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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房间让李小山无法准确判断时间的流逝，她被自己脑子里一个又一个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搞得心烦意乱。她瞪着徐弘文基本没变过姿势的背影，心中恶狠狠地咒骂着他毫无意义的形式主义。就像从前偷偷在他那个小破本子上写写画画一样，到最后还不是要跟她分享所有信息，现在非要这样吊着人的胃口，难道他不知道故弄玄虚是一种很欠揍的行为吗？
咒骂了一阵子徐弘文，李小山的思绪不由自主又转到了刚刚看过的那个视频上去。很显然，那些变异丧尸在短短的几天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李小山觉得这根本就说不通，她还记得变异丧尸与之前的初代丧尸最大的不同是变异丧尸保留了生物的特性。既然是生物，那么变异丧尸就该遵循生物的一般规律才是。丧尸在变异前是人类，人类是高级灵长类哺乳动物，越是高级的生物其变异速度就应该越慢才是。即便人类的身体在丧尸病菌作用下发生异变，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发生如此之大的形态改变，就是肿瘤也没有如此快的生长速度，更不要提变异丧尸和人类的差别可不是身上长个瘤子这么简单。它的骨骼、肌肉均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是一个物种到另一个物种的改变，这种改变不可能在几天里完成。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李小山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这个问题，她总觉得有什么被她疏漏了，但就是想不到那到底是什么，它似乎近在眼前，伸手就能抓到，但真的伸出手去，却发现它又向一阵烟一样消散了。她烦躁地伸出手敲着自己的头，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个线索敲出来一样。方晨看不过她这样自虐，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这是干嘛？”方晨皱眉看着李小山。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李小山有些暴躁地抓着发痒的头皮，她已经很多天没有洗过澡了，油腻的头发让她的头皮痒得厉害。方晨再次制止了她粗暴的动作。
“越是刻意去想，就越是想不出，你把它放在一边，也许就想起来了。”
“你就不觉得困惑吗？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以后又会发生什么？”李小山问道。
方晨看着李小山，表情异常平静，他摇了摇头。
“我不困惑，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这不是我该操心的问题。”
闻言，李小山不耐烦地甩开了方晨的手，她扭过身子，和方晨面对面地坐着。
“那你操心什么？还是说你什么都不操心？”李小山突然觉得心里一股无名火起，“是，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不操心，怎么逃出去，走哪条路线，在哪儿落脚，吃什么，你都不操心。你什么都不管，你只是什么都不管，然后抱怨着一切，你觉得我左右你，我操控你，我做什么都不符合你的心意，然后你就去找和你心意的人。”
李小山几乎是歇斯底里了，她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座马上要喷发的火山，她必须发泄出来，不然她会发疯的。她受够了方晨无休无止的冷暴力，她不想再粉饰太平了，什么狗屁宽容，狗屁想通，都是扯淡。凭什么她就要一直这样忍受？从一开始，就是她去找方晨，她决定一行人的去向，她操心所有人的安全，她负责所有人的生计，凭什么？她不是超人，她不是千手观音，她没有那个本事扛着全世界！她咬牙死撑，但是她得到什么？一句感谢都没有，一点感激都没有！现在来指责她这个不对，那个不对，那当初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肯上前，都躲在她这个没本事的普通女人身后？她杀人，她抢劫，她喂饱了这些人，然后这些人又掉过头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鄙视她、谴责她？有本事你们把她抢来的那些东西都吐出来！
李小山尖叫着，撕咬着面前的方晨。有人从背后拉开了她，她便回头去踢打背后抓着她的人，她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伤腿，她只想用尽全身力气，伤害她能看到的每一个人，她要让这些人痛，她要惩罚他们！
徐弘文被李小山的尖叫吓到了，回头看到她疯了一般在方晨身上不停撕咬着，急忙过来拉开她，谁知李小山却又回头去踢他。徐弘文只能用手臂箍住李小山的双臂，让她无法挣扎。一旁的方晨也过来抱住李小山的双腿，让她不要因为动作过大牵扯到腿上的伤处。然而两个大男人几乎按不住李小山，就连把守门口的馒头都赶过来捂住李小山不停尖叫的嘴，谁料李小山却一口咬在了馒头手上。
赵宇辰赶了过来，一针刺入李小山的脖子，迅速将针管中药液推注进去，很快李小山就安静了下来。她停止了挣扎，四肢绵软地躺在地上。徐弘文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她身边，看着李小山眼神空洞地瞪着天花板。方晨急忙招呼赵宇辰为李小山检查伤腿，待确定刚才的那番挣扎没有让固定好的骨折处发生移位，他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李小山另一侧。赵宇辰拉着馒头去一旁包扎被李小山咬的鲜血淋漓的手。
“这是怎么了？”徐弘文看向方晨。
“我也不知道，我们刚刚在说话，可能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惹到她了吧。”
方晨咽了口口水，脸色苍白，他从未见过李小山这个样子，他有些被她刚刚的样子吓到了。徐弘文见他这幅样子，责备的话便又咽了回去，他低头去看李小山，眼神里满是疼惜。
方晨没见过李小山这样，但徐弘文见过，同样的歇斯底里，同样的不顾一切，同样的痛苦欲绝，以及她眼里同样的绝望。他弯腰打横抱起李小山，指示还有些发愣的方晨从一边抽出几把椅子拼在一起，然后将李小山安顿在上面。他凑在李小山的耳边，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低声对她说。
“小山，不要跟药物抵抗，好好睡一觉。”见李小山转动眼珠盯着自己，徐弘文扯出一个笑容，道：“放心，我会守着你的。”
闻言，李小山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徐弘文捡起地上的桌布盖在她身上，然后拉着方晨走到房间没人的一角。徐弘文看着方晨脸上渐渐露出的防备神情，疲倦地揉揉太阳穴，他还有那么多事需要做，现在却不得不插手李小山和方晨两人的事，这实在是让他觉得腻味。可是，有些话，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了。
“小山从来没跟你说过她与你们失散后的事吗？”
“没有。”方晨生硬地答道。
“那就难怪了。”
徐弘文摇摇头，自顾自在墙边坐下，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酒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抬手递给方晨。方晨没有接，只是在徐弘文身边蹲了下来。见状，徐弘文也不介意，收回酒壶又浅抿一口，然后缓缓地讲述起来。他说的很简洁，口吻平铺直叙，宛若旁观者一般不带任何主观色彩。在听到李小山的崩溃与自杀行为时，方晨的拳头捏紧了，当徐弘文复述完李小山那番关于她为何会把魏桂香推向丧尸之口，还有为何她会选择放手的话之后，方晨一把抢过徐弘文手中的酒壶，大大地喝了两口，之后他被烈酒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方晨单手撑地，蹲着的双腿早已跪在了地上，他捂嘴不停地咳嗽着，直咳到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徐弘文从他手里拿过酒壶，在他后背上轻拍着，口中的讲述却没有停下，一直讲到他将李小山送回龙池河村。
“后面的事，你应该就知道了，我也就不再废话了。其实，这些事，我已经对小山的父母讲过一次了，那一次你进了小山的房间，没有听到。我以为这些事你迟早会知道的，没想到我还得给你再讲一遍。”徐弘文抿了一口酒，嗤笑道。
“我不知道……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是气她，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宽容一点，难道我犯了错就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吗？我努力去弥补了，我道歉了，但还是不够，她始终距我千里之外。我以为她变心了，她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她开始嫌弃我了，我很生气，我一想到她跟别人在一起，我就气得恨不能掐死她。我跟她冷战，我折磨她，因为我生气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真的……”方晨呜咽着，肩膀抖动如筛。
“她不需要道歉，她只需要一个能依靠的肩膀。她也许聪明，也许能干，但她从不坚强，我以为你会比我更了解这一点。”
徐弘文拍拍方晨的肩膀，将酒壶留在他身边，起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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