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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淮菁蹲下身去,将尸体摸索了一番,而后道:“这申衙役死了约莫三个时辰,现下是辰时,他大抵死于子时。陆姑娘,子时时你在做什么,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陆予裳回道:“我昨日睡得死,未听到半点动静。”
于淮菁闻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白衣,缓缓地从牢中走出来,走到陆予裳跟前,柔声道:“陆姑娘,你莫要害怕,过个片刻,万飞会将尸体抬出去。至于这个案子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陆予裳见于淮菁眉目温和,心忖:莫非是自己想多了,这样一个人应是怕她饿了才特意来给她送包子的罢,哪里会在包子里下蒙汗药,何况他一个堂堂的在朝官员何必要杀申衙役?她分明是曲解了对方的好意。
想了一通,陆予裳道:“申衙役是子时被杀,子时之前申衙役在何处,常祺又是何时从牢中出去的,为何申衙役要被换上常祺的衣物?”
于淮菁颔首含笑道:“陆姑娘说得不错,这些便是关节之处。”
话音刚落,牢外万飞和另一个衙役抬了副担架进来。
万飞瞧见陆予裳牢房前站了个人觉得有些奇怪,走进来却发现是于淮菁。
他客气地道:“于大人,你为何在此处?”
于淮菁听出是万飞的声音,回道:“我来看看陆姑娘。”
万飞低声道:“于大人你请随我来。”
于淮菁知晓万飞要说什么陆予裳听不得的,蹙了下眉,还是循着万飞的脚步声跟了上去。
万飞带着于淮菁走到牢内的一处死角,而后才道:“这陆姑娘怕是有问题。”
“万衙役你何出此言?”于淮菁正色道,“陆姑娘有何可疑之处?”
万飞拿出怀中的一把钥匙,在于淮菁手背上碰了碰,于淮菁便会意地将钥匙抓在手中,摩挲了片刻,道:“这把钥匙和陆姑娘有何干系?”
“我方才奉县太爷之命来提审常公子和陆姑娘,却发现常公子失踪,而阿申却穿着常公子的衣裳被吊死在常公子的牢房之中,而我从常公子的牢房出来,却发现陆姑娘的牢房······”万飞顿了顿,道,“陆姑娘的牢房的锁却是开的,这把钥匙一向由我保管,但我昨日家中有事便交给了阿申······”
“所以你是在陆姑娘身上或者陆姑娘牢房中发现了这把钥匙?”于淮菁猜测道。
万飞回道:“我在陆姑娘的牢房中寻到了这把钥匙,从她当时的神情看来应是不知晓为何钥匙会在她牢房中,但或许她只是装得无辜罢了。”
于淮菁一面摩挲着钥匙一面道:“你言下之意,或许是陆姑娘为得到钥匙杀了申衙役?”
万飞颔首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淮菁摇摇头道,“其一,陆姑娘若是为了逃狱要杀人,她既然已得到了钥匙为何还不走?其二,陆姑娘为何要将申衙役换上常祺的衣裳,这样做于她有何好处?其三,她戌时被关入牢房中,申衙役锁了门便走了,假设她戌时便得了钥匙,她为何要在子时杀申衙役?若是她戌时未得到钥匙,是申衙役去而复返,被她夺了钥匙又杀了?其四,常祺为何会眼见申衙役被杀,申衙役毕竟是常祺的小舅子,而常祺现下又在何处?”
万飞迟疑道:“那本应在阿申手中的钥匙为何会落在陆姑娘牢中。”
于淮菁将手中的钥匙递还给万飞,道:“这点我尚且不知,但我信陆姑娘并未杀人。”
万飞接过钥匙,又将钥匙放入怀中,叹了口气道:“于大人,你还是莫要太信任陆姑娘为好。”
见于淮菁无半点反应,万飞道:“我先将申衙役的尸体抬去义庄。”
于淮菁听万飞走得远了,心中思量了一番,又走回陆予裳牢前。
陆予裳正坐在稻草堆上,扫了眼被抬出去的申衙役的尸体,申衙役头身分离,在牢房昏暗的光线下瞧起来有些可怖,她虽是在乱葬岗见多了各种残缺的尸身,但为人后是初次见到,昨日的一个大活人不过几个时辰就变作了一具死尸,死亡来得猝不及防,她不由地回忆起丁点儿她前世弥留之际的恐惧,顿时惧意将她的胸腔中柔软的脏器缠住了。
须臾之后,她捂了下心口,垂首低语道:“人果真太脆弱了。”
忽地,听得手杖点地的声响,陆予裳抬起头去瞧于淮菁,于淮菁面容俊秀,气质温和,即使现下脸上无半点笑意,还是予人如沐春风之感。
于淮菁柔声道:“陆姑娘,你莫要担心。”
那万飞应是同于淮菁讲了钥匙一事,这是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陆予裳也定然会觉得可疑万分,但于淮菁却一点不提,只柔声道:“陆姑娘,你莫要担心。”
于淮菁实在是个温柔的人。
陆予裳犹豫了半刻还是问道:“那人为何要毒瞎你的眼睛?”
于淮菁苦笑道:“江南犯了洪灾,陛下拨了一笔款项用于赈灾,由他负责,但他中饱私囊,将一部分款项吞了去,饿死了不少灾民,陛下命我调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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