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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魂兮归来!南方安得停滞,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归来兮……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一夫九首,拔木九千,豺狼从目,往来侁侁,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且归来,往恐危身矣。”喃喃自语。
淡淡血腥味,浅浅胭脂香,丝丝惆怅情,裹着诀别期。
姜北云没有宽慰心灵,梅夫人起始并非没有戒备,当是慢慢被言语弄迷魂,说实在的,有些麻痹大意,谁能想到他的真气精纯程度远远高过几个头,作为主战场邪教长老,手段真不缺,然,灿烂笑容下,并非人畜无害,口腹蜜剑,正经之辈施展出来,同样让人防不胜防。
姜北云负手轻声细语言道:“正邪二派的称谓由来已久,没个定数,有道貌岸然的玄门伪君子,也存在行事坦荡荡的妖魔真小人,哪种情况该为正,为邪呢?贫道坦言不得知,短短几息时间,贫道何成不是化身为刽子手,黑云城下露红芒,只消命亡难复生。”
缘起缘灭,庭院花开正艳时,零星野草顽强伸出嫩芽,响应,欢呼,红颜凋谢,恰好又属于令一种生命的开始。
姜北云跨步回走,自语道:“说千道万,逃脱不了‘蛋糕’这个好处来,遮不住流寇苟合侵夺贪求财帛的实情,利益价值顿显,曝光了内里的光华时,哪个眼珠子没有冒精光,没人能清楚的知晓谁无心谁有意,‘分享’,哼!简直妄念,谁愿丧失成仙得道的机缘,真正替他人着想,天地为洪炉,也不过称呼好听些,掩盖其下名利二字罢了,谁又会想起失败者,夫人,你死的不冤,贫道与你相仿,均为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儿,何苦彼此践踏,过去了,过去了,贫道该谈论,能言之,基本上都透露个干净,投胎也罢,成鬼亦可,为恶,手中这把剑依就会屠之。”
与房门擦肩而过的时候,实在绷不住言道:“永别。”
………………
姜北云懒洋洋坐在靠椅上,没精打采道:“蛇灵宫长老已经浮诛,这无忧大仙恐怕要守着那神道令牌,难以抽空出来,乐观估计仅剩下刘护法一人,厌世些猜测的话,只怕会有这么多。”
伸出手臂扬起拳头,一根根指头依次弹立,朝他比划,而后,右手再挥舞两下,证明就是此数字。
“三个?”甲十八明显不认同,反驳道:“爷你不是对事物发展充满信心的嘛,怎么这会儿相差几倍,多出来两个修士,石头缝里头蹦出来的吗?臆想太严重了吧。”
姜北云眯着眼道:“非也,胡猜不是贫道的作风,很简单的逻辑,你想想看,一个教派,其构造多为金字塔形,也就是说,无忧大仙身为掌门,其下两个长老,四个护法才是对的,或许你也可以认为,四个有什么不对的嘛?还真是,想想看,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这争执难免会生出,问题来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落篱之下独木成林焉能存?根也好,好汉也罢,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最终成功,分裂斗争使不得……”
甲十八抢了话茬道:“爷你越说越跑题,拿修士与那些个落草匪寇比对,你干嘛不用凡俗之人跟王八拼寿元呢?”
姜北云被这话堵住嗓子眼,瞌睡消了大半,怒意冲冲拍桌蹦起,手臂使劲勒住甲十八的脖颈,往后拖,恶狠狠道:“还敢嘴硬。”
“绝命撩阴掌!”甲十八敞开喉咙叫喊,他肥头大耳肉厚实,无惧突然钝器袭生,肘部骤然出击,袭向姜北云胸腹,砰的一声,继而拳头顺势向下扑向根据地。
两掌晃开如风轮,旋转返回去撩阴,一升一降急脆冷,扑拿敌魂择人命。
“嘶!”这口倒吸的凉气,响彻大地,格外扎人心,姜北云眼角含泪用力甩掉这畜生的手臂,十指往发髻里面插去,头皮发痒,简直了。
甲十八自知有愧,慌忙往后跑去,往大了说,血誓之下胆敢偷袭主人,不死也要脱成皮,往小的言,要知道猥亵男子可是犯法的罪祸。 “站住!”姜北云低头发令,甲十八可怜兮兮,躲在隔间的帘子后,俨然成了个受害者,像极了豪门大院内,被大官人拐骗而来遭受玷污的黄花大闺女,犹自躲藏。
姜北云深吸口气,突然灿烂一笑,露出洁白牙齿,好似不计较刚才的冲突,好言道:“老甲,别怕,你过来先,区区打闹哪会生出怨恨。”
“真的?爷我可是老实人,经不住诱惑。”甲十八得了便宜还卖乖,口气透露出他乃良民一个,尊老爱幼,邻友和睦。
姜北云面皮子抽搐,横看竖瞧,都没发现这家伙居然腹黑程度并不低,眼睑跳动,骈手一指,往左示意,乖乖坐回椅子上为妙。
甲十八扭捏的晃动腰身,轻捏着帘子呈现害羞样。
姜北云呸了一口,骂道:“贫道好心与之商讨事情,然,你这家伙胆敢使用龌龊手段,应当把你放在塘里饲养,好好享受淤泥盖身,虫蚁相随的滋味。”
那口气仿佛择人而噬的妖鬼,甲十八躬身讨饶,这能怪谁,对方先下的手,还击处于下意识状态,对,就是这样,一定的,想至此拱手道:“爷息怒,咱们有话好好说,绝没有下次,修士不打诳语。”拍着胸脯,左手替右手作保。
“算了,你这家伙揍起来也没劲,此事暂且揭下不提。”姜北云突然吐出这么句话,稍显落寞,仿佛再计较下去已索然无味矣。
甲十八弄不懂真或假,惴惴不安中脚底摩擦地面,蹭回座椅,硕大的屁股挨住三分之一的凳面,谨慎注视。
姜北云施施然坐下,理了理邹巴的衣摆,循循善诱的口吻道:“接着刚才的话谈论,蛇灵宫占地面子好歹也有几百顷,哪怕均为荒地全部种上春栗,你想想看,得要多大的人力物力,加上各式建筑,藏经阁,执法堂,供奉司,不可能就四位高层才对,而且,外门分坛被和尚拔除,两名护法长老作为主力支援,而老巢,留下两名,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孰轻孰重,猪猡都能分辨清晰,就不怕呢喃大会有修士作乱?哪怕修为俱不高,这可不比虱子多了不咬人的概念,修士数量越繁杂,生出的幺蛾子越大,为何无所顾忌,已经无需怀疑了吧。”
甲十八想了想,也对,这话确实能圆上,门派重地,没几个修为高深之辈守卫,单纯倚靠上天冥冥中降下的庇护么?堪比笑话也,怪不得那丁坤一要仆从管事安顿好二人,想必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来计较,言道:“哪怕真有六名高层,明四,暗二,架不住来回奔波哇,出去两位硬骨头,况且还死了一个,这蛇灵宫已经到了防御能力最薄弱的阶段,既然天赐良机,爷,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弄呢?直接大杀四方,还是……”
姜北云右手当做鹅毛扇,自顾自挥舞,才华横溢岂能无风,抢了话茬道:“风险尚存,不可莽撞行事,咱们策反。”
甲十八顺嘴道:“策反?这又是个什么意思,鼓动谁?蛇灵宫半个也不认识哇,更别提熟人了。”
姜北云斩钉截铁道:“对就是策反,让某些有叛变之心的人倒戈,转枪头而为咱们开道。”
甲十八嘀咕道:“扯谈还差不多。”显然不认同此话,想知晓,修士不比凡俗,立场很难改变,毕竟涉及道心这方面,如果修士态度不够坚定,很难有收获的那天,这钟人必定属于最低级的那种修士,堪堪练就一口真气,有何用?
“你瞧这是什么?”姜北云掏出梅夫人的灵囊,见甲十八抬头,放在一边,旋即再拿出小巧的布兜,密密麻麻刻满法印,手一抖,芝麻粒大小的甲壳虫,出现在掌心,递过去,让后者开开眼。
“灵虫袋!”甲十八翻来覆去打量,这虫子长得憨态玲珑,覆盖两对翅膀,前翅鞘质厚实且大,显然不具飞翔功能,后翅膜质,静止时叠放在前翅下,想必主要司飞翔功能,浑身暗哑无光,毫无灵能波动,如同凡物般,这有甚卖弄的?
姜北云嫌弃的表情道:“不愧为呆子,此宝贝名称乃瞌睡虫是也,念动咒语,施法完毕后弹将出去,径奔到受印之人身上,钻入口鼻耳窍内必定会使人渐渐打盹,鼾鼾沉睡,再莫想得醒片刻,端是了得,平时养在腰间,方便使用,敌人哪会知晓此宝贝,防不胜防。”
甲十八兴奋起来,咋哇道:“这个是个难得的好东西,一经施展,岂不是那鸡冠蛇也难逃此劫。”至今恋恋不忘那力修逃脱的梗。
“那可难比对。”姜北云奚落道:“你且想想看,给人下蒙汗药迷昏倒,与给牛下蒙汗药,二者分量会相等吗?鸡冠蛇体型那么庞大,抗药性孰强孰弱,可同日而语不成?凡俗郎中大夫都明白要加量,这芝麻绿豆大点的瞌睡虫,能让他出现一丝恍惚,贫道要念叨一句好本事想他睡个安稳,起码百只,怕还不止哩。”
甲十八道:“我怎么听着感觉总是不对呢。”
姜北云瞧了瞧他,问道:“老甲你生出的事,怎么那么多,婆婆妈妈不像个爷们,干脆你改名叫甲啰嗦算了。”
甲十八摆摆手,身子往前倾斜,解释道:“不是这意思,爷,你弄岔了,我在想,悠着点儿去策反,倒不如直接弄昏迷,悉数全宰了,省得再出纰漏,岂非不妙哉?”
“糊涂。”姜北云隔空弹了个气劲,击在甲十八鼻梁旁,瞧他不以为意的态度在脸上揉来揉去,恨铁不成钢道:“荒谬之极,整日净想些杀杀杀的,杀能解决问题吗?谁不想图个清静,莫忘却二点,其一,玄门中人,凡事讲究个天理循环,妄屠无辜之辈,减除首恶,拔光支架羽翼足以,其余小喽啰能砍杀殆尽吗,万一全做鸟兽散,一窝蜂的逃命,荒山野岭,乡镇旮旯里躲避,假以时日保不齐又成了另外好多处祸源,均习有几手邪术,贫道可不相信这些家伙儿会老实,其二,蛇灵宫有众多教徒,基本上白吐司山城地界范围凡俗皆信奉,毕竟,地处蟒山河流汇聚之所,家家户户饲养看家蛇,尊崇蛇文化,那是百年,甚至上千年流传下的,当日城门前撞面的驱蛇人,还有哪处地界上存在?咱们冒冒失失把此处庙宇拔除个干净,信仰崩塌,你认为会怎样,供奉多年,虔诚祭拜的‘蛇仙派’居然为邪巢淫窟,那种反差,会让不少情绪激动之人,犯下天大错事来,其三,我想要弄策反计划,就是为了填补这两个窟窿带来的祸端,咱们毕竟属于过路客,哪怕待上十年八载,依旧会离开,往后出现漏子谁愿意替咱们填补,策反之人就不同,无忧大仙被铲除转世,他立马升任教主之职,从此属于百年基业,老甲你扣心自问,认为不会劳心劳力去建设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保管比咱们要积极万倍,其四,你我均身为修士,逆天行之本就不讨天道喜,还不增加点筹码,可谓寻死也,天下间,脱不去因果关系的理,此行不妨当做应运而生,顺民心行事,一杀一放间,斩断多少孽根妄念之举,众多生灵所望,乃大趋势,万物有感其恩,天道公平,自会奖励,有莫大功德降下,虽不可见,保不齐哪天走了霉运,今日种的善果将产生良性回报,其效果不亚于免死金牌,否则空门那些和尚,大德,禅师,心心念叨的功德金身为何物,气运,福德,功德,除了八字属圣人的,谁敢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得到,这些个可不是嘴巴喊喊口号说说就算,却应须亲自行之,认之,鞭策之,努力之方可有收获。”
捏住下颚摆个自认为潇洒的动作,很可惜,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喉咙眼冒烟,根本没心思弄下去,几乎属于瞎折腾,口干舌燥的起身寻觅茶壶,掂了掂,抱起瓶子就往嘴里灌,不亚于甘露降世,焦作枯瘪之意顿消,情不自禁地“啊!”起来。
甲十八好闲没被此举,给弄惊亡,目瞪大,人痴傻,适才接受迄今为止最为猛烈的话痨摧残,堪比攻伐魔头,抹了把额间虚无的汗渍,心里根本忍不住那股浓重的数落之情,不吐不快,暗中腹诽道:“好家伙,比前门楼汪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自己个儿打先言明只说两点,这口中闸门一打开,简直成个撵虎上山,龙归碧洋的局面,一口气不断,蹦出四项原则问题,还真难为情,若非嘴里咽不下唾沫,简直能侃侃而谈至死。”
虚无缥缈的怨念,姜北云感受不出,这会儿活了下来,吧唧嘴,再言道:“好久没说这么痛快,贫道直接给你明说,此行不光要去做,更要快速解决,不然保不齐梅夫人的消失,引起蛇灵宫人注意。”
甲十八拆台般继续戳伤口,直言不讳道:“爷,万一……你先别瞪我呀,我只是说拍有万一情况出现,全部不愿意投降,死扛到底怎么办……” “滚,有好远滚好远。”姜北云看他就烦,放下茶壶,皱着眉,没好气开腔道:“我说老甲,你到底属于哪头的,三番几次打击贫道的自信心,莫非,这还没去策反,你早就投诚对方啦?”
甲十八挠挠头顶,不乐意道:“爷,你这话说的割心切肺,我老甲会是那种人吗?”
姜北云上下打量一下,正儿八经点点头,言道:“还真不好说,你这家伙属王八的,懒散惯实了,整日给我弄些个糟心事,我给你讲,不理清楚这见事项来,贫道无所谓哇,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至于那甲绯荷,嘿嘿,怕以后的日子难讲咯。”
甲十八脸颊通红,尝试了感情的滋味,乍然间分别还真难以割舍,呐呐道:“爷,你说这事,还真巧的可以,好似绯荷跟了我以后,咱们事情都顺利不少,当初咱们还没报希望,以为她二人必死无疑,可出了这茬子事情后,咱们做的好些打算,居然派不上用场,轻松的拿理由给送了出去,也算是福缘不浅哇。”
姜北云耸耸肩,笑道:“可不是,当初你冲过来对贫道说,想要教习二人学那龟息之术,假死,做下瞒天过海之计,我考虑半晌,认为此棋属于臭棋招破篓子,那晚,翻来覆去的布置,与穗儿磋商,连被埋多深,花多大力气能从地里爬出,都计算好几个时辰,担心受怕的安慰,今日就出现这事,不过,话又说回来,送出去也好,省得某些人畏首畏尾,到那时,真成个了叛徒,就不妙咯。”
甲十八脸颊飘红不接话,显然在白日做梦,姜北云戏谑道:“嗨,老甲,先别思春,且问你一句,那四娘你忘了没?”
“啊!”甲十八春心荡漾顿消,脸颊发青,发绿。
姜北云想到什么,捏起嗓子道:“爷这话是何意思,遇上佳人迷恋之,不算过分吧!”
这不是当日说的那句话吗?甲十八打个激灵,息事宁人的打算,讨饶道:“爷,八字还没一撇,过去了,都过去了,况且别人腹内有了孩子,要是跟了老甲这个粗人,哇哇落地之时,管我叫爹好呢,还是叔叔,这就是一桩乐事,咱们部署接下来的事项比较好,打趣的话题日后再谈,你认为如何?”
“你确定?抱着有待商榷的思想,可不算好办法哦。”姜北云显然没法算放过他,嘲笑不断。
甲十八替他捏捏肩膀头,锤了锤,奉承道:“以爷的想法为宗旨,将是我往后岁月必定践行之事。”想了想,增加彼此的信任度,再补上一句:“我用后半辈子的幸福保证!”
这话不可谓不重,姜北云挥挥手,做了个劈砍动作,厉声言道:“那好,策反对象,直指刘护法,贫道认为此行五五开,咱两也别弄出太大压力,不行就做掉他,省得背后捅刀子,到那时,最坏的打算,直接搅动大堂那群畜生造反,昏里昏头,定好处理,不过这样的结果,太过于被动,是以,必须商讨仔细才行。”说罢,捏起拳头用力鼓劲。
甲十八嗯了一嗓子,表情透出某种坚决,二人压低声音,持续筹划令对方无法反对的有力话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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