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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至元四年元月,海都在钦察召开窝阔台、钦察、察合台三大汗国蒙古宗亲大会,公开抨击指责忽必烈错误的将目光放在并不适合骑兵征战的南方,从而导致蒙古各部元气大伤,也动摇了蒙古在中原和燕云统治的根基。 紧接着,三大汗国达成同盟,同时向蒙古本部和一直站在忽必烈这一边的伊尔汗国宣战!
蒙古内战,在世人惊愕的目光当中爆发。
至于这后面到底有没有大明的身影,成为了历史上的悬案,因为无论如何,大明肯定是获益最多的一方。
也正是因为蒙古内战的爆发,所以忽必烈下令正在进攻京兆府的那木罕撤退,奈何蒙古撤退之消息被明军斥候发现,旋即明军全面出击,蒙古大败,八万大军只有万余骑兵撤退回草原,其余全军覆没。之后蒙古和大明心照不宣的全面停战,在双方既有的控制线两侧****伤口。
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就此以大明的惨胜而落下帷幕。
后来史书对于一个小小明军斥候在此战中的重要作用做了详细描述,那个按理说应该消散于茫茫人海的斥候老童,也因此被历史学家津津乐道。当说到他的时候,人们往往评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他撬动的,不只是一场战役的胜负,而是一个帝国的兴亡。
没有人敢于去想象,如果没有老童拼着命前去给禁卫军报信,或者说他直接倒在这条路上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那么整个战局会变成什么样子。更没有人想要去想象,如果当时吴楚材不信任老童,下令将他捉拿回临潼审问,又或者蒙古调集一支更强大的骑兵队伍守在东门外,这转瞬之间天翻地覆的大战,又是什么样的结果。
因为历史本来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偶然汇聚在一起而组成的必然。
没有可是,也没有如果,就是这样一次次偶然,将明军送上了关中之战胜利者的宝座。如果真的想要找出来一个理由来描述这个几乎是出乎意料落在明军手里的胜利,那恐怕就只有“造化弄人”可以形容了。
只不过在关中父老百姓、在所有参加这一场最后血战的将士们眼中,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生动形象的词汇可以拿来描述。
天命所归!
他们追随的明王殿下,就是上天的宠儿。也正是因为天命在此,所以一次一次叶应武都能在乱军当中横冲直撞,偏偏又可化险为夷。此战之后,将士和百姓们看向叶应武的目光,在一如既往地崇敬之中又多了难以描述的迷信和崇拜。
他们坚信,明王殿下手指之处,就是上天怒火倾泻的地方。
他们也相信,赤色龙旗迎风飘舞的方向,就是胜利所在的方向。
实际上要真的说起来为什么胜利,叶应武更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作为从后世来的穿越者,虽然曾经有过那一段在混沌之中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描述清楚的与洪荒的短暂交谈,但是实际上叶应武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
叶应武很清楚,除了老童及时赶到报信这个巧合之外,还有几个更重要的原因。神策军能够在蒙古大军围攻的情况下依旧死守城池,有若磐石一样的防御对于蒙古军队的士气是很大的打击,这也间接导致了后面乱起,蒙古大军直接作鸟兽散,根本没有斗志。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海都在蒙古后方掀动的风潮,已经危及到忽必烈蒙古本部的生死存亡,毕竟历史上海都作乱是在忽必烈平定了南宋之后,从而让忽必烈可以轻松的调动各路人马,直接横扫过去。可是现在蒙古主力已经在这几年高强度且连绵不断的大战中损耗殆尽,甚至这一次大战更是忽必烈咬着牙抽调西线守军南下才能够发起的。
所以和历史上相比,忽必烈手中的可用之兵已经寥寥无几,所以他迫切需要关中的蒙古主力北上,当然了茫茫草原并不需要步卒,所以忽必烈真正想要依仗的还是那木罕手中的万余骑兵。
只要这些骑兵保住了,其他的都好说。
所以叶应武甚至猜测,就算是没有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最后那木罕也很有可能撇下步卒,率领骑兵加急北上,任由这些留下的步卒被明军的步骑追赶、分割、包围,最后消失在关中高低起伏的原野上。
这一场胜利,根本不是绝对的巧合和命运的眷顾。
而是蒙古自己起火的后方,已经容不得他们看到胜利的曙光。
前面突然传来呼喊声,坐在马背上,叶应武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残破不堪的长安城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张灯结彩。一排一排火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数以万计的百姓站在还冒着滚滚黑烟的城墙上下,站在没过脚踝的泥水和血污中,全部都是踮着脚尖向远处眺望。
暗淡的黄昏光芒中,那火红灯笼就像是指引游子归家的明灯。
原野上追杀加收拾战场,已经精疲力竭的明军将士,在看到满城光彩的这一刻,全都下意识的抬起头、挺直腰,甚至就连那都快难以挪动的步伐,也变得铿锵有力。
周围将士的表现,让叶应武流露出一丝笑意,当即驱马沿着长长的队伍,大声喊道:“将士们、弟兄们、袍泽们,咱们是胜利的队伍,是大明的英雄,看你们的前面,看!”
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在那漫漫城墙和红色灯笼上。
叶应武微微一顿,紧接着高声吼道:“看,整个京兆府的百姓,正等候你们的归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但是现在咱们打了胜仗,回来了,凯旋了,都给朕打起精神,都给朕拿出军威!”
一排一排的士卒昂昂抬着头,长长的枪矛高高的竖起,在阴冷的夜风中,就像是不屈昂首指向苍穹的钢铁林木,在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原野上,无数的大明儿郎昂首挺胸!
当看到在原野上出现的身影时,无数的百姓同时高声呼喊,一道道小小的人影在城墙上跳跃、拥抱、欢呼甚至是没有丝毫意义的嘶吼。蒙古大军兵临城下,城墙防线摇摇欲坠,要说这些百姓没有任何的担心和恐慌那是不可能的。
神策军作为大明军队,北上之时就已经抱着马革裹尸还的心态,也抱着和天武军抢夺大明第一军名号的心态,所以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昂扬的斗志更胜过内心的恐惧。但是城中百姓毕竟只是普普通通的民众,对于他们来说,明军收复京兆府、王师北定中原,绝对是最值得庆祝和欢呼的事情,但是命运往往就是这样弄人,当所有人还站在喜悦的巅峰时候,浩浩荡荡而来的蒙古大军就把他们无情的拽到了谷底。
谁都知道反抗蒙古军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尤其是在真金太子死后处于盛怒状态的蒙古军。屠城的阴影在那黑压压的人潮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就压在每一名百姓的心头。
但是他们也明白,这个时候就算是乖乖的开城门投降,也没有办法阻挡蒙古已经高高举起的屠刀。面对大量丢失的土地和四处暴动协助明军开城门的百姓,蒙古军一直想要找一个目标来重新树立统治和防御的根基,而将曾经反复无常的京兆府百姓杀个一干二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更主要的是,这么多百姓,归根结底还是汉人啊!
有胆怯无能之人或许双股战战,但是关中的大老爷们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当着蒙古人眼中的下等人,已经窝火那么久了,现在终于找到了爆发的时候,不但家家户户都派出少有的壮丁上城帮着守卫,一些身强体壮的妇孺甚至老人,也都在城下帮着搬运砖石檑木,甚至为了弄出更多的砖石,几户人家甚至咬着牙拆了自家的祖屋。
关中自古民风彪悍朴实,神策军上下每一名将士都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如果没有这些百姓的鼎力相助,神策军在蒙古不要命的冲击之下根本挡不住几个回合。
还没有走到护城河边上,就已经听见无数的百姓在高声大喊:“大明,明王!大明,明王!”
一浪盖过一浪的呼喊声扑面而来,如同横扫原野的罡风,锐不可当。
王进、唐震,一名名将士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明王殿下,眼中存留的只有敬畏甚至是狂热的崇拜。他们很清楚,虽然明王殿下是在最后紧赶慢赶出现的,但是如果没有明王殿下,或许他们现在还在城中的黑暗里面对灯火阑珊的蒙古营寨不明就里,何谈一场煌煌大胜。
正是明王殿下,在收到消息之后毅然决然率领轻骑万里转战驰援,也正是明王殿下,不惜用自己的肩膀为援兵铺就一条康庄坦途,更正是因为明王殿下,唐震麾下的骑兵能够逃出生天甚至反败为胜,最后成功绞杀了蒙古能够拿得出手的最后一支游动骑兵。
之后便是一连串连锁的反应,明军骑兵的保存甚至壮大,使得吴楚材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候率领骑兵出击,和后面赶来支援的唐震他们一道,将蒙古大军的粮草、营寨一把火烧毁,彻底摧毁了蒙古大军的斗志,使这支足足七八万人的大军彻底崩溃,成为丧家之犬,再无战力。
没有明王殿下,就没有现在昂首挺胸向前的他们!
当叶应武的战马进入城门的那一刻,欢声雷动。
白面的馍馍,滚烫的羊汤,再加上一撮撮青葱芫荽,这已经是寒冬腊月里这座饱经战火蹂躏的古城能够给凯旋的将士唯一也是最好的礼物。站在街道两侧,无数的百姓扶老携幼,一双双手捧着虽然并不贵重却凝聚着他们心意的食物。
当叶应武的旗号在风中飘扬的时候,整座城已经彻底陷入狂欢。
“明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是谁在大喊,片刻之后,这“万岁”的呼喊声就已经响彻已经成为一片灯火海洋的京兆府。
叶应武抿着嘴,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马背上冲着一张张喜悦的面孔正**了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汉唐以后,这座城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王者。”策马缓缓走在人群中,唐震忍不住发出更类似于士子书生的感慨,而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就一直落在前面叶应武的身上,至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转移。
而和唐震并肩齐驱的王进,环顾四周之后,喃喃说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今日这京兆府甚至关中的民心,尽归明王殿下矣!”
唐震微微侧目,沉声说道:“你不高兴么?”
并没有直接回答唐震的问题,王进也是看向叶应武,感慨一声:“能够得到关中百姓拥戴,又不辜负他们的,放眼天下也就只有明王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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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明王贺!”一名指挥使举起酒碗,脸上醉醺醺的,不过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规范,郑重拱手,一diǎn儿酒液都没有洒出来。
叶应武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手中酒杯和指挥使碰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身后站着的杨絮和小阳子等人都有些担忧的看着步伐都不太稳重的叶应武,不过最后谁都没有说什么。明王殿下的酒量大家心知肚明,像走到指挥使这个地步的都是当初跟着叶应武走南闯北的老部下,自然也很清楚,不过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大喜的日子,谁都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明王殿下拿着一个小小的酒杯,而对面的人手中酒碗往往比他大十多倍,这就已经算是大家放水。
这一场祝捷大会,甚至已经演变成一众将领在明王殿下面前比拼酒量的大赛。而且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已经不只是这些喝的东倒西歪的将领,神策军劫后余生并且凯旋的将士们、禁卫军雄赳赳气昂昂的精锐骑兵还有那些跟着守城士卒跑前跑后的壮丁,此时都已经不分彼此、不分出身,勾肩搭背的在一起,手中酒碗互相碰撞着,京兆府中酒楼珍藏的西凤老酒随意的在空中倾洒。
一头头肥猪、一只只山羊,篝火燃烧,载歌载舞,整个京兆府已经完全陷入欢乐当中。
“为明王贺!”仿佛是商量好了一般,从****的当地名宿再到这些将领们,祝酒词都只有四个字,但是崇拜、敬仰、誓死追随之情,已经尽数蕴含其中,只有曾经在战场上互相托付了后背的袍泽兄弟,才能够把一切都化为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和飞扬在空中的酒液。
接连和几名都头、十将甚至普通士卒喝过之后,叶应武醉醺醺的走到diǎn将台下,找了一个昏暗的角落一屁股坐下来。只不过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喝的烂醉的家伙。
“进子,你酒量那么好,怎么也躺在这里?”叶应武一挑眉,手中的酒杯挑衅似的举起来。
看清楚火光中的人脸,王进急忙想要站起来拱手行礼:“末将参见明王殿下。”
“行了!”叶应武摆了摆手,“你小子这个时候和某玩这些虚与委蛇的,也没有有意思。”
王进脸上流露出尴尬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他和江镐不同,江镐这人是少见的直肠子,不管叶应武走到了什么地步,他都把叶应武看作当初和自己一起放荡三十六花街柳巷的叶远烈,所以什么话都能跟叶应武说的开,在他面前也像年少时候一样。
可是王进毕竟还是拘谨一些,而且他爹爹还在朝中为官,不像江镐爹爹江万里年事已高,已经荣归乡里,父子两人一个在朝中执掌六部,一个在外面坐拥大军,自然不可能再同之前那样和叶应武没大没小。要是把明王殿下惹急了,别说杯酒释兵权,直接一个罪名安下来就是九族遭殃!
沉默片刻,叶应武沉声说道:“进子,你不要多虑。某虽然现在是明王,是万民的殿下,但是某希望在你心中某还是那个叶远烈,还是那个叶使君。”
王进心头一热,古人云,君恩深重,难以消受,今日得尝,果然如此。当下里他便抓起身边的酒坛倒满,看着叶应武。
两只酒杯碰撞在了一起,酒液飞溅。
“进子,跟着我,跟着我。”叶应武喃喃说道,“看咱们的锦绣山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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