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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艳有些不高兴:“你不是来谈事的吗,咋这态度呢?”我说我要赶火车,是大顺非让我来跟你谈事,我也没办法。张艳说那你走吧,上赶着不是买卖。我连忙说了声谢谢,这回还没等我起身,大顺的双手已经按在我肩膀上,对张艳连使眼色,让她快讲,人家田经理多忙,日理万机。
“那行吧,咱们就长话短说,”张艳说道,“我有个朋友开个公司,那前景老好了,不少员工呢,也赚钱。现在内部发行股票,五毛钱一股,每人最多只能买十万股,老总说半年内铁定上市,田经理,你应该知道啥叫上市吧?”我点点头说知道,就是在农贸市场上能看到有卖的。
张艳说:“哎呀我的妈,你说的是菜,我说的是股票啊,是要在股市里上市!证券公司能买着,但那时候就不是五毛钱一股了,而有可能是五块,你想想,得翻多少倍?”
我实在对这种蠢到极点的骗术没兴趣,就随口问公司名字是什么。张艳拿出名片读着:“东北人流集团辽宁沈阳分公司……”我顿时张大嘴,这什么公司名,也太霸气了,要过名片来看,却写着“东北仁毓集团”的字样,就纠正她这个字不念流,而是发“玉”的音。张艳愣了愣,随后又笑起来,说她已经念了十多天的“流”字,难怪自己还说这公司怎么起的名字呢,太难听了。
随后,两人又开始对我洗脑,几分钟后,我说你俩说这么热闹,自己投了多少钱啊。大顺没说话,看来是根本无钱可投。张艳撇着嘴:“我投了五千块呢!”表情很骄傲,似乎在向我炫耀似的。
“你哪来这么多钱?”大顺忽然问。
张艳笑着说:“这不是吗,那天我妈打扫房间,从棉被里掉出来的存折。我看里边居然有五千三百块,就问是什么钱。我妈说是去年环卫局发的丧葬费,把我给乐坏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让我发财?就给取出来买股票了。”大顺竖起大拇指,说你运气真好。我忍不住问什么丧葬费,张艳说她爸给环卫局扫大街,去年凌晨被车撞死了,他是临时工,环卫局就给了五千三。“可惜我爸没有正式编制,要不然能赔几十万!”张艳不无可惜地说。
大顺满脸羡慕地说:“这就不错啦!五千多,我怎么遇不上这事呢、”
我忍不住问:“难道你希望龚大爷去世?”大顺很惊愕,说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说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大顺说:“我的意思是,我咋就遇不着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张艳笑着说你哪有这好点子。
“那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是她爸用命换来的啊,还好事!”我实在无法理解。张艳表情有些尴尬,连说对对。到现在我才看明白,之前我怀疑大顺这个没脑子的家伙被人给忽悠了,现在才知道,这个叫张艳的女子也是白痴,他俩属于同类型,自己被卖了还帮人数钱。我认真地告诉他们,一家公司只有上市之后才能发行股票,没上市的时候发行的叫原始股,确实买了很容易赚钱,但必须要在证监会备案。你们上网查查,看有没有。
张艳和大顺互相看看,大顺问我:“什么叫证监会?”我说就是专门管中国发行股票和股市的机构,有官方网站,能查。
这时张艳笑了:“那么大公司,不少人都买他们的原来股呢,肯定有备案。”我说那叫原始股,我掏出N73手机,用手机内置的浏览器输入“东北仁毓集团”几个字,按下搜索键。那时候的手机只是塞班或者JAVA系统,远没有现在的安卓和苹果系统厉害,上网速度也只是2G的,比较慢。半分多钟才出结果,我看到前几个词条内容都是“东北仁毓集团非法集资”、“东北仁毓集团,典型的骗子公司”、“警惕新型骗术!东北仁毓集团的……”这类内容。
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张艳,她接过看了半天,再看看大顺和我,最后撇着嘴把手机扔过来:“真有意思,啥骗术、非法集资的,网上那些玩意也能信?”我笑着说那你们抽空到证监会网站上查查有没有备案就知道,我也不和你争。
“要是没有备案呢?”大顺问。
我反问:“那你觉得呢?”
大顺没说话,张艳问:“万一这个证监会怕想赚钱的人太多,都往里投钱,就是就把这个公司的备案资料给隐藏了呢?”我哈哈大笑,说你这想法真有意思,国家那岂不是吃饱了撑的,原始股也不可能无限发售,谁想买就能买。张艳问我对股票是不是很在行,我摇摇头说从来不买股票,也不太懂。
这下张艳抓到了我的把柄:“你啥也不懂,凭什么就说这个仁流、毓公司是骗子?我还以为你是专家呢!”我说我不是专家,一听也就知道这是骗局,真正挂牌的公司发行原始股,从来没有以这种朋友推荐的方式来买的,算了你们聊吧,我要赶火车。我站起身就往外走,大顺还想拉我,被张艳拦住:“让他走吧,啥也不懂的人,咱们是要做事业的,怎么能跟这种没脑子的人混?别看他卖佛牌赚钱,就那点儿小钱,到时候我们都瞧……”我走出肯德基,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听不清了。
站在路边我伸手拦车,大顺从后面喊我,回头看,他又从KFC里跑出来,朝我要那两百块钱。我很奇怪:“那是你给我的,怎么往回要?”
“谁给你的啊?”大顺急了,“说好的我给你二百块钱,你就答应来和张艳谈事然后投资,不对吗?”我失笑,说你得把后面那四个字去掉,当时你说的是给我钱,我就答应来和她谈事,成与不成在我。
大顺想了半天才说:“拉倒吧你,不行,得给我!”我抬腕看了看表,实在不想跟他多纠缠,就掏出两张百元钞票给他。大顺悻悻地接过钱刚要走,我把他叫住:“那个张艳,跟你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