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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夜的踩踏事件,死了十六人,重伤二十八人,轻伤者无数,全是平民。
上一世的几次世界范围的踩踏事件,燕七记得最后也都是只处分了几个安全相关的责任人或者监督人,没有普通百姓被追究刑事责任,毕竟踩踏是一种群体*故,是群体制造伤害的意外事件,既是“群体”,那便是法不责众;既是“意外”,自然不构成刑事罪名
。人群密度过高、疏散环境不佳才是事故的主要成因,现场秩序失控是导.火索,而这其中一两个人的无心之举只能算作事故发生的加速剂,就算燕七把燕五推出去,除了得到大于责任本身数倍的舆论谴责之外,不会让她得到任何刑事处罚。
更何况燕五所代表的并不仅仅只是她个人,她身后还有整个燕家,还有燕子恪,还有燕九少爷,乃至远在边疆的燕二老爷夫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古代大家族最根本的□□,所以燕七也只能是吓唬吓唬燕五,真要把她逼上审判台,不仅得不到刑事处罚,还会把整个燕家的声名和燕家人的未来一起赔送进去。
为了一个熊孩子而赔掉自己的家和至亲,这种事谁都不会干。
燕五姑娘却真的是被燕七吓住了,当事故的死伤数字传入了耳中后当场就瘫在了地上,到了晚上发起了高烧,又是吐又是抽,直急得燕大太太守在榻边寸步不离,恨不能让人把全城的大夫都弄到家里来给孩子治病。
这场病燕五姑娘足在床上养了小半个月,病愈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下去,脸上也没了往日照人的光彩,请安日碰见燕七时甚而还多了几分瑟缩。
燕大太太将小女儿的表现看在眼里,渐渐起了疑心,追问过几次原由,她却只说是吓着了,死活不肯细言,燕大太太便将她院子里一众下人挨个儿叫到房中查问,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儿地以各种由头把那日跟着燕五姑娘出门的下人全都换了个遍,有发卖到外省去的,有远远地安排到外庄上去的,只留下了燕五姑娘的乳母继续跟着伺候。
不明真相的众人只当燕大太太因着燕五姑娘的病而迁怒于她的下人们“伺候不周”,且这些人一出去,好位子就都空了出来,一时间托关系、求熟人、抱大腿,想方设法地往上房挤的人纷纷开始钻营,倒让人顾不得再细究其它。
燕大太太这个时候却又趁着燕五姑娘病假未销,带她去了普济寺上香,去了几次果见燕五姑娘比以前略精神了些,待她看着没了什么事,燕大太太便同府里打了招呼,将燕五姑娘送去了她外祖家里小住,说是那边老太太想念她了,约摸要住上个把月。
是趁着燕子恪出差未在家中时送走的,待他回来时,燕五姑娘那里应该也就没了破绽。
燕子恪在中元节第二天就去了临省调查一起行政大案,接连半个月一直在外面漂着。乔乐梓也不比他轻松,在踩踏事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乔乐梓就做出了及时的应对处理,迅速疏散了人群,最短时间内征调医生对伤者进行了抢救,虽然死伤在所难免,然而已是将损失减到了最小,再加上古代法规毕竟不同于今,所以事后他也没有受到什么处分。
之后的这段时间他就天天忙着处理事故的善后事宜,并代朝廷向死者家属分发抚恤金、完善节日治安方案。忙忙碌碌中,见惯了风浪的京都人民很快便将中元节少数人的不幸翻过了篇去,黄金八月的到来让每个人都神清气爽。
燕七的心情也不错,燕九少爷额上的伤总算好利落了,用了燕子恪给的宫中御制秘药,一丝儿疤都没落,还是英俊潇洒的小郎君一枚,然而不知是不是心情一好胃口就好的缘故,亦或是随着天气变凉已不能再去水府游泳,燕七的体重又一点一点地长了回来。
水府的游泳池虽然暂时用不上了,却也不妨碍五六七三人组继续隔三差五地在里面小聚玩耍,碧纱橱被撤了去,换上了大块玻璃搭建成的花房,花房里除了各色的时鲜花草外还设了桌椅床榻,五六七断不了在里面吃吃喝喝聊聊睡睡,虽然四面皆是高墙障目,却难得远远近近都是一派的清静,有树有花,有石有水,这微小且精致的风景像是一个小小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三个亲密无间的女孩子,永远都是纯净和安馨
。
时节入了秋,雨水反而多了起来,攒了一夏的雨全都拖到了八月才降,五六七三个最喜欢下雨的时候去水府玩,那些炉甘石堆砌的假山景一遇雨就会冒起烟来,云蒸雾绕,烟水迷离,映着绿松红枫白石子,这个小世界就缥缈起来,三个人坐在玻璃房子里,捧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茶,像是被嵌入了画境。
八月黄金季,总是一年中最丰富多彩的时节,不冷不热秋高气爽,适合各种户内户外的活动,八月初九、十二和十五这三天是举国最为关注的秋闱日,秋闱一结束就是中秋佳节,八月十八,皇上则会带领京中全体武将及家眷前往城郊皇家猎苑狩猎,为期一周,除这几件大事之外,许多官家也会趁着这样的好时节举办各种名目的聚会,尽情地享受这美丽的秋天。
秋闱是于国家于个人都最为重要的一件大事,进行考试的这三天全城都会戒严,衙门也会增派人手每日大街小巷里转悠,并严厉禁止打架斗殴等事发生,以免打扰到考生们的情绪。
燕七她们的诗书先生陈八落近些天十分焦躁,每年的秋闱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揭开旧伤血痂的过程,武玥就亲耳听见过这位老同志曾低声诅咒今年所有的考生都落榜——这愤世嫉俗的劲儿可把武玥吓得不轻,更吓人的事还在后面,老陈八落一腔抱负难以实现,就换成了一腔报复发泄在了这帮学生头上,从初九那天开始,每天上课先考试,不及格的人非但要罚抄写试题答案无数遍,还要罚打扫藏书阁!
藏书阁多大啊,一共十个馆,花一天时间都未必能打扫得完,何况这帮学生又不是劳动阶层出身,人可都是千金闺秀,平时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扫呢,你让人家扫那么大的图书馆?!
然而弟子事师,敬同于父,皇上还得尊重老师呢,这帮学生再怎么官富二代也不敢不遵先生的责罚,于是每天上老陈八落的课大家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让他给逮着。
结果梅花班的女孩子个个都挺争气,连考了三四回试,及格率百分百,老陈八落这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险没憋成便秘,老肠子一抽,挤出个更恶毒的决定来:“每次考试取最后一名责罚!”不信你们还个个都能考满分!
“他这是要疯!”武玥也是一肚子怨气,这位小同志完美地遗传了她爸的基因,平时只爱舞枪弄棒,看着之乎者也就头大,诗书课在班里一向挣扎在倒数三名内,陈八落这罚规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订做的。
“回家多看看书吧。”燕七道。
“我们又不用考功名,玩儿命学这些有个屁用!”武玥气鼓鼓地道。
牢骚归牢骚,该考还是得考,结果不出意料地,武玥同学光荣地成为了第一个被陈八落罚去打扫藏书阁的人。
因着平时要上课,下午还有社团活动,打扫藏书阁只能占用土曜日下午的时间,燕七也来帮忙,土曜日上午是综武社训练,中午两人索性也就不回家了,在外头随便吃些东西,下午就回来打扫藏书阁。
土曜日和日曜日虽然是学生们休息的日子,但藏书阁也是全天候开放,为了方便学子们随时到书院来查阅资料,毕竟中榜率才是吸引生源最重要的一个前提条件,书院巴不得学生们往死里学习个个儿都能中状元呢。
虽说陈八落不可能随时在旁边盯着你履不履行这责罚,但是这个时代起码在尊师重教这方面是做得很到位的,学生们再一肚子怨气也是相当地自觉,所以武玥和燕七谁也没让自家下人来代替做这件事,亲自拿着扫把就进去了
。
藏书阁日常其实是有书院专雇的劳工在打扫清理的,知识殿堂、文化圣地,怎么可能会不干净卫生,两个人拎着扫把上上下下转了一大圈,哪儿哪儿都是一尘不染,武玥就高兴了:“这样是不是我们就不用干活啦?可以回家了吧?”
“我看行。”燕七同样没什么高觉悟,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往外走,却在进门柜台处被掌书给拦住了。
“陈先生特意交待过了,”那掌书一脸悲天悯人地看着两人,“请武鸣阳去打扫书库。”
书库是什么地方,燕七和武玥并不了解,跟着掌书由楼梯往地下去,地下一层,整整藏书阁所占面积那么大的空间,全都堆着书,是真正的“堆着”,大大小小薄薄厚厚乱七八糟地堆成了山,这山还不止一座,到处都是,放眼一望,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坑。
“这些是从书院建院以来由各地各处搜集来的书籍,有古籍文献亦有时人写的故事话本,”掌书给两人介绍道,“因这其中有着不少糟粕,不能全都摆到上面的书架子上去,只得一本一本细细检查过方可,书院有专门负责检鉴书籍的人员,然而这书实在太多,纵是日夜不停地看也要花上十数年的功夫,何况每个月书院都有派人前往全国各处搜集新的书籍进来,于是这些未经检验的书也就越积越多,只得先堆在这书库里……”
燕七打眼瞅了瞅,堆在深处的那些书想是自从放进来后就没有被动过,上头覆着落满了灰尘的厚厚的蛛网,为了防止这些书被蛀掉,库里似乎还洒了不少的樟脑,浓浓的味道熏得人一阵头疼。
“不着急,”掌书很没营养地宽慰道,“慢慢干,一天可是干不完的。”说着给两人留了盏灯就拍屁股走了。
“……”武玥慢慢转头看向燕七,“陈八落是不是真的疯啦?!”
“乐观点,没让我们抄这些书就不错啦。”燕七道。
“……这可从哪儿下手呢?”武玥发愁,这地方根本连落脚之处都没有,稍微一动就掀起一团灰尘。
“先把书搬一搬吧,”燕七指了指,“从里面往外扫起,把书搬开,先腾出一条路来。”
武玥是个干脆的,牢骚过后立刻就放下了,说干就干,两人拿帕子把口鼻蒙上,丢开扫把,开始徒手与这些成山的书做斗争,搬了近一个时辰,汗把身上衣衫都湿透了,便先停了手,坐在书堆上歇大晌。
“儿女英雄传!”武玥抄起手边一本书翻开,“‘刘十三妹挥起钢刀,直向着那恶贼砍去,只见刀光一闪,首级掉下,骨碌碌直滚出了数米开外’,哈哈!这个好!我喜欢!”
“你这萝莉太暴力了。”燕七道,也从身边随手拿起本破了皮的书,“‘南至夏至之日中。北至冬至之夜半。南至冬至之日中。北至夏至之夜半。亦径三十五万七千里。周一百七万一千里。’……”是本算经,就手丢开。
再捡起一本,是部画册,前十数页是楼阁山水,再往后翻便有了人物,毫发毕现,姿势精奇,环境美好,最妙还是彩色工笔.jpg的,真让人想随时右键另存为啊。
两个人一时也顾不得继续搬书,一人抱着一本坐在书堆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直到天窗里透进来的光线渐渐暗下去,武玥这才意犹未尽地道:“一天打扫不完,下次咱们还来
。”
“好。”燕七把手里的书塞进书堆里,顺便记下了位置。
日曜日的综武比赛,锦绣书院再一次遇上了雅峰书院。
这一次是客场作战,才刚入场,那观众席上铺天盖地的呐喊叫嚣声就狂卷下来,使得武珽对队友们的赛前动员都几乎要用喊的才能送到大家的耳朵里去。
“……不管怎样,尽全力赢下比赛!”武珽只得喊了这么一嗓子做收尾。
做为上一回合双方较量中获胜的一方,锦绣战队在对手的主场收到了相当高的仇恨值,以至于一向以防守反击为主要战术的雅峰队这一次也改变了一贯的作风,一开场就非常积极地发起了进攻,双方由各自的城门内冲出来,立刻就在楚河汉界处相遇,最先发起攻击的是双方的炮,锦绣的炮之一郑显仁因留守在本方阵地内,所以只有燕七一人担任远程攻击手。
雅峰的两个炮一冲出阵地便率先瞄向目标,两支箭一射武珽一射元昶,一看便是事先做了战术安排,先取对方最具杀伤力的两员大将,然而这两员大将又岂是能轻易被射中的?便见武珽元昶一个挥剑一个挑戟,“叮叮”两声便将这两箭拨挡开去。
燕七的箭却也不慢,先就向着雅峰的炮之一疾射而去,箭方一离弦人就向着旁边一闪,听得“噗”地一声,对面飞来第三支箭直接擦着燕七的肩射入了她身后十数米远的地面。
雅峰的马之一亦是用箭的!这一箭是冲着她来的,显见上一回合燕七的表现也被对手看在了眼里,于是十分光荣地在本场成为了对手要率先击杀的对象之一。
“狡猾!”那马远远地冲着燕七吼。
这位上一回合败在了燕七的箭下,这仇现在还没忘,上来就先找着燕七进攻,不成想这丫头竟然一边攻击着他的队友一边还将他的箭给避开了!
不能忍!雅峰“马”纵马向着这厢冲过来,双腿夹紧马腹以控制身体,两手再次搭箭开弓,第二箭继续向着燕七袭来!
燕七毫不犹豫就地一滚,箭尖再次擦身而过,而待她翻身到脸向上时,手里的箭已是疾射而出,乌光一闪直奔对手胸口,四十斤重弓,势疾力猛,不过是眨眼之际,那箭已是赫赫然钉在对手身上,瞬杀!——不是一个,是两个!第一箭瞬杀了雅峰炮,第二箭瞬杀了雅峰马!
“轰——”满场观众都惊了,这一照面连十刹功夫都不到,锦绣的那个小矮炮居然就瞬杀了雅峰的两个强力队员!这、这什么情况啊?!一箭一个比用牙签插水果切片还特么简单利落啊!锦绣的今天都吃药了吧?!
“干得漂亮!”武珽冲着燕七一声大喝,手中剑一挥,挡开雅峰炮射来的第二箭,“两马不要恋战,冲进敌阵找敌帅!元昶和五兵跟着我冲散对方攻势,小七压后掩护!”
众人齐应一声,阵型立刻抻展开来,两马当先,绕开对方杀过来的攻势向着敌阵疾奔,武珽带着元昶和五个兵徒步迎上,与对手正面相接,燕七则在最后,利用远程攻击掩护己方队员,顺便伺机射杀对手。
对手除了已被燕七瞬杀的一炮一马外,另还有两车一马一炮五个兵,悉数冲出了己阵,这是要与锦绣正面交锋的节奏,这节奏是观众们的最爱,简单,直接,犀利,考验的是真功夫,吸引人的是真热血真暴力,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综武,本来就是勇敢者的游戏,青春与热血,才是永不势微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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