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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长公主起了谋逆之心, 就是因为武宣帝膝下无子,现在虽然有了小君旭,但子嗣还是有些太过单薄,其他皇室宗族中,血缘关系最近的偏偏就只有长公主。
所以,即使长公主被贬为庶民, 囚禁在公主府, 唯一的儿子改姓了“王”,但还是难免有用心不良之人动歪脑筋,王君义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也为了防帝王的猜忌之心,就算武宣帝没有暗示和要求, 他也决定不留子嗣了。
早在跟阿慈成亲之前,他就明确说过不会跟她生下孩子, 同样也承诺不纳妾,阿慈当时也是答应了的。
虽然没有孩子是个遗憾,但长公主不仅疯了, 还被禁足, 阿慈上头没有势大的婆婆压着, 后院有没有妾室庶子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按理说, 这样日子应该是非常舒心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头两年, 阿慈还在新婚丈夫面前装作温柔小意,两人泛舟游湖,侍花作画,小日子还是挺和和美美的,但时间长了,见多了皇城的富庶奢靡后,阿慈逐渐变得不满足了起来。
现在的日子比起阿慈在山上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武宣帝顾念着亲情,并没有查抄公主府,因此王君义手里的资产还是颇为丰厚的,他当都尉的俸禄也不少,小两口没有太大开销的话,阿慈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都是穿用不尽的。
可慢慢地王君义发现家里的银钱开销越来越大,库房里一些珍贵值钱的东西也不翼而飞,几番询问下他才弄清楚,都是被他那个温柔可人的好妻子拿去疏通关系用了。
阿慈的欲望变得膨胀,她不再满足于富庶奢华的生活,她还想要权势地位,想要在皇城贵妇圈子里受人追捧,众星拱月,当年辉煌一时的长公主简直就是她梦中所追求的。
可阿慈的出生并不高贵,甚至是卑微低下的,皇城里随便拎一个夫人小姐出来,娘家都比她有钱有势,一些高门贵妇还会在背后嘲笑她是山里出生的泥腿子,嫌弃她一身土腥味,不懂吟诗作词,连衣着配饰都不会,爬上枝头还是只丑麻雀,只知道挑贵的,珍珠宝石大颗的往身上戴。
她有一回参加她们的聚会还闹了出笑话,听信一个故意想整她的妇人之言,以为红配绿是今年皇城里的流行色,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活像只五彩大鸡,被现场所有人狠狠嘲笑了一通,此后每年都拿出来取笑。
阿慈知道她们之所以敢这样耍她,就是因为身份和权势,她不是长公主,没有尊贵的出身,就只能靠自己丈夫,丈夫在朝中的地位越高,她在贵妇圈子里受追捧的程度也就越高。
可偏偏王君义想低调都来不及,甚至恨不得归隐田园,消失在武宣帝的视野中,安生过自己的小日子,哪里会想着往上爬?
后来,在他们夫妻迟迟没有孩子,周围逐渐出现风言风语后,王君义干脆就在自己父亲的宗族里,过继了一个孩子来养着,当成是自己儿子,这也间接默认了外头的认为他们夫妻有问题生不出孩子来的谣言。
否则,王君义夫妻年龄都还不算大,自己能生的话,哪里可能需要过继呢?
在这个世界,人们对女性似乎总比对男性要苛刻一些,王君义并没有意识到在他这一举动后,阿慈所承受的压力远远要比他多得多。
堂堂一个皇帝的亲外甥娶一个边陲之地的山野村姑就已经非常离奇了,过了几年没孩子,不仅不纳妾反而去父族旁系过继了一个孩子,很多后院关系复杂的妇人们羡慕嫉妒,便造谣阿慈是红颜祸水,是山里的狐狸精,不然哪能蛊惑地一个男人为她做出这些?
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阿慈逐渐撕开了伪装,甚至变本加厉,她察觉男人是靠不住的,还得自己给自己谋出路,她不想再听到那些尖酸妇人们对她的冷嘲热讽,暗骂她是骚狐狸精,也不想自己年老色衰之后老无所依。
王君义领回来的那个孩子资质虽然不错,但性格却十分冷淡,除了每天请安,叫她一声“母亲”外,根本不亲近人,阿慈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生父虽然早亡,生母还活着,时不时会寄一些亲手纳的鞋子、做的衣裳、香包过来,这些小东西都会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小心保管。
所以在他眼里,那才是他的亲生母亲,自己不过是个名义上的便宜母亲,他根本不想要,反之他对王君义倒是非常崇敬,跟他读书学骑射,到处结识同僚的叔叔伯伯们,亲密地宛若一对亲生父子。
像这样的孩子,又不是她亲生的,凭什么将来继承他王家偌大的财产?说难听一点,王君义要是死得早,指不定会将他的亲生母亲接过来,爬到她刁心慈头顶上拉屎撒野。
这叫她如何安心?
在发现刁夫人过度滥用府里的钱财,用在王君义眼中无益的人来交际中后,他刚开始还商量着劝了她几回,但后来对方的花费愈加厉害,甚至连他珍藏的那十方墨砚都拿去送人情,王君义终于怒了。
他再也忍受不住,收了刁夫人手里公主府库房的钥匙,将家里真正值钱的东西都捏在自己手上,至于剩下的那点家底和他历年的俸禄就拿去使劲造吧,再造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原本恩爱的两人关系出现的裂痕,并越来越大,逐渐演变成皇城里常见的那类因门当户对结合在一起,表面相敬如宾,背后冷漠疏离的夫妻。
“夫人,翊儿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就跟我们亲生的差不多,你今后好好待他,也是一样的。今天这件事我也不跟你计较,就算这么过去,不要再提了。”王君义不想再跟她吵,以前吵得已经够多的了。
回答王君义的是刁夫人一声冷笑。
“他对你是一片孝心,对我可就不一定了。”
“你这话怎么说?”本想和解的王君义面色沉了下来,“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是阴阳怪气的指责别人。”
刁夫人根本不怕他发火,斜睨过去一个讥讽的眼神。
王君义瞬间怒气上头,口不择言道:“我打的那件黑狐狸皮子明明是给翊儿做披肩的,你倒好,刚做完就眼巴巴地拿去给送给别人作人情,也不想想人家看不看得上,结果被退回来,里子面子都丢了,你当我在外面没听说吗?!”
刁夫人一下子拉长脸:“怎么?你不高兴了?觉得我克扣你那宝贝假儿子了?我们家的东西我想拿去送给谁就给谁,哪怕丢给路边的乞丐,也不给外人占便宜!”
反正她现在背后有太后撑腰,根本不怕王君义跟她和离。
王君义气到胸口不停地起伏,最后怒骂了一声:“你这刁妇!”
“真怀疑我当年在山里是不是看走了眼,救我性命的善良姑娘和面前这个丑陋刻薄的妇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吧!”
遂,摔门而出。
大步离开,打算出去找同僚好友喝酒消愁的王君义,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原本一脸有恃无恐的刁夫人突然变得浑身僵硬了起来。
直到他走后好一会,才恢复成常态。
刁夫人揉了揉脸,站起来走了几步,最后重重地倒在床上,仰头看着床顶。
她心想,她或许应该找个时间,私底下跟黑山见一面,只要她痛哭一场,想好理由和苦衷,对她千依百顺的黑山哥哥总是会原谅她,并不计前嫌地帮助她的。
现在黑山跟白景阳的关系这么好,只要细心谋划,她相当于多了两大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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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酒楼雅间内。
找白景阳找了一路的玄卿一脸黑气沉沉地看着面前两个醉鬼,真恨不得一脚踹开黑山,再将偷喝酒的小崽子抡起来揍一顿屁股。
不知危机临头的白景阳仍亲昵地挽着黑山的脖子,兴致高昂道:“喝!好兄弟继续再喝!”
同样喝高了的黑山被比他矮半头的白景阳拽来拽去,拽得脖子都快断了,抹了把眼泪,哭唧唧道:“不,不要再灌了,脖子好疼啊,我不想被做成醉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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