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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算暂时告一段落,尸体也被送到了义庄,只等邺捕头通知了周天和的家人前来辨认,才能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再度踏入县衙,天色渐晚,已是掌灯时分。花怜月乖乖的跟着霍连诀来到了书房,两人各自寻了张椅子坐下。中间隔着堆满公文的花梨木书案,也隔着淡淡的疏离。
书房里安静的连窗外的风声都能听见,花怜月直到现在还觉得脑袋发蒙。因为她认为那日一别将永无相见之日,还曾经为此暗暗伤怀了许久。
没有想到只隔了短短一天,因为一具浮尸,又阴差阳错的让他们重新坐在一起,也不知这算不算是种奇妙的缘分。
她抬眸望着他,烛火照亮了他白皙俊朗的侧脸,他的脸上有一种不自然的潮红。乌黑修长的眼睫半阖着,掩住了他幽深的双眸,也掩住了眸底那让人心寒的淡漠。
就在花怜月胡思乱想间,还是霍连诀打破沉默,率先道:“那日你走的太急,并未听我将话说完。今日恰好趁这个机会,让我把话说清楚。”
提起那日之事,花怜月心中依然愤愤不平,冷声呛道:“难道大人还想要让大双独自去追查采花贼的下落?”
霍连诀轻轻一叹,道:“其实那天我是想告诉你,采花贼的案子我已经移交给六扇门,咱们不用再查了。可惜你太过心急,不肯听我将话说完就赌气离去,让我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花怜月原本为他只顾破案,却将旁人安危置之度外的行为感到强烈不满。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似乎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她面上不由讪讪的,于是垂首不语。
书房又一次陷入沉静。
“你可愿意再回来做捕快?”
花怜月“嗖”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她,眼眸漆黑幽深,看不出情绪变化。就像是在问她可否愿意吃个饭,或者可否愿意喝杯茶般随意。
“尸体是你们发现的,既然暂时不能离开,何不亲自将这案子给破了!”霍连诀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有种淡淡的蛊惑。
花怜月脑中顿时纠结成一团,默默想了一会,开口道:“为何要我来破案?”
“因为我需要帮手,衙门里能查案的太少,你的脑瓜还凑合着能用用。”霍连诀淡笑道:“好歹三个臭皮匠能抵一个诸葛亮!”
“你......你才是臭皮匠!”花怜月气呼呼的站起身,抬腿往书房外走去。
推门的瞬间,她又回头补上一句:“喂,臭皮匠头子,我们以前睡的那屋太破,我要搬到西跨院去住,先通知你一声!”说完,她甩头大步离去。
看着她蹦蹦跳跳远去的欢快背影,霍连诀眉眼微弯,一抹浅笑第一次抵达眼底。
他转眸望向摇曳的橘色烛火。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突兀的开口将她留下,也许是想要一个帮手。也许是习惯了她带来的喧嚣热闹,反而不能适应她走后的孤冷寂静。
也许她神秘的身世背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管他的,人活在世上谁不是麻烦缠身呢?有麻烦才有活着的价值,真正没有麻烦的,恐怕只有死人而已!
“又留下做捕快?”
面对花怜月的决定,大双,小双的态度截然不同。小双倒是没心没肺的典范,只要能和大双,花怜月在一起,是走是留都无所谓。
大双面上却隐含忧色,她不喜欢霍连诀,更加不喜欢自家小姐与霍连诀太过接近。她能感觉到他眼底的冷漠,总觉得自家小姐会受到他的伤害。
都说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县衙。县衙三五年来一个县令,干完活就走人,哪个县令也不想亏空了自己的钱囊,让下一任县令享福。所以本该威武的县衙变得十分破旧,连普通富户家都不如。有时候升堂,衙役们大喊威武,房顶的瓦片都能跟着一块颤抖。
这一任的县令霍连诀,本就是孤身上任。别说女眷了,连个小厮都没带,他对于住所越发没什么讲究,能有瓦片遮头即可。
好在上一任的县令在任时曾纳了几房小妾,于是花银子将西跨院稍稍修葺了一下。好歹多盖了几片瓦,又用生漆将家具重新刷了一遍,所以比别的房间显得整洁亮堂了不少。
只是这跨院因长久无人居住,院里长满了杂草,屋子里笨重的箱笼上也积满了灰尘。大双,小双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这西跨院收拾的能够住人。
厨房的吴大娘乐呵呵的提来了食盒,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热乎饭菜,还有一碟芝麻烧饼。虽然谈不上有多精致,却也是香气扑鼻。
“今天市场里有新鲜鲫鱼,卖鱼的说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拿来清蒸最是肥美不过,老身特意多买了几条,你们都尝尝!”
原本饥肠辘辘的三人,瞬间没了胃口。刚刚才从河里打捞上一具被鱼儿啃食过的死尸,面对这条泡在汤里泛白的鲫鱼,她们还没有达到能够面不改色,大快朵颐的高深境界。
大双接过食盒,送走了热情的吴大娘,回来却见小双与花怜月,已经麻溜的将那碟芝麻烧饼给瓜分了。
书房!
吴大娘同样送来了食盒,当然也少不了那道鲜美的清蒸鲫鱼。邺捕头倒是吃的津津有味,霍连诀却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大人,周老汉已经来认过尸体,已经确认就是周天和本人。”邺捕头夹了一筷子雪白晶莹的鱼肉,一边大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霍连诀修长的食指在书案上轻轻的敲击着,沉吟片刻后,询问道:“那周老汉可提供了杀人者的线索?”
邺捕头摇摇头,道:“那倒是没有,除了拍着腿的嚎啕大哭,啥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提供。”
“就是哭吗?”霍连诀追问道。
“可不就是哭嘛!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也难怪,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邺捕头又塞了一口鱼肉,边吃边道:“虽然这烂命鬼不争气,至今连房媳妇都没有说上。可他好歹也是周老汉唯一的儿子,是百年后披麻戴孝,供奉祖宗香火之人。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等于生生断了老周家的香火,老人受的打击可不小。”
霍连诀没有出声,他的手指继续在桌面上敲击着。邺捕头也不再吭声打扰,他知道,自家大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总喜欢下意识的敲击桌面。
就听霍连诀喃喃道:“唯一的儿子死了,难道除了哭就没有别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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