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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乐门掌门就算想破了头也没法料到,已经被各大门派视为后院一般的南海秘境居然会突然出现变故。
这秘境入口每二十年开放一次,每次开放不会超过十六个月,眼看着已到了年底,距离秘境关闭最多也就剩下三四个月,对于各大门派的后生晚辈来说,除非真是找到了稀世珍宝,或者遇上了大机缘,否则早该回师门过年了。
何乔本来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她就是被姜云舒和景琮救下的那个女修,同是出门在外历练的筑基期修士,她明显要比其他人更娇贵许多,一看就是从没吃过苦头的。
姜云舒觉得,再怎么娇气也毕竟是个修士,这回死里逃生的经历虽然险,但前后不过片刻工夫,总不至于真把人吓出个好歹来,安抚了几句便退开了。却没料到何乔居然越哭越伤心,揪着景琮的衣襟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求道:“这、这位道友,能不,嗝,能借我几道……几道,嗝,传讯符……嗝……”
姜云舒听着她一连串的哭嗝,默默地别过脸去,觉得这时候要是笑出来可能不太厚道。
景琮颇为尴尬地把何乔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沉吟片刻,实话实说道:“何道友有所不知,秘境之内传讯符已经失效了。”
何乔不解其意,抽了抽鼻子:“我知道的,进了秘境之……嗝,之后,就不能和外界联络了,嗝,但是,我师姐她们也在……”
姜云舒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道:“他说的‘失效’指的是,就算对方就在这个秘境里面,也传不过去讯息了,我们已经试过,无论是符咒还是纸鹤,或者传讯法器都是一样。”
她话音方落,何乔就彻底呆住了,脸上忽青忽白。
景琮不由关切道:“何道友,怎么了?”
何乔愣愣地循声看向他,表情空白了片刻,就在姜云舒以为她又要哭出来的时候,却忽然莫名其妙地颤声说道:“出去!对,我得出去!”
她猛地抓住景琮皱巴巴的衣襟,惶然道:“你们知不知道出口在哪里……我、我得出去,我得去找我师父……我得告诉她……”
像个受了欺负要回家找爹娘诉委屈的小娃娃似的。
姜云舒被困在这丧心病狂的鬼地方几个月,累得跟死狗一样,也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姑娘可能逃难的路上吓得把脑子给扔了,便十分不客气地说道:“你看我们这样,要是知道出口在哪,难道还会特意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沙子么!”
何乔张了张嘴,声音卡住了。
姜云舒就看见她腮边慢慢地滑下一行泪来,随后,她像是被人抽去了主心骨似的,摇晃了两下,便一头栽了下去。
景琮连忙扶住她,只觉手心一片滚烫,再看何乔虽失去了意识,但依旧双眉紧蹙,晕都晕得不踏实,便下意识地往姜云舒那边望去,表情既尴尬又无措。
数月相处下来,姜云舒也大致了解了这人的性子,知道这么抱着个又香又软的大姑娘实在是难为了他,可何乔比她高上大半头,她也实在抱不动,只好苦笑着指了指方才来处的石窝,重新缩了回去。
何乔虽然受了惊吓,但并没有什么外伤,姜云舒和景琮两个对医道七窍通了六窍的门外汉轮番给她诊了脉,合计了半天,一致觉得她此番高烧昏迷应当只是脱力加上心神损耗过度,便安下心来,一切照旧地等着她自己好起来。
然而就在当夜——说是夜晚,其实不过是风沙更盛,将四下里的光线严实遮蔽住的几个时辰,姜云舒刚入定不久,突然觉得有人抓住她的肩膀摇晃。
她猛一睁眼,刚要说话,嘴却被捂住了。
姜云舒便不动声色地屈指成爪,另一只手里握住了从雪域里顺来的一轮经久不化的雪刃。但她还没真正出手,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附耳说道:“别出声,附近有异!”
景琮半跪在她身后,用来照明的避水明珠已经被收了起来,他微微一用力,把她压进了石窝凹陷处的阴影之中,自己侧身对着一边的入口,声音压得比做贼还低,姜云舒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绷得极紧,就像是随时准备着和人去拼命似的。
过了好半天,石窝外面呜咽的风声弱了些,他又侧耳聆听了一会,才浅浅舒出一口气来,这才发觉自己还跟采花大盗似的捂着个姑娘家的嘴,顿时被火燎了一般松开手,连耳朵根都红了个透。
姜云舒若无其事地把那枚雪刃悄悄收了起来,眨巴眨巴眼睛,轻声笑道:“方才有警讯?”
景琮干咳一声:“刚刚有人进了这片石林。”
他不是很确定地轻轻摇了摇头,迟疑道:“我见到两人经过,他们既然未能被我提前察觉,想来修为至少应当与我相仿,但是更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姜云舒瞥了犹在昏睡的何乔一眼,问道:“你觉得来人和她有关?”
景琮道:“难说,看她服色是仙乐门弟子,我对她们略有些了解,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弟子通常都被娇养在门派里,不会有与人结仇的机会,而方才经过的几人,气质邪佞,身上血腥气极重,显然不会和她是同道……”
姜云舒微微一叹,忽然就想起了地下的那片白骨荒野,冷笑道:“都快要一起被困死在这鬼地方了,还有心思追着个小姑娘喊打喊杀,真是好兴致!”
她话音未落,何乔像是被惊动了,在睡梦中低低地抽泣了半声,两人就下意识地闭了嘴。
景琮的目光看似无意地在姜云舒脸上一触即收,心里有点好笑,觉得她明明比何乔修为还低上一阶,却开口就管别人叫“小姑娘”,简直像是个穿了大人衣裳装老成的小孩子似的。
但他却没贸然开口讨人嫌,静静等了一会,待何乔又睡熟了,才说:“依你看,明天怎么办?”
姜云舒不过脑子地回答:“还能怎么办,带着这个哭包一起走呗。”
她刚说完就突然明白过来景琮的意思,便神色一正,补充道:“如果那两人修为和你相仿,我猜你应当能独力干掉一个,至于另一个……”她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拿脚尖点了点何乔的方向,说道:“就算她不顶用,我也应该可以暂时拖住他,等你解决了手头的再过来帮忙。”
她这话十分大言不惭,通常来说,修为高上一阶,实力便会提升不少,何况对方来路不明,更像是干惯了坏事的恶徒,和名门大派中不识人间险恶的年轻弟子差距就更大了,景琮压根不知道她这些莫名的自信都是哪来的。
姜云舒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抱膝靠着石壁坐着,脸上没有丝毫惊慌不安的神色,耸耸肩笑道:“你一口一个‘你家’是小门小户,可我家不算小族,家里却也没有那么多详实典籍,何况你之前说你今年夏天刚加冠——就算本身资质出众,也少不了丹药功法的辅佐,这么算来,天下有几个家族能养出年方弱冠就到了筑基后期的子弟呢?”
她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是什么大事,仍望着石窝外面呼啸的风沙,心不在焉地笑道:“对了,你还擅长卜筮推演之术……我猜,你应该是出身六大门派之一的停云城吧?我说对了么,卢景琮道友?”
停云城地处东南,传说是因一双惊才绝艳的大能者夫妻定居于彼处,才渐渐由一片荒原形成了城镇,后世便习惯将停云城作为那对卢氏夫妻身后家族的代名词了。
景琮虽然知道姜云舒肯定从没信过他之前的说辞,但就这样被明明白白地被戳破了身世,他仍然不免错愕。
就听姜云舒又说道:“你是这样的来历,如果连个同阶的散修都拿不下来,也太丢人了点。”她微微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至于我,别的本事没有,拼命的经验还有一点,虽然打不过,但拖延些时间还是不难的。”
卢景琮便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他没事找事地把避水珠重新取了出来,淡白色的微光照亮了周遭的一小圈区域,即便是对于修士也略显昏暗的视野顿时清晰起来。然后他一抬头,刚要说话,就瞧见了姜云舒的侧脸。
她的发辫略有些松,鬓边散下的几缕乌发落到肩上,愈发衬得削瘦的侧脸冷白如细瓷,纤长的眼睫半垂,在茶色的瞳中投下了一层阴影,嘴唇略薄,比寻常少女的唇色更浅淡几分,嘴角似笑非笑地挑起了个细微的弧度,恰到好处地把容貌中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清冷给驱散了,换上了一点几乎是玩世不恭的讥诮。
卢景琮忽然觉得胸中有什么狠狠地震了一下,连忙有些慌乱地转过头去。
姜云舒并未意识到他的异样,只当他默认了这个作死一样的方案,于是也不入定了,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双臂交错枕在脑后,不管时间场合地睡了过去。
几个时辰之后,何乔先醒了过来,毕竟年轻力壮,也不是什么重伤大病,歇了一阵子高烧也就退下去了,心情也平静了不少,可一睁眼瞧见姜云舒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姜云舒似乎是感受到了不善的注视,挑起一边眼皮,唯恐天下不乱道:“怎么,等我服侍你起床呢?”
卢景琮赶紧来从中转圜,感觉自己像是个看孩子的家长。
好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才终于维持着勉强的和平出发,可何乔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另外两人便也没了说话的心情,只是默默前行。
姜云舒好似在想事情,不知不觉间和卢景琮他们渐渐拉开了一点距离。
忽然,她耳朵尖微微一动,刚要催动紫晶剑加速,却又想到了什么,反而把速度降下来了少许,离前面的同伴更远了些。
何乔逃命匆忙,把乾坤囊都不知丢在哪了,随身的就只剩下作为武器的两条银丝白练,甚是狼狈,此时只能跟看起来更可靠的卢景琮挤在三尺飞剑上,两人又局促又别扭,也没空时时查看后方姜云舒的状况,连她掉了队都没发觉。
眼看着对方快要从视野内消失了,姜云舒才如梦初醒地结束了磨蹭,加快了速度。
她速度刚提起来,还没冲出去十丈远,突然像是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低呼一声,身子一歪就从飞剑上跌了下去,而失去了主人的法器也倏然缩回了原本的寸许长,在空中划出一道紫光,直直落下。
姜云舒跌落处距地面甚远,即便下头是松软黄沙,只怕也得去了半条命,她不由迷惑而慌乱地凌空挣扎起来。
半空中隐隐传来一声不怀好意的讥笑,一道黑漆漆的人影兀然从一道石柱后现身,手中擎着一串骷髅头串成的锁链,虎虎生风地向坠落的姜云舒抽下来。
然而,这十拿九稳的一击居然落空了。
姜云舒坠落的身形毫无预兆地顿住,紫晶剑还在黄沙中折射着微光,可她却无凭无依地就那么站在了半空中,冲来人露出了个笑容。
下一刻,紫晶剑被召回脚下,长鞭也从她手中探出,鞭梢在迎面打来的骷髅头上轻轻一点,头骨惨白的脑门上发出“喀”地一声脆响,竟裂出了几道蛛网似的纹路,而姜云舒已借势往后飘然退去。
她忽然笑起来:“你知道么?”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偷袭者自然不知道答案,姜云舒就收了笑,说道:“你修为比我高,老老实实偷袭就好了,何必用壁障术画蛇添足。”
她往方才假装触壁坠落之处瞥了一眼,口中漠然道:“我曾精研过古今各种壁障法术,单论眼光,就是结丹大修也未必有几个比我强的,亏得你好意思班门弄斧。”
那一身黑的偷袭者居然还很要脸似的戴着个鬼面具,但喉结却不自觉地上下动了下,似乎是吞了吞口水。
姜云舒扯了几句废话,趁机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眼前这人修为大约只比她高一阶,并非卢景琮之前所见之人,她担心对方还有援手,便不再耽搁,灵元灌注于长鞭,破空当头劈斩下去。
黑衣人一惊,当下向旁避开,手中骨链几番折叠,竟成了个盾牌似的东西,挡在身前。
姜云舒却蓦地一笑,轻声道:“逗你的!”
话音方落,僵直如镰的灵蛇鞭骤然拉长数倍,水波般微微抖动起来,沿着骨盾缝隙窸窸窣窣地攀爬进去。
按说这般缓慢的动作应当难以造成什么损伤,可黑衣人短短数息之间已意外了好几次,不敢再大意,如临大敌般将骨链一甩,变挡为绞,借着长鞭缠绕的劲势,每个骷髅头都霍然张口,将鞭子给咬了个结实。
他哼了声,阴冷灵元顺着两人纠缠成一团的法器倒冲上来,直取姜云舒胸口。
姜云舒未料到死人骨头还会咬人,不由大惊,意图抽回长鞭,却未成功,只得扬起另一只手去阻挡,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借着境界压制,灵元转瞬便突破了对方防御,重重击在她胸前。
姜云舒霎时呛出一口血来,猛地往后倒去,再次坠下法器,可她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如何,左手中握着的鞭子居然没有松开,顺势将黑衣人的身体也带得向前倾了几分。
黑衣人笑得愈发狰狞,抬手便要给出最后一击。
可下一刻,他面具下的得意神情就骤然转化成了惊恐。
他背后倏然一凉,一线冰冷的剧痛顺着执兵器的一侧肩胛直通到底,在腹部炸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枚雪花似的东西打着旋从一边小腹钻了出来,伤口鲜血四溅,而被那诡异雪花划过的地方更是又冷又麻木,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骨链失去了主人的操控,法门顿解,姜云舒目光微凝,手腕转动,本来被困锁住的长鞭立刻继续向前攀去,几下搅动先将黑衣人的御空法器给敲成了几截。
“啊——”
黑衣人脚下一空,自半空重重落下,他忍不住嘶声怒吼,可他的怒吼不过半声,长鞭就跗骨之蛆般向上卷住了他的脖子。
姜云舒玩不腻似的又和最初时一样凭空站在风中,不紧不慢地把紫晶剑召了回来,上去站稳了,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带着几分悲悯的嘲讽瞧着几乎被勒成了个吊死鬼的敌人,毫无诚意地叹道:“你说你怎么就不长点记性,也难为你怎么活这么大的!”
等她落了地,把俘虏封住灵脉、捆了个结实,卢景琮和何乔才终于意识到不对,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正听见姜云舒十分好为人师地对着挂在一根石刺上的黑衣俘虏笑眯眯讲解道:“你知道么,若是木系灵根碰巧变异为风灵根的话,就算是筑基期的修士也能短暂地凭空御风而行,可惜这法门失传两千来年了,碰上我只能算是你运气不好,唉,骗了你好几次,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黑衣人已被摘了面具,嘴里很是敷衍地堵了块鸡蛋大小的石头,他说不出话来,就只能对着姜云舒怒目而视,喉咙里发出被口水搅得浑浊不清的嘶嘶声。
姜云舒盘腿坐在黑衣人不远处的石台上,手里把玩着那张铁质的鬼面具,听到熟悉的声音,便偏过头说道:“哎,来得正好,快来认认人。”她提着鬼面的一角在何乔眼前晃了晃:“这是追你的人不?”
何乔先前还没弄清状况,十分不满姜云舒突然掉队,可这时突然看到这噩梦般的鬼面具,霎时将前因后果联系了起来,猛地往后退了半步,脸上一下子就没了血色。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有些哆嗦起来,强迫自己盯着鬼面和黑衣人各看了几眼,才咬牙道:“是!他肯定是其中的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更信任卢景琮,说到这,回身看向他,说道:“那天就是他们……”
她刚说了半句,突然看清了对方的表情,声音就不由自主地轻了下去,瑟缩地往后退了一点。
但卢景琮却并未像她所担心的那样,去指责她为何拖累自己、甚至故意隐瞒而将自己拖入险境,只是一言不发地生着闷气。
好半天,他才生硬地问道:“为何不叫上我?”
两个姑娘家都是一愣,姜云舒琢磨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话,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蠢货和我修为差不多,只敢鬼鬼祟祟地远远缀着我。我要是叫你的话,只怕还没见到人影呢,他就早跑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让他无机可乘,打定主意回去叫援兵,那咱们才倒霉呢。”
她说的虽然是歪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卢景琮本不善于与人争辩,就懊丧地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了,半天才闷声道:“那也不能自己……万一……”
他叹了口气,也有点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便转而问道:“你伤得重么?”
何乔是个被宠惯了的,近日来的事情早已撑得她脑子都快炸了,根本没注意到姜云舒气色略有些沉滞,闻言惊道:“怎么!你、你受伤了?”
姜云舒不甚在意地摇头笑道:“不要紧,图省事才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土站起来,巴着石台的边缘往斜下方看了眼:“哎,我说,要是没别的事了,是不是趁早审审这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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