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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凉烟从悦来阁出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她直奔中央公馆,到了江煜棠的家,按了门铃却没人应,最后她才想起来自己有指纹锁开门的。
进了屋后,前前后后都没看到江煜棠的人。
再打他电话,无人接听。
她有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林文悦跟她说的不多,她对当年发生的事也不是很清楚,大部分都是听顾时远说的。
她说,十年前,江煜棠的妹妹江煜槿曾遭人绑架,失踪了两天两夜。但是当时那帮绑匪其实原本是要绑架江煜棠的,因为江氏集团那时候内部好像出现了问题,有人想拿江煜棠的性命来威胁刚接手江氏集团的江之珩。
那一天不凑巧,江煜槿去学校找哥哥,他们俩是同一所学校,分属不同班级。
小时候的江煜槿很漂亮很可爱,而且她善良单纯,与人也很亲切随和,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
在家里,父母,爷爷奶奶也都很疼爱她,但唯独江煜棠这个大哥却不怎么喜爱她,从她懂事开始,江煜棠一直对妹妹不冷不热的,但是江煜槿却很喜爱这个哥哥,什么事都会跟他说,也不在乎他的冷淡,跟前跟后地粘着他。
自从江煜棠变得越来越“坏”后,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说他,骂他,训他,甚至对他失望透顶,想要放弃他……
只有江煜槿依然跟以前一样,而且她还会维护自己的哥哥,在家里,如果爸爸或是爷爷他们骂江煜棠,她都是第一个站出来,说:“你们不要这样说哥哥,哥哥他会变好的!”
童年时的江煜槿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把什么事都想的那么美好,充满纯真和善良。
就在那一天,学校里午休时间,她去找哥哥。
因为她知道哥哥有个习惯,一般中午的时候没事爱去学校后面的一颗大树下躲着睡午觉。
往往这个时候她是最接近哥哥的,因为哥哥虽然冷脸相对,很不耐烦她,却不会真正赶她走,两个人偶尔就会一起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那一天,阳光明媚,云淡风轻。
午间的校园内,格外幽静。
江煜槿快走到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阵打斗和痛呼声。
她惊讶地愣住了!
一看就认出了,那个独自跟三五个青壮年男人打斗的少年正是自己的哥哥!
反应过来后,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想都没想,冲上去就喊:“你们这些坏人!别打我哥哥!快放开我哥哥!”
那些绑匪见有人来,慌了一瞬,再一看,不过是个几岁的小丫头,顿时都放松了。
他们都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出相貌,却个个凶神恶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小丫头,有一个人恶狠狠地道:“小丫头,滚开!”
江煜槿吓得浑身哆嗦,却执拗地站在江煜棠的面前,替他挡着。
江煜棠当时寡不敌众,很是吃了一点亏,也幸好他平时打架打惯了,否则早就撑不住了。
而且他最开始中了这伙人的迷药,现在头脑渐渐发晕,眼前的景物都快要看不清了。
知道妹妹挡在自己面前,他忍不住一阵火大,伸手推开她,“你走开!”
江煜槿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上,摔疼了,大眼睛里泪珠子一颗颗滴落,却忍着疼自己站起了身,就是不走。
那帮绑匪眼看情况不妙,其中像是带头的那个人,眼神示意一下,准备把这兄妹两个人都绑了,说不定筹码越大,得到的利益也越大!
然而他们有点低估了江煜棠,他打架厉害,也是因为他很早就开始学习跆拳道,对付这帮人还不在话下,可是他中的迷药药效发挥的越来越快,再加上还要顾着妹妹,就有点束手束脚了。
混乱中,江煜槿抱住了那个带头男人的大腿,哭喊着:“哥哥你快跑!”
江煜棠昏沉的大脑全靠意志支撑着,他没有跑,那帮人很快把江煜槿绑了起来,正要再绑江煜棠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有人过来了,眼看讨不了便宜了,那伙人带着江煜槿火速撤离了。
江煜棠彻彻底底地昏了好几个小时。
等他醒来之后,身在医院。
旁边是一脸担心的家人,顾时远、秦少卿他们也都在。
他猛地回神,第一句就问:“小槿呢?”
没有人回答他。
江煜棠一下就翻身下床,疯了似的到处去找。
然而当年的他和顾时远他们都还很年轻,力量有限,而他又执拗的不愿意借用江家的权利,虽然江之珩也动用了江家所有的力量一起去寻找。
可是结果却很出来的很慢。
那伙人很显然是早就预谋好的,他们买通了学校后门的一名保安,也了解江煜棠每天中午会单独去后面的草地午休,所以才会选择趁机下手。
一直到两天后,他们才找到江煜槿。
当时的情形,当年在场的人谁也忘不了!
瘦瘦小小的一团,缩在昏暗的角落里,全身的衣服都被撕碎了,原本白白嫩嫩的肌肤上竟没有一处完好的……
一双原本清亮纯洁的大眼睛,只能呆滞地睁着,一动也不动。
江煜棠颤抖着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慢慢走到她面前,伸手想给她裹上,可是江煜槿却猛地一惊,推开了他。
犹如受惊的小兔子般,更加紧紧地抱住自己,全身紧缩。
江煜棠自从到大没怎么流泪,那是第一次,他泪如雨下。
强忍着悲痛,他把妹妹包裹住,紧紧地抱在怀里。
……
后来在医院里,医生给出了诊断报告。
全身多处肌肉损伤,挫伤……声带因为太用力嘶喊导致受损严重,以后说话会很困难……还有,处女膜破裂……
虽然几乎每个人心底好像都有了准备,可是当这些诊断真的摆在面前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更别提江煜棠!
也是从那之后,江煜棠又变了!
变回了从前的那个好学奋进的乖学生,不再打架,不再厌学,甚至比以前更上进。
他本来就聪明过人,学习对他来说不过很简单的事,也在同时,他着手准备创业的事,但他个人力量有限,好在还有顾时远秦少卿他们,几个好伙伴日夜在一起开发研究,找地方,找办公设备,找投资人……
渐渐地,棠远集团的雏形也就出来了。
对于他的创业,江家人里面,除了他的奶奶支持,其他人都觉得他这种行为就是胡闹。
他是江家嫡长子,以他的聪明才智,只要好好学习,以后接受公司,必定也是一番不小的成就,又何必吃那个苦去亲手创业?
对此,江煜棠置若罔闻。
而且,他也拒绝一切江家人的帮助!
公司刚起步,最困难的时候,他也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泡面,睡在办公室里,日夜不休。
但是这一切,他都努力撑过来了!
到如今,他的成功成为年轻一辈的传奇。
却没几个人记得他当初的坚持和艰辛。
而这么多年,他唯一没有放弃的就是对妹妹的关爱和治疗,以及,寻找当年的那帮绑匪。
江煜槿的治疗和康复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她在医院里醒来之后,不愿意让任何人碰她,对每一个人都很陌生,小心胆怯,这其中甚至包括她妈妈霍倾月。
到最后,她身上的外伤都已经好了,除了声带受损恢复的慢,其他都与常人无异。
可是她心底的伤,却永远都好不了了。
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在那两天两夜里,没人知道她遭受了什么,除了她自己。
只是看着她水漉漉的大眼睛,一脸呆呆滞滞地样子,就让人一阵阵的心酸。
也请了很多的心理医生来,可是治疗了一次又一次,效果却不明显。
心理医生说:“病人的心理受到极严重的创伤,想要恢复只能靠时间和耐心,慢慢来,让她试着再接受你们这些亲人,或者让她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在熟悉的人身边,让她做一些自己熟悉的事,也许会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然后,江煜槿被接回了江家。
她出事后,这件事很快就被江家封锁了,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家的三小姐被人绑架的事还是让外界知道了。
媒体,记者,八卦,到处都在追踪江煜槿的情况和身影。
而在江家,江煜槿的情况特殊,除了江煜棠,她谁都不要靠近,也没人敢碰她,因为刚开始的她,安静的时候很安静,可一旦有人接近,就会变得歇斯底里,随手抓起什么东西就砸,家里的佣人都被她伤了好几个,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非要闹得打安定针才能安抚她。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疯了!
那段时间,江家每一个人都是愁容满面。
但没有谁知道,江煜棠才是那个最悲痛最无奈的人。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年,江煜槿的情况还是得不到什么好转,整天都被关在江家,不见外人,没有交流,疯疯傻傻,痴痴呆呆。
秦少卿告诉江煜棠,像他这样把妹妹整天关在家里根本是不行的,每一个人都需要交流,需要面对这个世界,江煜槿也不例外,这样关着她,只会让她的病情越来越重。
江煜棠根本不听,他只是尽可能多地抽出时间去陪她,哄她,每次她大吵大闹的时候,也是他不顾她手中危险的利器,冲上去抱住她,制止她,轻柔细语的安慰她……
也许是他的耐心真的得到了一定的作用,又过了一年,江煜槿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不会再拿东西伤人,可是她的心智年龄却永远地停留在了十岁那年。
十几岁的女孩,本应该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她却整日只能在家里的那一方小天地,对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眼神向往而迷蒙。
那一天,江煜棠刚好回家去看她。
突然地,他觉得秦少卿的话说的有道理。
然后他就自己开车带着江煜槿出去了一趟。
从出事以来,这一天是江煜棠第一次在妹妹的脸上重新看到了笑容。
依然是那么的纯真美好。
他的心情,这一刻也变得格外温软,看到妹妹对自己笑的那一刻,他忍不住眼眶微热。
他问:“小槿,喜欢出来玩么?”
江煜槿睁着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地,点了点头。
他又道:“那以后,哥哥每个星期都带你出来玩一次好吗?”
江煜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她怕生人,所以江煜棠带她去的地方是郊外,那天也不是周末,几乎没什么旁人。
路上他们经过现在的槿园时,江煜槿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外望着那座城堡一般的别墅出神。
江煜棠问她:“你喜欢这里?”
江煜槿再次点了点头。
江煜棠后来二话没说,第二天就找人找到了这座别墅的主人,花高价把它买了下来,改名槿园。
然后把江煜槿接到了这里来住,另外又找了几个佣人。
可是江煜槿对陌生的佣人很排斥,所以接受过程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一开始,江煜棠天天都在这里陪着她,那时候他的学业,工作,以及陪妹妹,几乎成了他生活的所有重心。
他把江煜槿接到外面住的事根本没有跟父母和爷爷奶奶他们商量,他爷爷江正渊也因此被气出病来,后来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在国外养病。
再之后的几年,江煜槿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她整个人也变得开朗了许多,笑容也多了,能听懂别人的话,只是依旧不开口说话。
医生说她的声带已经好了,其实是可以发出声音的,但是她的心理创伤还在,对有些事依然敏感和排斥,所以只能耐心等待。
即便是这样,所有人也都觉得这已经是上天垂爱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这些事,江煜棠始终没有放弃的就是寻找当年的那伙绑匪。
随着他公司的日益扩大,他的能力范围也越来越广,他所寻找的人也就便利了很多。
据绑架事件发生的八年后,他已经找到了当年的那伙人中的其中四人。
这些人几乎都改头换面了,还有一个人是刚从牢里出来的。
对于当年的那件事,他们也都承认了。
还承认是受人指使,而对方,正是当年跟江之珩竞争的江氏集团第二大股东——罗平虎。
其父罗远山,是当年跟随江正渊的副手。
江正渊以前是正统军人,一直坐到了师长的位置。后来他转业继承了家里的江氏集团,而他的副手罗远山也跟随他一起转业了。
罗远山跟江正渊有着革命情谊,在江氏集团里也是兢兢业业,一直辅佐着江正渊。
作为回赠,江正渊对罗远山也很不错,江氏集团的股份也渐渐让罗家占去不少。
后来罗远山去世,他的儿子罗平虎入驻江氏,取代他父亲的位置。
但他这个人野心勃勃,不像他父亲那样忠正耿直。
只是罗家与江家关系交好,罗平虎平时还尊称江正渊一声“江伯父”,与江之珩的关系也是亲如兄弟。因此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背后使阴招。
在江正渊准备把公司大权交给江之珩时,罗平虎坐不住了,这才找人策划了绑架江煜棠的事。
没想到弄巧成拙,后来事情爆发。
江家人很快就找到了事情的源头。
罗平虎被削职查办,江之珩面对昔日亲如手足的“兄弟”,还有点犹豫不决,但江煜棠却雷厉风行,直接让罗平虎进了监狱,判决二十年!
然而,那起绑架的五个人之中,还剩最后一人,一直没有找到。
就连其他四人都不清楚他是谁,因为他们几个都是临时被找去施行绑架的,根本不熟悉,他们只知道喊那个人“宋哥”,也是他们的带头人,其他一概不知。
他们交代,绑了江煜槿后,那个宋哥就跟罗平虎联系了,罗平虎嫌他们办事不力,不想给钱,宋哥发了一通火,一个人去了关着小女孩的房间,他们四个人在外面,就听到了小女孩的哭喊声,尖叫声,求饶声……
没有人敢进去,也没人敢出声。
四个大男人,冷漠地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人性冰冷,不过是看谁更心狠。
之后,宋哥对他们四个人都很满意。
而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得到了罗平虎的钱,还分给了他们四人,然后对他们说:“记住,以后我们彼此互相不认识。”
再之后,四个人拿了钱,飞奔各地。
辗转过很多地方,也胆颤心惊过很久。
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因为一闭眼,耳边似乎依然能听见那个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他们几个以前都是游手好闲的混混,身上的钱没过几年也就花个干净,过得跟以前差不多的日子。
直到被江煜棠找到。
直到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一句句,平静地说出当年的事情始末。
心底才真正觉得轻松。
在他们讲述这些经过的时候,江煜棠,顾时远,秦少卿他们就站在审讯室外面。
若不是顾时远和秦少卿一左一右按住了江煜棠,他一定会忍不住冲进去把那些人狂揍一顿!
至于那个带头人“宋哥”的消息,他们也不清楚。
分道扬镳后,再也没有联系过。
而罗平虎,他坐牢后,却压根不说关于绑匪头目的事,一问他,就说不知道。
只是承认了自己确实给了他一大笔钱,现金交易的,没有任何记录。
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但是用尽威逼利诱,罗平虎依然就是三个字“不知道”。
而,找遍了罗平虎的交际圈,也始终没找到一个姓宋的人。
江家人都觉得,这件事也许就这样了,这么多年来,因为江煜槿的事,江家所有人的心底都不好受,整个江家都笼罩着阴云。
甚至,江煜棠也很少回江家别墅,基本都住在外面。
更是从不插手江氏集团的事,一心只扑在棠远集团的工作上。
江之珩提出好几次叫他去江氏集团上班,但他理都没理。
一直到去年,江煜棠在参加一个商业酒会时,无意中听到了宋恒生的说话声。
莫名的觉得有点熟悉感。
这种感觉让他不由得一怔。
那么多年前他听过的声音,一直深刻在记忆里,他不敢忘,不能忘。
再听到,虽然声音变老了一些,但那种感觉不会错。
后来一调查他,才发现他的资料伪装的很好,很好。
若不是深入调查,很难发现破绽。
“宋恒生”的名字是改过的,他以前根本不叫这个名字,甚至连姓都不是宋,但他那时候叫别人喊他宋哥,应该是早就有了改名的意图,企图混淆视听。
真正姓宋的人,是他的妻子。
连儿子其实也是跟随妻子的姓。
宋恒生前几年几乎销声匿迹,也是几年前才出现在盛京,花钱买了一个郊外的工厂,做起了生意。
大概是有资金支持,他的头脑也很灵活,是个做生意的人,因此工厂没两年就开始盈利。
渐渐地,宋氏集团也成立起来。
但他的集团在盛京来说,也不过是一些中小企业,就连跟当时的棠远集团都差上很大一截,更别提江氏集团这样的财阀。
因次宋恒生的交际圈也很有限。
那一次的商业酒会,是盛京商圈内的小型聚会,江煜棠作为代表前去捧个场的。
仅仅待了五分钟,他就离场了。
却在走到门口时无意中听到了宋恒生的说话声。
他转过眼,看清楚了男人的相貌。
一个面相普通,面带笑意,看上去十分和和气气的中年男人。
再一细看,才能发现他眼神深邃,眸光锐利,那样的眼底,一片冰冷,没有笑意。
江煜棠当时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宋恒生就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
经过这么多年来,当年那个少年的江煜棠与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宋恒生的眼神闪着疑惑,却没有认出他来。
江煜棠冷淡有礼地朝他致意一下,便离场了。
后来就是反复的查找,求证,直到确定——宋恒生就是当年的那个“宋哥”!
当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江煜棠那一晚去槿园看了妹妹。
抱着江煜槿,淡淡地说道:“小槿,哥哥终于帮你找到他了!你别急,再等等,哥哥很快就能帮你报仇!”
江煜槿只是很安静地窝在他的怀中,朝他甜甜一笑。
之后这么长时间,江煜棠自然是针对宋恒生和宋氏集团步步为营。
宋恒生这个人其实很谨慎,做生意也只做熟人的,而且一般利益不多的,他也会深思熟虑。
对付他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容易。
而江煜棠要的,不仅是他身败名裂,还有他最重视的公司。
他要他——永无翻身之地。
然后在牢里,一辈子为他妹妹赎罪!
虽然他知道,即使这样,也无法弥补妹妹这一生所受的伤害!
宋恒生会气得昏迷,这也是他没预料到的事。
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他都等了,可是却无法让仇人亲眼看看成果,他觉得还不够!
如今,宋恒生醒来了,这才是让他伏法认罪的时候!
……
医院内,听完了江煜棠的讲述,宋恒生一双混浊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震惊,愤怒,挣扎,痛苦,气恨……
各种情绪都有,唯独没有——悔意。
这么多年,他从没后悔过当初自己所做的事。
那是他没有选择的选择。
罗平虎不给他钱,而他自知,干了这一票,他根本没有回头路。
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
那个小丫头不是江家的千金小姐么,她以后的日子再怎么样都不会吃苦受罪。可他的儿子,那时候急等着用钱做手术,如果他不拿钱回去,那他的儿子连命都没了!
他用那个小丫头的照片威胁了罗平虎,如果他不给钱,他就把这些照片全都发出去,并且说出他是幕后主使,大家大不了鱼死网破。
小丫头是江家小姐,这样的照片流出去,江家人必定愤怒,到时候查到罗平虎头上,他绝对没好日子过!
而罗平虎那时候也是竞争江氏的关键时机,不敢让这件事发生,这才同意打钱给他。
这么多年,他改名换姓,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如果侥幸一辈子没有被抓到,那是他这一生运气好。
如果被抓到了,那也没什么。
只要不迁怒他的家人就行。
可是听着江煜棠说,他儿子博辉这段时间一直在苦苦支撑公司,他就忍不住心里难受了!
儿子是他的命。
终于,他闭了闭眼,道:“宋氏集团可以给你,我只求你一件事。”
江煜棠浅浅勾唇,眼底却凉薄如冰,“你现在没资格求我。”
宋恒生还是说道:“我承认一切都是我做的,但你放过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放过?”江煜棠似听了很好笑的笑话,“那你当初,为什么又不放过我妹妹?”
“……”宋恒生紧紧抿着嘴,闭上眼,一脸冷漠。
江煜棠也站起了身,神色冷然,“宋恒生,你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妹妹受的罪又怎么赎?所以,准备在牢里待一辈子吧!”
然后他决然转身,出了病房。
秦少卿始终沉默地在旁边,单手扶着他。
这十年来,他也是一直默默看着江煜棠为妹妹的事而受尽折磨的人,小槿也是他的表妹,他自然也是心疼。
此刻,也只有他最能理解阿棠的内心。
为妹妹报仇了,但其实,根本无法开心。
再多的回报,都换不回来曾经那个纯真可爱的江煜槿!
出了病房门时,意外地在外面看到了站成木桩子似的宋博辉。
他的眼泪肆意往下流淌,静静地看着他们。
江煜棠淡淡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无波,扭头就走了。
秦少卿抿了一下唇,也是没话说。
宋博辉愣愣地转身,望着他们的身影。
病房内,一步之遥的男人。
他的亲生父亲。
那个他知道他苏醒了之后惊喜地赶过来想看他的父亲。
现在,他再也没有勇气去推开这扇门……
……
江煜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他自己拄着拐棍开了门。
一进屋,却闻到了一阵食物的芬香。
压抑了一整个下午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豁然开朗。
唇角微勾,他换了鞋,悄然地朝厨房走去。
里面一个纤瘦的身影正在洗着水果,那侧脸,恬淡而认真,屋子里安静的只有流水声哗哗直响。
叶凉烟隐约感觉到有人,转眸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他。
微微吃惊了一下,她转而就笑开了眼。
“到哪去了?一下午找不到你人,我饭已经做好了,你要吃点么?”
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唇角淡淡的勾起。
眸光温柔而沉醉。
叶凉烟洗好水果放在盘子里,顺手拿了一个圣女果塞嘴里。
端到他面前。
“吃水果。”
江煜棠并没有伸手接,而是突然伸手勾缠着女人的腰,俊雅斯文的脸上笑意温润如春,“在家里等了我一下午?”
叶凉烟手中的盘子差点被吓飞了,她抱怨地伸手拍了他一下,倒也没真在意他的行为,伸手捻起一个提子塞到他嘴里。
然后便轻轻地笑了。
“好吃么?”
男人失笑地咀嚼,眼底淡淡无奈,“老婆给的,自然好吃。”
呵,嘴巴比蜜还甜。
叶凉烟淡淡地说,“我自己在楼下的水果超市买的。超市老板娘挺好的,还多送了我一些。”
“为什么要多送?”
“哦,老板娘后来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她想把她家儿子介绍给我……”
话没说完,男人一把紧紧地钳制住她的腰,黑眸微眯,“那你是怎么说的?”
叶凉烟笑笑地抬眸,打量他一眼,然后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下,“我就说了我没有男朋友,不过我有老公了。”
“……”
这么甜蜜的话,说起来却这么的自然而然。
唔,她果然是不知羞啊不知羞。
可是心情却莫名其妙的飞扬起来。
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微笑,淡笑,冷笑,讥笑,而是真心的,雀跃的欢笑!
男人的黑眸涌动着沉沉敛敛的情绪,幽深而浓烈,直勾勾地望着她。
然后他低下头来——
轻轻地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题外话------
这一章,写到妹妹的那段,别怀疑,我真的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