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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笙歌合衣而卧，面色有些泛白，而他的身后，俨然露出八条雪白透亮的尾巴，柔软而松弛地垂在地上。
辰良惊讶地捂住了胸，“他，他是神兽？”
晏晏点点头，低沉地说：“而且是化身成人，并非附身。”
“怎么可能？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辰良看着云旗，“他怎么知道你在这儿？你怎么恢复法力的？他又怎么会躺在这儿？”
云旗摇摇头，也是一脸懵懂：“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笙歌的怀里，他很虚弱，我就让他躺下休息了。”
“什么？他他他，他抱你？敢情就是兽性大发，千里迢迢来吃人豆腐了？”辰良一下子炸毛了，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还真是吵呢。”床榻上，笙歌轻柔的声音，止住了房中的话语，所有人都看向他，就见他淡定起身，身后的尾巴已经不见了，因着还有些虚弱，侧身轻倚着墙，一头墨发倾泻，徒添一股柔情之美。
晏晏盯着他，缓声道：“你是九尾狐。”
笙歌露出一抹浅浅的笑，算是默认了。
“搞半天，就是只九尾狐狸啊。”
晏晏撇了辰良一眼，实诚道：“上古神兽九尾狐，可不比一般的九尾狐狸，他若有真身在，十个你也打不过他。”
辰良吃瘪，干脆不吭声。
“等等，你说笙歌是九尾……可他的尾巴……”云旗的心头涌起一丝不安和难以置信，看向笙歌道：“你用你的一条尾巴救了我？”
笙歌勾了勾唇角，淡白的唇色让他瞧上去更加惹人怜惜，“若能救你，一条尾巴算得了什么。”
云旗动容地看着他，没有吭声。
辰良忙插到两人中间，阻止二人的对视，并摆摆手道：“等等，我捋捋……”
说着，他指了指笙歌，“你跟何风是一伙儿的，你们需要五灵芝，于是你骗我们去找飞节芝，好让何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后你又趁着我们去找飞节芝的时候，跑来殷城，搁下自己的一条尾巴，救了云旗？”
笙歌浅笑，“还不算太笨。”
晏晏抿唇，“你能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笙歌看了看晏晏，轻叹了一口气，“从我看到你们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注定要被你们带回天界，自然是要在回天界之前，再为所欲为一番，才不枉此番下界。”
晏晏紧盯着他：“为什么我会感应不到你的气息。”
不外乎晏晏如此在意，《山海经》和上古神兽之间的感应，是从混沌初开之后便有的，就好似两者天生下来，就已经注定有着非比寻常的羁绊。虽然晏晏不说，但是辰良和云旗能察觉得到，对于捉神兽而言，晏晏内心更多的，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感和责任感，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责任将感应到的神兽带回天界，一旦他和神兽间的羁绊没有了，那么他就真的是单纯的一本书，一本由书修炼成仙的混体。
笙歌含着笑，伸手揉了揉晏晏的脑袋，辰良瞪大了眼等着晏晏跳脚，却没想到晏晏一副委屈的模样，跟个小媳妇似的，全然没有在他跟前的暴跳如雷，不禁扶额。
真是仙比仙，气死仙……
“其实上次你幻化真身，藏在辰良胸口时，我就差点露馅了，好在你们走得快，不然就算我服用再多的三棱子，也克制不住体内的感应。”
晏晏一惊，“三棱子？！你怎么会有它？”
“恩……打断一下，什么叫三棱子？”辰良一插话，就被云旗拍了下胳膊，她低声道：“三棱子就是可隐仙气、可藏魔气、可灭戾气的灵药，当时王母寿诞，不是还给每个仙家分了些么？”
“啊，是那玩意儿。”辰良恍悟之后，嘿嘿一笑，“继续继续，你们继续。”
晏晏抿唇，“三棱子是天界才有的灵药，你下界未曾一年，如何会有它？”
“不是我，而是我们。”笙歌缓缓说着，信息量之大，让三人震惊无比。
笙歌倒也不卖关子，淡淡道：“当时我们下界，大家性子不同，加上处在一处，容易被你们发现，就打算各自生活，有的选择附身在人身上，比如你们最初抓住的獬豸。而有的则习惯用元神直接化身为人，比如我……但化身为人的危险比附身在他人体内要大得多，只要天界派人下凡，就容易感应到我们的仙气，所以我们一直在找法子。直到前阵子，被他找到了三棱子，我们及时服用，正准备通知獬豸时，却感应到他已不在凡间，才知道天界派人来了，而且还派了《山海经》下来。”
“所以说，你们神兽之间不管相距多远，都会对彼此有着感应？”见笙歌点点头，辰良咂舌，“那咱们不是早就打草惊蛇了？”
笙歌的脸上写满了“你用的是什么比喻我还在这儿呢”的神情。
云旗敛眉，“那你们所有的神兽都服用了三棱子么？”
“应该吧，毕竟是他亲自分发给我们的，想来大家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你说的‘他’是谁？”晏晏盯着笙歌，“还有，既然你能感应到其他的神兽，那么其他神兽又分别在哪里？”
笙歌望着他，伸手还打算摸摸晏晏的脑袋，就被晏晏一手拍开，气氛瞬间凝固，寂静无比。
笙歌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尽是无穷的清冷，他敛去笑容，正色道：“我不可能出卖他们，告诉你们三棱子，已经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那你能否告诉我们，你们为何要收集五灵芝？五灵芝于你们而言，根本毫无用处，不足以让你们花费这么多时间。”
“恕我无可奉告。”
一下子，众人又陷入了僵持之中，谁也没有妥协。
最终，辰良打破僵局，问：“我不懂，既然你有心跟我们回去，那你直接显身就是，我们就可以带云旗回天疗伤，何必自断一尾？”
“当时小云儿身受重伤，仅凭一口仙气吊着，就算回天，你能保证玉帝会不惩罚你们，而让小云儿好好将养么？何况我的一尾，不仅可以疗伤，还可以将我的一成功力分给她，日后若小云儿再出手探测，就算是凡人，也不会再遭遇反噬失去法力了。”
“居然有如此神效。”辰良语毕，目光炯炯地盯着笙歌的屁股，仿佛能看到隐藏在身后的八条雪白的尾巴。
笙歌面带微笑地看着辰良，“所以倘若我发现谁觊觎我的尾巴，我就会叫他魂飞魄散，不留后患。”
辰良眨了眨眼，吹着口哨看窗外，“今儿个天气挺好。”
云旗、晏晏：“……”
笙歌望了眼辰良，然后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云旗拉了过来，抱入怀中，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从此以后，你的身上就有我的味道了，别把我忘记了。”
云旗一怔，还没等她说什么，辰良就立刻过来将二人分开，然后埋汰个不停。
笙歌的眼里满是柔情，但那双眼底，却多了分她能懂的孤寂。
上古神兽，只要回了天，好像就只有无妄海的归宿了。
无穷无尽，与世同寿，哪怕他们只剩元神。
晏晏带着笙歌回天之前，笙歌告诉他们，去哪儿都好，但是京城不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你的意思，就是说京城的神兽最多？”
“我只是不希望小云儿出事。”笙歌含着笑，一如初次相见，惊艳迷人，“我们这些老东西，好不容易下凡一遭，自然不愿意轻易回天，不过能体会一把世间的情爱，已是知足。多谢。”他的这声谢，居然是对辰良。
辰良狐疑地看着他，良久，瞪大了眼，怔在了原地。
“就算抓不齐我们，玉帝也不会怪罪你们的，因为如今，已不是你们能解决的事了。保重。”这是笙歌回天的最后一句话。
云旗目送着晏晏带笙歌回天，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说笙歌的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身后没动静。
她不解转头，就看见辰良正别有深意地看着笙歌远去的方向。
“怎么了？”
“我就这样让他回天，算不算徇私枉法呢？”
“什么？”
辰良沉沉叹了一口气，“没什么。”
他将目光挪回天空，回想起方才的一幕，他看得真真切切。
笙歌的心口，埋着一条红绳，一条从他月老阁不见的红绳。
或许不见一条，没人会察觉吧，毕竟这千万年的时光，心中总得有点儿什么东西，才好伴他度过在无妄海的岁月吧。
晏晏下凡之后，凡界已是二月有余。
趁着辰良没发火，晏晏说了两个好消息：“笙歌回天之后，替咱们说了不少好话。所以玉帝许咱们多些时日，而且若再有受伤的情况发生，大可以回天搬救兵，只是下不为例。”
云旗笑道：“咱们这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别高兴得太早，忙活了快半年，这才两只神兽呢，路漫漫其修远兮呦！”
云旗问：“那咱们下一站要去哪里？”
晏晏说：“离最近的城池。”
辰良说：“去僻静的乡镇。”
“城池！”
“乡镇！”
云旗掩嘴一笑，“那就往京城去吧，沿途一定会遇到神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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