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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孙子兵法:兵势第五》
1588年12月2日,朝鲜北部,平安道边境,慈城郊野。
一队约摸两百来人的当地百姓排着长队,蹒跚跋涉在荒凉崎岖的山道上。他们头戴白巾,身上陈旧看不出底色的麻布圆领长褂磨出条条破损的丝缕,手腕上拇指粗细的草绳扣结将他们蚂蚱般拴成了一串。人们垂头丧气,像牲口一样麻木而僵硬地挪动着步子走过碎石嶙峋的粗砾地面。前往女真国度的道路在脚下延伸,高大的岩壁如刀劈斧凿般裂开一条丈许宽的堑谷,山崖的阴影下雾岚隐隐,弥漫着阵阵阴森的死寂,青黑色的群鸟在空中盘旋哀号,仿佛是条通往黄泉彼境的不归途。
被掳走的人群中老弱妇女倒占了大半,因为村里的青壮汉子多半已在昨夜那场烈火般的突袭中罹难,剩下的大抵都是铁匠木工之类的手艺人。有些母亲在怀里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她们满面泪容,忧伤地看着那满足恬静的睡脸,不知该如何面对将来的苦难。
沉重的驽马鼻息声突然在奴隶们耳旁响起,一名女真武士高声咆哮着纵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他高举的右手略一发劲,将羊角柄的马鞭抡了个滚圆,牛皮鞭梢如毒牙般狠狠咬上一名年长奴隶佝偻的脊背。那老人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在地,赶忙随着旁人一道抱头弓腰退向路边,为后面几辆满载着粮食和财物的大车让开道来。
“走!快走!过了前面这个山口,就是鸭绿江了!”女真人挥舞着皮鞭恶狠狠地吼道:“你们这些懦弱的高丽人,天生就是做奴隶的下贱命!快都给我上去推车,要是弄洒了一袋米一匹布,看我不打碎你们的贱骨头!”说完,他两腿一夹驱马当先,越过迟缓的奴隶队伍,踌躇满志地驰入岩壁间的黑影。
即便是正午时分,冬日和熙的阳光也难以照耀到这堑谷底部,高逾数丈的两面崖壁上爬满了藤蔓野草,几乎遮住了头顶那线狭长的天空。人们在阴暗中行进着,突然间扑簌簌一声响,几只野雀振翅凌空飞去。走在最前面的女真蛮兵警觉地勒住马缰,猎人的本能使他感觉到了潜藏的危险。他抬起右臂,示意身后的队伍停止前进。
毫无任何征兆地,一支投枪从岩壁上疾射而下,以惊人的准确性穿透了女真武士的护心铠甲,将他直撞下马背生生钉在了地上。群寇定睛看时,但见那蛮兵面如金纸血如泉涌,眼看是活不成了。
女真部族多年来劫掠朝鲜边境骄横已惯,哪里容得下些许反抗。他们盛怒之下顾不得敌暗我明的不利之势,纷纷从背上解下牛角强弓纵马上前,一通乱箭回敬过去。可怜那些被女真人挟裹来的朝鲜百姓,在混乱中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贴着山崖缩成一团,暗自祈祷神佛庇佑流矢长眼了。
女真武士们朝着空无一人的山崖上徒劳地倾泻着怒火,全然伤不了掩蔽在暗处的伏兵半根毫毛,反倒引来了更多的投枪和落石的还击。虽然准头大不如前,造成的伤亡却着实可观,转眼间已经让山谷里躺下了十多具尸体。
头顶上响起两记击金声,敌人的攻击停了下来,有人用汉话高声喊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野蛮人,为何不安分于自己的山野田园,却要无故侵我国土掳我边民?以帝国皇帝和朝鲜国王授予的权力,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手中的弓箭,释放掳走的百姓和财物,向平安道兵马节度使金永焕大人投降并听候发落!”
“卑鄙的高丽懦夫!”一名须发灰白的女真长者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他一把拉开身上的裘衣,露出其下较寻常士兵更为精致的铁叶重甲。“我们女真人都是苍天所生大地所养的铁骨汉子,怎么会向别人投降乞怜?勇士们!让那些高丽猪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战士!”
一阵兴奋的咆哮如轰雷般滚过,与朝鲜阵地上的沉寂恰成鲜明的对比。片刻后,朝鲜军官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好歹的可怜虫们,一介蛮勇……也罢,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他话音刚落,山崖上便擂起了隆隆劲鼓。女真人正惊异间,只见檑木滚石纷扬而下,转眼将山谷两端淤塞堵死。高处岩壁上竖起两列橹盾,数百伏兵张弓举矛作势待击。女真铁骑虽骁勇善战,这下子却成了进退不得的瓮中之鳖。在绝望的忿怒之下,一名女真武士竟挥起长刀,狠狠砍向缩在脚旁的朝鲜百姓。在他的感染下,疯狂的女真人纷纷跳下马背,野兽般凶狠地残杀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在这突如其来的横祸之下,人们惊慌失措几乎失去了动弹的勇气。恐惧交织着痛苦,尖叫、号哭与呻吟混合在一起,被鲜血染成刺眼的殷红。
“该死的女真蛮子!披着人皮的禽兽!杀光他们!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朝鲜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幕人间惨剧,因为仇恨和憎恶扭曲了面孔。用不着更多的命令,用不着更多的犹豫,复仇的箭矢如雨般倾泻进了那无处掩蔽的山谷……
大约一刻钟过后,一队朝鲜士兵从清开的障口进入山谷,他们在横陈遍地难以落脚的尸堆间小心穿行着,细心地为每个尚未断气的女真人补上一矛。
“一共九十三具蛮子尸体,由一个大额真带队,从他们的随身物品来看应该都是鸭绿江女真的部众。被杀的朝鲜平民超过三百人。”平安道节度使从山顶俯视着谷底,长吁了一口气,沉重而缓慢地说道:“如你所见,这样的灾祸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好几起,有时规模甚至超过千人。不仅是慈城,整个平安道都处于蛮人的威胁之下。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打垮甚至仅仅是抵御他们。”
“我完全清楚你们的处境,金节度使。帝国也是如此。”在他身边,一名身着帝国军官服饰的男子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辽东总兵李书林大人密切关注着女真人的一举一动,不会容许这些野蛮人损害我们盟友的利益。”
金永焕极力挤出一丝诚恳的笑容,“这是当然!朝鲜是帝国最忠诚的藩属,我们需要,并诚挚地请求帝国施以援手。”
“这正是我来此的原因,不是么?”
“当然。”节度使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小心斟酌着说道:“只是……特使大人,阻击蛮子的一两次侵边固然是好事,可是却无助于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我希望,帝国能够准许我们在更大的范围内使用武力。”
帝国特使笑了笑,慢悠悠道:“你是说——”
“辽东!”金永焕两眼放光急切地说道,“只有深入长白山腹地,狠狠打击那些鞑虏野人,才能一劳永逸地消除贼患!”
“让朝鲜军队开进帝国的边境?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特使笑着摇摇头,“再说了,朝鲜根本无力支持这等规模的大军团扫荡作战,军器粮饷甚至兵员的供应都是大问题。别的不说,光凭你们部署在鸭绿江南岸的这几千人马,莫说永除贼患了,我看就算鸭绿江女真这区区一个部族,那也得让你们大吃苦头。”
“平安、咸镜两道可资动员的兵卒超过三万人,”金永焕不甘心地说,“義州官仓中贮存的粮草足够十万大军一年用度。只要得到帝国内阁的许可,我便立即奏报王上,集结大军分昌城、楚山、慈城、三水四路渡江并进,对长白山女真……”
“且慢!”特使不等他说完当即打断道:“分兵冒进乃是下策。倘若奴酋探知汝军行踪,专兵一处各个击破,身处险地的士兵们如何抵御蛮族骑兵的突袭?你得知道,将军,女真人熟悉长白山林海之下的每一处深谷与山径,他们是精明的猎手和天生的战士,行动敏捷弓马娴熟,任何一支缺乏充分准备的军队面对他们都会大吃苦头。”
金永焕沉默了片刻,又试探着开口说道:“我们还有……第八旅。”
“这不可能。”特使板着脸道:“第八旅还在蓟州军营整备集训,在完成操典训练并按照平壤条约备忘录所述以外籍兵身份在帝国军队序列中服役为期五年之前,朝鲜兵团直接指挥权均归于高丽将军府所有。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参与这次战役。”
“您的话真让我感到绝望……特使大人。”节度使叹了口气,“奴患日渐炽烈,我们却只能眼看着他们犯边劫掠,偶尔挫败一两次侵袭,很快他们又卷土重来变本加厉。光是这样被动挨打,边镇的官兵百姓都是苦不堪言哪。”
特使的脸色舒缓了下来,“其实你完全用不着为此担心,金将军。对于向藩盟所承诺的军事义务,帝国历来都是相当的看重。如果长白山部众拒绝文明圣火的照耀,帝国军团将会着手处理。”
金永焕有些迷惑不解,但他聪明地把问题藏在了心里。“这真是个好消息,大人。那么我们朝鲜能够为帝国做些什么呢?请您相信,任何时候朝鲜也不会忘记身为属国的义务。”
“我完全相信。”特使笑了笑,嘴角的表情难以言述。“事实上,我们确实需要朝鲜的全力协助——尽管并非在军事上,但价值却同样重要。”
“您的意思是?”
特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带着笑意注视着他,两眼闪耀着近乎狂热的兴奋火光。“将军,你是个军人,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帝国在奴尔干有着宏大而久远的计划,铲除建州的蝼蚁只是整个战略的第一步。文皇时代的伟大统治将在庙街重现,但这一次,帝国的光辉将不再随时间消褪。”
“庙街……”金永焕感到喉头发干,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有些生涩地说道:“帝国要在那里重建奴尔干都司衙门吗?然而庙街去辽东海路万里,远在草木凋敝的极北苦寒之地,当地的土蛮不事稼穑而以渔猎为生。我不敢相信……这座孤悬海外的据点将需要耗费一笔可观的人力和财力来维持吧。”
“相当可观。”
“这么说……是补给港!”节度使一下子恍然大悟,“帝国需要在鲸海南部建立一座补给港,以便将维持都司衙门运行所需的钱粮物资从海上运往庙街。”
特使微笑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是否容我一问,帝国选中了哪处战略要地来设立这座非同小可的军港?”
“是三座,不是一座。”特使回答道,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晚饭。“日本敦贺港将作为主要的后勤供应基地,每季向庙街输送20000石谷物和15万帝国银币。次要的补给线连接对马港,从釜山采购的被服药品等杂项物资在那里装船。最后,作为帝国官兵调迁换防所用的主要港口,我们将要在双城卫南郊恤品河入海口附近建立一座北海要塞。”
“您所说的协助……就是指这座北海要塞?”
“一点不错!”特使显得颇为满意,他兴高采烈地扬起右手。“我将前往汉城面见贵国国主,以帝国皇帝和内阁的名义,要求朝鲜提供劳力和物资上的协助。将军,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希望宣祖殿下颁布命令之时,您已经作好了必要的准备。”
金永焕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特使大人,您为何……我是说,双城子在地理位置上更靠近咸镜道边境,我想咸兴府的崔节度使更有……”
“这一点你完全用不着担心,”特使不动声色地回答,“我们将处理一切问题。你只需要做好自己那份活就行了,金……备边司大人。”
“啊,这……我,下官……敬谢帝国……”
特使摆摆手止住他语无伦次的恭维,整了整领口下方固定斗篷的银鹰别针,冷淡地开口说道:“让我们回慈城去吧。”他居高临下,朝着谷底来往清理尸体的士兵们瞥了一眼,“我可不想再朝这些野蛮人肮脏的尸体多看一眼了。”
金永焕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殷勤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就请上马吧,尊敬的特使大人。”
落日西斜,吉萨金字塔投下的巨大阴影朝着地平线远远延伸,粗砺的边缘折射着如血的余晖。斯芬克斯一如千年默默注视着东方的天际,因背朝光源而略显模糊的脸庞周围泛着一圈飘忽不定的光晕。
“我喜欢这个国度。”萧弈天从酸梨木矮几上端起盛满蜂蜜酒的水晶杯,长抿了一口杯中香醇微醺的琥珀色琼液。冬日和曦的温氳顺着绛红色的锦缎伞盖边缘斜斜射下,在名贵的伊斯法罕地毯上洒落下淡淡的光斑。“这才是文明!时间的沉积充盈在空气当中,无所不在,万古长存。远古年代的法老们建造了这些巨大的陵寝和石雕,它们的历史比先秦诸王更为久远,甚至可以一直追溯到轩辕陛下统一中国的那个传奇年代。”首相一面说着,一面朝着东方举起酒杯,向适才提及的那个神圣名讳——华夏帝国的守护者,司掌战争与刑律的伟大主神致以由衷敬意。
“只是而今,这个曾经拥有高度文明的国度,掩没在了一片流沙与废墟之下。人民被征服和奴役,在走马灯般轮换的主人皮鞭下呻吟号哭。他们忘记了自己的高贵血统,忘记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文明生活。物依旧,人已非。此情此景,莫不正如那些古代的诗句……”戚继光略微昂起头,左手捻着一枚黑曜棋子久久悬在空中,以缓慢低沉的语气吟道:“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作了土。”他突然长长叹息了一声,“任是文明的灯火如何璀璨,又怎经得住黑暗蛮夜的飘摇风雨?自宋帝殒没崖山后,中国陷落蛮夷蹄下几有百年,唐宋古风十丧其九,此诚华夏四千年未有之大劫矣!”
“我明白……”萧弈天赞同地点点头,刻意换上轻松的口气说道:“您知道么,戚老元帅,昨天我遇到一伙本地学者,他们穿着奥斯曼人的袍子,说着大食语,却指着托勒密王朝留下的遗迹,骄傲地告诉我,阿力山达郡曾经有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是整个西方世界的文明中心。他们说,这可是埃及的荣耀!”
“一个希腊化的埃及,真是了不起的荣耀!”戚继光阴冷地哼了一声,啪地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摁在棋盘上。“真不敢相信,如果大明的臣民把立领对襟的胡服当作文明,把夷狄鞑虏的武功当作荣耀……那将会是个什么样子!”
“如果真是这样……”萧弈天两指落下,玉石相击的清越声响顺着棋盘荡漾开去,白子落处竟有憧憧杀伐之气勃然而生,恍如一名银甲武将,横刀策马立于万军阵前。“如果真是这样,我将亲自下令清洗掉这些自甘与禽兽为伍的……不,他们令家族和先祖的声名蒙受羞辱,这些堕落的野兽已不配再称之为人!”他剑眉一挺,如炬似电的目光直指向帝国元帅的双眼。“不知您意下如何,我尊敬的元帅阁下。”
戚继光沉默了片刻,缓缓支出一枚黑子卡入白棋虎口。“您知道,忠武王殿下,老夫戎马倥偬征战一生,北驱胡狄南拒倭奴,守护着华夏万里河山。然而,如果舍弃了自己的文明,我们将丧失华夏人光荣与骄傲的源泉,没有了伟大的文明圣火,高贵的华夏人和那些夷狄禽兽还有什么区别?但殿下有命,老夫愿以耳顺之年执三尺长锋收拾河山,虽赴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两人口中只是絮絮闲聊,手下却你来我往不见停息。转眼间,翡翠棋盘上十九路纵横硝烟四起,黑白两只大军如同擂台上老练的摔跤选手,从每一个可能抑或不可能的角度发起猛击,竭尽全力试探着对方的虚实。忽有一彪黑色劲旅如旋风般狂突猛打,在对方的钢铁防线上撕开一道致命的伤口;只是在下一刻到来,白色大军卷土重来,一个漂亮的包夹立刻将方才的劣势全盘扭转。
未及小半炷香的功夫,往来攻防早已互换了数轮。在这场貌似纷乱的由无数试探和接触组成的前哨战当中,两个庞大的帝国已经完成了全线动员,从正面展开决定胜负的最后角力。棋局开始变得艰深起来,当世最为杰出的两名统帅全神贯注指挥着这场纸上的战争,只在落子后的片刻轻松中方有余暇说上几句。
“您知道,元帅阁下……”萧弈天手指一支,白玉棋子点在了黑棋大龙的七寸上,再一次将对手凌厉的攻势化解于无形。“泰西的战事,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
“欧罗巴的局势我也略知一二,”戚继光应了一手,有些怅然地答道:“代价或许过于惨痛,可我们也并没有更好的选择。毕竟,我们不能容许世界上出现第二个……成吉思汗帝国。”
帝国首相的脸上浮现起一丝游移的微笑,“戚老元帅真乃我华夏的不世军神,正是仰仗您这样的栋梁之材,我大明国才能成就今天这等万世基业啊。”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这些老头子迟早是要让贤的。若能在有生之年为国家举荐一两名青年才俊,那便是最大的欣慰和骄傲了。老夫可是一直都对志辅公羡慕的紧啊。”戚继光爽朗地大笑两声,右手朝着棋盘微微一摊,“殿下,该您了。”
萧弈天早已从爪哇竹藤棋篓中捻出一枚白子,却只是在指间来回把玩。他嘴角忽的一动,有些索然无味地将棋子丢回篓中,朝着跪坐一旁的素衣侍女们淡然道:“收盘吧,不用数了。”
戚继光宽厚地笑了笑,如同慈父一般温和地说道:“棋局至此你我不过战了个势均力敌,胜负尚是未定之数。”
萧弈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侍女们将一枚枚玉石棋子掂起轻轻放回棋篓,忍不住喟叹一声:“单就棋面看来黑白两方的确是旗鼓相当,然而若是再战数合,恐怕我白棋便再难有回天之力了。戚老元帅,我实在不明白,就说这十余盘棋局吧,初看起来仿佛都是棋逢对手,可是每到收官数子扣还棋头之后却总要输那么两目……老元帅,请问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吗?”
戚继光沉默了片刻,略微向右侧头垂目。“所谓棋由心生,殿下您尚存犹豫难舍之意,行棋之时便不免有所掣肘。”
“哦?”萧弈天不禁有些愕然,“那您的意思是……”
“殿下,请恕老夫这里没有您需要的答案。”戚继光一字一顿地缓缓答道。
“因为殿下所追寻的答案,便在您自己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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