。”
“嗯。”林桥落点了点头，沉默了一阵，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支票，递给了颜栀子。
“这是？”
林桥落喝了口咖啡，开口：“我猜想林滉最近应该把你和汪宇凡都找了一遍，想要你投资他建立公司。”
颜栀子哑然。
林桥落又说：“这笔钱你拿去给林滉，用来当注册资金足够了。”
“这……”颜栀子无疑是讶异的，怎样都没想到林桥落会支持林滉去做环保。
“对了，记得要对林滉保密。”林桥落补充。
颜栀子好奇，“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他这笔钱。”
“这个嘛……”林桥落搅动着咖啡，看着杯里的液体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漩涡，笑，“因为我相信他。”
“相信他？”
“相信他一定能做出不朽的成绩来，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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