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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伊始,总有很多零零碎碎事儿需要忙,选课,社团,各种考察。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眨眼功夫,已经到四月了。
蒲苇是苏州人,一天早上边套上呢子大衣边抱怨:“北方可真冷呀,这季节在我家乡,都有穿短袖的了。”
“你说你一个娇滴滴的江南姑娘,干嘛跑这么远上大学?在古代,这附近都是流放犯人的蛮荒之地。”王宁宁说。
“哎呀,我这不是被□□的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给吸引了嘛。”
“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过两天就开江了,听说蛮壮观的,咱们一起去江边看看啊?”方瑾言提议。
“真是个好主意,不过,我就不参加这集体活动了。”我故作深沉。
“为什么啊?”
“因为我要和我家男人一起去,嘿嘿!”
“切!重色轻友,以此人为最!咱老规矩吧!”
几个人优把我堵在床上一顿呵痒,直到再不离开宿舍就迟到了,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天气渐暖,到了四月中旬。这天天气晴朗,我下午没课,本想去文学社溜达一圈,却实在抵不过困意,一觉睡醒,已经两点多了。寝室里只有张君慕在,这丫头靠在床头,耳朵里插着耳机。
“hey,听什么呢?”
“广播,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曰。”
“今天开江了,江边还有开江节的活动呢!”
“what?!”
我一下精神了,从床上弹起来,摸出手机给岑舟发短信。
“干什么呢?”
“上课呢。”
“几点下课呀?”
“还有一个小时。有什么指示?”
“今天开江了,等你下课,一起去江边看看?”
“好,上完课我去找你,等我电话吧。”
我很兴奋,坐立不安的等了一个多小时,君慕提醒我:“二姐,你也别着急了,等你从学校赶到江边,估计所有活动都结束了。”
我不以为然:“顺应时令是为了提升生活层次感,有些个虚礼是次要的,看不看都行。”君慕一翻白眼,不理我了。
岑舟终于打电话来,说还有两站就到了,让我去校门口的公交站等他,再一起转车去江边。
“怎么穿得这么少?江边温度肯定低。都名花有主了,还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啊?”我一见岑舟就数落开了。春寒料峭,他只穿了件t恤和薄薄的运动服。
“刚才上课的教室离寝室特别近,随便穿一身就出去了,怕你着急,下课后没回去换。”
“真傻,换个衣服能多久?冷不冷?”我握住他的手,温凉。
“不冷,以前在体校的时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体质早就练出来了。”他刮刮我的鼻子,“真是亲媳妇儿,知道心疼我。”
“不正经。”我看着他轻轻笑了。
搭了一小时的公交,我们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江边有个小广场,边缘是几十级向下的台阶,台阶的最后几级浸没在江水里。我本以为广场上会热闹非凡,没想到放眼望去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波人,显得挺寥落。看来真如君慕所说,活动都结束了。接近广场中心的地方摆着直径一米多,表面雕着双龙的瓷盆,瓷盆一侧立着介绍开江节风俗的展板,另一侧的展板上贴着往届开江节活动的照片。
我饶有兴致的拉着岑舟把所有展板看完,走下台阶,站在最接近江水,又不至于被水花溅到的那级台阶上。江面上吹来的风带着残冬的肃杀之意,夹着水汽,让人精神一振。
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将顺流而下的冰排染成橙色,像一块块破碎的琉璃,又像扬着橙色风帆的船队。
“真美啊!”我伸开双臂,满足的感叹。
“嗯,也很壮观。”岑舟从背后揽住我,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上。
我们静静的站着,看着与江水连成一片的夕阳从橙色慢慢变红,再转为沉静的紫。
“岑舟。”
“嗯?”
“可能现在问这个有点煞风景,但我还是想知道,我是你第几个女朋友?”
这是一个我有些介意的问题,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总是难以说出口。此时好不容易问出来,话音未落就开始后悔。
“第六个。”他声音低低的,几乎没有迟疑。
我身体有些发僵,心头升起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的情绪,像初春的空气一样冷而干燥,随着呼吸一丝一缕的进入胸腔里,酸痛。
岑舟轻轻叹了口气,收了收手臂将我抱得更紧,“晓泉,我知道这个问题你早晚都会问我,我不想骗你。那时候年纪小,贪玩,对感情没怎么认真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和你的时间长。”
“那,你喜欢第六个吗?”我低着头,没什么底气的问。
他把我的身体转过来面向他,一缕疲惫从他的双眸中一闪即逝,快得让我怀疑这不过是错觉。
“我不喜欢第六个,我爱第六个。”
这是岑舟第一次对我说“爱”。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他,只觉得胸口胀得满满的,分辨不出是因为他的表白还是因为他那段我永远也抓不住的过去。女人果然是占有欲最强的动物,她们的欲望冲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哎,”他声音弱弱的,还夹着点委屈,“我又是坦白又是表白,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生气了?”
“不是了,坦白是酸性的,表白是碱性的。”
“可别欺负我没你学习好,我说了半天都中和了,就生成了点水呀?”
“跟眼前的江水比,简直不值一提。”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鼻腔肿的酸意。
“我觉得不只是水,或许还有点醋?”
“鬼才吃醋呢。咱俩洗洗手吧,刚才看展板,说是用开江水净手,可得到江神的庇佑,祛病祈福、驱灾辟邪,求得新一年的平安吉祥和鸿运当头。”
“行,只是这水一定特别凉,沾一下,取个意思就得了,江边风大,仔细落下风湿。”
我们两个蹲下来,用江水简单洗了洗手。
“真凉啊!”我站起身,不禁打了个寒战。
岑舟拉开运动服的拉链,拉着我的手在他的t恤上擦了擦,又把我揽进怀里。我从善如流的环住他的腰,双手伸进他的外套,放在棉质的t恤上,顿时感觉暖和多了。
夕阳的颜色越来越淡,夜晚终于要来临了。
“岑舟,我和你商量点事。”
“嗯,说吧。”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不再喜欢我了,请你一定要直接告诉我,好吗?”
他摸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轻轻往怀里按了按,“不要乱说,我不喜欢这个话题。”
“嗯,那咱们许个愿吧!”
“又不是过生日吹蜡烛,对什么许?”
“江神啊,那么凉的水我都用来净手了,够虔诚了吧,一点小小的心愿,他老人家会满足我的。”
“行,你想许咱们就许吧。”
我离开他的怀抱,对着江面,双手合十。岑舟好笑的看着我。
“喂!你认真点啊!”我不满。
“行行行,媳妇儿说了算。”他也学着我的动作,对着江面闭上了眼睛。
“我许好啦!”
“我也是。”
“你许的什么愿?”
“这怎么能说出来呢,万一不灵了,你赔给我啊?”
“不说算了,我也不告诉你。”我白了他一眼。
“天黑了,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公交车上,城市的灯火把他的侧脸衬得忽明忽暗,不太真实。我想起高中时那个下着雨的春日,也是这张侧脸,让我深深沉迷。因缘际会,他此刻就在我身边,我心中蓦然一动,情不自禁的挽住他的胳膊,把头慢慢靠在他的肩膀上。
在江边,他许的愿望和我有关吗?
我的心愿很简单,做他最后一任女朋友。
没过多久,文学社的活动上,社长苏晚晴宣布古诗词竞赛将在下周开始初赛,通过层层选拔后的选手,将在学校的礼堂参加决赛。
“大家可能都听说了,去年竞赛的冠军被体育社拿走了,体育社的混蛋社长在管理社团的马老师面前开玩笑说把文学社并入体育社算了,让我在老师和其他社团的社长面前抬不起头来。在座的都是我们文学社的中流砥柱,你们这些天好好准备,不重要的课该逃就逃,假条我来摆平。”
“社长,干嘛这么拼?几个大社的社长,哪个不对你青眼有加?你用个美人计,让他们放放水,有点眼力见儿,不就得了?”秦木修懒洋洋的说。
苏晚晴柳眉一竖,“你给我闭嘴,要不是去年你捅了篓子,我们文学社至于把冠军拱手让人?”
“晚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才是最无辜的。”
“行了,不说这个了,不早了,今天的活动就到这儿,大家回去多下下功夫吧。”
我们一群新人的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烧,等着下文呢,没想到剧情急转直下,社长下了逐客令。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动。
苏晚晴面色不善,“怎么,都想留下来背《长恨歌》?”
一阵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几个呼吸间人就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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