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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始至终,这人连个正面都没有露过。
廉钰也一直没有接触过他,而且初来乍到的,连村里人都认不齐全,这时候说要先查这人是谁,他又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这倒不是我怀疑他什么,而是廉钰这人,他的想法我一直跟不上,做事情的时候,目的往往都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特殊理由。
现在忽然说要查这人是谁,我当时就觉得,他一定是又想出了什么点子。
这目的,肯定不只是查人这么简单,或许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例如敲山震虎,或者是故意打打草,想把蛇给惊出来?
面对我的这番猜想,廉钰却笑了笑,说我想的太复杂。
听说当时这人被我用椅子砸到额头,这人不是妖家或者阴司的……
既然是阳间的人,非妖非鬼,这一下砸了上去,就算没有砸破了头,至少也能砸出一道印子出来,他道行再高,也不可能有将伤痕瞬时抹平的这种本事。
廉钰说,我这一下也不知道砸得是轻是重。
如果破了相,那样最好,如果只是磕了一下,那印子不多久就会消下去。
这时候趁热打铁,直接看村里人谁的额头上留下了新的伤痕或者红印,一问便知。
如果那人不在村里,那就先记下这人是谁,这样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许多。
我听完干干地一咧嘴,没想到这次居然是我想多了,顿时挠了挠头。
村长听到这话,一个劲地点头说:“我现在就去把村里人都召集起来,我也想知道,这哪个不长眼的,直接撞我一跟头在泥水坑里摔了一跤,脑袋都磕破了!”
村长一溜烟地出了门,直接用村里的大喇叭将人都喊了出来。
听说害死赵平叔的这人其实是我们村里的,他们全都是一脸的复杂表情,相互看了看。
虽然谁也没吱声,但我知道他们现在心里一定紧张的不得了。
这人不是妖也不是个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村里人,就在我们之间,村里人于是各自揣着各自的想法,开始对身旁左右之人的额头注意起来。
廉钰让他们挨个上前,然后和我一起对着他们的额头处仔细查看,但是一直看了大半天,村里到场的人都看了一遍,结果在谁的额头都没有看到印子。
村长这当已经统计好各家各户,最后拿着一张纸条递过来,交给我道:“有三个人没来,你老方叔,然后还有你宝田叔家的婶子,再就是你张叔,都是今天上午就去了镇里,现在不在村里。”
“既然不在这里面,那或许就是他们几家了。”廉钰沉思道,“等到他们回来,这事情应该就能看出端倪。”
“不是说想害村里人的那人,头上有伤口或者印痕吗?我说,老俞啊,你额头这不是也磕破了吗,咋回事呀?”
这当,村里的马爷爷冷不丁地嗤出一声。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死死地盯着村长脑袋上看,将村长看得浑身一颤。
这人是马大宝他爹,一直在争村长的这个位子,争了多少年都没能争上去,对村长一直颇有微词,偏偏他儿子又死在了这事情中,这会心里怨气很重。
村长一听他将矛头指向自己,瞬时火了:“我说,老马头,你他娘的什么意思?现在村里在找这个害人的凶手,你可不要乱点火!”
马大宝他爹冷着脸道:“我可没有乱点火,但你说那人额头有伤,现在找了一圈,谁头上都没伤痕,就你头上有一道,我说,老俞,这事情该不会是你做的吧?可别是这个时候,你又在装腔作势地找什么凶手,只怕是贼喊捉贼。”
“你……”
这话将村长一下子给噎住。
村长的脸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马上跟村里人道:“我当村长这么多年,一心一意为了村里,村里出个什么事情,那都是我跑前跑后的去忙活,我像是会害村里人的凶手?”
村里人都知道村长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
谁家有什么事情,村长都会尽可能的发动村里人去帮忙,一直尽心尽责,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么偏袒我们家,村里人还一直都服他。
都知道马大宝爷俩和村长之间的矛盾不小,马家老爷子现在说出这话,完全是趁势挤兑村长,大家心知肚明,更不会被他这一句话给搬弄了是非。
村里人都摇头,直言道,不管说谁想害村里的人,他们都觉得肯定不是村长,村长这一下是被那人撞倒磕破的,老马头这个时间来挑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大家现在都对这事情都提心吊胆,马老爷子却趁势挤兑人,都说他这一定是自己的儿子没了,将这些火气也都算在了村长的身上,可现在哪里是能瞎说的时候?
村里人纷纷开始指责他,说老马头糊涂了,以前还明事理,知道大局为重,现在这不成器的儿子死了,就什么都不顾了。
马老爷子被村里人说得无地自容。
这时候他脸色挂不住,但还是继续咬着道:“我看啊,那就是他老俞在搞鬼,我听说刘有才不是也有份吗,他俩以前关系好,说不定就是刘有才教了他歪门邪道的东西,他拿来害人!”
说着话,他瞪眼村长,一脸的不服气,又是直接道:“村里会出十六年前的那种事,我看也就是怪你,好端端地非要去潭里摸什么龙,不将老辈的忌讳放在眼里,结果给村里招来了祸端!”
“去你娘的!”
马老爷子越说越激动,这会居然指着村长的鼻子开始骂人!
“你要是不当村长,不带着人去摸什么龙,咱们村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等到咱们村里的人都死绝,以后咱们村也成了封门村——我看现在也差不多了!咱们小龙潭村,在这地方活了几辈人,都没人去摸什么龙,安居乐业的,你一去摸龙,就把村里人都给摸死了!”
这话将村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村长一激动,差点要过去跟他打起来。
幸亏被村里人给拉住了,然后把马老爷子劝走,村长站在原地气的一跺脚,指着他的背影一个劲地骂,说他就会放狗屁。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当不少村里人的表情略显复杂,刚才还在支持村长的,此刻听了马大宝他爹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
廉钰纳闷道:“那老爷子刚才说,什么意思?”
他这话是在问我。
但我哪里知道村里以前的事情?
那会我还穿着开裆裤在村里遛鸟呢,屁事都不懂,他说的这些,让我也一头雾水。
“封门村,封门村……”廉钰不断地念叨着,“封门村?”念叨两声,忽然扫了眼村里人,接着满脸惊奇地看向我这边。
我说:“怎么?”
“你们村里,好像就你一个小辈?”廉钰眉头紧锁,道,“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注意到,你们村里除了你,年纪最小的也都快四十了吧?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小辈的都不愿意留在村里?可我看你们村不是个穷村,不可能这样!”
他现在问的这些,之前似乎也听凝霜问起过。
“小辈的都搬出去了,我们也都再不让他们回来了。”村长忽然开腔,闷着声音道。
“自从我带人下潭摸了龙,摸上那个东西以后,很多算命的都跟我们说,我们造了大孽,这些小辈以后不能在村里待了,不然祸及子孙,他们日后没有一个能够活过二十的,好的懂道行的全都是这么说的,于是村里就没有小辈了。”
廉钰扭头问我:“你多大?”
我愣了一下:“虚岁二十三。”
廉钰手一指我,当即正色道:“陈默现在不就是活过了二十吗,还有他那个傻子哥哥,也已经活过二十,这点说不通吧?”
村长却说:“他哥那傻小子,不是早就成了阴司的人吗?至于他嘛,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奶奶在一旁搭话道:“他刚满周岁那年,他爷爷就带他出去找人算过命,当时算命的都说他命格特殊,是什么逆阴阳的命,后来村里出事的时候,他爷爷又带他去找人算过,找了好几家,都说村里的事情祸不到他,只是这个命格会招麻烦,得小心。”
“逆阴阳的命格?”廉钰罕见的面露吃惊之色。
盯着我看了眼,他却一撇嘴:“不像啊,这种命格万里无一,拥有这种命格的人,阴司可不会轻易放过,因为日后若是行走于阴阳两道,大有拥有逆转阴阳的可能,对阴司来说,那是一种威胁!”
说着话,廉钰也回想道:“可当初师傅见他的时候,直说他的资质平平,这种事情我师傅不可能看走了眼,绝无可能!”
奶奶说:“他三周岁的时候,他爷爷带他去找过一个阴阳先生,那先生本事很大,帮他把命格稍稍改变了一点,所以没人看得出来。”
“改命格?”廉钰脸色震惊。
他道:“这更不可能!连我师傅李正通都没有这等的本事,哪家的阴阳先生,敢冒着这种万劫不复的风险,给人改命?!”
奶奶想了想,不太确定道:“那个先生,他好像叫孙无道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