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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国公府里廖氏正心如油煎这时刻,远北方,亲自统兵到达直隶北想要遏制住徐耀祖犀利反攻之势平王赵琚,也遭遇了他人生里一次重大危机。保定附近牛头山一带,他先是被徐耀祖精心布出钳形攻势所合围,损兵折将,险险突围之后,又遭到另只预先埋伏队伍威胁。幸而这千钧一发时刻,原本远山东北与张岩周旋着徐若麟带领了一支轻骑援军赶到,救他脱离了险境。而这支轻骑援军先锋,就是已经十六岁世子赵无恙。将近两年时光,跟随徐若麟身边经历,已经让他迅速成长为一名英姿勃发少年,目光炯炯,行事果敢。北军中一些老人说,世子颇有平王年轻时几分神采。
“子翔,熙载曾劝本王不可贸然出兵,只本王实不欲让你父子兵戎相见,这才命你继续留山东北一带,由本王亲自领兵到此,欲与徐大将军一决高下。惜乎还是兵败,后倘若没有你及时赶到,怕就要成俘虏了……”
平王脱离险境往燕京撤回,离去前一晚上,与徐若麟军帐中叙话之时,语调中并无多少后怕,听起来,反倒有些唏嘘之意。
方熙载是平王身畔谋士,与徐若麟、沈廷文并称三大能人。方熙载以“谋”著称,徐若麟以“用”著称,另位武将沈廷文,则以“勇”著称。
“想当年,本王十几岁初到燕京之时,徐大将军便已威震四域,战北宂,平西南,扫荡辽东土蛮,天下哪个人不知道他名?本王对他向来景仰。如今他起复出山,败他手下,本王心服口服。只可惜我这一败,恐怕你父子二人不得不干戈相对了。实是我手下再无能胜过你可用之将了。贸然遣用别将,我怕会步飞虎青龙之后,徒增伤亡而已。只有廷文或许勉力可用,只他如今还直隶南,便是紧急调他来,我怕未必也能遏得住徐大将军北上之势……”
徐若麟此刻,正静静立平王身前。大帐里灯光投到他脸上。神情里除了一贯坚毅,很明显也映出了他此刻目光中一丝霾意。
他道:“若麟多谢王爷。只思及此次牛头山之围,仍心有余悸。倘叫王爷有所闪失,若麟万死不辞其罪。但请王爷放心,一日拿不下讨北经略徐大将军,我徐若麟便一日不归燕京朝王爷面!”
他说到“徐大将军”这几个字时候,目光闪烁,一字一字地从口中迸了出来。
赵琚望着他,苦笑了下,摇头道:“难为你了。”想了下,又道:“看得出来,徐大将军是用了全力了。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本王并不怪他。只毕竟是你父亲。倘若咱们能赢,你也不必为难于他。该如何,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不必顾忌本王。”
徐若麟下颌微紧,对着平王道了声谢。平王摆摆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无恙跟你身边这么久,如今倒历练了不少。此次解围之战,我见他一马当先,颇有几分勇色。”
徐若麟微笑道:“世子本就敏而好学。如今不过长大了而已。”
平王微微点头。二人随后就着地形图谈论着近些时日用兵情况。徐若麟直到深夜,这才告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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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就牛头山一带,讨北经略徐耀祖北上步伐被他长子徐若麟所领北军给挡住了,几场小规模试探战后,两军后终于拔到古宋河两岸,展开一场决死大战。6zz
战场之上,没有父子。徐耀祖数次传达劝降檄文无果后,挟了火器之利,向河对岸插着飞龙飞虎旗帜设防堡垒发动了猛烈火炮攻击。轮番过后,近千发炮弹将对岸摧成平地,连土都翻了一层出来。然后徐耀祖下令士兵渡河。部队到达预定目地时,却发现那里不过只有数千北军士兵虚张声势,且战且逃。徐耀祖得知消息后,蓦觉不对,急忙下令大部队撤退。但这时已经迟了。先前已经悄悄回撤到徐耀祖部队身后近万北军士兵迅速控制了后防虚空南岸,因携带不便被留南岸火炮也落到了北军手上。瞬间近百门火炮齐发,对准了正河面与两岸中央军部队。猝不及防之下,中央军被火炮击得丢盔弃甲血肉横飞。火炮过后,预先埋伏牛头山上北军得号令冲杀而出,与南岸士兵一道,对被夹中间中央军发动了前后合围攻击。这一场大战,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从一早到黄昏,堆积尸体几乎阻断了古宋河河流,受伤士兵流出血,也染红了大半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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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战场上仍弥漫着刺鼻硫磺硝烟气味,伤兵痛苦□声也此起彼伏,河岸之上,几匹焦渴战马正低头,贪婪地大口饮着泛红河水。徐若麟没有戴盔,只身着染了血迹黑色铠甲,数名亲兵簇围之下,正朝前方一座大帐疾步而去。身上铁甲与腰间佩刀相撞嚓嚓声中,他目光由远及近,缓缓巡视过脚下这片焦土,赤红充血一双眼中,布满了森冷寒意。
正按刀立于大帐前邹从龙远远看见徐若麟过来,大步迎了上去。
他战斗中也受了不轻伤。但简单包扎过后。甚至连面上血污也来不及清洗,便一直守这里。
这是一场惨烈大战。中央军十几万人马,粗略估计死伤达数万,上百门火炮俱被缴,后大半投降,另有少数流兵逃散。而北军方面,虽然取得后胜利,甚至俘虏了对方高指挥官徐耀祖,但付出代价也不小。徐耀祖奋力指挥抵抗中,几名官至守备高级将领先后阵亡,死伤亦过万。但是好后取胜了,他此刻极其兴奋——因他知道这一场胜利意义所。或许这就是这场南北战事转折点了。不仅是两方士气此长彼消问题。击溃了这支中央军主力后,以金陵如今人力财力,即便到长江中下游征兵,短时内也根本不可能再调集起这样一支有丰富军事经验指挥官军队与北军这条战线上抗衡。接下来他们要做,就是挟着这风雷之势,集中力量对付山东北直隶南张岩部队和心怀叵测青州福王,然后渡江,直取金陵。
“徐经略,徐大将军里头。他瞧着受伤了。下官叫军医给他医治,他却拒了,情绪略有激动,下官为防意外,不得已将他稍微锢制了下……”
因为俘虏与自己一方这高指挥官特殊关系,所以邹从龙说话时候,很是委婉。事实是,受伤被俘徐耀祖并不是“略有激动”,而是暴躁得像一头狮子。他不得已只好命人将他绑了。否则整个大帐恐怕都要被他掀翻。
徐若麟只淡淡唔了一声,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径直到了大帐前,一把撩开帐帘,弯腰便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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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里还没有掌烛。所以光线有些黯淡。但徐若麟仍是一眼便看清了,他父亲,也是他这场战事敌首徐耀祖,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地缚支撑着大帐那根支木上,披头散发,一脸血污,哪里还有半点从前仙风道骨好模样?
“你个小畜生!原来前些天一路退败,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河边!你个孽障!竟然和老子来阴!有本事松开我!老子和你再痛痛大战一场!”
徐耀祖猛地抬头,看见是徐若麟进来了,顿时目眦欲裂,破口大骂,挣得整个大帐都微微抖动。
徐若麟慢慢到了他跟前,双手抱胸站定。一双血红眼紧紧盯着他。忽然啧啧了下,道:“兵不厌诈。徐大将军你过桥比我走路还要多。战场上死于你计谋下人不比我少。怎到了你身上,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原本这种小伎俩,想来也不至于能蒙骗了你。可惜你太想战胜我了,这就是你大弱点。所以后我赢了,你败了。你还想让我放了你再战一场?我看你是修仙修糊涂了,白日做梦吧?”
徐耀祖那双同样充血眼此刻瞪得如同牛铃,两颊肌肉扭曲颤抖,厉声骂道:“小畜生!你娘那样一个人,怎会生出你这样欺君灭祖孽种!早晓得会有今日,你娘当初生下你时,我就该一刀宰了你,也省得今日连累至此!”一径“孽种”“小畜生”地骂个不停。
徐若麟眸光蓦然转寒。微微眯了下眼睛。压低声道:“你再骂一声试试?”
徐耀祖呸了一声,怒道:“孽障!老子还骂不得你这个小畜生了?”
徐若麟盯着他,嚓一声,寒光一闪,已经拔出雁翎长刀,手起刀落。徐耀祖只觉脸颊处一阵凉意,低头见自己胡须已飘落地,竟是被他给割了。
“你再骂一声,信不信我再剃掉你头发?”
徐若麟狞笑着道。
徐耀祖恨几欲狂,怒吼道:“这样捆住老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松开我,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孽障!也省得留着再祸害家人!”
徐若麟蓦然收了笑,斜睨着徐耀祖冷冷道:“老东西!你以为我不敢和你打?早就想揍你一顿了!”话声中一刀砍断绕支木上绳索,锵地丢开手中长刀,握拳便狠狠砸上了徐耀祖脸。徐耀祖脸一歪,整个人被这凶猛力道带得往后飞去,砸了那张矮案之上,稀里哗啦声中,矮案当即四分五裂。见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下嘴角血迹,双目喷火地看着自己,徐若麟冷冷道:“这一拳是替我娘打。打你这个强行夺人所爱无赖之徒!”
徐耀祖怒吼一声,猛地从地上一弹而起,朝着徐若麟扑了过来。徐若麟一把捏住他迎面捣来拳,自己另只铁拳已经再次狠狠地砸上了他脸。这一次,徐耀祖眼眶登时破裂,鲜血迸了一脸,情状可怖。
“这一拳,也是替我娘打。打你这个始乱终弃薄幸之人!”
徐若麟居高临下地看着再次倒地徐耀祖,满脸狰狞。
徐耀祖马上,虽还能以一当十。但毕竟年纪大了,如何抵得住徐若麟这样用全力两记铁拳?再次倒地之时,只觉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挣扎着再次起身,不过晃晃悠悠走了两步,便颓然再次摔倒地。
“你不是要打死我吗?老东西!给我起来!装死就能躲得过去?”
徐若麟蹲到了他脚边,咬牙切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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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耀祖一动不动地倒地上,闭眼听着儿子耳边用大逆不道话继续挑衅着自己。或许是因为筋疲力,或许是这具身体真太过痛楚了。这一刻,他先前因为那一场惨烈大战而生出满腔怒火也随了力气流失而渐渐消了下去。仰面躺地上时候,他甚至忽然觉到了一丝解脱感。
再次去攻城略地,与自己儿子厮杀,并非他之所愿。只是情势所致,他不得不为之。而一旦跨上马背,他便知道他毫无退路。唯一能做就是对受自己号令战士负责,用全力去前进,去向怒气冲冲皇帝表明徐家忠心。到现,他失败了,但他确实已经力。还能如何?即便金陵不肯谅解,单就战事来说,他问心无愧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望着这个蹲自己身前俯看着自己,赤红双目中仿似能溅出火星儿子,忽然呵呵低笑出声,道:“你打得好。若是如此能解你恨,你便是打死了我,我也无怨。”说罢,闭上了眼。
徐若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跳不停。他死死盯着自己脚下这个已经一脸萧索仿佛任他宰割男人,半晌,终于慢慢站了起来,长长呼吸几口气后,对着外头叫道:“来人!”
大帐里方才天翻地覆,早落入外头邹从龙等人耳中,一个个都紧绷着脸,离得远远地站着,只当做没听到。等声息渐渐止住,传来徐若麟召唤声,方才松了口气,急忙步入,道:“大人有何吩咐?”
徐若麟目中赤色仍是烈烈,声调却如冰寒,道:“带着我信物,把这人秘密送去云南剌惕部,交给泰布答土司。由他处置。”
徐耀祖眼皮微微一动,似要睁开眼。但终究还是没睁开,只无声地叹出口气。
邹从龙飞看一眼仍倒地上徐耀祖,迟疑了下。
剌惕部所西南一带,众多部族大多虽都归大楚所辖,但南接蒲甘安南等不甘俯首藩属国,关系复杂。徐若麟小时来自剌惕部,他自然清楚。但这时候,将徐耀祖送去那里……
邹从龙疑虑归疑虑,但很应了声是,出去叫人进来用担架将徐耀祖抬走后,到了他近前,递过去一封信,道:“金陵送抵。”
徐若麟接过,撕开封口,飞地看完信中所述内容后,一直阴沉着脸终于转霁,双目中赤色渐渐也开始褪去,目光变得清明。
邹从龙知道这是国公府周志给他来信。基本一两个月一次。见他看了这信,心情仿似好了许多,也不问信上所提何事,只是借机提了自己方才疑虑,道:“大人,将徐大将军送去那里,真适合?”
徐若麟后再看一遍信中内容后,折了起来,这才淡淡道:“一个被俘败军之将,此刻除了那里,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可去?我外祖自然恨他。过去了以上宾之礼相待是不可能。但想来还不至于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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