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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甜姐家出来,我百感交集。
看着我心不在焉坐上副驾驶座的样子,何孟言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喝点水,好一点。”
“谢谢。”我拧开,猛灌一口。
“其实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命数。你可以帮别人,但是你改变不了别人。”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在安慰我?”
何孟言却一本正经:“我在和你讲道理。”
我一晚上都心事重重,尊煌的这些女人,每个表面都光鲜,都美丽,都纸醉金迷。可是被辱的珊珊,自杀的梦梦,连孩子都无法保护的甜姐,无一不在撕开这个圈子光彩照人的外表,直入丑恶的内里。
第二天我去找甜姐的时候,她不在家,我打电话过去,她说她放心不下,连夜把孩子送回去了。又说现在在老家,要避两天风头,过段时间再回北京。
我心想总归没事了,王建彪短时间之内应该也没法再骚扰她们母女。
我正好学校忙着毕业论文的事情,也没再多过问,就回了学校。
珊珊依旧没和东子分手,我突然有些明白何孟言那晚在甜姐家楼下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命数”。珊珊知道和东子这样下去不会有好下场,但是她愿意,她非要,我动摇不了她。
结果没过几天甜姐就回来了,非要请我吃个饭答谢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毕竟那些家丑她都翻给了我看,我真是不愿意面对她柔媚可人外表下的痛苦与无奈。
我拒绝了甜姐,正巧过几天我妈过生日,我就去学校门口的快递点,把给我妈买的礼物寄回去。
没想到这一去不巧,碰到了来接卓梦婷的许巍然。我本来想步履匆匆地跑掉,没想到卓梦婷偏偏叫住我:“吴愉,去哪儿呢?”
我答了声快递点,闷头想走。
卓梦婷不改热情:“我和我男朋友出去吃饭,还有咱们班几个女生,要不要一起啊?”
“你们去吧,下次。”
我偷瞄了一眼许巍然,他也在看着我,许久叫了一句:“梦婷,快点吧,我定的六点,别一会儿堵车又去晚了。”
卓梦婷回头甜甜一笑,然后温柔地和我道了别,钻进许巍然的敞篷跑车里。
我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结果晚上的时候,我在寝室改简历,我们宿舍的小朱给我发了条微信,说她在学校门口,喝多了酒,让我去接她。
那会儿已经很晚了,我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十一点多。我要不去接她,也不知道还有谁能把她弄回来。
于是我也没多想,换了件衣服就去了学校门口。
然而我并没有看到小朱,我打电话想问她在哪也没有人接。此时学校外面人已经不多了,我张望一阵,又在微信上问她具体在哪,小朱回我说她正蹲在对面马路吐呢。
没办法,我就过了个天桥,来到马路对面。
可是在马路对面等我的人依旧不是小朱——而是许巍然。
他站在自己的创篷车前,手中拿着小朱粉色壳子的手机,不怀好意地冲我笑着。
“吴愉,你可真能跑啊。”他狞笑着道,“当年在尊煌让你跑了,那天在会所又让你跑了。”
我向后退了退:“你骗我出来想干嘛?”
“骗你?我怎么骗你了?你室友是喝醉了,只不过我让卓梦婷把她背回去了。”他晃晃手机,“不过不巧,手机丢我车上了。”
许巍然这个人无耻我是知道的,他上次能做出下药那种事,这次不见得就不会故技重施。我看了看空荡荡地周围,一阵胆战心惊:“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你啊。”他毫无廉耻地讨口而出,“不过你放心,我还不敢在大马路上对你怎么样。我就是想见你一面,确定一下你是不是当年在尊煌的那个女孩。”
莫不是他真在尊煌买过我的酒,记住了某一面之缘?
我故意不承认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尊煌时什么。”
“你不用装,我本来的确很不确定,你虽然长得像,但感觉总和那个女孩有点不一样。直到冯安洋找我,让我不要对你下手的时候,我才确定,你就是她。”许巍然眯起眼,“吴愉,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情么?”
当年的事情。
这五个字我屡屡在冯安洋口中听到,我无数次想制止他,也想制止自己回忆。可是天不遂人愿,就算冯安洋终于愿意绝口不提,许巍然的出现,又让我不得不重新想起那件事情。
那是冯安洋出国前。
他出国这件事情是瞒着我的,虽然那时候我还是他女朋友。当我知道的时候,冯安洋已经申请好了学校,办好了护照,甚至买过了机票。
我怒不可遏。
这种愤怒其实很容易被理解,一个你以为要一起计划未来的人,突然安排好了自己的未来,并且里面根本没有你。我觉得每个女人,都无法忍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我和冯安洋互相装傻了几天,我没有说我知道他打算出国,他也没有问我的冷漠和异常所为何事。直到那天晚上,我打算找他摊牌,冯安洋抢先打了个电话给我,他说小愉,我陪朋友喝酒,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冯安洋不喜欢喝酒,我是知道的。他喝酒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消愁,而是应酬。
其实在那天之前,冯安洋就表现出了强烈的苦恼和不在状态,我问他一句吃饭了没,他都能反应个半天才回我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但是他既然连我都不愿意倾诉,那我也不会多此一举地问他。
我本来不想去,但毕竟冯安洋那时还是我男友的身份,我就问他在哪。
冯安洋当时回答的是:“尊煌。”
这就是我第一次去尊煌。
那会儿我还不是卖酒的公主,更不是卖肉的小姐。
只是我没有想到,冯安洋喊我去尊煌不只是接他那么简单。那天人挺多,我几乎都不认识,他们一个劲灌冯安洋酒,我就帮着挡了几杯。
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些酒那么烈,我最多也就喝了平时五分之一的量,便头昏脑涨,然后倒地不醒。我只依稀就得有人把我抱上沙发,然后剥开我的衣服,很多双陌生的手游走在我身上。
那种感觉,就是恶心到想死,却连自己能怎么死都不知道。
再醒来时,我身上盖着衣服,独自躺在包厢里。里面杯盘狼藉,灯色昏暗,除了我之外空无一人。穿好衣服我推门而出的时候,看到了荔枝。她叼着根烟站门口,看到我问了句:“你醒了?”
我点点头。
她说:“那就好。”
我问她:“你是谁啊?”
“呵,我能是谁啊?”她耸着肩笑起来,然后指了指这个喧嚣到凌晨的场子,“这里的小姐呗。”
后来我在尊煌卖酒的时候又遇到了荔枝,她仿佛忘记了我们曾经的一面之缘。我也曾多留了个心眼,问了雯姐荔枝在这儿做了多久,按雯姐说的时间算,那一次我遇到荔枝的时候,她应该还没有做这行。
之于那天她为什么出现在我包厢门口,又为什么骗我说她是个小姐,我都没有深想过。毕竟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我都不想再想了。
从尊煌出来的时候,凌晨五点了。
我特别无助地站在街头,不知道应该把这具残破而恶心得身子拖去哪里。学校不想回,其他地方更没得去,最后我就近开了间宾馆,花了我小半个月的生活费。我在淋浴间里站了几个小时,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来来回回洗了十几遍。
我不知道冯安洋去哪儿了,我也不想知道。但我终于琢磨出了他喊我去尊煌的动机——把我送到别人的身下去。
许巍然看我想出了神,他很得意地笑了笑:“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那点酒就不行了么?”
“你……下了药?”
“对。”许巍然毫不掩饰,“那会儿我还不知道有春药那种玩法呢,要不,肯定更好玩。”
“你无耻!”
我一巴掌想挥过去,手扬在半空中就被许巍然一把握住,他一扯,将我带进他怀里。然后抓着我的手轻轻落在自己脸上,我嫌恶心,想把手缩走却被他攥得紧紧的。
许巍然无赖地笑道:“你打呀,我可不介意再陪你玩玩。”
我气得说不出话。
许巍然对我的反应很满意,他松开我,说:“有个事儿,我也不妨告诉你。听说你觉得冯安洋不和你商量就决定出国,才和他分的手。这可就是你误会他了,冯安洋也不想出去,是那会儿他家里出了事,冯安洋没有办法,才出国躲的。”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啧啧啧,你说你身为人家的女朋友,就这么不关心他么?”许巍然细细打量着我的表情,“冯安洋为了家里的事儿,那段时间可是焦头烂额啊。所有能想的办法能找的人都找了,最后他找了我们一伙儿,让我借他点钱,先帮家里把这个坎过去。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和他说的么?”
许巍然说着凑近我耳边:“我说,没问题啊,不就是钱么?把你那个漂亮女朋友借我乐一晚上,多少钱我借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