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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战斗已然分出高低,沈崇山身上刀伤无数,短襟已经被鲜血染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破落不堪的露出绽开的皮肉,单膝跪地,以剑支撑,大口的喘着粗气,失血过多的原因,视野开始模糊起来,只依稀见得赵寻慢步走到身前,蹲下身来,用月刃的一头挑起自己的下巴,用那副依旧挑衅的音调问道:“沈兄,你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你真认为与我为敌会有胜算么?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要如此天真,我劝你乖乖合作,不然,你的的性命丢掉不要,家人的安危你也不管不顾了吗?”
沈崇山被一言戳中痛处,“咳”的一口血喷在地上,险些栽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些年行走江湖,他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眼下情况,怪自己技不如人,只能力保家人无恙了。“好,好好好,罢了,沈某……沈某技不如人,只盼你放过沈某家人,沈某愿意……愿意交出苍晶。”
赵寻听得如此,自然欣喜,这样便可省去不少功夫了,当下言道:“好,如你所愿,只要你交出苍晶,我放过你家人便是。”
沈崇山体力不支,说话有些断断续续:“沈某书房……有个密室,开关在书桌砚台之下,你一看便知,苍晶……就在密室内,希望你履行诺言……沈某……死而无憾。”说罢,再也支撑不住,强壮的身躯轰然倒地,只剩下大口的喘息声。
多年来,这个伟岸的身影为了沈家不停的打拼,为了沈母和沈奕能过上富足的生活而一力肩抗,无论多苦多难,自己都想办法解决,从来没有让老婆孩子皱一皱眉头,然而,在自己束手无策,坐以待毙之际,居然身边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替自己分担,体温随着鲜血的流逝而渐渐减弱,沈母和沈奕的音容笑貌萦绕眼前,沈崇山心中万分的不舍却无以言表,半晌只化作口中低沉呻吟。
赵寻见得如此,自然不想夜长梦多,没有多看沈崇山一眼,起身就走,却脚下一滞,抬不起脚来,低头去看,却见沈崇山血眼迷蒙,一只手拽住自己的裤脚,嘴里不住呢喃:“请赵兄弟高抬……高抬贵手,放过……放过……”
赵寻冷哼一声,又蹲下身来,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沈崇山道:“如此,你是不是很难过?索性给你个痛快吧。”说着月刃已经横在沈崇山咽喉,而后道:“对了,顺便告诉你,我说谎了!”
月刃在沈崇山喉上划过之时,鲜血迸溅,在月下闪过。不知家人这会儿可曾已经走远,能否安全;清一,沈母,沈奕等等在眼前一一出现;沈奕年方七岁,懵懂无知啊;自己半生荣辱,只可惜还有仇未报,只可惜还有情未了,只可惜,只可惜……太多只可惜,只盼“今世未了缘,来世再续焉。”
另一面,沈奕和要离正在向着林中狂奔而来,只是沈奕年岁尚小,身上又没有功夫,再加上身子孱弱,所谓狂奔,又能快多少。在要离这等神行太保眼中,自然是慢如龟爬,一路上催促不已,再加上沈奕心急如焚,不多时已是满头大汗,脚步沉重,喘息不断。但是每每想到父亲正有困难,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赵寻心中惦念苍晶,一路向着沈府疾驰而去,却没察觉到沈奕和要离,两人相距不远堪堪错过。
一路潜入沈府书房,直奔书桌而去。桌上砚台,造型古朴,拿开来看,果真有个开关,急忙按下,身后书橱自动撤开,露出石门一扇,缓缓开启。见得如此,赵寻心中一喜,确认没有机关后,闪身进到密室……
要离领着沈奕,一路穿进树林,月光下,沈崇山伏在地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父亲!”沈奕心中一惊,急忙上前。
沈崇山长剑斜插一旁,对沈奕的呼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如此一幕,要离心中暗叫不好,黄芒一闪,落在沈崇山身边,沈奕紧随而至,翻过沈崇山的身子,只见得沈崇山双目圆睁,满脸不甘,人已去矣。
“父……父亲”沈奕声音低沉,豆大的眼泪如断线的串珠:“父亲……我是……我是奕儿啊,父亲……您不要吓唬我啊……”只是,无论再如何的用力呼唤,摇晃,沈崇山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
“父亲……您别吓唬奕儿啊,我……我背您回去,给您找最好的大夫,咱们现在就走。您坚持住……好不好。”
旁侧要离不忍道:“沈奕,他走了。”
沈奕身子一怔,猛然回头盯住要离,猛兽般的眼神惊的要离一震,“胡说!我父亲还活着,你没看见他眼睛还睁着吗!他还活着!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可要离观沈崇山,分明气息全无,绝无生还可能,“也罢!我回府上喊人,你稍等片刻便是。”说罢,要离黄芒一闪,遁入土中不见。就算人死也要入土为安,先想办法把人弄回去再作计较吧。
沈奕见要离离去,将父亲的佩剑拔出别在腰间,却是有大半段托在地上。又将沈崇山一双臂膀抗在肩上,半背半托,亦步亦趋往沈府挪去。沈崇山身上涌出的鲜血在沈奕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证实着逝者已逝这个事实,然而沈奕却不愿相信,好端端的父亲怎会突然死去。
赵寻在进入书房密室以后,也对沈崇山的收藏雄厚吃了一惊,但是他的目的只有苍晶,这些身外之物他自然无暇顾及,但是翻遍密室也没有找到苍晶,心中暗道:“上了沈崇山那个老狐狸的当了!没想到临死还摆我一道!”怒极之下之下,赵寻一脚蹬在身边的一人高金雕佛像上,佛像应声倒地,砸的旁边博古架上瓷器玉器之类噼啪坠地。这一阵碎裂,触碰了暗室机关,这机关示警,本该是沈崇山带人来抓的,现在只剩看家护院了,不稍时,沈府灯火通明,书房已被人团团围住。
赵寻见得如此,这一肚子怒火此处正愁发泄,这许多小喽小啰送上前来,他杀机已起,背上取下月刃,目光一沉,人已冲入阵中,顿时惨叫四起,扬血扑火,沈府人接连倒地。
沈奕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个错误决断导致家里人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机,父亲非但没有救到,反而让沈府上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赵寻全数按在家里,当然,还包括自己的母亲。不知情的沈奕,依旧努力的拖着沈崇山的尸体向家走去。一路上口中呢喃,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沈崇山听,月光下,这个七岁男童努力前倾的身影被照的通亮,跌倒了,爬起来,拖不动了,就拽着,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男童被执着的信念充斥着大脑,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沈府。
要离在黄芒中显出身形,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急急环望四周,却发现院落已是遍地横尸,血流成河,要离大惊,如此短的时间,沈府怎会遭此惨祸?急忙奔着沈母房间而去,还未赶到,已看见沈母倒在门前的尸体,要离暗道不好,慌忙上前查看,只是沈母已经毫无生机,要离惊怒不已,起身再顾,沈府之中除去自己,再无生还!哪里还见凶手的踪影。
“如此,看来沈府是惹下大麻烦了,可对方究竟为何如此心狠手辣,竟然一个活口不留?活口,糟了,沈奕还在回来的路上,若是被他们碰见岂不危险!”思念至此,要离又急急折返回去,拦下了沈奕。
沈奕已是精疲力尽,全凭一股信念支撑着拖着沈崇山往家走,碰见要离,这口中一松气,“砰”的一声就栽倒在地,要离飘至沈奕耳边,轻声言语。沈奕听得要离言语,瞳孔猛缩,浑身竟动弹不得,半晌,沈奕哆哆嗦嗦的坐起身来,“怎么可能……怎么……怎么……可能……”口中喃喃自语,当下也顾不得身体疲惫,拖起沈崇山艰难的向家挪着。
“沈奕,你现在不能回去,不知道凶手有没有走远,你这样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你跟我走,先找地方躲一躲,从长计议!”要离见得沈奕举动,急忙阻拦。
“走开!我要回家!家人定然无恙,父亲定然无恙!”沈奕目光呆滞,机械的挪着步子。
“沈奕!你这样回去很危险!”要离飘在沈奕左右,不停劝道。
沈奕哪里顾得了许多,反手一巴掌:“让开!我要回家!”突出其来的一切让沈奕无法接受。
要离躲开沈奕小手,依旧飘在沈奕面前,不住劝道:“沈奕!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听我一句,先行躲避!”奈何要离身材小的可怜,面对沈奕也是庞然大物的存在,无法撼动,只得苦口婆心的劝解。
沈奕全身如同灌铅一般举步维艰,挪到家时天已微亮,要离劝他不住,长叹一口气,索性变回木雕,被沈奕揣在怀中,见沈宅牌匾已在眼前,沈奕心中一喜,脚下加紧,却再也使不上力气,索性将沈崇山搁置在路边,快步跑回家,“母亲!我回来了!快来……”沈奕边喊边用力推开大门,映着沐下的第一缕阳光,沈府大门被推开,沈奕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沈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沈奕已经被眼前一幕惊呆,昨日里还活生生的沈府上下,现在已经东倒西歪的躺在血泊里,整个院子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有些血迹已经有些发黑微干,一副副愤恨或是恐惧的表情还停留在他们脸上,沈奕哪里经过这等场面,脚下一软,就跪倒在沈府的门槛前。
“母亲,母亲还在家中,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沈奕想起母亲,又赶忙起身向院内跑去,父母的房前,最不想看到的还是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沈母也未能幸免于难。废了好大劲儿,沈奕将父母的遗体摆在一起,在双亲面前就此跪下。
父亲的严厉言辞,母亲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落英抚水风弄窗,飞花戏蝶舞天香……”沈奕口中喃喃,吟唱起母亲教自己的小曲儿。
思至过去,眼泪再也难以抑制,吧嗒吧嗒顺着他稚嫩的脸颊落下,今日的阳光为何如此阴暗。
“沈奕,你让我好找啊!”一个声音在他面前的屋顶上响起,沈奕不禁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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