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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意外发生的不太友好的交谈又耽误了他们一天的行程。重新返回头一晚住过的那个小阁楼，李小山一头栽倒在床铺上，不再动弹。她此刻只觉精疲力竭，躺倒后很快就睡着了。当徐弘文检查完大门，又安顿好傻狗后爬上来，李小山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摘掉身上的装备，在李小山的身边坐下，他之前还担心李小山依旧会睡不安稳，看着她睡得香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替她脱掉鞋子，又盖好被子，徐弘文打开手电，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封面巴掌大小的笔记本，摊开在面前。
本子里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人一狗，其中一个是一位气质优雅的少妇，恬静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她坐在草地上，正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少女。少女与少妇容貌有几分相似，看起来有十来岁的年纪，搂着一条金色大犬笑得格外灿烂。如果李小山看到照片的话，她一定能认出来，那条金色大犬就是傻狗。徐弘文凝视着照片上的两人，脸上露出了不自觉的温柔，他的手指在少女的面孔部位轻轻抚摸着，就像是在抚摸少女的头发。
片刻之后，徐弘文将照片放在一边，抽出笔在新翻开的一页上写道。
12月23日
今天因故原地停留，未取得任何进展。失联第41天，希望一切安好。
写完后，徐弘文重新将照片小心地夹在本子里，然后又将本子贴身收好。徐弘文罕见的发了一会儿呆，伸手取过书包，从中拿出纱布和药水，将李小山的手从被窝里拉出来，开始为她的手指换药。肿胀的手指恢复了许多，显露出几分原有的修长，甲床部位的伤口长得也不错，徐弘文将李小山的左手托在手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她之前说的那番话。
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双手会为了私欲夺取别人的性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没有这些伤痕和冻疮，这只手一定是白皙柔软的，它可以拿着笔，拿着手术刀，拿着鲜花，但它应该不会拿起屠刀。可惜，现实永远是这样的讽刺。
徐弘文叹了口气，用棉签小心地擦拭着甲床处的伤口。也许是因为药水的刺激，李小山的手指抽搐了几下，随即她发出一声轻哼，把手从徐弘文的手中抽了回去。徐弘文急忙捏住她的手腕，以免尚未清醒的李小山碰到伤口。李小山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试图摆脱打扰她睡觉的人，但挣扎了几下都没成功，只能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你抓着我的手干嘛？”李小山迷迷糊糊的问道。
“换药。”
徐弘文言简意赅，将李小山的手重新拉过来凑在手电光亮下，继续为她消毒伤口。李小山撑着坐起来，接连打着哈欠，徐弘文忙里偷闲地斜睨了李小山一眼，见她一副眼皮打架的模样，不由得感到几分奇怪。
“你好像很能睡觉。”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说着，李小山又打了个哈欠。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徐弘文觉得李小山犯瞌睡的样子挺好笑的。
“也不是，最近才这样，之前一直吐来着。”
李小山说得含糊，头一点一点得，几乎马上又要睡过去了。徐弘文扶住她向外栽倒的身体，让她在枕头上躺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能这样说着话就睡着的人，刚刚那句话也说得像梦话似的，听不出来她在说点什么。迅速为李小山处理完伤口，徐弘文收拾好东西，也在李小山身边躺了下来。虽然时间还早，但是醒着也是无谓的浪费体力，而且容易感到饥饿。徐弘文看了一眼熟门熟路凑过来的李小山，无奈地让她像昨晚那样靠在自己怀中。
惊醒徐弘文的是一声低低的犬吠。他立刻坐起来，抓过手电和枪，对着大门照过去。傻狗正伏在门旁，对着门外发出低沉的威胁声。徐弘文突然坐起的动作把靠在他怀里睡着的李小山直接掀到了一边，她睁开眼睛，看到徐弘文警惕地看着大门，她的瞌睡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怎么了？”李小山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低声问道。
“门外有动静，赶紧穿衣服。”
徐弘文已经穿上鞋从阁楼上跳了下去。李小山急忙把自己的衣物都穿好，然后拿着背包和徐弘文脱在一旁的上衣、防弹背心什么的，跟着从阁楼上爬了下来。傻狗已经被徐弘文命令不许再发出声音，此刻正警惕地伏在他的脚边。而徐弘文则一手持枪，一手持手电，站在门后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李小山摸黑向徐弘文那边走过去，脚下不小心踢到什么，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徐弘文转身将手电照向声音来源，见李小山抱着许多东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他示意李小山站在原地不要动，然后又转过去继续警戒着门外的情况。李小山不敢再动，她将背包小心地背到背上，然后把那件沉甸甸的防弹背心挎在左臂上，右手抱着徐弘文的衣服。
也许是因为视力不好，李小山感觉的自己听力好像变得比原来灵敏了。她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在地上磨蹭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有毛骨悚然的嘶吼。一阵凉意从后背窜上头顶，李小山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一根根站起来了。她实在是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妈的，又是半夜被包围吗？
李小山咬紧下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一夜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死里逃生一次的李小山现在最不想遇到的情形就是这样在睡梦中被包围。深呼吸几次，李小山剧烈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下意识地去摸后腰，只是她用惯了的那把螺丝刀已经不在那里了。
心猛地抽痛一下，李小山咬住下唇，不让这突然涌出的情绪影响到自己。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为自己照亮脚下。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物品，李小山悄无声息地走到徐弘文身边，将他的上衣递给他。徐弘文利落地将衣物穿好，又将防弹衣和背包接了过去。他检查了一下□□的弹夹，从靴筒里抽出匕首递给李小山。
“给你这个防身。”
李小山摇摇头，没有接，她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号的管子钳，冲着徐弘文扬了一下。
“我不会用那个，我也不擅长近身搏斗，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我有这个就行。”
徐弘文看着李小山手上的管子钳，伸手夺了过来，李小山刚要反驳，就被徐弘文的动作阻止了。他用匕首割下一段电线，穿过管子钳把手末端的空洞，结了个绳圈，然后重新递给李小山。
“把这个套在手上，免得脱力时武器飞出去，你的手还没有好利索。”
李小山愣了一下，接过管钳子按照徐弘文的指示套在手腕上，徐弘文冲她点点头，重新又转过去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李小山也屏息趴在门上，努力辨认着门外丧尸的数量。
“数量不是很多，大约十几个的样子，应该是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徐弘文低声说道，他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多，气温最低的时候，他们的动作不灵敏，我们需要抓紧时间冲出去。”
“好。”
李小山的沉静让徐弘文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似作伪，徐弘文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他在每次战斗前鼓励队友的一个习惯动作。
“那我们出发吧！”
徐弘文关闭了手电，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迅速拉开卷帘门。卷帘门卷起时发出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门口的丧尸被这声音齐齐吸引，张着大嘴先后扑过来。徐弘文冲出门去，一个利落的回旋踢，将距离最近的丧尸头凌空踢爆，落地瞬间，回手将匕首刺入了身侧丧尸的太阳穴。接着惯性将匕首抽出，闪身避开身侧扑来的一个丧尸，手臂像条蛇一样缠绕上那丧尸伸过来的胳膊，轻松地将其拨转一圈，摔倒在地，徐弘文的膝盖刚好顶在丧尸的胸前，手起刀落，丧尸的额头上多了一个冒着黑血的窟窿。
与徐弘文干净利索的动作比起来，李小山就显得笨拙得多了。她的力量不足以将四五公斤重的管子钳像使用撬杠那样自如地挥舞起来，她只能利用惯性，将抡圆的管子钳砸在丧尸的头上。这方法虽然笨了点，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沉重的管子钳能直接击碎丧尸的头骨，同时由于徐弘文在管子钳把手上拴上了一个可以借力的绳圈，李小山也无需费力地去把握它，这样体力的消耗也减少了不少。
“这边！”
徐弘文的声音从右侧不远处传来，李小山向那边看去，见徐弘文轻巧地伸腿一绊，丧尸直挺挺地趴倒了地上，之后他一跃上前，踢碎了丧尸的头颅。黑红色的脑浆在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上喷射出一道黑色的痕迹，让李小山的眼皮猛跳两下。她杀掉的丧尸不在少数，但是还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粗暴的战斗方式。她忍不住瞄了几眼徐弘文脚上的靴子，心中暗自猜测着他的脚会不会痛，要知道她也曾试图去踩丧尸的头，但她得到的结果却是崴了脚。
徐弘文向前小跑着，李小山跟在他的后面，不时地将阻碍她的丧尸击打开。不过她出手的机会并不多，在前面开路的徐弘文以一种令李小山感到惊叹的流畅动作干掉前进路线上每一个会影响他们步伐的丧尸。他并没有杀掉每一个丧尸，李小山不清楚他是以一种怎样的思考力来判断哪些需要干掉，哪些不需要，她只需要努力跟上他的步伐，按照他前进的路线前进，就能轻巧地避过所有的丧尸。她发现自己之前出手去对付那些丧尸完全是多此一举，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她便不再无谓的浪费体力。傻狗轻巧地跟在他们身边，像一条灵活地穿梭在珊瑚间的小鱼，显然它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
徐弘文奔跑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刚好在李小山能够跟上的程度。从他们落脚的店铺到他们停车的地方，大约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在末世锻炼了一段时日的李小山不再像原来那样跑不了几步就喘的不行，这点距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包围他们的丧尸数量不少，一路跑来，数量远远大于之前估计的十几个。可能由于他们逃出及时，丧尸并未形成密集的包围圈，李小山跟在徐弘文身后，顺利地逃了出来。
直到坐上面包车开出好远，李小山依旧没从刚刚的那场战斗中回过神来。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徐弘文的身上，反复地查看着他的手臂和大腿。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徐弘文的身体里能迸发出那样强大的力量。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徐弘文战斗时的动作，仿佛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带着某种奇异的美感，令人着迷。
李小山的注视让徐弘文有些不舒服，他瞟了一眼一脸痴迷地看着自己的李小山，尴尬地轻咳一声，见李小山依旧那样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大腿，徐弘文不得不开口道。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啊？”
李小山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礼，她急忙扭过头去，只觉耳朵发热。李小山对自己刚刚的花痴样感到万分无语，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至少不能让徐弘文误会了自己刚刚的举动。
“你的身手真好。”
“谢谢。”徐弘文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夸赞，但他能肯定，别人说这句话时的口气一定不像李小山这样奇怪。
“你能教我吗？”
“啊？”
这回轮到徐弘文反应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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