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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如一日，净空如往常一样在房间打坐。
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正照到他，清秀的面庞被光芒柔和，带着佛家的慈悲。
床榻上窝着一只银狐。
慵懒的模样显得格外祥和。
也许是被阳光照得，银狐睁开眼睛朝窗外看了一眼。
然后慢悠悠地起身走到了净空身旁，用脑袋抵了下他。
被银狐弄的，净空睁开眼睛，对着银狐露出了一个平和的微笑，另一只没拿佛珠的手顺了顺它背后的毛发。
银狐闭上眼睛，仿佛很是享受。
停下手中的动作，净空起身，到了该做午饭的时候了。
银狐见他要走，娴熟地跳到了他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后面来回摆动。
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这是他们十年来的默契。
带着银狐，净空走出了屋子。
他常常因为打坐而忘了时间，银狐每次都会提醒他。
它是他的伙伴和亲人。
到了厨屋，净空熟练地开始做饭。
灶台前的小板凳早已经没有了，倒是靠近门口的地方多了一个窝。
不过看看净空脖子上的银狐，这个窝似乎没什么用。
坐在饭桌前，虚云早已停下了竹箸。
净空表情淡淡地吃着。
倒是银狐，虽然是素斋，但也吃得津津有味。
......
下午打坐了一会儿的净空背着背篓入林去了。
银狐懒散散地躺在床榻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门外的动静，屋里的虚云听得一清二楚。
待净空走后，虚云从蒲团上起来，往净空那屋去，手上倒是没带着一贯不离身的佛珠。
推开门，虚云还没走进屋，就看到了床榻上窝着的一团。
对于银狐懒洋洋的样子，他没一毫惊讶，但多少还是有些无奈。
听见声音，银狐半睁开眼睛往门口瞧了瞧，见来的是虚云，“啾～啾～”地哼唧了两声算是打招呼了，身子却是连动上一两分也不曾。
在床榻前站定，虚云的表情和往常的平和不同，多了几分严肃。
“暖暖!”虚云叫了一声。
许是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银狐这回应得麻利极了，一呲溜从床榻上起来，半蹲在床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
虚云直接说了重点，“净空该是下山历练的时候了。”
有些猝不及防，可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暖暖说，“弟子愿一路陪同。”
（请自行翻译成狐狸语）
“衲子明白你一片赤诚之心。”见暖暖回答得毫不犹豫，虚云心中很是动容。
“但你可知，这一路艰辛。”
“弟子只愿陪伴左右，不畏艰险。”暖暖一张狐狸脸，看不出表情来。可那嘀溜圆的大眼睛里装着的，满满都是坚定。
“这山间灵气充裕，你又服露水长大，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你会比寻常山中狐狸多数十载的寿命，便是更久过俗世间狐狸。”
纵然它心中坚持信念，可该说的，他都还是要说清楚。
“但世俗灵气稀薄，若是要随净空一同下山修行，只怕会折了你的寿命。你该是要仔细考虑清楚的。”
除了念经和说教，暖暖还从来没见过虚云说那么多话。
相信他是真的关怀它，暖暖心里不禁觉得一阵暖流划过。
“若无净空，何来暖暖。”暖暖坚持，“请师父成全！”对着虚云，直着的狐狸身子拜了下去。
看着暖暖，净空微微点头。
“那便是这么定了，待净空回来，我于他一说，你们便启程吧。”说完，就转身要离开屋子。
“弟子遵命。”暖暖回答得坚定。
虚云走后，暖暖蜷缩着，窝在床榻上，一切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可暖暖却知道，真正它和净空该面对的，在后面。
......
净空才放下背篓，还没来得及回自己屋里看看暖暖那个懒家伙儿，就被师父叫了过去。
“师父。”净空行了一礼。
“你可知何为修行？”虚云问他。
“阿弥陀佛！”
看了虚云一眼，净空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虚云半耷拉眼皮，微微点头，“是释迦牟尼佛曾有的体悟。”
抬眼看他，“可师父问你心中所念、所想。”
虚云面容和善，面带亲近之色。
净空并无慌张，略一思考，“真正的修行是修心，是修正自己。放下我执我爱，慈悲一切众生。”
“你说得很好。”虚云心中对他这番话一阵体味。
净空弯身行了一礼，可却没说什么。即使师父不常称赞，也不以为喜，面上一片淡然。
“那你可知，”虚云思量，“真正想修行，在家修，在世俗修，修怎样做人，怎样处事，怎样对境。想逃避现实是不可能的，智慧是历炼出来的。”
净空抬头看着师父，师父这番话，是想让他下山。虽说不至于让他惊讶不已，但他也有些觉得这事儿来得猝然。
但既然是师父的决定，就必然有师父的用意。
净空顿了一下，便点头应下。
“暖暖也随你一同下山。”虚云接着说。
弯下行礼的腰还没直起来，就听见师父这样的决定，净空有些愕然。
暖暖虽陪他多年，但性子懒散，这番修行必有苦要吃。
他吃苦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道它受不受得了。
更何况，若是他和暖暖都走了，师父怎么办？虽师父这性子不需陪着，可他心中仍对师父有挂念。
净空张开嘴想说什么，还未待他说出来，虚云便说，“不必多言，即是这样于你说了，师父自是早有一番思量。”
虽然没听着净空的话，但他能够体会到净空的心情，面上是一贯和善的笑，“师父自知大限将至，你自是不必挂量。”
没想过要瞒着净空，虚云直接将这件事儿说了出来。
纵然多年修行、养心，但师父对他来说是至亲至敬之人，他在面对这种事儿时，也没了一贯的淡然。
净空眉头一皱，关切的眼光看向虚云。
“师父!”
看着徒儿，虚云越发笑得温和了，“众生可愍，常住合冥，受身危脆，有生有老，有病有死，众苦所集，死此生彼，从彼生此，缘此苦阴，流转无穷。”
“净空，你怔了。”
“师父，徒儿...”净空还想说什么。
虚云抬手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一切境都是由内心呈现的，不要跟着跑，跟着境转就是奴才，没有自由，把握住自己的心，让一切境随心转，这叫大自在。”
走近净空，虚云指着自己的心，“一切随缘就叫解脱。不执着、不攀缘，苦乐完全取决于自己。”
虚云告诉他，“你要记住，真正随缘了才能顺利,真的放下了才能得到。”
这是他给徒弟的忠告，但愿他真的能做到。
虽这徒弟佛缘极深，但仍需坚守本心，不可生出妄念。
这样，才能真正得道啊！
大手一挥，虚云闭上眼睛、背过身去。
“好了，去吧！收拾收拾，便下山吧。”手中捻着佛珠。
看见师父转过身去，便知他不想多说。
净空平复一下心情，往后退了一步，撩起衣袂就跪下了。
微张嘴，最后，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虽然背过身去，但是身后的动静虚云却是清楚的。
听见净空跪下磕头的声音，虚云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然后便是恍若无事的样子。
“一刹那间，妄念俱灭，若识自性，一悟即至佛地。”磕完头，净空却没急着起身，“徒儿谨记。”
说完，净空又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回了屋。
虚云在净空走后倒是转过了身来，注视了门口一会儿，起身走到屋里的靠里面，没跪在蒲团上，倒是盘腿坐着，木鱼和佛珠放在一旁。
“我本因地，以念佛心，入无生忍，今于此界，摄念佛人，归于净土。佛问圆通，我无选择，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得三摩地，斯为第一。”
顿了一下，虚云接着喃喃，“其人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舍利弗，我见是利，故说此言。若有众生闻是说者，应当发愿，生彼国土。”
“......”
净空的心情有些沉重，回屋发步调都慢了些，脸上带着些凝重。
之前，暖暖是听着净空回来的声音出来的，可它还没来得及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净空就被虚云叫了去。
暖暖虽说不是有心，但也是在门外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包括这师徒二人说的话。
心里还是有些虚的，在净空离开之前，暖暖先行回了屋，窝在床榻上，紧张跳动的心还好一阵子不安分。
回来一眼就见着了床榻上的银狐，净空心中觉得那些空白的地方满满地被填满。
径直走过去，净空把暖暖抱进怀里。
银狐甚是乖巧，安静地躺在他的胸口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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