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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这么一说,我和宋大有也恍然大悟:怪叫先前就觉得不太舒服。确实,这广场的造型,分明是照着八卦的模样设计的。虽然还不清楚里头的情况,不过光是外头这些门店的分布,就暗合了八个卦位。
也不知道当初设计师是刻意为之,还是为了避讳什么东西。
季爻乾和我要进去调查,被宋大有拉住。她眼神有些躲闪,不知道是不是怕黑,看着昏黄的街道道:“也不急这一时。这工程既然没人敢接,想来白天也没人看。咱还是先去找杨阿婆问个大概,歇息一晚,明早再过来。”
我俩听她说的也在理,点点头,在路边拦了辆人力车,依着云婶给的地址,往杨阿婆的住所开去。
听云婶说,杨阿婆这次来得匆忙,年纪也大,就在下九路一家同行姐妹家寄宿,离这工程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我们坐了不到一刻钟,拉车的师傅回头道:“到了。”
我们付钱下了车,见是条古旧的巷弄。巷弄很安静,几盏昏黄的街灯,将两旁宅子铺面边槐木的影子,婆娑地照在地上。
杨阿婆寄宿的人家,跟她在古镇的糖葫芦店店面很像,也是个小小的门店,门帘半挑,屋里透着光,看来主人家还没睡。
我们打了招呼。不多时,一个中年妇人慢悠悠地赶来应门。
见到我们,她也不觉得意外,似乎杨阿婆事先有过交代,只淡淡地将我们迎进屋去,冲里屋喊了声:“妈,阿婆,你们说的小朋友到了。”给我们看了茶,就伸着懒腰,自顾进屋歇息去了。
等了有一会儿,这才有个两鬓斑白的老妇搀着杨阿婆出来。
距当年我和我爷离开古镇,我与杨阿婆已有八年多没见过面。她看起来比过去苍老了许多,连路都走不稳了。
见到是我,她眯缝着眼睛,颤颤巍巍地就想过来摸我。我想着陈长英说过的话,下意识地往后躲了几步。
所有人都一脸不解看着我。杨阿婆愣了愣,无奈收回手道:“多年不见,生分了。”
老妇掺了杨阿婆坐好,说让我们聊,自己进屋去了。季爻乾问那老妇是什么人。杨阿婆笑道:“我师妹。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正好顺道,过来看看她。”
我心说杨阿婆这个谎撒得也太不高明了,若非她有急事求着师妹帮忙,以她现在的年纪,断然不会千里迢迢跑来那么远的地方,折腾自己。见她满脸慈祥看着我,就如同当年我在她屋里歇息时那般,先前对她的疑虑和猜忌也消了大半。
“阿婆,您让云婶把我们叫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杨阿婆叹了口气,告诉我们:她一个多礼拜前就来这儿了。她在古镇,听说师妹这儿有个香港的开发商,打算将原先西关某个与乱葬岗相邻的住宅区统统拆迁,重建一座大型的商业广场。拆迁工程在那位香港老板来之前,已经被先前的开发商完成了。
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工,是因为,那块地儿出了问题。
有人说,最早开发这片地的老总,为了将住宅区的钉子户赶跑,雇佣了当地街头不少烂仔,软硬兼施,打死打伤好多人,但效果仍旧一般。
老总一怒之下,着人半夜放了一把火,生生将住宅区大部分屋子尽数烧毁,烧死烧伤了二十多号人。之后事发,老总锒铛入狱。
这以后,这片地每到深夜子时,总会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喊着“妈妈好烫,妈妈好疼”,还有男女老少呼喊、哭号的声音。这片地彻底成了荒地,也没人敢靠近,说是先前被大火烧死的居民心有不甘,谁敢动这片地,他们就让谁死。
听说之后确实有几位外地的老总不信邪,执意要开发这片地,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这些人非死即伤,后果惨烈。
当地道观里的老道建言,说得请高人抚平这些死去的居民的怨气,才可以在这片地上做文章。之后老道拗不过开发商请求,开坛做法,却也在隔天清早突然暴毙。自此这片地彻底成了凶地,人人闻之色变。
几个月前,那位香港的开发商请来东南亚的一位邪术师,在这片地上大张旗鼓地做了几天的法事,企图用邪术镇住这些冤魂。
法事完成后,确实不见有啥异状。那位香港的老总放心下来,花高价请当地的工匠开工,结果刚刚打完地基,就有工人反映,说是半夜听到女人的哭声,但到处也找不到。工人们毕竟听说过这片地的传闻,打死不肯再动工,这商业广场的工程就这么被搁置了。
直到一个多月前,有位外地来的老道,说能够治住这地底下的冤魂,而且推荐这位老总,去找像蒋毅民这些外地来的手底下有活儿的工匠。
老道吩咐那位香港的老总,让他把其他人支开,大半夜的,找了几个不怕死的地痞烂仔,偷偷在那打起来的地基下做了什么手脚。隔天那位香港的老总就招兵买马,将那商业广场建了起来。
眼看工程即将竣工,就差门窗和墙面上漆,香港老总满怀得意,付了蒋毅民等工人工程尾款,不想一个多礼拜前,这些工人竟似商量好的一般,全部莫名失踪,连那名老道也消失不见。香港开发商情知被骗,自己却又有把柄在那老道手上,不敢报警,只好着人到处打听这些工人的下落。
我们听她说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却仍旧不清楚这件事跟她有啥关系。
杨阿婆定定地看着我,叹了口气道:“娃儿,你可知给老总献计的老道,是何人?”
我心里微微一颤,就听杨阿婆幽幽地道:“是那石王八,石别。”
我忍不住浑身颤抖,牙齿也咬得格格响。我没想到八年多过去,我还能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如果不是他,可能我还是那个在古镇里无法无天的小屁孩儿,还是那个成天跟我爷斗智斗勇的江家小儿。我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全都拜他所赐。
我曾不止一次在梦中梦见这个我从未谋面,但却如锥子般刻在我心里的仇人,也曾不止一次在梦中,将他撕得血肉模糊,然后在嚎啕大哭中突然惊醒。
季爻乾和宋大有见我面色难看,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哽咽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杨阿婆跟他俩解释了。宋大有满脸怜惜,握着我的手,开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杨阿婆摸了摸我的脑袋,继续道:“老婆子自知时日无多,本也不打算拖着这副残躯东奔西跑。到底这事儿当年我也有错,害得娃儿和老江头如此,我心中难安,说什么也要给娃儿一个交代。后来听说那蒋毅民居然是你们那儿的人,老婆子想来事有蹊跷,单凭我和师妹,决计应付不了,没法子,只好着蒋家媳妇儿将你们请来。”
“可是阿婆。”宋大有皱眉道,“那蒋毅民怎会突然失踪呢?难道被那石王八害了?”
杨阿婆冷哼道:“他们要是黑吃黑,我们倒也省心了。我听人说,那蒋毅民当初就是石别介绍来的。怕只怕那蒋毅民一早就是石别,还有那伙人的人,在你们村做了眼线。”
“啊?”我们三个惊叫出声。
杨阿婆的手微微颤抖,看得出来她是气急了:“听人说,那石别的目的并不在开发商的钱财上,而是看中了这块地,说是要把它变废为宝。具体做什么用,老婆子还没打听出来。不过老婆子总觉得,这石别和蒋毅民肯定还没走,就在附近,伺机行动。”
“那怎么办?”季爻乾道,“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不行还是回去请师父他们吧。”
杨阿婆摇头道:“来不及。再说他们目的不明,断然请符二当家他们过来只怕不妥。今天也晚了,你们先在这儿歇息,明晚我们再去那广场看看,了解些情况。”
宋大有不解道:“阿婆,为啥非要晚上去啊?怪瘆人的。”
杨阿婆叹道:“没法子,白天那香港的老总守着呢,魔怔了,逮谁都喊还钱。”
我们听着也没办法,确实也累得不想动了。杨阿婆让师妹和先前的中年女子给我们布置了房间,等宋大有和季爻乾分别进屋,忽然拉着我道:“娃儿,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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