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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这院子里三间房门同时打开,真不是约好的,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巧合。
鱼非池,石凤岐加上音弥生三人纷纷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三人一对望,音弥生最先退回去,温和一笑,关上了房门,就当自己还并未濑洗整齐要出门。
然后留下石凤岐与鱼非池,相看……虽说没有两相厌吧,但是这情景下,也实实算不得相看生欢喜。
碍着终是自己不对在先,鱼非池不可能会做出那等不知死活地矫情造作,等着石凤岐跪舔自己的傲娇作死神色来。
但她也实在是清楚不能过去跟石凤岐说话,既然下了决心要到这里为止,就不要再拉拉扯扯不清不楚,那样也只会让她自己瞧不起自己。
只得这般生干巴巴地待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后来她把心一横,准备关上门躲回去的时候,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搭理过她的石凤岐破天荒地跟她说了话。
只是这个话,说得忒让人心里难受了。
“非池师妹可知,音世子意欲为了你,调南燕大军攻入苍陵,以此解后蜀之危,也可让白衹之事得到缓解。”他又清又冷又高又傲的声音,矜持华丽。
鱼非池低头看看自己脚尖儿,心想着这会儿是念一万遍阿弥陀他的佛都不顶事了,她的内心一片怆然。
“那石师兄答应了?”她声音微哑。
石凤岐在门口转了转身子,正对着鱼非池,笑得清雅:“依师妹看,师兄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呢?”
这算什么问题?
以眼下情势来看,答应当然对他有利了!
可是音弥生又何其无辜?南燕本是最不想打仗,最想自保图一方清静的地方,音弥生违逆燕帝心意,强行出兵牵制南燕的话,这又是何等为难他的事?
鱼非池当真是觉得这情意过重过沉,她无以回报不说,还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抬抬首,仰天长叹一口气:“你答应了。”
“当然。”石凤岐应得无比直接。
鱼非池闭眼,石凤岐这么做,全无过错。
“石凤岐,你做得好。”
鱼非池打从心里眼里说出这句话,石凤岐做得好极了,这样可以保护卿白衣,可以保护朝妍叶藏,可以保护商葚瞿如,本就该这样做的,又没有人要逼音弥生,是他自己要求的,有何答应不得?
做得好,好极了。
好到鱼非池全然无法反驳。
“你有什么想法吗?”石凤岐说。
“我没意见,这是你们决定的事,哪里需要我的意见?我也自以为是地为你好,就没资格指责他自以为是地为我好,你更加不用说,你是受害者,同时也是决策者,我什么意见都没有,不要再来问我。”
鱼非池闭上房门,留下石凤岐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她的房间久久不动。
然后他也退回房间,轻轻合上门,神色未有几分改,始终面色冷淡,透着尖锐。
后来石磊小心翼翼地问石凤岐:“公子何不告诉鱼姑娘,南燕此举,对南燕大为有利?”
石凤岐神色淡淡,面无表情:“我告诉她南燕之事,只是不想占音弥生的便宜,隐瞒了他这一片赤诚之心。虽说南燕可以从中获利,但若不是因为她,音弥生不可能下得了这个决定,与她有关的那一部分我告诉她就行了,别的与她有关系吗?”
石磊不由自主地叹气:“公子,你们这样互相为难,值得吗?”
“我从来不曾为难过她,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石凤岐淡声说道,就好像这一切,真的是他想做的一般。
石磊终是不忍心,好说这石凤岐假模假式地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假假地也是有几分感情在的,见不得石凤岐这天翻地覆地转变,变得面目全非,自己都不再认识他。
更见不得石凤岐这一月来怕是瘦了两三圈,脸颊上的骨都开始有些凸起,偏偏要死捱着不肯低头,等着鱼非池过来向他认错。
所以石磊想着,那鱼姑娘虽然性子刁钻古怪了些,但总是明大义的人,不如去她那里说说。
石磊他搓搓手,看着鱼非池,整理了半天的话头,才说道:“这个,这个鱼姑娘啊,是这样的,我家小石头呢,有的时候脾气特别犟,认了死理就拉不回头,你们之间那点小矛盾,其实也算不得多大点事,年轻人嘛,三天两头哪里还能不吵个嘴,所以我想,鱼姑娘你能不能……”
他期期艾艾地望着鱼非池,盼着能从她嘴里听到点好话,结果鱼非池说:“当初落跑是我不对,但我不准备道歉,不好意思石大人,让你白跑一趟了。”
石磊脸都苦了:“鱼姑娘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这样下去你也难受,小石头也难受,你们说开了不就完了。”
鱼非池看着这位一番好心的石大人,在嘴里把话圆了圆,圆得圆圆滑滑不露其中尖利刀骨:“石师兄将来是要回大隋的,我没说错吧,石大人?上央先生主内,石凤岐主外,二人将这天下七国形势捏个雏形,以便日后起事,应该是这样的吧?但是很不凑巧,我是全天下最不关心这些事的人,我也是所有七子里最讨厌谋算这些的人。我去月郡的路上,那断了的桥是您动的手脚,没错吧?您看,我连来渔阳郡被是被你们一步步引着过来的,我又怎么可能会成为石凤岐的贤内助?我终会毁了他与上央苦心经营的一切,因为我是一个心软无能懦弱胆小之辈,我连对音弥生都狠不下心利用,你让我怎么利用我师兄师姐?我想,石大人你一定不希望我这么做的,是不是?”
石磊也没想到,这位鱼姑娘把石凤岐与上央的打算摸了一点边,更没想到,鱼姑娘对她自己的分析如此透彻及骨,一时间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去大隋,不适合去邺宁。
他正想着,鱼非池又说:“石大人,有一件事大概石凤岐没有告诉你吧,我要去月郡的原因,因为那是我老家。十年前,发生过什么,我想石大人应该没那么快忘记的,是吧?”
鱼非池静静看着石磊,石磊面色一点点凝重,一点点沉下去,最后站起来对着鱼非池一拱手:“唐突姑娘了,日后石某必不再作叨扰,还请姑娘放心。”
直到石磊离开,鱼非池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默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掉光了树叶的一排槐树失神。
大概是窦士君记得以前鱼非池在学院里喜欢坐在槐树下纳凉闲坐,所以才刻意给她留了这个种有槐树的院子。
这里的槐树树叶早就落光了,就跟他们七国的感情也快要消磨殆尽了一般,所有的感情都将死在无上的利益与险恶的阴谋合力绞杀之下。
就在各方势力仍在暗中交锋,层出不穷着各路阴谋诡计的时候,鱼非池与季瑾的那场荒唐事也越愈演愈烈,暗中的交锋并不能阻止明面上的事情,鱼非池与季瑾的事情就是明面上的,虽然有石凤岐悄悄地替鱼非池暗地里阻挡着,但是仍未能完全阻止此事的进程。
季瑾做为白衹将军的重要性从来都不可忽视,初止在明面上与鱼非池对她的抢夺也是越来越激烈,时常会当着白帝的面对他进行逼迫,白帝已被逼得快要怒起掀桌,但又不得不一次次地忍耐着,忍得他心头都要死一块血。
而白衹之外的大隋,商夷,后蜀,苍陵,南燕五国也未落下风,从一开始的暗中较劲互相提防,到现在的各自整兵,全军待命,只差一声令下,就要彼此进攻,看谁比谁的盟友多,看谁比谁更出奇不意,看谁比谁更能拖对方后腿。
韬轲与石凤岐这两位旷世奇才,分别在不同地方,遥指天下,挥斥方遒,而窦士君稳坐白衹坐山观虎斗,再从中为白衹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与机会。
石凤岐与窦士君已很少再见面,不见面的好,见面了连招呼都不知该要怎么打。就连商向暖也越来越少看鱼非池。
以前还时常带些有趣的小玩意跟她说笑,现在,商夷与大隋战事一触即发,石凤岐与韬轲若是相见怕是要各自腥红双眼,拔刀相向,她处在中间越来越难,商夷国那边的来信也越来越频繁,她不再有时间,也不再有由头,来与鱼非池说话聊天。
真的只差一把火,就能点起全部的狼烟,遍及七国的烽火,就要烧遍整个须弥大陆了。
白衹这弹丸之地的地方,在苦苦支撑了两年之后,渐渐露出他掩饰多时的颓势。
谁都知道,就在这一段时间,可以定出最后的胜负了。
鱼非池一日比一日难以成睡,时常在恶梦里惊醒,然后坐在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夜,也不点灯,也不说话,一个人望着黑乎乎的房间像是什么也没想,像是什么都想了。
于是她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不爱说话,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外人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长,有时候她两三天都不出门,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外面的人。
石凤岐数次经过她房间都想停下脚步来,可是每一次都硬生生逼着自己往前走,不做停留。
一如石磊所说,他们这样彼此故意为难的折磨,真的值得吗?
在所有有情人都无法相守的时候,他们还要为自己各自的骄傲,白白浪费多少时间?
使得白衹情势急转直下,急剧恶化的,是一个噩耗的传来。