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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司寇准飞快一扭头,看见往上跑时右手边的墙壁圆洞内好像倒着个水缸一样的东西,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吼一声,直接背着连鲤拐弯闪进了最近的洞里。
他们身后的的卫丰挥手让洪曼青继续往前跑,一个矮身也跟了进来。
“蹲下!”
缸只能容纳下两个人,卫丰咬牙一下用双手举起那个侧倒的水缸,将站在里面的连鲤和司寇准从头到尾整个儿罩了起来,低吼一声在缸底猛拍一下,确保水缸已经倒扣稳住之后,又哇哇惨叫着抱头跑出去,往前追洪曼青去。
几乎是卫丰刚跑出洞口的瞬间,洞外的石脸怪像马蜂一下呼啸着,瞬间都钻入圆洞,疯狂地撞击上水缸的表面,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好像外面正在下着冰雹,撞击的声音在大缸内回响不绝,连鲤捂着生疼的耳朵,在缸里几乎要哭出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
明明这个地方已经封禁了起来,就说明了这地方并不安全,为何还要带着洪曼青过来,还把卫丰和司寇准拖下水。现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不知道要如何出去,更别提进到里面去寻找什么夏新荷、什么仙药的真相了!
她不停地怪着自己,鼻头一酸已经开始掉了眼泪出来,然而却努力地憋着哭声,不肯完全地哭出来。
那旁的司寇准正用双手压着缸底,淡淡朝这看了一眼,虽然眼前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他犹豫了一下,稍稍放开双手,这才发现缸体本身就非常沉,不知道黑黑瘦瘦的卫丰怎么扛起来的,就算不用双手压着也能确保盖得严实。
他听得见连鲤在那边吸着鼻涕的声音,两个人在一个缸内显得有些拥挤,司寇准稍稍一动,连鲤一声痛呼,显然是不小心压到了她的脚踝。
“没被咬到吧?”司寇准闷闷地说了一句,小心地避开连鲤往旁边挪了挪,生怕再压到她。
连鲤摇摇头,抱紧了自己,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没事。”
缸外乒乒乓乓的声音渐渐少了,然而还是时不时有振翅撞击声,显然那种石脸在这地方并不少。
连鲤担忧起不知生死的卫丰与洪曼青,又觉得这缸内的气味说不出的古旧陈腐,拿擦眼泪湿了大半的袖口捂住鼻子,闷闷地问道:“你没事吧?”
“嗯。”司寇准淡淡应了声,两个人便相顾无言,尴尬地坐在漆黑的缸内,静静听着外面乒乒乓乓的撞击声音。
“不知道表哥和曼青怎么样了。”
许久,连鲤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司寇准没有应答,而是侧着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种洞里面不是每一个都有水缸的。”
“……”司寇准看了她一眼。
“但是他们可以跑得比我快。应该没事吧?”
“……”司寇准叹了一口气。
“嗯,都是我的错。”
连鲤将整个脸埋在臂间,就在她以为司寇准不会应答的时候,却听他淡淡然开口了。
“有时候想着谁的错没有用,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司寇准说,回过脸来,静静说道,“每次一出事,你都这样先怪自己吗?”
连鲤一听,安安静静地吸了一下鼻涕。
她想到每次自己稍有不慎犯了错在母后面前诚惶诚恐的样子,想到自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做了恶梦哭着的样子,想到自己孤零零地坐于高座之上,接受朝臣百姓的朝拜却愧对于他们的样子,想到母后疏离的眼神,想到能想到的一切一切,终于裂开嘴无声地哭出来。
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啜泣,渐渐地抿着嘴用鼻音哼哼哭着,到最后丝毫不顾及形象了,直接抹着脸哭出来了,她越哭越委屈,越哭越觉得心酸,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那哭声,一直绷着脸的司寇准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了,安慰也不是,放着也不是,想到卫丰常说的一句话,最终叹了一口气,直接挪了挪与连鲤并坐,朝着连鲤的怀中伸出了一只手臂。
卫丰常说,男人锻炼臂膀,就是为了在女人哭泣的时候给一个依靠。虽然司寇准一直觉得在说这话的时候,卫丰的表情十分的****。
连鲤哭得一抽一抽地看着他,一脸的茫然和委屈。
“我是刚刚知道我们魏国的皇帝陛下一直这么傻吗?”
司寇准终于无奈地咬咬牙,再次抬了抬自己的手臂示意她靠上来,强装出来一脸的不情愿,满脸嫌弃地说道:“给你啊。”
“那多不好意思。”
连鲤下意识地喃喃道,捧着司寇准的衣袖不肯下手,抬着小脸不安地问道:“你不嫌弃吗?”
司寇准只觉得胸腔间升起一股憋闷的火气,懒得再说,直接再把整个右臂往连鲤那儿探过去。他默默地想着,这人哭得真傻,怎么能有人连说话的样子也那么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司寇准一副僵直伸着手臂,着急又无奈的样子,连鲤的心中明明有那么多的憋屈,但是却有一股莫名的笑感顿生,有一种热乎乎的温馨感觉在她的胃里翻腾。
想到这里,连鲤的小心脏都觉得暖呼呼的,一个忍俊不禁喷笑出来。然而她忘了她的鼻子中还堵着满满的鼻涕,很不赏脸地喷出一挂鼻涕来,她急忙拿手虚虚掩住。
缸内没有光线,然而司寇准也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情形,想到黏糊糊的鼻涕,他的身体一僵还没反应过来,连鲤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那挂鼻涕,拉过司寇准的衣袖,很是干脆地擤了一把鼻涕。
听着那足以让他浑身发麻的声音,司寇准瞬间觉得一阵木麻的感觉从腰椎闪电般地爬上了脊梁,整个人傻了,右手的衣袖还直直地举在连鲤的面前,听着耳边又是一阵擤鼻涕的喷响声音,顿时觉得整个人生如这个缸一样都灰暗了。
直到连鲤眼泪流够了,鼻涕擤完了,手也擦干净了,她不好意思地拿手肘碰了碰已经僵化的司寇准,带着讨好微羞的腼腆笑容说道:“小准儿,我最喜欢你了。”
不,我只希望你有多远就离我多远。
司寇准黑着脸,将右臂缓缓收了回来,然而却始终不肯放下,半虚虚地卷着衣袖,唯恐多沾了一些不明物体。
这是第二次,他迫切希望有道天雷直接劈了这小皇帝来落个耳目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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