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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那司机长得五大三粗的,胆子却很小,吓得差点弃车逃走,看我们的眼神也没先前那么友好了。
这也能理解,东北很多地方都信保家仙,我们半道拦车,又是从林子里钻出来的,搞不好他以为我们不小心招惹了黄大仙,或者干脆就是五大仙变的。
我们好说歹说,司机就是不肯再开。
荼荼儿急了,摘掉帽子,露出头上那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龇牙咧嘴地叫道:“对,我就是狐大仙!你再墨迹,我现在就吃了你!”
司机“鬼啊”一声惨叫,索性连车都不要了,仓惶逃走,留下我们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那什么……你们有人会开车吗?”荼荼儿转着手指,试探着问。
我们都无奈摇头。
谢绝皱眉看着我道:“你上回不是会开船吗?这个应该差不多吧?”
我苦笑道:“大哥,船是船,车是车,不一样好吗?”
众人无奈,打算弃车步行。刚打开车门,一个身影忽地一下,钻进驾驶室,背对着我们,轻轻一笑道:“坐着别动,我送你们进城。”
我们见那人不是刚才逃走的司机,而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斯斯文文的,奇怪他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中年男子也不来理会,皱了皱眉,嘴角一扬,用螺丝起子,起开车内后视镜的螺钉,取下后视镜,将镜架内一团头发缠绕的、散发着恶臭的肮脏玩意儿,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他问我们要了打火机,将那团东西扔到车外烧掉;又如法炮制,在车外两侧的后视镜里,找到两团画着古怪纹饰、好像闪电的碎纸,也用火烧了,咧嘴笑道:“雕虫小技。”
不等我们发问,中年男子试着发动面包车。车子“咯噔咯噔”的,好像车胎漏气一般,一颠一颠地往前慢行,颠得我们很羞耻地上下摆动。
中年男子浓眉一皱,下车看了眼车胎,冷笑道:“哟,不错,还留了一手。”
他当我们都是空气,自顾在车轮纹缝里寻摸了半天,扯出一条条火红色的碎布条,看了我们一眼,让谢绝往布条上吐了口口水,团在一块,同样用打火机烧了。
做完这些,他这才松了口气,冲我们眨眼道:“我叫孟少农,是个……商人。你们可以喊我农哥。”
我们点头称谢,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孟少农道:“这车啊,被人下了套。”
“下套?”
孟少农点点头:“听说过厌胜术吗?是某些习鲁班术的木工的把戏。最初,他们用咒术,将一些阴物,藏在木梁、桥梁,还有其他各种梁上,让人产生恐怖的幻觉,久而久之,心神俱裂,人也就废了;之后厌胜术拓展开来,能广泛运用到只要有木质材料的东西上,简直无孔不入。”
我们先前听师父说过厌胜术和鲁班门,连他自己,过去也跟这些东西打过交道,纳闷什么人会对这普普通通的面包车下咒,同时也好奇,这孟少农为什么会懂这些。
孟少农边开车边道:“这与阴灵打交道的买卖呀,过去统称捞阴门。我不是门中人,只是和朋友合伙做生意,浸淫久了,也略知些皮毛。我们这走的啊,就是捞阴财的路子。”
说也奇怪,孟少农把那些肮脏的玩意儿烧掉后,面包车就恢复正常了,既没有颠簸,后视镜里也不再有先前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吓人景象,和那个满眼恶毒、烧焦了的鬼魂。
荼荼儿好奇道:“农哥,刚才那又是火光闪电又是鬼的,到底是咋回事?还有,为什么只有镜子里才能看到,不看镜子就没事儿了?”
孟少农想了想,道:“厌胜术也不是随便就能施展的,必然也要求被害人与阴物有些关系。你们看到的那个烧焦的人,很可能之前就跟司机有什么纠葛。司机害死了他,所以他想报复。”
“那闪电和火光……”
“闪电和火光,是发生命案那天的真实场景再现。厌胜术说白了,其实就是借用冤魂的意念,附加在阴物上,让被害人心虚,从而产生幻觉。有句话咋说来着?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应该是有人花钱请了高人,要制造意外假象,报复这面包车司机。”
我们似懂非懂地点头,问孟少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好像早知道会出事一样。
孟少农面向后视镜,冲我们咧嘴笑了笑,道:“自然是有人喊我来的。”
“有人喊你来?”我心里一沉,“难道你是在等我们?”
孟少农点点头:“我刚才说了,我是和朋友合伙做生意的。我也不瞒你们,我们这生意呀,有些见不得光,专挑那死了人的凶车,几经倒腾,给它弄干净了,再高价卖出去。你还别说,这路子虽野,但来钱快,而且一本万利。”
谢绝道:“所以请你来帮忙的,是你那位朋友?他是什么人?”
孟少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他应该算是你们故人吧。他姓季,叫季爻乾。”
我听着有些耳熟,却一时记不起来这人是谁。
身旁谢绝却一把扶住驾驶座的靠背,激动地道:“师叔?你说喊你来接我们的,是我们师叔?”
我这才想起来,这季爻乾,正是师父当年唯一的同门师弟。
真没想到,当年墨门的弟子,居然上这儿卖起凶车来了。
孟少农继续道:“我这位朋友,本事可大了去了。反厌胜术、茅山术,统统不在话下,而且还能卜会算的。只不过,他总说自己这些雕虫小技,比起自己当年的师哥,还差得多。”
原来师叔这些年一直也都在记挂着师父。想到这儿,我们都替师父感到高兴。
蚊丁道:“农哥,那您这车……还会还给车主吗?”
孟少农哈哈大笑,道:“我这出来一趟不容易,既然有生财的门路,怎么会拱手送回去?这车的车主,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给他洗了车,卖出去,对他也是种救赎,对不对?”
我们心道这算哪门子歪理?也懒得争辩,问师叔让他带我们过去干什么。
孟少农却摇摇头:“他只让我来接你们,说是怕有危险,至于带你们过来做什么,你们自己去问他吧。”
说话间,我们已经进了城区。
孟少农见我们衣衫单薄,不动声色,自己掏了腰包,给我们都买了身厚实的衣服。几个人在城里吃了点便饭,就往孟少农的修车铺开去。
原以为师叔就在修车铺等我们,结果到了铺里,却空无一人。
孟少农解释说,他们做的不是明面上的生意,自然不能太招摇,平时这修车铺就是个幌子,白天没人,夜里才干活。
季爻乾平时都不在铺里,而是在总部。我们要见他,得找接头人送我们过去。
这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弄得我们也有些兴奋起来。
孟少农让我们在修车铺稍作休息,等天黑了,就带我们去见接头人。
到了夜里,我们吃了几个甜甜圈垫肚子,孟少农却一时生意上门,走不开,给了我一张字条,让我们按着字条上的地址,自己去找接头人。
他让我稍等,看谢绝三人走远了,这才笑眯眯地叮嘱我道:“刚才在车里我不好说。你们还是注意些,你们这四个人啊,已经有人不是活人了。小心别露了马脚,让接头人看出来。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我刚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少农冲我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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