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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宇谦站在大门里面,朱宇倩站在大门外面,身后跟着两名中年男女,看长相就知道是朱宇谦和朱宇倩的父母。
朱母穿一件墨绿色的连衣裙,左手提着五粮液的袋子,里面有两瓶酒,右手的塑料袋子压得沉甸甸的,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朱父身形板正,穿着藏青色夹克,三接头黑皮鞋,推着一辆红色的嘉陵125摩托。
朱宇谦看到从厨房出来的江之永,很高兴:“你家真好找,问一遍就问到了!”
朱宇倩对江之永弯起眼睛,介绍身后的父母:“这是我妈和我爸。我们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朱父把摩托车停在门外边,跨步上前来握江之永的手,声音亮堂:“小伙子,大恩不言谢!没有你,我和孩子他妈不知道会咋样……”
江之永忙道:“朱叔和阿姨客气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两个孩子和他爸昨天中午回家后,我知道了还禁不住害怕。”朱母成熟美丽的脸上写满感激,“不管对你是不是举手之劳,对我们家就是天大的事儿。本来我们昨天下午就想过来的,倩倩说你应该还没回家,想晚上来又没渡船,只好今天才过来当面向你和你家人表示感谢。”
“爷!奶奶!来客人了!”江之永喊一声又回头道,“我父母不在家,家里爷爷奶奶和我弟弟在。请进屋坐吧。”
闻声出来的江汉广和王学英忙把客人往上屋迎,江汉广还热情地问朱家四人吃过早饭没,朱宇倩跟着江之永喊爷爷:“江爷爷,我们吃过了才来的。”
朱父朱母见江之永一家正在吃早饭,说什么也不肯到上屋坐,硬要到厨房坐,不耽搁江家早饭。江之永只好从上屋补了几把椅子到厨房请四人坐。也不管朱宇谦和朱宇倩谢绝,一齐沏了四杯茶给客人。杯子是洗净了买来吃完的杯装豆瓣酱的玻璃杯子重复利用,杯壁上还有“某某豆瓣酱”的红字。
朱父朱母向江汉广和王学英问好和表达谢意,并称赞两位老人家孙子教育得好。两位老人家尚不知道究竟,只听到人家是过来感谢“救命之恩”的,便适当地表示谦虚,刚才放下的酒杯碗筷也不再拿起,同客人寒暄起来。
攀谈中得知朱母叫何泓秀,是大小蛮洲往西二十多里的落花洲人。右江由北向南折而向东拐弯时,与东向汇入右江的落花河相互冲刷淤积而成的江心沙洲,便是落花洲。落花洲丰水期南北长1235公里,东西宽383公里,总面积6953平方公里,是右江第三大岛。落花洲隶属于右江市青云区,行政全称是右江市青云区落花洲街道。何泓秀就在青云区第五小学也就是落花洲小学当老师。
朱父叫朱汉如,去年底志愿兵转业到青云区法院,安排的工勤岗,半年不到申请停薪留职。昨天上午朱汉如开着新买的敞篷小快艇俗称小马达的,带着朱宇谦和朱宇倩从落花洲江段自西向东转悠,想看一看有什么单干的机会可以试试,结果还没发现啥好机会,却差一点出了大事儿,幸亏遇上江之永搭救。
再好的机会,能比得上眼前这一对宝贝儿女么?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犹有余悸,又拿赞赏的眼光看江之永:“小伙子大名是叫江之永吧?多的话叔叔不说,以后有什么事,只要叔叔能出得上力气,保证召之即来。”
江之永心里一动,瞧了一眼朱母何泓秀放在厨房案板上的谢礼,笑道:“老师教导我学雷锋不留名,爷爷教导我施恩不图报,其实都不对。孔夫子的学生子贡赎回国人,子路拯救溺水者,孔夫子都赞成不拒绝报酬。朱叔和阿姨带了这么多礼物过来表扬我,我就不推辞了。”
何泓秀抿嘴一笑:“阿姨除了表扬你,还要向你学习,以后再不教学生学雷锋不留名了,不然雷锋真的会越来越少。”
朱汉如哈哈大笑,对江汉广和王学英道:“还是大爷和大婶,还有大哥和嫂子做长辈的教育得好。今天大哥和嫂子不在家,改天我和孩子他妈再带两个孩子过来表示感谢。”
江汉广有些自矜:“施恩不图报还是对的。助人前也没谁有时间想着回报,不过事后得了回报不惭愧就好。孩子能救人是双方的造化,实在没必要一而再专程过来道谢。”
“好。大爷说的对。下次就让两个孩子过来找江之永玩儿。”
说着,朱汉如和何泓秀站起来要走。
这边江汉广要留午饭,那边朱汉如表示敬谢不敏,说还早得很。这边王学英连忙回上屋拿出来两个红包,朱宇谦和朱宇倩一人塞一个,那边一齐要推辞,但也只能是口头客气。右江的风俗,未成年的客人第一次登门,一定要给红包,且不能拒绝。
王学英犹觉得不够,人家提了两瓶好酒,还有一大袋子礼物,这边红包之外也没啥好回礼,便又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把大小孙娃子和外甥姑娘吃剩的老头子的下酒菜一咕噜全倒进去,拎给朱宇谦,道:“这季节也没啥好东西,这油炸知了猴娃儿们都喜欢吃,城里的娃娃吃不到,你和妹妹尝个稀奇儿,莫嫌弃,好吃就吃,不好吃就扔了喂麻雀。”
“谢谢奶奶!”朱宇谦没有拒绝,实际上刚才他确实多瞄了几眼吃完面条和千层饼还不时夹一个油炸知了猴吃得香喷喷的王琪薇。落花洲已城镇化多年,幼蝉自然无缘得见,落花洲的孩子们可能听说过油炸知了猴,但肯定绝少有人吃过。
江之永和爷爷奶奶送走客人回厨房,王琪薇就冲王学英撒娇:“大姨,油炸知了猴我还没吃够呢。”
江汉广比外甥姑娘更委屈:“琪薇呀,你是受了我的牵累啊。你大姨不是不给你吃,是不想让我好好喝酒。”
王学英端起半碗坨成一团的面条,驳斥江汉广:“白活了一大把年纪,没得一点儿眼色。人家娃儿不住顿看薇薇吃油炸知了猴,你天天吃,不晓得让哈人家娃儿?”又安慰王琪薇,“明儿早上再给你炸,管够。”
王琪薇嘟一嘟嘴,道:“可是明天中考,今天下午我就要带江之永去我家住。”
她接到妈妈的指示是最晚19号下午把江之永带回家里。
“这还不简单。”王学英道,“让之永一个人去你家,他又不是不晓得路。你在大姨这儿再玩几天,晚上叫之远抓嫩知了。”
王琪薇一听,大是心动,抓嫩知了吃油炸知了猴还没够,晚上睡竹屋的新鲜劲儿也还没过,便看向江之永。
江之永稍稍迟疑,对奶奶和王琪薇道:“奶奶,那就让十三姨再在家里玩几天。不过我就不一定住八姨奶奶家里,要等我下午到学校跟老师商量之后才晓得,学校很可能不会放考生单独行动。老师答应的话,我就跟大家一起进城后去找八姨奶奶;要是不答应,我进城后也跟八姨奶奶说一声,好让她放心。”
“好。中午早点弄饭吃,吃了你就去学里找老师商量。”
晨间酒没尽兴的江汉广蔫蔫吃了一大碗糗成一坨的面条,代替大孙娃子放牛去了。兜里揣了两块千层饼,中午也无需家里带饭。他愿意的话,也有人管中饭。
江之永把昨晚塞在厨房门外边筛子里的两只已经褪壳的蝉捉出来,一公一母,撕掉一部分还十分稚嫩的翅膀,交给王琪薇和江之远玩,叮嘱道:“别弄飞了。玩够了中午让你大姨再炸了吃,这种知了油炸了又是一种风味。”
“两只够吃么?”
“要不你去把郭芙和温青青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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