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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四日，阴。
朝廷上的气氛和天色一样阴沉，天子脸上一脸阴霾，群臣肃立不敢动作。
“宣诏吧！”李世民挥挥手，中书舍人把诏书举过头顶向皇帝一拜，转身宣诏。
“朕闻生育品物，莫大乎天地；爱敬罔极，莫重乎君亲。是故为臣贵於尽忠……”
“……以承乾虽居长嫡，久缠疴恙，潜有代立之望，靡遵义方之则。承乾惧其凌夺，泰亦日增猜沮……”
“……可解泰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并削爵土，降为东莱郡王。”
北苑之中，李泰看着面前的诏书，百感交集。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辛苦数年，谋划万分，最终还是便宜了李治，李泰身上充满了颓废之气。
片刻，李泰跪坐在榻上，读着皇帝赐下来的书《孝经》，李泰天资聪颖聪敏绝伦，孝经早就倒背如流。
皇帝赐下孝经是何意，李泰z早已知晓，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君子之事上，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
李治的奏对此刻放在李泰身上，无比合适。
此时长孙皇后的儿子里有两人被幽禁，只剩下李治一人端坐东宫。
李治即位以后必然会封赏李泰，所为以孝治天下，兄友弟恭如是而已。
何况皇帝在和群臣的交谈里也说过，立李治的原因之一就是“治立，则承乾与泰皆无恙矣。”
这是李治立为太子的根基之一，相信李治即位之后绝对不可能加害自己，多半还要复亲王爵，临于州郡。
所以李泰很淡然的接受了结果，没有被赐死已是皇恩浩荡，这些年就待在王府里修身养性吧。
…………
午后，阴云散去，烈日再一次照到每个人的头上。
“赵公公，”一名年轻的宦官作揖道：“此乙丑庄百人。”
田庄是以天干地支排序的，甲子为首，空而不置。
“知道了。”马旭点点头，用毛笔在名册上打了个勾：“带过来，录花名册。”
这就要录名了，中国对于户籍制度一向很重视，千余人出潼关一路到岭南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需要州县、都督府乃至尚书省发给过所，沿途关隘城池堪过，方能算作合法迁徙，如若没有过所擅自迁徙是要依律治罪的。
而过所的开具需要保人，授田的男丁是需要承担租庸调的，一般情况下官府是不会随便开具过所公验的。
所以游历天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家产没有几十顷，州县是不敢给你开具过所的，不然你跑了谁来缴税？
幸好对于部曲官府的规定比较松，原因大概也是部曲不课税，官府也就没有心情管了，一应事宜都有主家处理。
“诺。”宦官回礼答道，转身对随从说了几句话。
片刻，一百名男子走了过来，虽然动作不是很整齐，但依稀可以看出操练的痕迹。
“报名！”马旭面色严肃的说道。
“李强。”第一名男子上前抱拳行礼，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马旭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赵合。”
“下一个。”随从看到马旭写完名字，唱到。
“哥舒苏。”
马旭稍一抬头，面前的人身材高大，面目不似中国之人，听名字是突厥哥舒部的人。
“下一个。”
自贞观三年出兵，关内到处都是突厥人，马旭也没有太过在意。
……
半个时辰后，一百人已经录好名册，除了名字，花名册上还有体貌特征身高几尺。
依照李承乾的命令，十四日诸田庄所募丁壮启程，限三日至乙丑庄，失期一日杖十下。
丙寅、丁卯两个庄子最近，上午丙寅到，下午丁卯到。
花名册一式三份，各庄一份，马旭充当临时长官带着一份，还有一份送到李承乾面前。
近黄昏，夕阳西下，长安城门即将关闭。
马旭没有回长安，而是待在农庄，他已经派人把花名册送到右领军府。
李承乾清凉打扮，一件中衣批着褙子就算穿好衣服了，不是他想要故作癫狂，而是天气实在太热了，贞观十七年也没有听说大旱，怎么这般热啊……
“郎君，冰块都化了……”馨儿看着面前的冰鉴，眼里含泪珠。
“没事，”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可爱的小萝莉就是李承乾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同样是他的逆鳞：“来人，去拿硝石！”
李承乾大声喊到，硝石是一种药材，主治五脏积热，胃胀闭，涤去蓄结饮食，推陈致新，除邪气，也算是比较常见的药物了，至少右领军府里有很多。
“诺。”宦官不问其他，快步跑到存放药物的地方，让管理药物的宦官找到，拿了就跑，不敢有丝毫耽搁。
“大王，硝石到了。”宦官气喘吁吁的拿来。
“嗯，你歇一会吧。”看着宦官累的和狗一样，李承乾笑着说道。
“凉水，一盆。”
李承乾要做的就是硝石制冰，这是高中化学讲的内容，李承乾高中时被溶解问题搞得头昏脑涨，最终还是自己亲手做了实验才明白。
“诺。”另一名宦官端着一盆凉水走了进来，不是他有未卜先知，只是夏天这么热，没有冰块就只能靠凉水净面降温了。
李承乾拿起硝石，伸手捻了捻，手感细腻略带沙粒状物质，看来纯度不低。
这是当然的，供给宫禁的药物自然是天下顶尖的，硝石经过九洗八造才送到宫里，纯度是此时最高的，道士们用的硝石也没有李承乾手里的纯度高。
“哗啦啦——”硝石被李承乾倒进铜盆里，盆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结，表面散发出寒气。
“郎君，这……”馨儿抱紧了李承乾，唐时神异之术虽然不是主流，但还是很吃香的。
“这是法术吗？”馨儿在李承乾的怀里瞪着萌萌的眼睛问道。
“不是，这是化学。”自古皇家和神异鬼怪联系起来就没有好下场，巫蛊之祸在国史里可不止武帝一人有之。
今上万年也服食丹药，尊奉番僧，以求长生不老，当然，这是在高句丽战争失败后李世民才有的变化，在此之前李世民一直都是圣君明君不信鬼神的形象。
“化学？”馨儿微微犟着柳眉，口中念着新名词。
“可以用了吗……”看着铜盆里的冰馨儿问道。
“不要吃啊，硝石吃了会腹泻……”李承乾笑着说道。
“知道了。”
片刻后，李承乾站起身，把匕首插进盆里，用力搅动几下，冰瞬间碎成一寸见方的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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