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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蛇。青色的鳞片，黄色的腹部，红色的眼睛。
明未呆住了。
难道之前悉悉索索的声音，其实都是蛇爬行时，触碰草丛发出的声音？明未想起刚刚看到的透明的薄丝，是蛇蜕下的皮？
它是毒蛇吗？
明未想起刚刚沾血的衣服。是不是有小孩被蛇咬了？
鲜红的信子一伸一缩，蛇的姿态不太友好，眼睛死死盯着明未，像是看着自己的猎物。
明未在回峰山里见过蛇，知道只要自己不去惹它，人家也不会主动攻击你。但有个提防总没错。
他的左手攥着帽衫和裤子，右手在身后乱摸，触到一件硬硬的东西，赶紧抓到手里。
大概是发现了明未背后的小动作，蛇变得警惕起来，稍微放低了脑袋，一副蓄势待发的姿势。
“喵。”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猫叫。蛇立刻扭头看向旁边，愣了片刻之后，嗖地钻进草丛。
是那只黑猫？
明未站起身来看，旁边的杂草丛一阵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远处移动，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响声。
这蛇还怕猫？
明未紧跟上去，杂草的晃动直通向另一幢老房子。这处房子已经没了屋顶，只剩下几堵断墙。
担心被蛇袭击，明未没有直接进屋，而是从外面绕。他小心翼翼地一堵墙一堵墙看过去，在走到第三堵断墙面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
墙角站着一个小男孩，没穿衣服，毛发稀疏，全身的皮肤煞白，正是昨晚见到的那个小影子！
明未的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汗水浸湿了全身。
“吴同？”他不禁问了一声。
那小孩看了他一眼，从墙的豁口钻了过去。
-
“宁儿！宁儿！”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女声。
明未回头一看，从房子另一边转出一个瘦瘦的女人。皮肤光滑白皙，眼睛不大，眉毛细长，眼角有几丝皱纹。盘在脑后的头发，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瘦削。
看到明未，她愣了下。明未惊讶之余，却松了口气，至少有别的人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这里会有人。”女人连连道歉。
明未也赶忙道歉，眼睛却瞟向墙角。那“白妖怪”没再出来。
“对不起，这件衣服——”女人的目光落到明未抓着的帽衫上。
“啊，这个是我在外面捡到的。”明未把衣服递过去。女人没接，突然抬头朝墙角的方向喊了一声，“宁儿！”
宁儿？她在叫谁？
女人边喊边走向那堵断墙走。明未的心一下子又被吊起来，他伸手想拉住那女人，“别过去，那里有——”
话音未落，女人已经快步转到了断墙后。
“哎哟，你怎么在这里，叫你不要到处乱跑。”
明未跟过去一看，那女人正抓着“白妖怪”的胳膊，大声训斥道，“又不穿衣服！说了多少次了，叫你穿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站在女人身边的“白妖怪”，瘪着嘴，耷拉着头，没有了鬼魂的感觉。
“他——他是你家小孩？”明未问道。
“啊，对不起。”女人忙冲明未点点头，“我姓汤，这是我家孩子，叫汤宁。”
明未脑子里有点糊涂。如果这个男孩就是之前他和吴四见到过的白妖怪。那老张折腾一晚上驱走的鬼魂，又是什么？
-
“你的衣服呢？脱哪儿去啦？”汤女士大声问道。
汤宁伸出一只手，指向明未。
“啊，这是你的衣服吧？”明未连忙把帽衫和裤子递过去，“快穿上吧。你不怕冷吗？”
小孩没有接，怯生生地往母亲后躲了躲。汤女士一边道歉一边把衣服接过来，“这孩子像他爸，天生不怕冷。冬天就穿一件衣服，天一暖和就喊热。”
“看吧，衣服也弄脏了！回去自己洗！”汤女士责备道。
明未的心彻底放下来。他仔细仔细打量这孩子。藏青色的眸子炯炯有神，嘴唇带着淡淡的血色，完全不像个鬼魂。
“他长得真白。”
“啊，是的，”汤女士应和道，“是的。我和他父亲都很白，所以他也白。”
“不过挺可爱的。”
“哪有，调皮得很，一不看着他，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今天因为和我赌气，又一个人往外跑。——哎呀！你的手！”汤女士一声惊叫，抓着汤宁的手翻过来。手掌上有两道血痕。
“你这是在哪里弄破的？叫你不要乱跑，叫你不要乱跑，你看看！”汤女士提高了声调。
原来衣服上的血手印，是汤宁自己的。之前还以为是谁遇害了，想到自己刚刚疑神疑鬼的样子，明未不禁笑起来。
他马上又想起了那条蛇。汤宁不会是被蛇咬了吧？明未连忙上前去看汤宁的手。汤宁被这动作吓得后退一步。
男孩的手掌上只有两条划破的口子，并没有蛇的齿印。
“没事的，就是小伤。”汤女士道，“小孩子在外面玩，经常磕磕碰碰的。”
这汤女士也太大度了。
“之前我在这附近看到过一条蛇，还以为汤宁被蛇咬了。”
“啊？你是说蛇？”汤女士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惶恐。
“是的，刚刚还在外面草丛里，后来就不见了。”明未说着环顾四周。
“是吗？——这里竟然有这么危险的东西。之前听小区里的人说不要往老村跑，看来是真的。”汤女士并没往四周看，只顾着给汤宁穿衣服，“宁儿你看，叔叔也说了这里有蛇，以后不许再到这里来了，知道吗？还跟妈妈赌气！你看看你都多大了。”
被妈妈责备了几句，汤宁低下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明未心里一软，从兜里掏出两张创口贴。他小时候也像汤宁这样顽皮，经常闯祸受伤，爷爷便在他兜里塞了几片创口贴或者膏药。长大后，随身带伤药便养成了习惯。
“来，贴手上，以后要小心了。”
“没事没事不用，小孩子一会儿就好了。”汤女士正在给小男孩穿裤子，腾不出手来，“多谢多谢。”
明未干脆蹲了下来，轻轻握住汤宁的手。
这次汤宁没有躲闪，怔怔地看着明未。
明未感到汤宁的皮肤光滑而冰凉。他用创口贴盖住汤宁手掌上的伤口，又轻轻按紧。
“汤宁经常来老村玩吗？”
汤宁看着明未，眼睛忽闪忽闪。
“叔叔问你话呢。好好答。”汤女士接道。——原来我已经是叔叔辈了么？
汤宁呆呆地点了点头。明未更加相信，前天晚上在吴宅见到的就是汤宁。
“你有见过一只黑猫吗”明未笑着问。本是随便问问，没想到汤宁又点点头。
-
“啊！”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回头一看，墙边站着目瞪口呆的吴四，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指着汤宁。
汤宁刚刚穿上裤子，还裸着上半身。
“你——你——”吴四的声音抖了半天，“你不是吴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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