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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着老道士强挤出个笑容,俩手在地上不停的抓摸着灵签,开口说道:“那啥,道长,别急阿,我这就给签筒收拾好了,就脱了个底,脱了个底。”
老道士长叹了口气,俯下身子阻止我道:“小友,这灵签和签筒你叫我来收拾吧,不过望你今后不要再来我们这里求签了,我们是小道观,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我不知道老道士是在讽刺我,还是话里另有玄机,但签筒毕竟是我弄烂了,这烂摊子要不我自己收拾,我心里不踏实。
“道长,你不叫我来,我不来就是了,但这签筒我得给你安好了。我虽说不是道教的人,但‘因果’二字还是知道的。”
“不,小友你所种下的‘因’,已经有人替你尝了果。”
“阿?有人替我尝了果?”我看了看摆着满满一地的灵签,纳闷道:“那有人尝果了?”
老道士淡然一笑,站起身来,大声的喊道:“各位乡村父老,今日的求签到此为止了,大家都请回吧!”
难不成替我尝果的人?就是排在我后面来求签的人?
不知道实情的人们,顿时炸开了锅,后面吵杂声响个不停,“为啥阿!我都快排上了!”“是阿,怎么突然不给求了!”“今天是怎么了?往年那里有不给求签一说?”......
“小友,领着你的朋友进观吧,这灵签我来处理就行了。若是你一意坚持,会坏了我们道观的气数的。”
道士和阴九行的行当差不多,都是玄乎的,可玄乎归玄乎,你不信不行!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道长了,真是对不住!”
我发自内心的说完这番话,终是按老道士说的,把签筒和灵签递给了他。
老道士接过去后,又从怀里摸出道符篆给白莉,说道:“小姑娘,这符篆你拿去,等到了道观里面,把它交给一阳,他见到自会将老母的红布赠与你。”
白莉将符篆折叠了两下,问道:“大伯,一阳是谁阿?”
“先前和我们说话的吕洞天,他法号好像就是一阳吧。”我心里回想道。
“就是之前同你们说话的小道士。”
“嗯嗯,知道了。”
在我们四个往道观里走的时候,老周十分眼红的盯着白莉手中的符篆,虽说那红布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但它的附加价值高阿,一年没准只能出那么一两条,谁不眼馋阿。
老周谄媚道:“白莉阿,给我看看那符篆行吗?你说我也没那个福分,弄不到无名签,当下过过眼瘾。”
白莉把符篆递给老周后,发牢骚道:“我才不想要无名签了,我想和你们一样,抽中有字的签,想知道今后发生的事,想知道平安多长时间才会来看我。”
“打虎之人,这名字听着就威武!”李曦瑶眼里跟冒星星似得,然后不着痕迹的瞥了我一眼,似有似无的说道:“也不知道我遇上那木虎险事的时候,某些人会不会突然出现,帮我化解危机。”
我给他们仨人一人去了个白眼,不满道:“你仨差不多得了,这可有个啥都没求来,还被道观今后禁止求签的人了。”
老周竖着大拇指,乐着对我道:“老刘,你也是牛逼,那签筒晃了多少年都没事,一到你手里就脱底了。”
“滚滚滚!别膈应我。”
进了道观后,一尊铁香炉摆在正前方,上面缠着大小不一,粗细不均的供香,后面供奉着黎山老母的神像,差不多得有十多米高。
黎山老母的模样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老母手持一把龙凤拐,身着一袭娘娘袍,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给人一种慈祥温柔的感觉。
“一阳刚在观内看了看几位的情况,应是这位姑娘求到了无名签吧。”
吕洞天这家伙老是神出鬼没的,忽然又在白莉身边冒了出来,连点脚步声都没有。
白莉点着头把手里的符篆递给了吕洞天,开口道:“嗯嗯嗯!那个大伯还说,把这个东西给你,你会给我红布!”
“嗯,姑娘稍等。”吕洞天略一点头示意,拿起符篆往黎山老母神像后面走去,可刚迈出两步远,突然站住转过头来,莫名对我的说道:“平安兄弟,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俩这刚认识不久,怎么还借一步说话呢?难不成是要我给刚才摇坏的签筒赔钱?
反正人家开口了,我不去不合适,应了声马上就跟上去了。
来到吕洞天身边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口道:“洞天,你记性倒是挺好,刚我们几个说话的功夫,你就能记住我名字了。”
“记个人名而已,不过平安兄弟是真能耐,居然能把我们道观的签筒摇晃烂掉,今后的成就必定不可小觑。”
要换个别人,这话肯定是变着法的酸我,可从吕洞天嘴里出来,丝毫没有前者的意思,真的是纯粹佩服的口气,甚至...还有些向往。
“什么不可小觑,就是劲头用的有点大了。”我随口应道。
吕洞天冲我一笑,停下了脚步,没想到在黎山老母神像的后面,居然还摆着一张供桌,但奇怪的是,供桌上并没有像香炉,寿桃,猪头这一类纯粹用来上供的东西,上面摆着的物件仅有两样,一柄桃木剑,一个镀金的圆盘。
“平安兄弟是百槐村的人吧。”
“嗯,我确实是百槐村的,不知道洞天兄弟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问一答,吕洞天已经将供桌上的桃木剑拿在手里,左手在剑身上轻轻抚摸,像是在打量着件稀世珍宝。
“五天前的晚上,我家阴阳罗盘的指针忽然指着西北方向剧烈抖动个不停,我和我爹瞧见后,大半夜就开了阴阳眼往西北方向寻,可寻了不到半小时,那罗盘的指针突然又安静下来了。
平安兄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心里一惊,这吕洞天居然也开了阴阳眼,而且五天前的晚上不正是我,李叔,爷爷同鬼台戏师打斗的时候吗。
“阴阳眼?不是,洞天兄弟,你这都是说的什么阿?”
吕洞天全然不理会我的话语,把桃木剑往房梁上一甩,便如离弦的弓箭般,猛然射出,这手劲怕是比我都要强上一些。
“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惹出骚乱的鬼,不知道被谁给解决了。可这十村八乡里,除了我家一座老母观,再无其他的道观和寺庙,那除鬼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鬼?这世上真的有鬼吗?洞天兄弟?”我继续装傻卖愣道。
“有!真的有!而且在阴九行里面,有一个专门除鬼的行当,叫做刽鬼匠人。”
话音落下,吕洞天的双眼骤然变得浑浊起来,黑瞳白仁变成了青白一片,先前被他抛出去的桃木剑,已经穿刺着一沓红布料往下坠落,最终不偏不倚,恰巧被镀金的圆盘接住。
“后来,我查遍西北方向的村子,临了在一个百槐村的地方觉察到了端倪,说是村上有两人遇上了杀人犯,被砍得住医院了。不过我心里清楚,那俩人遇上的东西,肯定比杀人犯危险多了。”
这家伙把老底都给我扒出来了,瞒是肯定瞒不过去了,于是我一脸警惕的盯着吕洞天,开口问道:“洞天兄弟,有话直说吧,我确实是你口中所说的刽鬼匠人,那天的鬼也确实是被我们除掉的。不知道你找上我,有什么事吗?”
“平安兄弟别紧张,我没什么恶意,而且也不是我找上的你,应该是你找上的我吧。”
“呃......好像还真是。”
“平安兄弟也别藏着了,把阴阳眼亮出来吧!”
我冷哼一声,开口道:“早就亮出来了,不过我戴了美瞳,你看不出来罢了。”
这下换吕洞天无语道:“呃......”
场面一尴尬下来,之前那剑张弩拔的气氛同样缓和下来。
我率先打破僵局,开口问道:“那啥,洞天兄弟,你给我请后面来,到底是有啥事阿?咱俩也无仇无怨的,不至于打吧。”
吕洞天挠挠头,解释道:“那啥,我其实是想向平安兄弟打听点事。”
“打听事?打听啥事阿?”
“平安兄弟你可知道,在你们阴九行里,有一门叫鬼台戏师的行当。”
“知道......前些天的鬼,就是鬼台戏师唤来的。不过,你问鬼台戏师的事干啥?”
“这事要从我小时候说起了。
在我十三岁那年,我们村的村长,凑钱请了个唱河北梆子的戏班。
我和我爹修道,对这本是没多大兴趣,但是架不住我妈强拉硬拽,只好一家人随着村民们去看的了。
那戏班的戏子们,无论是身段还是嗓子都没得挑,即便是像我十三岁的孩子,都被吸引进去了。可我越看越感觉不对劲,台上的戏子们,未免演的也太好了,场景也未免太真实了。”
“啊?”我有些不明所以,纳闷道:“演得好,场景真实怎么还不对劲了?这不说明人家戏班的功夫底子好吗。”
“不。”吕洞天摇头道:“那些人演的实在是太入戏了,我在那之前,村上或者隔壁村,也请过戏班过来,但我没见那个戏班能把台下的老百姓都给唱哭的,而且那台上武旦的刀触碰到别的角色身上,居然都往外飚血,真如同被刀砍了一样。
等戏唱完的时候,我爹是抓起我和我妈就往家跑,脸色煞白煞白的,浑身都被汗打湿。
我妈看我爹这么慌张的模样,肯定是问他怎么了。
我爹听到后,说了句话,那话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什么话?”
“那台上的戏子全都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